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先送雨潔回家后，葉安將車子直接開往回家的路上。

而詩雅好不容易才從後座那好幾袋百貨公司的購物袋中解脫，坐回平時的寶座－－車子的前座。

「詩雅，妳把整個百貨公司都買回家了是不是?」邊開車，葉安邊調侃著。

詩雅沒理會他，因為她正在想剛剛那個服務生究竟是誰。「他到底是第幾號呢?」

「喂！妳從剛剛就一直在自言自語，妳到底在說什麼?」對於詩雅忽視自己，他很不習慣。

「就是剛剛那個服務生啊！我覺得他好面熟，好象是我們學校政治系的那個……洪偉文！好象就是這個名字沒錯！」想起了那個服務生的名字，詩雅十分開心。

「妳認識他啊?」葉安瞥了她一眼，一點也不覺得記起那個服務生的名字有什麼好值得高興的。

「如果他真的是洪偉文，那他就是第三十七號。」詩雅舞動著手指。

「什麼意思？」葉安不明白她的話。

「他是第三十七個拒絕我的男生。」詩雅十分認真的說。

「哼！他剛才看你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是會拒絕妳的人，如果他是只小狗，那妳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根骨頭！」葉安想起那服務生色迷迷的樣子就一肚子火，只差沒給他一條毛巾擦擦嘴邊的口水。

「我只不過是一根沒人要的骨頭。」詩雅有些落寞地說。

葉安將車子停在大樓的停車場內。

兩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詩雅所有血拚回來的東西給提上樓。

很快地，那幾十袋東西便將整個客廳的地板給佔滿。

「天啊！詩雅，妳到底花了多少錢?」滿頭大汗的葉安忍不住要問。

「我媽給我的半年零用錢加生活費。」詩雅走進廚房去拿她最愛喝的鮮奶，當然也不忘幫葉安倒了一杯。

葉安本想坐下來休息一下，但是，看著堆滿沙發的紙袋，他想他還是站著吧！

不過，也因為他無處可坐，才有機會好好地打量眼前這個全新的詩雅。

打薄的劉海、過肩的直長發，飄逸得像是倩女幽魂的女主角。而戴上了隱形眼鏡，則讓她那老是被厚厚的鏡片給遮住的雙眼秀了出來。

葉安第一次發現她的睫毛是這麼的長而濃密，還有，那柔柔亮亮、映著水漾光潤的唇彩，讓她的唇瓣像四月的蜜桃般誘人；緊身的七分褲加上大Ｖ領上衣，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曲線，足以讓所有男人無法移開視線。

葉安完全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大美人就是他一直看著她長大的小女生。

當詩雅從廚房裡走出來時，兩手各拿著一杯鮮奶，她遞給葉安一杯。

他很快地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后才說：「詩雅，妳明天可不許穿這樣去上課喔！」

「為什麼?」詩雅反問。

「妳穿這身衣服會把所有的男生都給迷得團團轉，我不準妳這麼穿！」葉安完全是一副父親式的威嚴口吻。

「不好看嗎?」詩雅眨了眨無辜的大眼，悄悄地吸了口氣，讓她的胸部曲線更加分明，她要讓葉安知道她已經是個小女人，而不是當年那個八歲大的小女生。

「呃……」葉安發現自己真的很難將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不、不是，是……太好看了，所以不許穿，聽到了沒有?」他不禁責怪自己，居然也被她的美所迷惑，她是他親愛的小妹妹啊！

「我要先去洗澡，然後上床睡覺，明天一大早還有課呢！」詩雅不理會他的叮嚀，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留下一臉無助的葉安。

＃＃＃＃＃

深夜時分。

葉安第N次清除掉計算機屏幕上的資料，看了看時鐘，再過兩個小時就天亮了，他索性將計算機關機。

站起身，葉安來到窗前，玻璃窗外的世界仍舊是一片漆黑。

他的腦海中浮現詩雅－－改變后的詩雅的身影。

小女生長大了，他該怎麼辦呢?

他隱約有種感覺，詩雅的改變並不是為了之前那四十八次的拒絕，而是另有原因，而這個原因似乎和他脫不了關係……

這是不對的！他等於是詩雅的小爸爸啊！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這脫軌的一切。

＃＃＃＃＃＃

自踏進學校的那一刻起，詩雅就贏得了所有人的注目，特別是當她踏進教室時，

本沒有任何同學認得她，還有一大票男同學過來和她聊天、要電話，這是詩雅從未有過的經驗。

原來外表真的這麼重要。詩雅深刻的了解到這一點。

當她下課準備回家時，手中已經擁有歷任拒絕她的三十四號陳展豪。三十五號候建國、四十號柳正剛、四十三號許強志、四十四劉為民、四十六號周維……這些男生的電話。

詩雅的心情十分愉悅，因為她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麼引人注目的一天，她滿心歡喜的回家。

