第五章

第五章

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黑龍堡少堡主,從未為什麼而後悔過。

所有的錯誤在它開始之前就已被挑出剔除,無論所做為何,都在可能之中作到完美。

對於完美的事,是不需要後悔的。

但黑栩現在後悔了。

身體很不對勁,自喝完那杯茶后就開始不對勁。

頭暈,丹田之中湧起的熱氣,使他很不甚清晰地猜測到自己身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媚……媚葯?」他試探地問,期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黑栩便被丟入了冰窟。

「為何?」正常人的反應。

「我想。」

「……」這是江湖前輩會說的話嗎?

談話無法繼續,黑栩只得強壓腹中翻攪的熱浪,向門口走去。

「黑少主,您現在意欲何往?」

輕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絲毫不帶半點罪惡感。

「意欲回家!」黑栩惱怒地回答,伸手拉開房門,「前輩還有什麼『指教』么?」

「有的。」仲夜的聲音瞬忽間變得很近,「當然有的。」

黑栩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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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一個男人被迫觀看另一個男人洗澡算不算是男人最大的悲哀呢?

或者,「被迫觀看」的那一方在被迫觀看的時候發生了慘絕人寰——自己居然站起來了(不是用雙腿站)——的事實才是男人最大的悲哀呢?

現在不管哪個更悲哀一點,對於黑栩來說都是一樣的。

因為我們的黑少主他——站起來了!(再聲明一次,不是用雙腿站)

當他醒來時,他已不在仲夜的房間,而是回到了他與修的新房的床上,仲夜就坐在他的身邊,隔著紗帳,他的面前正上演著一出活色生香的劇碼——「美少年出浴圖」,主演是修。

「這是附送,」仲夜在他耳邊低笑道,「你莫以為我什麼人都優惠,只有你喲,好好享受罷。」

說完,他便如鬼魅般無聲而去。

能好好享受才有鬼!

黑栩拚命想忽略掉身體的變化,眼睛卻不聽話地向紗帳外那朦朧漫妙的身影飄去。

此時的修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後的床上竟有一個登徒子張著大嘴對自己流口水(知道的話絕對亂棒伺候),只自顧享受著這難得清靜的洗浴時光。

很長時間之後——也許是很短的時間,被媚葯和修折磨得快要崩潰的黑栩終於看到了曙光——修洗完了。

洗完了好啊,快一點罷,快……慢著!修的衣服呢?

只要在卧室里洗浴過的的人都知道罷?最方便的,放換洗衣物的地方會是在那裡呢?

床!當然是床啦!

不幸的是,黑栩現在就躺在床上。

不要……佛祖啊,求求你莫要讓他過來,如若他能不來,我為您舍銀……

然,佛祖看不上銀子,所以修掀開了帳子。

「哎?你!???」

嗚哇——修的裸體——————————————(鼻血狂噴)

砰,啪!嘩啦——!!!(黑栩理智崩潰的聲音)

某種火轟地燒上了黑栩的頭頂,令他連理智的殘渣亦不見了蹤影。

張著血紅的眼睛(憋的),黑栩一把拉過修,壓到在床上,低頭深深吻了下去。

修一驚之下忘記了掙扎,任黑栩的舌滑入自己口中,與自己的糾纏。直到黑栩猛的分開他的雙腿,修才清醒過來,「混蛋,你在幹什麼?!」

修氣紅了臉,掙扎著想推開黑栩,但此時的黑栩好象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用力地壓著修,不讓他起身。

原本與修交纏的唇下移,含住修胸前的粉紅突起,輕輕啃咬著,一隻手撫上另一邊的突起,不斷揉捏。

「啊……」胸前傳來的帶著點刺痛的酥麻感讓修不由得呻吟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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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錯的「事」,是一種「行為」,無論是誰,也無法將虛無縹緲的「行為」做上標記,從自己的生命中剔除出去。

黑栩躺在床上,大張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床帳的頂部,欲哭無淚。

現在,他「行為」的「結果」正在他的身邊熟睡,臉上帶著淚痕,渾身淤點(不是過敏性紫癜!),睡夢中還有斷續的抽噎。

啊啊,他究竟做了什麼啊!!!!他居然對一個修做出了這種……呃,大逆不道?不對,應當說是驚世駭俗,反天道而行之的……的行為,對,行為!

