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俞則沉思著敲開了門,走進去換了拖鞋,坐在沙上點了根煙,把空煙盒扔在茶几上。
很明顯,那個灰夾克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現他了,所以回來的路上他沒敢再跟或者沒敢跟那麼緊,可是這樣一個老到的傢伙,怎麼又會傻到不一會就再堂而皇之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達過去呢?
這個傢伙想幹什麼呢?他不會也住在這個小區里吧,甚至是在對面樓上某戶的窗子里監視著自己。不會,如果那樣,他即使看見自己出門,也不可能那麼快跟出來。那他躲在哪的呢?這麼晚了,小區保安碰上,再怎麼鬆懈的管理也會上前問一問的吧!
x!可惜在街角沒能看清楚他的臉,只看見頭長長的。
俞則對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種情況,並不喜歡去胡亂猜測,因為他並不感到害怕,該來的讓他來好了。不過這個灰夾克似乎有點門道,而從他的跡象上來看,又似乎暫時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
俞則讓趙鵑一個人早點休息,自己拿起茶杯和水瓶進了屋,又關上門。這時候他忽然這麼想:難道那個灰夾克是因為施雯捷的事才找上自己的?
坐下來以後,他又否定了自己剛才的念頭,覺得施雯捷的事還不可能複雜到這種程度。他雖然還沒有看完施雯捷後面的日記,但他隱隱開始有一種模糊的概念,施雯捷的自殺原因背後可能並沒有複雜的背景。
施雯捷之所以那麼隱晦地向自己傳達信息,可能是因為促成她自殺的原因牽扯到她的一些難以為外人知的**,這個念頭在俞則剛看了最後那幾篇日記的時候就有些清晰了,而最初在看到施雯捷日記最後的空白頁上什麼也沒有對自己說明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已經產生了。
俞則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雖然施雯捷生前是一個例外,但是施雯捷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不會為此而難以釋懷,這個道理在他十二歲,最親的師父永遠離開他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師父走的時候,感到欣慰也有遺憾和心愿,雖然師父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俞則堅定地認為自己完全了解師傅的遺願,他後來也徹底為師父了了。施雯捷也是一樣,雖然也沒有對自己說,而且自己現在也不是很明確,但是他同樣有著堅定的信念,不管自己最後現施雯捷想要傳達給自己的是什麼樣的遺願,自己也一定會為他徹底了了的。
看了施雯捷的一本多日記,俞則已經徹底清楚她對自己的情感了,這是讓他感到既痛苦又欣慰的,他現在感覺自己更加應該放得開而又做徹底了,為了施雯捷,也為了自己!都不要太著急,冷靜點,慢慢來!周全而徹底,在這件事上顯然是必要的,這也是施雯捷現在傳達給他的。
俞則這麼想過之後,再翻看自己入獄第二年施雯捷記的日記,心情已經沒有了前時那樣的起伏激蕩了,更多的是一種冷靜與融入,就象他以前喜歡的伍佰的那歌里唱的: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
試著將它慢慢溶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
是否依然為我絲絲牽挂
依然愛我無法自拔
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過的地方啊
那裡湖面總是澄清
那裡空氣充滿寧靜
雪白明月照在大地
藏著你不願提起的回憶
……
但是當他看到施雯捷生日那天的日記,他還是忍不住淚流了下來。
4月3o日,星期一,陰
又到生日了,俞則離開后第二個生日,離婚也一年多了。
我不願意去記那些日子,只知道那些日子就在我生日前不久。
生日一定要吃面的,這是媽媽說的,我永遠不會忘記。
一個人吃著面,我就會想起媽媽,想起俞則。
媽媽陪我過了應該有十二個生日吧,當我太小太小的時候,我記不得媽媽會不會給我做麵條,只要我能吃麵條了,就肯定會給我做的吧!總是那樣的麵條,可我還是想吃……
俞則陪我過了四個生日,給我做了三次不同的長壽麵。我不知道,如果俞則不出事,他會不會每次給我做不同樣的長壽麵,但是我知道,他做的面我一定覺得好吃,最最好吃了……
我想你們,媽媽、俞則!
