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周后。

玥熏拎著褲管，一雙藕臂在水底下搜尋著，礙事的長發，全給她綁成辮子盤在腦後，清麗的小臉專心一致地盯著水中。

離她一公尺遠的嬌小身影，也以相同的動作站在只及他大腿的淺水中。

嘩啦啦的水聲，回蕩在他們四周，微風輕拂過他們的身，帶給站在艷陽下的兩人無比清爽。

玥熏瞪著水中的目標緩緩游向她，不禁喜悅地低呼一聲。

麥威拾起頭看向她，表情緊繃。

玥熏輕巧，不打草驚蛇地在魚兒要回遊到另一個方向時，看準時機，她雙手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將魚甩到岸上。

「耶！我抓到了！哈哈哈！這堂課終於不再讓你臭屁了！」玥熏雙手扠在細腰，仰天大笑。

「拜託，看看我都抓到幾隻了，妳蹲了半天才抓到一隻，有什麼好臭屁的？」麥威下巴昂得高高，送給她一聲哼氣。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好歹她也有了成績，這小鬼氣焰太甚，得滅滅他威風才行。

「小酷男，老師我辛苦彎腰抓魚，你不稱讚一下，竟然還給我漏氣，今天我就給你上個禮貌課，看我的潑水功！」

玥熏雙手來來回回地劈過水麵，揚起一大片水花，全數灑到麥威臉上，害他成了落湯雞。

他吃驚地擦了擦臉上的水，老成的臉上難得顯現幼童的不服氣。

「妳……妳竟然潑我？！妳是老師耶！」有哪個老師心眼這麼小的？！

「老師就不能潑水喔！誰叫你落井下石。告訴你，別人稍有成績時，一定要懂得去稱讚對方，不能刻薄，懂了沒？！」玥熏講述得頭頭是道，語末還不忘點頭加強語氣。

麥威瞇起紫眸，「稱讚對方？就算對方爛到不行，也要口是心非地讚許嗎？我記得前幾天妳才教過我，做人要坦蕩蕩，絕不能口不對心，不是嗎？」這些話，可是由她嘴裡吐出來的，這會兒她不會自打嘴巴吧？

「當然啰！只是適時的虛偽也是需要的，你沒有聽說過善意的謊言嗎？」耶……這樣說起來，好像承認她真的很爛似的，算了不管了。

玥熏抬頭看看天色。「好啦！我看天色也漸漸暗了，今天就上到這兒。」

「喔——」

麥威仰著頭，無邪的小臉上，紫眸水汪汪地眨動著，看得人心神一軟，導致忽略了他眼底最深處的惡意。

玥熏走到他身旁，正要拍向他的頭部，只見麥威咧嘴一笑，他冰涼的小手揪著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玥熏還來不及叫，整個人就往後傾倒，撲通一聲，全身沉入水中。