天!現在不是分析這些的時候,重要的是如何解釋——在修醒來之後。

莫說給他講是仲夜搞鬼就好了——誰信啊?一位江湖前輩,怎為報仇而弄出這種事?(偏就是有!)

那怎說?「我為你所迷,情不自禁」????說完鐵定挨鍋貼。還是那句話-

——誰信啊?(不幸的是,這話一半是真的)

話說回來,為何我就要怕他呢?想我黑栩武藝高強,英俊瀟洒(這跟那沒關係),什麼事情擺不平!為何就對他如此忌憚?

無數的念頭在黑栩的腦中轉來轉去,不一會兒便頭暈腦漲,再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算吧,算吧,了不起負起責任,與他成百年之好就是了(若修看不上你呢?黑栩:要你管!)。

做錯了事,就要道歉,這是是人就曉得的道理,雖並不是什麼事情都能通過道歉解決,至少也要讓人家明撩你的歉意。

這是一種尊重的表現,只是還是會有人想不明白。

「你嫁與我罷!」

剛剛張開酸澀的眼睛,意識還在朦朧中浮沉的修,劈頭就得到了這麼一句話。

「啊?哦。」

這就是修的第一個反應。

(黑栩————呆若木雞)

——————十分鐘之後。

修支起酸痛的身體,仰頭用柔和的聲音道:

「你……剛說什麼?」

黑栩看他那慵懶的風情,與支起身體時被中泄露的美好風景,不禁吞了口口水道:

「我說……你,你嫁與我……罷……」

修垂下眼帘,許久之後,他——————

笑了。

「你當我是什麼?黑少主。」修坐起身,將被全數裹到自己身上,淡淡地看黑栩手忙腳亂地以衣蔽體,「我不是女人,你明白罷?」

「我明白,但……」黑栩想說什麼,張張口,又閉上了。

「但?但什麼?但你強暴了我,所以該負責?」

黑栩沒有說話。

修嘆口氣搖了搖頭道:「我想您是高高在上太久了,黑少主,你該曉得,並非所有人都像蔭氏姐妹般看重你黑栩的。」

他頓了頓,道:「你昨晚看著有些不對,是被下了葯罷?」

黑栩見他明白,不由如釋重負,低頭道:「是。」

修噗哧一聲笑了:「是仲夜?啊,不用你講,定是他,我知道了。喂,衣服拿給我。」

黑栩完全沒料到修竟會是這樣反應————至少也哭鬧一下,撕破他的臉什麼的吧?(你有被虐狂?)昨天那個被吻一下就哭得昏天黑地的少年哪去了?

順從地將衣物(女裝)拿給修,他轉身就想出去,不料修竟起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擺,於是被子順勢滑到了他的腰部以下——道:

「為我梳洗,我身體很痛,動彈不得。」

黑栩看看他布滿痕迹的細嫩肌膚,眼神不受控制地從上往下,再往下——————

三秒鐘之後,鼻血——決堤而出。

第一次吻他,是因為他穿著女裝,很美,美到他情不自禁地受他誘惑。

第二次吻他,是因為他的聲音,溫柔,而又甜美,誘惑他希望無窮盡地采纈。

第三次吻他,則是因為葯,催化情慾,摧毀理智,無法可擋——————

為修細細繪著朱唇,他知道自己再次受到了誘惑。

他未吻修。

正確地說,是他「還未」吻修。

他是很想放縱自己,就像昨晚一般,抱住自己不知何時起開始渴望的軀體,予他自己最深的愛意。

但他沒有。

正確地說,是他不敢。

修醒來之前,他曾經想象過修的反應。

也許會哭,也許會鬧,也許會歇斯底里————

除了這種平靜之外,任何的反應都是正常。

所以他很怕面對現在他眼前的這個修————如此平靜,平靜到了恐怖的修。

繪好最後一根線條,修退了兩步,問道:「怎樣?我漂亮嗎?」

黑栩遲疑一下,點頭道:「是,很漂亮。」

「你喜歡嗎?」

黑栩,不知他是何意,便反問道:「你想呢?」

修笑道:「你應是喜歡的——這張臉。」

黑栩還未想明這句話的意思,修已反手從袖中取出不知何時藏匿的薄刃,向自己完美的臉龐上狠狠地劃了下去。

「這,便是你喜歡的了——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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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什麼東西熱熱的,在逐漸下滑,順著領口,沾濕了新穿好的衣裳。

