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久了……耶律瞻拜訪著熟悉的肌膚,即使想對她溫柔,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忍不住,一再流連在她的身上,用最激狂的行為宣示著自己的在乎和深情的愛戀。
「會疼嗎?」擁著她,他心疼地問,輕吻著她,因他實在不夠溫柔。
「不會……」花璃吃力地說著,主動環上他的肩膀,將小臉貼著他,喊出心底對他的眷戀。
「你是我的了。」她的主動和溫柔是耶律瞻不敢奢望的美夢,得到所愛女人的身子永遠比不上得到她的心來得讓人心動沉溺。
「叫我瞻。」
「恩……瞻……」她喚著,百轉千回,一聲一聲,仿若融入他的骨血,踏實地擁有這個出色的男子。
無法言語聽見自己名字的激動,他不甘地一次一次索求,直到兩人都倦極而睡。
是否忘記一切就是幸福?花璃坐在小亭中,喝著耶律瞻親自交代下來的參茶,悠然看著亭外的雪景。
那晚的事情耶律瞻沒再提起,兩人的關係象冰雪覆蓋的湖面,平靜,但不小心便可將其踩裂。
黑色的裘衣襯著瑩白的小臉,嫣紅的唇讓他想起雪地中的梅花。。。耶律瞻淺笑著看著花璃的怡然自得,胸中奇異般地盈滿歡樂。
她居然還真的在亭里煮茶!耶律瞻笑嘆自己女人的風雅,一邊悄悄走近她,抱了滿懷。
「怎麼又偷懶?」花璃不由地嘆氣。最近耶律瞻都快辭職引退了。想來「紅顏誤國」還真不是人們的杜撰。
「聽說你找我有事。」抱她上膝蓋,嗅聞她的氣息,他快樂地不想離開她半分時刻。
耶律瞻真的很孤寂。。。花璃依著他,又一次心疼他。
「我想知道上次那兩人,我二姐花晴。。和」
「不可能!」耶律瞻不悅地打斷她的話語。
「聽我說,他們是我的親人。。」
「你的親人只有我。」祥和的氣氛一瞬間被打破。耶律瞻臉色鐵青,「我已經饒他們不死,不可能再多了。」
他在害怕,從他圈緊她腰的手花璃就明白。她不願他始終擔心著兩人的關係,象守財奴,日日擔心有人要將手中的珍寶奪去。
「瞻,」她柔聲道「我失去了記憶,往日便象夢一樣。以其為了不確定的事恨你,我更不願傷你的心,」她看著他,眼裡有些許哀傷,「但也不願見我們之間永遠隔著這些事情,你日日擔心。況且,他們也是我的親人,不是嗎,我很想見見,也讓他們放心。」
「不要。」耶律瞻悶聲在她的長發中。家仇,可以說不是他親自下手,可以歸咎給雙方都無法避免的戰爭,可是,她失憶前,心裡裝的是她的厲大哥,恨的是自己這個凌辱她的壞人,他怎敢冒這個險。
「和他們見面有什麼意思,過兩天,咱們去長白山玩,好不好?」
難以想象耶律瞻會象個孩子,花璃無奈地淺笑「王爺,你不小了。」
「不管,把事情丟給蕭……」耶律瞻不自然地一頓,「然後咱們去長白山。」
「你越來越不象原來的王爺了,手下人看到。。嘿嘿」花璃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引來耶律瞻的大笑。
「我在你面前不象個王爺,」他收住笑容,柔聲道:「因為我愛著你,」
擁緊懷中的女人,他用最溫柔的聲音重複著,「很愛很愛你,所以,什麼都不要想,跟我一起四處遊玩,好不好,好不好?」
花璃說不出話了。被自己愛著的男子抱著,聽他訴說心中的愛意,這種甜言蜜語,一輩子都聽不膩。
「好。」她終於答應。耶律瞻也悄悄鬆了口氣。
「王爺,仍是要殺了厲兵?」阿古泰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是的。在我去長白山的這段時間,把事情辦好。」厲兵和花晴,是他的心頭大患,只怕也是耶律宏衍的心頭大患。
一家血脈,他知道耶律宏衍也很忌諱那兩人將來會帶走花妍。因此,他絕對會給他最大限度的幫助,一舉清除他所有擔心的事情。
這樣,他和花璃之間便再無變數。
如此深地眷戀一名女子,是他以前無法想象的事情吧。耶律瞻露出淺笑,因此,他只能將她圈至自己的懷中,讓她不能再有一點逃開的機會。
阿古泰心中嘆氣,對耶律瞻的行事總心存不安。戰場上斬草除根,怎能用在心愛的女子身上?