她掙扎地想從水裡坐起，一面搶著呼吸甜美的空氣，一面趕著將嗆人的水咳出，她的眼神定在已爬上岸邊，表情好不愉快的麥威臉上。

好啊！這小傢伙來這招，沒關係，看我的……

玥熏長腿一伸，上半身便沉入水中，只留一顆頭載浮載沉。

「麥……麥威……我……我的腰……嗚……」她假裝溺水，大聲抽氣，手臂更是瘋狂的拍打水面。

「我……腰……抽……抽筋……了……救……救命啊……」

脖子放鬆吧！呵……好舒服喔！

「麥威……」

為了強調效果，她將音調拉得超高，語氣傳遞恐懼的氣息。

站在岸上的麥威，有點猶疑的看著她掙扎，見她一連喝了好幾口水，才開始緊張，他好不容易找到這麼有趣又不八股的老師，怎能就這麼讓她滅頂？

「熏老師？！」麥威頭一次覺得腦中的知識，在危急的時候，竟然一點用處都沒有。

「妳等我一下……我……我馬上來救妳了……」

他四下張望著，瞧見他後方有一枝還可以用的長木條，趕緊拎了就往水裡跑去，小手臂拚命將木條往前推去。

「熏老師，妳快抓住這個！」

玥熏看著他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小臉上帶著異於平常的關心，心底一陣柔情。

她抓牢木條。「我……我抓到了……」

「那……我拉啰！」

一個六歲小孩，哪有可能拖得動一個成年人？可是麥威仍不放棄希望的拚命用力拉。

突然，玥熏由水中挺起，將手中的木條迅速往後拉，直到掉落在水裡，麥威才驚覺中計。

「妳騙我？！」當他被她抱在懷裡時，表情仍是不信的震驚。

「來吧！既然我們已經在水中，全身又已經濕透，不趁機玩玩，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玥熏笑咪咪地將他架起，麥威連喊叫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她抱著撲進水裡，開始了另一堂戶外課——游泳。

維克坐在駛往家園的加長型名車裡，他注視著手中的PDA螢幕，上頭的資訊令他一雙濃眉不悅地緊緊糾結。

侯？麥威的台灣籍家庭教師也姓侯？！

「老天！她還是侯謙萍的……」維克用修長的手指揉了揉抽搐的眉心。

辦事一向牢靠的羅賓，怎麼會捅這種樓子？五年前，一個侯家的女人，就已經讓他心力交瘁，現在又讓另一個侯家人進到家裡，羅賓到底在搞什麼鬼？

要命的過往，宛若濃霧般再度籠罩住他……

自他懂事以來，完美、理智、自製，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只有一次，他讓男性本能凌駕在他的理智之上——娶美艷嬌媚的侯謙萍為妻。

身為學生會長的他與全校公認的校花，在別人眼中是多麼的相配，而他當時也被這種不切實際的迷思所惑，所以沒發覺她隱藏在柔順婉約的外表下，那極度的自私與驕縱的一面。

不知是她設計，抑或是天註定，就在他們畢業前夕，她告訴他——「我們有寶寶了。」

那句話，將他的人生全都顛覆了……

因為，有著貴族血統的他，身上除了背負著恢復歐文家舊有輝煌的重任外，還有祖先遺留下來的城鎮得靠他治理，待一切上了軌道，他才準備步入婚姻，為歐文家留下子嗣。

但是，這突來的意外，打亂了他的計畫，為了留下親骨肉，他在畢業典禮過後，就帶著她到法院公證結婚，迅速地成了一名丈夫及父親。

可是，在結婚之後，侯謙萍自私的天性馬上就顯露出來，甚至生下小孩沒多久，她就不甘寂寞，在外面胡來。

於是，在麥威三歲時，他決定離婚，並給了她五百萬英磅的贍養費。

她帶著她最新一任情人，拿了支票，就歡歡喜喜地離開，連與麥威道別都沒有。

維克輕嘆口氣。因為經歷過這場錯誤，即使這些年，他身邊不愁沒有好女人，但是對婚姻，他卻望而卻步。

他點出資料中的一張照片，那是張兩個女人搭著彼此的肩，站在大英博物館前笑得燦爛的合照。

他對有著褐金色及肩長發的女子有點印象，她是管家羅賓的侄女，多年前，她曾跟羅賓住過一陣子，是個挺活潑的女孩。

而另一個黑髮中國人，應該就是她……侯玥熏。

照片中，她有一頭飄逸的及腰長發，燦爛而可愛的晶圓眼眸，鑲在小巧的鵝蛋臉上，笑開來的紅唇露出兩顆俏皮的虎牙，細瘦的手指比了個「YA」放在耳旁，洋溢著輕鬆愉快的青春氣息。

侯玥熏與艷麗的侯謙萍，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藍眸睇望著相片中她帶笑的雙眸，嘴角不自覺地抿得死緊。