當她滿臉笑容的推開葉安的家門時，迎接她的仍是葉安和雨潔。

「詩雅，妳回來了。」雨潔的臉上滿是笑意，雙頰微紅，最重要的是，她和葉安之間幾乎沒有一絲空隙。

「詩雅，我幫妳煮了一杯藍山，快過來喝。」葉安左手擁著雨潔，朝詩雅招招手。

看見雨潔靠在葉安的臂彎里，詩雅的視線完全無法移開，心裡隱隱作痛。

「詩雅，妳怎麼啦?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快過來坐下，我看看。」葉安趨前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詩雅知道自己失態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我沒事。」她推開葉安放在她額上的大手。

「真的沒事?」葉安不放心地又問。

「詩雅，妳是不是餓了?先吃點東西吧！這塊起司蛋糕是葉安特別留給妳的。」雨潔熱情的招呼著。

看著雨潔的臉，詩雅更加迷惘，因為雨潔所說的話和舉動，好象她才是外人一樣……怎麼會這樣?這屋子裡如果有外人，應該是雨潔，而不是她啊！詩雅在心裡吶喊著。

葉安回到雨潔的身邊，大手一攬，將她重新擁進自己的懷裡。

「詩雅，雨潔剛剛問我，她可不可以當我的女朋友，妳說呢?」葉安一臉幸福的看著詩雅。

詩雅的眼神茫然，獃獃的看著他的手停留在雨潔的腰際。

「什麼?」她傻傻的問。

「葉安要我問妳同不同意讓我做他的女朋友?」雨潔的笑顏十分燦爛奪目。

詩雅妒嫉妒！

她的目光和雨潔相對，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的眼神來回看著葉安和雨潔那帶著幸福笑容的臉龐，突然轉身往門外衝去。

「詩雅！」

「詩雅！」

不理會他們的叫喚，詩雅消失在門外。

＃＃＃＃＃＃

大約一個小時后，葉安一臉驚慌的出現在頂樓，這裡是最後一個希望了。

漆黑的頂樓沒有燈光，只有微弱的月光，而詩雅就坐在那被人棄置的舊沙發上。

「詩雅，妳怎麼啦?剛剛怎麼一句話也沒說的就突然跑開?妳知不知道我找妳找得快急死了！」一個多小時來的不安與憤怒讓葉安的情緒一下子全爆發出來。

詩雅沉默地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他，眼中升起一層薄霧。

「怎麼不說話?詩雅，妳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妳就說出來嘛！妳知道我一定會幫妳的。」

她仍是不發一語。

「詩雅。妳別嚇我，平常妳都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現在為什麼不說話?妳是想把我給急死嗎?」葉安一步步地靠近她。

「停！你別再走過來了！」詩雅突然開口。

「嘎?」葉安微愕。

「停！就站在那裡，別再走過來了！」詩雅又說了一次。

「好，我不過去，我就站在這裡。詩雅，妳到底怎麼了?從小到大，不論什麼事妳都會告訴我的啊！」他捺著性子問。

「我……」詩雅開了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妳怎麼啦?雨潔剛剛都快急哭了，不斷的問我是不是她說錯了什麼，或做錯了什麼，否則妳為什麼會轉身就走?」

「我不同意！」詩雅沒頭沒腦的低喊。

「妳不同意什麼?」葉安莫名其妙的問。

「我不同意讓雨潔做妳的女朋友！」詩雅鼓起勇氣說出口，因為她知道再不說，或許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雨潔是妳介紹給我的，她要當我的女朋友，妳為什麼不同意?」葉安太了解詩雅，也知道她為何會轉變，所以，他必須阻止她喜歡上自己，而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相信他喜歡雨潔。

「我……就是不同意！」詩雅大聲喊道。

「妳在發什麼神經？走，跟我回去，我們回家去打電話給雨潔，妳剛才太沒禮貌了，妳得向她道歉！」葉安往前跨了兩步，伸手拉她。

內心的掙扎與矛盾讓他顯得有些煩躁，他自認為是詩雅的守護神、是她的長輩，她該找個跟她年紀相仿的男生談戀愛，而不是如兄如父的他。

「不要！」詩雅執拗的甩開他的手。

葉安有些吃驚，「妳怎麼了?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似的，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他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詩雅大聲的喊了出來。

她的話讓葉安傻了，難道他猜錯了?她的改變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別的男人?他的心裡陡地湧起濃濃的醋意。

「那個人是誰?叫什麼名字?在哪裡認識的?能讓妳花了半年的生活費為他打扮，肯定不是個正經的男孩子，妳－－」葉安的臉因為激動而漲紅。

「我才沒有認識什麼不正經的男孩子！」詩雅大叫。

「沒有?那妳為什麼穿得這麼漂亮去上課?我不信！你快點起來，把那個男生的名字跟電話給我，我非要好好地教訓他不可！起來！」

葉安真的生氣了，因為他的腦海里正閃過一幕幕可怕的畫面，他彷佛看見了詩雅在某個不良少年的懷裡嬌笑，看見她漸漸地離他遠去，不再是那個纏著他的小詩雅……

「不要！」詩雅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起來，跟我回家，給我那個男生的電話，順便打電話向雨潔道歉！快！」葉安的口氣嚴厲。