因為長白山的遊玩計劃,花璃整兩日未見到耶律瞻了。雖然時不時有人送來耶律瞻的禮物,有時候是精美的衣物,有時候是可愛的寵物,花璃仍覺得懶洋洋的,做什麼都提不勁來。
相思磨人,怎麼也想不到兩天的時間都能讓自己魂不守舍。花璃無趣地嘆氣,隨意漫步在庭院之中,直至院外的人聲引起她的注意。
「大哥什麼時候回來?」熟悉的女聲,若沒記錯,該是耶律紅的聲音。
花璃好奇地循聲而去,剛跨出院門,便迎上一男子的高大身影。
「耶律姑娘。」花璃先禮貌地招呼耶律紅。
耶律紅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那男子卻全身一震,緩緩轉過身來。
是那雙眼睛的主人。花璃胸口一窒,她可沒忘,在獵場上他憤恨傷痛的眼神,好象她曾經殘忍地將他的心撕裂。
不知道如何招呼,花璃微微行了個禮。耶律紅對自己的不滿源自父母的仇恨,可他呢,是為了什麼?隱約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花璃於是開口道:「我想我們以前是舊識。」
「舊識?」對方自嘲地冷笑,「我真希望從來沒有你這種舊識。」
「我傷害過你,對嗎?」花璃困難地開口,阿古泰卻及時的插進話來,「夫人先回去吧,蕭大王是來等王爺的。」
「是啊,我丈夫可是來等大哥的,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見的,尤其是這種每個王府都有十七八個的女人。」耶律紅見丈夫隨著花璃出來便專註於她,心中更是嫉妒難忍,恨不得立時能手刃她最深惡痛絕的女人。
太多的事情煩擾,花璃並沒仔細想過身份的問題,給耶律紅這麼一提,不禁一楞。
「風大,夫人還是回房去吧。」讓蕭邪和花璃見面,就夠他阿古泰死上一百回了,可不能再把事情攪大。
「也好。我先走了。」再呆著也是尷尬。無法和耶律紅吵,又有愧於蕭邪,真是相見不如不見。
花璃微微一笑,正要轉身,蕭邪卻突然出手,握住她纖細的胳膊。
在場三人均是面色大變。花璃啞然,耶律紅嫉恨,阿古泰只求還能讓他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跟我來。」蕭邪沉聲道,拉著花璃向外走。
「蕭大王!」阿古泰攔住對方,即使犯上也顧不上了。
「別擔心,」蕭邪壓下翻攪的感情,沉聲道:「我與大哥情同手足,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可以信任。花璃可以感受到他紛亂複雜的感情,深沉的悲傷,似乎還與自己有關,她的心,軟了。
「阿古泰,讓我跟他走一趟。」有些事情說清楚比較好。
「夫人……」花璃這麼說,阿古泰也無法開口阻攔,沉吟半響,往旁邊退開。
「蕭邪!」阿古泰雖然讓開,身後卻傳來耶律紅撕心裂肺的呼喊,「若你要帶她走,就別再見我!」
蕭邪腳步一頓,淡淡道:「我何時想見過你了。」
他腳步不停,徑自帶著花璃離開,耶律紅駐足原地,有如木偶一般直立,阿古泰心生不忍,上前想說幾句好話,卻被眼前的景象徵住。
血絲從耶律紅嘴角滲出,在她蒼白的臉上,是如此地可怖。她的眼色死灰,象沒了生氣,半響才淡淡道:「他被人傷了,我被他傷了,為什麼?」
阿古泰張口欲言,卻又打住。耶律紅和蕭邪的婚事,原就來自一場意外,有心之人,當被無心之人傷啊……只是,郡主的樣子真的好嚇人,似乎,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