「這樣的一個小女孩……真能搞得定麥威？」

維克深深的感到疑問，可是身為三代管家的羅賓，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

或許……一切等到見面之後再說吧！

「麥威，你可別唬我，真有那麼棒的按摩浴缸嗎？」玥熏看著走在她兩步遠的身影，心底有些不安。

「騙妳我有什麼好處？走啦！」麥威不耐地翻翻白眼，說著已經講了第五次的話，腳步邁得更是急快。

玥熏被麥威連拉帶扯的帶到一座木雕門前，他小手扳開門把，將她拉進一間富有濃厚歐洲風的大套房裡。

「哇塞，你爹地的房間比你的還要大啊！」玥熏小臉四面八方轉個不停，嘴巴完全口不上。

「我爺爺的才叫大咧！他的房間里還有專用廚房呢！」麥威拖著她往下一道門走去。

老天，房間放個廚房幹嘛？

「你爺爺喜歡烹飪喔？」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理由了。

麥威回頭，賞她一個白眼。「老師，妳說的笑話很冷、很難笑耶！」

「要不，在房間裝個廚房幹什麼？地方太大，沒東西好擺嗎？」

「以後再告訴妳啦！走快一點，虧妳腳長得比我還長，走路真慢耶！」

玥熏盯著麥威的頭頂。「我走路就是慢咩……喔喔……很興奮喔你！常做這種事哦？！」她賊賊問道。

麥威咬著牙，惱羞成怒道：「妳的話真的很多耶！」

「我說過啦！這是我的優點咩。」玥熏甜甜地送給他一個飛吻，逗得麥威滿臉通紅。

嘻！唯有這樣逗他，才能一窺他面具下的真性情、才能讓他恢復六歲該有的天真，而且，每鬧他一次，他就玩得越起勁，這個妙招，可是她這一個禮拜來的重大發現。

「不跟妳說了，快點啦！」

雖然他口頭上還是一直催促，可玥熏卻發現他的腳步慢了一些些。

「我們就這樣闖進你爹地的房間，不好吧？」

「都跟妳說沒關係了，我已經問過羅賓，他說我爹地要晚上才會到，我們可以使用浴缸兩個小時。」

麥威不耐地白她一眼，小手轉開門把，用力向兩側拉開有著精緻雕刻裝飾的漆木門。

「可是，羅賓到底不是你爹地啊！我們這樣不告而用，真的不好啦！」

「妳先看過設備再說吧！熏老師。」麥威退到一旁，跩跩地抱著手臂，下巴仰抬地看著她。

「我想還是……哇！」玥熏這一瞧，就再也轉不開視線。

沒想到這專用浴室大得離譜，中間有一座能容納五個成年人的泡澡池，因為按摩水柱的運作而噗嚕噗嚕地冒著氣泡，泡澡池斜後方放著一張躺椅，一旁還有一間木造烤箱，裡頭煙霧瀰漫。