「你作什麼!」

面前的那個男人斥責著,驚慌失措地以衣袖去阻止那股熱流。

」昨晚是我不對,但……但你也不應……」

「我想見仲夜。」修以手蓋住黑栩壓著自己傷口的手道。

「見什麼仲夜!快治療你的傷,否則留下傷痕的話……」黑栩的聲音忽然頓住了。

這傷,是誰弄的?

是修。

——你喜歡的,是這張臉?

修這樣說著,平靜的聲音中帶著憤怒。

難道,你在怒這個?

「治傷便不必了,」修道,「我要見仲夜,你帶我去見他。」

黑栩的手稍放鬆了力道,血又涌了出來,他忙再次壓緊傷口。

「先止住你的血……」

修輕嘆道:「先讓我見他罷,見了他,我的傷口便好了。」

黑栩只覺一陣酸水涌了上來,不由澀澀道:「真的……只是見他而已傷便好了?」

修閉上眼睛點點頭,道:「是,你帶我去罷。」

黑栩縱是萬般不願,但見修如此固執也只有妥協。

「那麼,見他之後便立即治傷,行嗎?」

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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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了壞事之後,是什麼感覺?

是謙疚吧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感覺到謙疚的。

仲夜望著窗外初升的旭日,輕輕地笑了。

曾經,他作過一件壞事,非常,非常邪惡的壞事,那時的他,是多麼痛苦啊,不斷地後悔,內疚,並且退縮。

他換來了什麼呢?

所愛就這麼從他手中溜走——再也沒有回來。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的話——

他常常這麼想,但,過去的事,永遠都不會重來了。

他不會謙疚。

因為,那是那個人欠他的。

他轉過身,並不驚訝地看著房中無聲無息多出來的紅色人影。

「你來了。」他說,「我以為,我們再晚一些才會見面的。」

「但我不作如此想。」那紅衣人往前走幾步,又停了下來,抬頭望著仲夜。

——那人,竟是緋紅。

「我以為,你對姐姐講的話,是真的。」緋紅道,「但現在看來姐姐講的是真的,你從來就未講過真話。」

仲夜低頭笑一下,道:「你看見了罷?昨晚我所做的事。」

「是,」緋紅道:「所以我想問你……」

「你看見了,」仲夜打斷她,「卻為何不阻止?」

緋紅微顰眉,冷冷道:「因為我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一直以來就不明白。」

「你不會明白的,」仲夜平靜的道:「就算我講與你聽,你也不會明白的。」

「我也不想明白!」緋紅憤怒地大叫,「我只知你不能在毀了姐姐和炎后再去毀掉修!」

仲夜的表情在瞬間扭曲,但只是一下,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假若他們是被我毀掉的,」仲夜道:「那麼我想請問你,紅夫人,我,又是被誰給毀掉的呢?」

緋紅沒有答話。

仲夜續道:「本來我們應是很幸福的——本應是的,而那時,又是誰橫加阻攔而令我失去他的?」

「……?」

緋紅的聲音很小,仲夜沒有聽清,便問道:「什麼?」

緋大聲道:「就算你恨我們,也不應將你的怨怒發泄在修的身上啊,他是你的兒子————」

她的聲音嘎然而止,猛回頭,發現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兩個人。

是黑栩,以及修。

「我講過,你來的還不是時候,」長久的靜默后,仲夜開口道,「紅夫人,這並非我的錯罷?」

緋紅愣愣地看著門邊的修,彷彿定住了一般,臉上充滿了茫然。

修的臉有一半埋在黑栩的手掌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而黑栩站在那裡,看起來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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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我愛的人明白我愛他——