我哭了,你們能看到嗎?我好孤獨、寂寞……
明天又是假期,……
這是在俞則看過的日記裡面第一次出現「寂寞」這兩個字,雖然之前看的日記里隱隱透露出這種情緒,但是「寂寞」這兩個字是第一次出現。
俞則在流淚的同時,隱隱感覺到這可能就是施雯捷上網聊天的一個重要原因。確實,施雯捷不愛交際,朋友很少,和石海韻也畢竟是客氣的,她肯定很寂寞,俞則現在完全能夠理解和體會到那種滋味是多麼的令她痛苦與難熬。
果然,翻過來就看到了「oQ」的字眼出現了。
5月1日,星期二,晴
今天起得很晚,直到肚子實在餓得難受了,才起來。
假日總讓我感到更加無助與寂寞,什麼都提不精神來,下午又打開了電腦,上網登6了oQ。
昨晚是第一次用oQ進入聊天室,可能是由於太無所事事了,自己本來就變成了一個無聊的人,干著無聊的事也似乎很正常。
聊天室的名字光怪6離,可能象我這樣無聊的人很多吧。那些起著曖昧的名字的聊天室里有點人滿為患,而且一進去,oQ的小喇叭就一直閃不停,全是來加你做好友的,有的還在驗證信息說著惡俗的言語。我嚇得趕緊退了出來,一概拒絕之後,仔細研究了一下oQ功能,把它設置成拒絕任何人加好友的狀態。果然,再次進入聊天室,就清靜多了。
我只是無聊到只想看熱鬧的地步,在裡面一言不,只看公屏里的言語,感受到一種熙熙攘攘的熱鬧人流在涌動,在相互招呼甚至吶喊……
這讓我有一種鬆弛的感覺,寂寞得以舒緩……
oQ,俞則十年就接觸過那玩意,那些混跡於聊天室的人很少有抱著純潔的目的的,這是俞則當時的結論,這又讓他想起了羅翔。
那是俞則最無所事事的一段日子,范斌跑了,他也對道上的事一概懶得再管再問,整天泡在朱成開的網吧里打打三國志什麼的。朱成也是他的中學同學,高中畢業后沒考上大學,本來開了個謄印店,後來找人合夥開了家不算大的網吧,問俞則借了幾萬塊錢。俞則也不記得借了幾萬了,反正也沒打算他還。
就是在那個時候,俞則認識了羅翔。羅翔是朱成的朋友,也經常泡在網吧里聊天,是一個外表斯文的人,可能還比俞則大一兩歲,據他自己說是日報社的記者,反正俞則覺得他就算是個記者也是個兼職的那種。
俞則也不知道羅翔知道不知道他的底,估計是不知道,因為朱成也不是太了解自己的真實情況。但是和羅翔接觸下來,他現羅翔這個人很熱情,對人沒什麼企圖,卻總愛幫助別人,尤其是後來一起宵夜了幾次之後,俞則覺得他人還是不錯的。
俞則那階段只要一喝酒,就基本每次都喝得一塌糊塗,而每次都是羅翔開著自己的車送他回去的,第二天還會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去接他出來取車。
俞則挺喜歡聽羅翔在語音聊天室里噴人的,那嘴皮子,真是滑溜,能搶著麥罵個七、八分鐘不帶重樣的,他在一邊聽著就一個勁地樂。
在朱成網吧里泡了有小半年,俞則就和羅翔還算投契。後來他有事就不再上朱成那去了,和羅翔也不聯繫了。
又過了幾個月,一次碰到朱成,俞則問起羅翔,朱成說:「你還不知道呢?他出事了!」
「什麼?他能出什麼事啊?」俞則聽了一愣。
「嫖?娼!」朱成有點不屑地說。
「嫖?娼多大的事啊?不過真沒看出來!」俞則說的是實話,嫖?娼事不算大,有時候就根本不算個事,而羅翔喜歡這調調他也確實沒看出來。不過,朱成後來說的情況讓他更沒想到。
「不是一般嫖?娼,他小子喜歡一下子把整個洗頭房的小姐都叫了,而且據說不和她們干那事,就讓她們排著隊,他用假的亂插。屬於淫*亂活動了,勞教半年!」
聽了朱成的話,俞則確實有點吃驚,他對這種事也是有點鄙夷的,不過還是挺為羅翔可惜的。
「這事怎麼也會被派出所的給挖出來?」俞則覺得這種事一般也不大挖得出來的。
「這誰知道啊!等他出來了你問問他吧!」朱成沒好氣地說。
俞則當然不會對這事感興趣,而且他後來再也沒見到過羅翔。
現在看到施雯捷的日記里提到上網,俞則在想起羅翔的同時,也隱隱覺得這對於象施雯捷這樣不太接觸社會的女人,上網聊天並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