「如何啊？熏老師，要不要不告而用呢？」麥威歪咧著嘴，壞壞地問。

玥熏緩慢地將視線調到他身上，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抿了起來。

「只能用兩個小時喔。」她悶悶地嘟嚷著。

麥威額頭垂下三條黑線，不以為然的扁扁嘴說：「我就知道女人是善變的。」

當玥熏跟麥威在維克房裡大打水仗時，管家羅賓先生站在已有百年歷史，重逾七十公斤的檜木雕刻大門旁，帶著一貫的嚴肅表情，仰頭朝擺鐘看去。

「還有三分鐘。」

什麼還有三分鐘？

當然是離他家主人到家還有三分鐘。

別問為什麼，他就是能準確地知道他的主子何時回來。

羅賓已年近六十高齡，但他仍有著不輸年輕人的強健體魄，不論跑步或攀岩，全都難不倒他。

更神奇的是，他還有不可思議的超靈第六感，對方在想什麼，他一個眼神，就能知悉，因此，整間宅邸里三十多個僕役全給他管得服服貼貼。

一會兒，遠遠的引擎聲傳進羅賓的耳里，他輕輕地將大門打開，站在門口迎接一個多月未歸的主人。

維克彎身從停妥的車內踱出，藍眸閃著笑意。

「我刻意不打電話回來，沒想到你時間還是抓得准准准，你確定不去賭城賭幾把？賭金我可以提供給你。」

羅賓處變不驚的萬年撲克臉，只是點了一下。

「沒那個必要，我不缺錢。」

維克拍拍他的肩。「要不是我非常肯定我真的檢查過圍牆，我還真不禁要懷疑你是不是裝攝影機在上面。」

「如果主人想要再搜查一次……」

維克揮揮手。「不用了、不用了，那一次受的苦頭，還烙印在我的臀部上，我沒興趣再添一筆。」

他在十七歲的某一天，心血來潮，想查清楚羅賓那神奇第六感，是否藉助於科技。

他不理會羅賓的規勸，翻遍整座莊園的圍牆，找到了幾十窩知更鳥的巢、好幾個蜂窩，就是沒發現半台攝影機或是監視器。

就在他搜查最後一道牆時，疲憊的他，將蝴蝶的保護花色，看成一對瞪得斗大的黑眼睛，嚇得他從一樓半高的牆上掉下來，屁股著地之前，還被樹枝戳破幾個洞，自此，他便記取教訓，千萬別做羅賓禁止的事，因為一定會出事。