「你傷到耶律姑娘了。她畢竟是你的妻子。」與蕭邪一同騎馬至郊外,花璃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傷到她?」蕭邪冷冷道:「這種事你比我在行。」
「雖然我記不起來,」花璃柔聲道,「但我知道,我曾經傷害過你。」
「對不起。雖然遲了。」看向蕭邪,花璃有些悲傷地道。那些傷害必定極深,深到他會去傷害自己的妻子。他原本,應該是個溫柔的人,從他的舉止中可以看出,雖然憤怒,卻沒有傷她之意。
蕭邪突然眼睛一熱,這句「對不起」奇迹般地撫慰了大部分埋藏在心中的不平和傷痛。那時打算帶她走,心中卻時時有愧於耶律瞻。因為幾十年的好友,他怎麼看不出來耶律瞻愛著她?醒來后發現自己上當,心裡某處鬆了口氣,起碼他不用愧對於多年的友情。但花璃的傷害,卻也是心中抹不去的陰影,他的自尊,真心,被她這般無情地踐踏,恨愛在心中時時掙扎,夜夜不能安枕,反而越陷越深。象層層的桎梏,封地他喘不過氣來,直至這一聲「對不起」,告訴他,他所愛的女人也為往事而愧疚,他愛過的,也並非一個無心之人。
「過來。」蕭邪閉了閉眼,說道。
他們已經下了馬,花璃依言過去,蕭邪一個用力,將她擁入懷中。
「你……」花璃想掙扎,他卻低聲道:「別動,讓我最後死心。」
任他抱著,許久,蕭邪放開她,「回去吧。」
「能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記不得是一種快樂,何必自尋煩惱。」
他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花璃暗忖。也可能,過去已經壓的他很痛苦了,解鈴還需系鈴人。
「那多珍惜耶律姑娘,她很愛你。」
蕭邪挑眉,沒有回答。他們之間的事情,豈是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
點頭示意,也許是怕多看就走不了,蕭邪躍上馬背,風一般地離她而去。
他居然就這麼丟下自己?花璃也不禁有些驚訝。總該送自己回去吧,正想著,突然身後有人一抱,瞬間落入溫暖的懷抱中。
「他抱了你。「悶悶的聲音響起,是那越來越象孩子的北院大王。
「你也沒反對,不是嗎?」即使他不說,花璃也可以感覺到兩人之間深厚的友情,否則耶律瞻哪能忍耐到現在。
「因為我可以抱你一世。」耶律瞻寵溺地親著她,感謝在這麼多事情后還能擁著她。
「我會給你王妃的身份。等我。」他的話語讓花璃一征,隨即明白是阿古泰說了耶律紅的話。也許,從前她會計較身份上的不平,但身份比得上一份真心嗎?
「有這份心意,我便什麼都不在意了。」即使不能得到別人的承認,但在他心裡,她是唯一的妻子,這難道不比讓別人承認更重要?
女人,若愛上了,都會柔軟如一江春水啊。
「什麼時候去長白山?」數不清第幾次在出門前問他,耶律瞻苦惱地親親花璃,嘆道:「我真想辭去官位。」
「近日蕭邪總是無心政事,我無法走開,再等一陣子。」
「恩。沒關係。」一旦放開心結,兩人的感情更是突飛猛進,每日出門時的十八相送都快成為北院的名勝了。
「快走了。再說一句給我聽。」耶律瞻無賴地要求,花璃悶笑半響,才在他不滿前甜甜地道:「我愛你,等你回來。」
「我也是。」
廝磨半響,耶律瞻終於不舍地離開,花璃仍站在門口,含笑看著他消失的地平線。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冷冷的聲音:「你以為大哥他真的愛你嗎」
「耶律姑娘。」花璃驚訝地回神,然後更為吃驚地看著眼前蒼白贏弱的女子。遼國女子,不該有這種病弱之態,難道是蕭邪又傷害了她?
「你和蕭邪吵架了?」花璃關切地問,換來耶律紅淡淡嘲諷的眼神,「我很久沒見他了。」
蕭邪最近忙的連府里都不回了嗎?