「不要！」她大聲的頂了回去。

「不要！」葉安的臉色鐵青，「妳居然敢這麼大聲對我說話？！」他的手猛然一拉，將她給拉了起來。

「對！我就是不要，我為什麼要跟她道歉?」只要一聽到雨潔的名字，她的心裡就不舒服。

「妳做錯事還不肯向人家道歉，我是這麼教妳的嗎?妳書都讀到哪裡去了?談戀愛就可以讓妳變得這麼無禮嗎?」為了防止她掙脫他的箝制，他索性欖住她的腰，將她牢牢的固定在沙發上。

「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跟她道歉?」詩雅完全沒有屈服的打算。

「妳……真是……妳打算氣死我嗎?」說著，他舉高手，作勢要打她。

「你……難道你要為了雨潔而打我嗎?」她不敢相信地叫道。

「妳以為我不敢嗎?」兩人都動了氣，誰也沒打算讓步。

「打啊！你打啊！」

「我就要打妳，看妳肯不肯認錯！」葉安完全失去了控制，將她壓在自己的大腿上，右手高高的揚起－－

「啪！」他的手重重地落在她的俏臀上。

「妳聽不聽話?要不要向雨潔道歉?」

「不要！」

「啪！」又是重重的一掌落下。

「妳怎麼變得這麼不乖?才幾天而已，妳就變了個人！說！是哪個臭男生教壞妳的?」

「我沒變！」

又是「啪！」的一聲。

「妳沒變?妳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還敢說妳沒變?」

「我從來就沒變過！」

「啪！啪！」葉安出手越來越重、越來越急。

「說！那個人是誰？妳今天是不是沒去上課，偷跑去約會了？快說！」

「我沒有！」

老天爺像是明白詩雅的心情一樣，天空竟飄落絲絲細雨。

「妳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好，我就打到妳說實話為止！」葉安像發了狂似的收不住手，因為他無法相信詩雅竟如此倔強。

詩雅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嗚……」那哭聲如此哀凄。

葉安猛然收手，此時他的掌心早已紅成一片。

他愣了三秒鐘，直到詩雅的哭聲加劇，才喚回他的注意力。

「嗚……哇……」

「詩雅……」葉安急忙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抱住她，聲音滿是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停不了手，我不應該……」

看著臉上爬滿淚水的詩雅，他不斷地責怪自己。

雨依然下著，越下越大，很快她便將兩人的身體打濕。

「詩雅，妳為什麼不認錯呢?只要妳肯認錯，答應向雨潔道個歉，我就會停手了，妳為什麼這麼固執呢?」葉安輕撫著地那早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淚的臉龐。

「我為什麼要認錯?我就是不要雨潔當你的女朋友嘛！」詩雅的聲音里夾雜著濃濃的哭音。

「妳……」剎那間，葉安的心全亂了。

「你聽懂了沒有?就算你打死我，我都不答應，你聽見了嗎？」詩雅握住那停留在她臉頰上的大手。

「為、為什麼?詩雅……」葉安認輸了，一雙眼牢牢地盯著她。

「我……」綿密的雨絲讓她無法看清楚他的臉，她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

她要向葉安表明她的心意嗎?

「我……」她的話到了嘴邊，卻猶豫不決。

「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我……我愛你！」」毫無保留地，詩雅用盡所有的勇氣和力氣坦白自己的心意。

「妳、妳……說什麼?」他震驚不已。

「我愛你！葉安，我愛你！我的改變都是為了你，我拿掉眼鏡，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試著讓自己從醜小鴨變成天鵝，都是因為你！所以我不要雨潔變成你的女朋友，我不要！」詩雅在雨中嘶喊，「當我看見你吻雨潔的時候，我的心好痛、好痛，像被人用刀子割開一樣……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是愛你的……」

「妳……」葉安的臉色由剛才的鐵青變成一片慘白。

他傻住了。她愛他？！這是真的嗎?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愛你！你說過會永遠保護我，不會離開我，對不對？」見他一直沒有響應，她心急的跳下沙發，和他面對面的站著。

「妳……」葉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詩雅不顧一切的仰頭親吻他，緊緊的抱住他，她迫切地想感受他的溫暖。

葉安的雙手僅在半空中，不知該將她擁進懷裡，還是將她推開？

雨依舊無情的下著。兩人早已全身濕透。

葉安低下頭，沉默許久，那懸在半空中的手才慢慢的環住她的腰，下巴頂在她的頭上。

「我們回家吧！」

抬起頭看他，詩雅第一次發現，他的心跳是如此的強而有力，也第一次發現，他放在她腰間的大掌是如此灼熱。

「嗯！」她的眼中閃著光芒，一道幸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