「家裡一切安好？」維克脫下外套，將它交到羅賓手上，走進屋內。

「一切安好。」羅賓將大衣折好，遞給候在一旁的女傭，跟上維克。

「我那逍遙在外的父親，有捎訊息回來嗎？」

「今天一早，收到老爺寄回來的一箱夏天衣物，並交代收拾三箱冬季衣物送過去。」

「冬天的衣物？他人又到哪了？」維克停在長廊上，湛藍眼眸不明白地定在站在他左後方的羅賓臉上。

「聽送衣服的小廝說，老爺到南極抓企鵝、捕鯨魚。」

維克忍不住翻了白眼，無力地抹了抹臉，過了三秒，他才問道：

「沒有其他隻字片語要交代的？」他嘆了口氣。

見鬼了，這六十幾歲人了，不在溫暖舒適的地方養老，跑到那個冰天雪地、罕無人跡的地方去抓企鵝？！真是胡鬧！

不過，他對於他這老來瘋的父親近年來的所作所為，已逐漸習慣了，畢竟，他都曾去尋找過恐龍了，相較之下，抓企鵝、捕鯨魚還算正常。

「有。」

「他說什麼？」

「他下個月會回來一趟，希望你在家。」

「我知道了。」

憶起了他這次回來的目的之一，他道：「對了，麥威跟那個老師呢？」

羅賓想了一下。「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們正在盥洗。」

「盥洗？」維克探了下腕錶，濃密的眉尾高高地揚起。「現在才三點，不是應該在上課嗎？」

「下課了。」

「是嗎？她的上課時間還真特別，這幾周她都幫麥威上些什麼？」

「她給孫少爺上了一個禮拜的戶外課，現在輪到野外求生課。」羅賓眼神閃爍著狡黠目光。

維克眉頭皺起。「什麼課？」

「野外求生課。」

短短三分鐘，維克再度無語，他斜睨著羅賓，臉上表情嚴肅。

「麥威需要上的是知識與禮儀課程，而不是那種野外求生課。羅賓，你確定她有教師資格？」

「是的，她是布羅賓託大學教育學系的高材生。」

能進入全英排名第一的布羅賓託大學就讀的人，能力應該是無庸置疑，但是……野外求生課？那要啥時用？墾荒嗎？

他撫撫太陽穴。「要她用過晚餐之後，到書房等我，我要和她談談。」尤其關於麥威該上的課程方面。

「七點可以嗎？主人。」

「七點……」

他盤算一下時間，畢竟他回來之後，滿坑滿谷的工作是不會跟著消失的，何況還有關於舂宴的事情急著要處理。

「七點可以。」

「是的，主人。」羅賓朝他鞠個躬。

「好了，下去吧！我會在房裡，時間到了要她到書房等我。」維克揮揮手遣退了羅賓。

「是。」羅賓再度敬了個禮，老邁嚴肅的臉上掛著一抹淡得難以察覺出的詭譎笑意。

「奇怪，分機一直沒人接，整間屋子的人都消失啦？！」麥威頂著光溜溜且濕淋淋的身子，拿著對講機抱怨著。

侯玥熏泡在大浴池裡，臉色紅嫩嫩的，像極了鮮艷欲滴的紅櫻桃。

「說不定大家都在忙，現在是下午茶時間，當班的人本來就此較少，我看我們再等等，說不定等會兒就有人接了。」她滿足地潑水在身上，享受著按摩浴缸。

麥威瞇起眼瞪著在池子里悠遊著的玥熏。

「剛才是誰說擅闖我爹地的浴室不好的？這會兒竟然處之泰然。」

侯玥熏甜甜笑道：「那是因為我還不知道這裡的美好之處嘛！這麼小心眼，等長大了會變龜毛喔！」

「我小心眼？那剛才在河邊是誰抓魚輸了，就裝溺水騙我？」麥威不服氣，氣嘟嘟地指控著。「害我跟著全身濕答答。」

「嘿嘿！就因為老師自己是這樣，所以才能教你第一手不變龜毛的要訣啊！是不是？」她吐了吐舌頭，高興自己怎麼都對。

「這樣妳也能掰，真服了妳。」

這禮拜，麥威跟著玥熏上了好多堂他從未學過的戶外課程之外，最讓他詫異的，是她總能將冷漠的他逼得冒火，一些他從來不會有的情緒，也常會在她無意的誘導中顯現出來。

她最愛說：「一回生兩回熟，久了自然就會變成習慣。」所以她總愛逼他做那些，他認為幼稚且無意義的行為，例如，跳幼兒晨操。

「幼兒」耶！誰是幼兒？哼！真是侮辱人。

每當他反駁或不願意，她那雙現在正洋溢著愉悅的眼眸，就會幽幽哀怨的漾起薄薄淚霧，活像他做了天大的錯事似的，他就對這招沒轍，只能摸摸鼻子照著她的話去做。

他並不是討厭她，只是……他不習慣有人這麼接近他，雖然他一點也不覺得反感……這才是令他覺得詭異的一點。

她的接近不同以往歷任的家庭教師，她是單純、沒有目的……純粹就是為了他，而非其他因素。

雖然他不想承認……他還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這個熏老師，不過他死也不可能說出口，因為她現在就吃定他了，要再被她知道他喜歡她的話，他不就被會她「吃得死死」？那怎麼行呢！

麥威本想再說點什麼，浴室門外的卧房，突然傳來一陣輕盈且熟悉的腳步聲，若非他剛好站在靠門邊的位置，鐵定聽不到這些微的聲響。

驀地，他心生一計。

嘿嘿嘿……經過了熏老師一星期的諄諄教誨，怎麼能不好好回報她一下呢？嘻嘻……

「算了！不等了。」麥威假裝不在意的說。

他按捺著心中的竊喜，走到堆在一旁的濕衣服旁，他拿起自己的，七手八腳地全套上去，順便將玥熏的衣物一併撈到懷裡。

「我自己去拿比較快，等到他們休息夠，我的皮也泡得跟沙皮狗一樣又丑又皺的了。」

「你不泡啦？」侯玥熏坐在浴池內，抹抹臉上的水珠。「那你順便幫我帶一套衣服過來喔，好不好？」

麥威眨動著無邪的雙眼，高興的說：「好啊！妳等會兒，我差人拿給妳，妳慢……慢地泡喔！」

一溜煙地，嬌小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門后。

侯玥熏滿足地再度沉入浴池中，心中很是感謝麥威的貼心。

「好舒服喔……我永遠都不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