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回 殺人
就在劉哲心疑之時,忽然心間一顫,下意識的抬頭上望。只見一道人影劈空而來,猶如一道長虹凝在空中,來勢似慢實快已然到了近前。精純的玄陰真氣形成了強大壓力,周圍空氣陰寒,冷得要凝結成冰,陰氣無孔不入的滲透過來。劉哲內傷不輕,再被陰氣一衝,凍得牙關打顫心驚膽寒。
綠贊贊的毒氣繞在楚軒周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長亂舞衣袂飄飛。身子懸在空中,探手按住劍柄,恍如魔神降臨。七星龍淵尚未出鞘,凌厲如刀的劍氣已滲漏出來,隨著勁風四外狂飆。白臘坊的木質樓房哪經得住摧殘,眼看搖搖欲墜,隨時有傾覆之難。耳際「鏘啷」一聲劍鳴,一道銀華猶如月華凌光,便在空中展開,千萬道耀眼的利芒從天而降,就把劉哲整個罩住。
在此生死關頭,劉哲也拼了老命。此刻他已來不及多想,為何自己的蠱毒突然失效。強行壓住內傷,將真氣提聚到極限。眼看嘴角裂開,大嘴一張竟直接開到了耳根,形容詭異讓人不寒而慄。目露凶光瘋狂大笑,瞬時口中噴出萬點金星,竟全是活的一般往上迎去。
剛才楚軒偷襲一拳,本是十拿九穩,沒想到敵人竟安然無恙。方知對方蠱術果然不凡,深知若再不能一擊斃敵,只怕千里遁逃再難尋蹤。尤其先前信誓旦旦,在龍笑龍綉面前誇下海口,要幫二人出氣,更要為民除害。若讓劉哲給跑了,豈不大大失了面子!楚軒實力已極強悍,再這般全力出手,聲勢自然非同小可。
「叮叮噹噹!」一陣細碎的金鐵交鳴之聲,千條劍影斬上萬點金星,彷彿過年放的爆竹,綻開無數火花,兩相交鋒竟落個勢均力敵!原來劉哲剛才噴出那金星也有名堂,乃是南疆蠱術中極為高深的一種,名為天星落魂蠱。據說是三千年前一位煉蠱前輩,耗盡一生功夫,用千餘中猛蟲毒虺交配雜合,又互相爭鬥優勝劣汰,最後才培育成天星落魂蠱。這種蠱蟲只有米粒大,通身金黃,來去如風,尤其身堅如鐵刀槍難傷。若能成群繁育,成千上萬結成蟲雲,則威力更大少人能敵。只不過這種毒蠱太過凶戾,甚至反噬主人,因此近千年已極少有人修鍊。
要說劉哲一身修為不弱,又有詭異多變的蠱術,都是足以讓他自傲的本錢,只可惜他今天遇上了楚軒。合該是惡貫滿盈,就要連本帶利全都報應。且不說七星龍淵有多鋒利,單是劍中蘊含的玄陰真氣,就是蠱蟲的剋星。兩者只僵持一瞬,待楚軒催動真氣,一陣亂響過後,千條劍影驟然收斂,可劍勢不減反增!身形如鬼魅般,分化數個虛影,從四面八方圍攻。
而那天星落魂蠱,已落了一地,外面那一層金色的硬殼並無損壞,只是體內早就被玄陰真氣絞成一團。劉哲本以此為保命絕招,逆境之中施展出來,就為扭轉乾坤。卻萬萬沒想到,連敵人衣襟都沒碰著,上千蠱蟲竟全都死了!煉製這些天星落魂蠱,整整費了他三百年的功夫,眼睜睜看著毀於一旦,簡直就在他心頭上割肉一樣。
楚軒可不管他怎樣心疼,面色肅然眼含殺機,手中的七星龍淵劍影歸一,只作一溜銀虹,水銀瀉地般就照劉哲頭頂斬去。強大的劍意**罡風迴旋肆虐,「轟隆」一聲揚塵湧起數十丈高,那白臘坊的木樓終於承受不住轟然倒塌。
但倒塌的瓦石木料可並沒往下落去,只聽一聲驚雷似的叱吒,閃出七八丈長一道銀光,猶如天外游龍。瓦礫被強大的劍氣吹起,四散飛落。這下可苦了周圍住戶,數十斤一塊的磚頭瓦礫從天落下,當時就能砸塌半邊屋子。方圓數十丈內,塵沙飛揚,哭爹喊娘,正是一片狼藉。
唯獨在白臘坊的原址,留下了一道十餘丈長的劍痕。就在劍痕中間,往左右倒著兩片殘屍。雖然已弄得血肉模糊,也不難分辨出正是此間丹坊的掌柜劉哲!至於楚軒殺人之後早就逃離了現場,隱在數百丈外一條僻靜的小衚衕深處。
先前楚軒讓龍笑姐妹在一旁的茶樓觀瞧,有意讓二人看看他的本事,不過他還是低估了殺人的副作用。就在凌厲的劍氣割開劉哲腦袋那一剎那,血肉橫流腦漿迸裂的景象,如夢魘般就鑽進了楚軒的腦中。任憑他如何努力忍耐,還是當場就嘔吐出來。因為腹內無食,吐出的只有酸水,鼻涕眼淚一齊湧出,別提多難受了。
其實楚軒為了煉丹,也曾殺過一些有靈性的動物,原以為殺人也應該差不多。但真正親手結束了一條人命之後,卻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現在他終於明白,當初分別之際,傅博玉為什麼要讓他提前練練手。原來殺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若非劉哲用人養蠱,真是罪大惡極,剛才他也未必能下得去手。
不過萬事開頭難,接下來慢慢也就習慣了。楚軒心裡明白,他早已身在另一個世界。要在這生存下去,就免不了要與人爭鬥,有爭鬥就不可能避免死亡。但自己心裡要樹立一桿標尺,決不能放棄原則肆意殺戮,若那樣大概也就不能稱之為人了吧!
幾乎與此同時,華月府尹衙門裡衝出七八道遁光,眨眼間就到了事地點。來者清一色的黑色勁裝,個個精神抖擻真氣十足。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須漢子,古銅色的臉膛,容貌古拙,眼神冷厲,手裡提著一把沉重的金背開山刀。離地數丈懸在空中,整個人彷彿與刀融為一體,氣勢鋒芒,咄咄逼人。
青須漢子俯視白臘坊的廢墟,周圍上百人被飛射的瓦礫砸傷,所幸傷勢都不太重。但先前被蠱毒波及了幾個路人,再加上白臘坊的掌柜和夥計,一次就死了七個人,還弄出這麼大動靜,已算得上這些年來少有的大案。身為華月城總捕頭,王開山的心裡更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