花璃默然看著耶律紅,許久才記起來她說的話。不過由耶律紅的口中說出總有些奇怪。
「知道我為什麼特地來和你說大哥的事情嗎?」耶律紅冷笑。
花璃搖頭,事實上她並不相信。
「因為我太苦了。所以不想讓你好過。」
花璃默然。
「你和我到一個地方,就會明白的。」耶律紅陰惻惻地笑開,象拉人下地獄的惡鬼。
兩心相許后,耶律瞻對她管的並不嚴。花璃和耶律紅一同離開,隨她來到荒僻的野外。
「到這做什麼?」花璃不解。
「你等等。」耶律紅示意她安靜。
兩人呆在結了冰的小溪旁,等了一會,直到看見一名女子英氣的身影。
是她!花晴。
不及細想耶律紅帶自己來這的目的,花璃已經激動地喊出聲:「二姐!」
「三妹!」花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扔下手中的東西,跑過來抱住久違的姐妹。
「天,我還以為再沒機會見到你了。」花晴有些哽咽。
「二姐。」花璃忍不住再喚了一聲。
「你恢復記憶了?」花晴突然想起來,驚喜地問道。
「沒有,但我知道你是我二姐。」
「不管怎樣,知道就好,反正我永遠不會拋下自己的三妹,」花晴笑道,突然又難過起來,「快,去看看厲大哥,他現在很危險。」
厲大哥?花璃一征,不及細想,便被花晴拉走。
不知走了多久,花璃跟著花晴來到一個天然而成的洞穴之中。陰冷的石洞內,雖生著火,也驅不走透骨的寒意。
鋪著稻草的地上躺著一個人,臉色灰白,胸口包著布條,卻仍能看見殷紅的血跡。花晴推推花璃,「他就是厲大哥,你的夫君。」
夫君!晴天霹靂一般的名字,花璃險險暈厥。耶律宏衍曾說過,但後來耶律瞻卻糾正說兩人只是未婚夫妻,尚未行周公之禮。也許是愛他的心,她輕易便相信這個解釋。
看著他,花璃心中有親近之感,象是父兄一般的親情,卻怎麼也找不出情人之間的心動。
我和他真是夫妻嗎?花璃跪在厲兵身邊,細心地幫他將被子拉上一點,心中卻是思潮翻湧,煩亂不堪。若真是夫妻,她該如何求得他的原諒,或是他們也曾有過兩心相許的往事,是自己負了心?不,不可能,花璃搖頭。即使失憶,她卻自然能接受耶律瞻的親近,卻無法想象和厲兵有親密的接觸。
「恩。。」厲兵微微出聲,花璃花晴兩人同時搶上,卻相看一眼,又同時退開。
「三妹,我去打水。」花晴支吾道,倉促地跑了。
二姐她……花璃有些了吾了。
「真要等你醒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花璃微微一笑,在厲兵身邊坐下,靜靜地守著他。
除了火堆發出的「劈剝」聲音,石洞內寂靜無聲。正等待間,花晴突然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官兵又來了。」她踩熄火堆,背起暈迷的厲兵,拉著花璃就往內室跑去。
「怎麼回事?」為什麼還有人在追他們,耶律瞻不是說不管了嗎?
「一天不殺了我們,耶律瞻就不能放心,」花晴恨恨道,「那晚之後,因著我受傷,厲大哥和我在逃亡中被人刺了一劍,險些連命都沒有了。」說到後來,語調低沉,很是難過。
「耶律瞻在追殺你們?」花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跟咱家仇深似海,哪會輕易放過我們。」
不可能,耶律瞻說過不再追究過去的,花璃越想越慌亂,他竟然還瞞著自己,他說的難道全都是騙人?
「是的,我大哥不會放過你們。」
陰影中,耶律紅緩緩地走了出來。
「你是誰!」花晴拔劍,警覺地看著她。
適才見面太驚喜,居然把一起來的耶律紅給忘了,她何時消失,做了什麼,她都沒注意。花璃越過花晴,沉聲道:「耶律姑娘是打算報仇么?」
「報仇,」耶律紅冷笑,「父母之仇我沒大哥熱中,我要報的是另外的仇恨。」
「你身為厲兵的妻子,卻成為我大哥的女人,你以為我大哥是真的愛你嗎,」她笑道,「他只不過在利用你,讓你們花家世代蒙羞。你不知道吧,當年我大哥曾在你新婚之夜將你擄來,充做女奴,夜夜糟蹋,因此你才不惜傷害我大哥逃走。你想,他怎麼能咽下這口氣,正好趁你失憶,讓你不但失身又失心,還要將你的親人斬草除根,這才是真正的報復。」
「我不相信。」不可能,耶律瞻對她的深情不可能有錯。
「花姑娘果然固執,不然你問你二姐,當年是怎麼回事?」
花璃看向花晴,對方卻避開她的眼神,「這件事我們一直都不敢提,但現在,讓你知道也好,省得受耶律瞻所騙。」自己的三妹被仇人糟蹋,做姐姐的心比她還痛,只是越是如此,她便越發不知道如何開口,只希望能救出她來,遠走他鄉。
「不過,耶律姑娘,你今天既然來到這,也別想走出去。」花晴放下厲兵,長劍架上耶律紅的頸項,「出事的話,就麻煩你帶我們一程。」
「二姐,」花璃虛弱的話語叫醒了花晴,「我暫時還不想走。」
「三妹,你!」花晴憤怒地轉頭,「你難道還舍不下……」
然而,花璃臉上滾落的淚水成功地阻止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