然而那只是願望而已。

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之間心意相通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這世間才會存在那麼多誤會,而誤會,又令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加地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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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紅阿姨,」修的聲音很低沉——從未有過的低沉,「您剛才講的,是不是真的?」

緋紅的雙手在身前絞扭著,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修推開黑栩蓋著他的臉的手,露出了已結了暗紅色血痂的半邊臉。

緋紅一見,不由驚叫出聲:「修,你的臉……!」

「我的臉?」修茫然摸摸自己的臉,道,「啊,是了,我倒忘了,我是來找仲夜的。」

痂結得並不是很牢,他一摸之下又有血滲了出來,黑栩忙捉住他的手,不許他再碰傷口。

「你找我?」仲夜很有趣般看著修那粘血的臉問。

「是,」修道,「我有問題想要想您請教。」

「什麼問題?」

修直直地望向他,在下面的手卻緊緊的捉住了黑栩的衣角:「……你並不吃驚,我是你兒子這件事……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旁邊的緋紅倒抽了一口冷氣。

仲夜笑了,沒有笑意地笑了:「你想聽真話?」

修點點頭,捉著黑栩衣角的手攥成了拳。

「事實上,」仲夜彷彿吊人胃口般慢吞吞道,「那件事,我並不知情。」

「可是……」

仲夜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可是,那卻是意料中事,」他又笑了——帶著惡意地,「做了那件事後,女人當然是會生小孩的——是炎也好

,是我也好,都是一樣的。」

「莫說了!」緋紅跳了起來,伸手直逼仲夜的咽喉,「都過了這麼多年,你為何還要如此講!」

仲夜輕飄飄地往旁邊一閃,躲過了她的攻擊:「但,我並沒有不對,是她毀掉我的幸福的,她罪有應得!」

一聽這話,緋紅當即瘋了一般沒命地向他攻擊,仲夜卻並不還手,只是輕巧的左騰右移,一時間房中的擺設皆隨著緋紅瘋狂的攻擊而紛紛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房間中很快便一片狼籍,黑栩只得保護著修退到了門外。

所幸貴賓的房間每個之間都隔很遠,這裡不管如何喧鬧都不會有人發現,否則的話,黑栩真不知道該怎樣向人解釋才好。

修緊靠在黑栩的胸膛上,眼睛卻閃著複雜的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在門內輕巧挪移的仲夜。

「我……長得與他象么?」修忽然問。

黑栩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修抬起頭,逡尋他不自然的表情,嘆口氣道:「原來是像的。」

黑栩無言以對。

「見到他時便有種熟悉之感,我以為是曾經見過他的緣故,但原來不是的,是我的臉與他的有相似之處才會這樣啊。」

「修……」

「不要緊,」修道,「我不會有事的。」

過了一會兒,修又道:「我想知道過去的事,栩,如果我問他的話,你想他會講與我聽么?」

黑栩看看裡面輕鬆閃躲緋紅攻擊的仲夜,有些為難道:「也許會罷,可他與一般人不同,我完全不能了解他心中的想法。」

他心中又加了一句:就像你一樣。

修輕笑了——不帶情緒地。

黑栩看著他的笑顏,不禁伸出手去撫摸他帶血的半邊臉頰,道:「你已見著他了,可以隨我去治傷了罷?」

「你擔心?」

「不,」黑栩否認,成功地發現修變了臉色,又接續道,「我只心痛,你為何要如此自殘來懲罰我。」

修摸摸臉,苦笑道:「我是否可以認為,你重視我?」

黑栩承認。

修低下了頭:「事實上很多時候就算是道歉了,別人所受之傷害也不能平復的。」

「啊?」黑栩為他這番不明所以的話弄得稀里糊塗,「你究竟在講什麼?」

「但你未向我道歉,」修道,「你完全未有向我道歉,栩。」

黑栩明白了。

——即使道歉沒有用,他還是應該道歉的。

而他沒有。

他只說了一堆沒有用的廢話,卻把最重要的給忘記了。

「對不起。」他很乾脆地低頭道歉。

修卻再次苦笑了。

「我該怎地回答才好呢?沒關係?」

黑栩愣住了。

是啊,說什麼好呢?

兩個人靜默地對站著,誰也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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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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