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產
在那件大事發生之前,方莉芝是一個愉快而平凡的女孩子,有一份過得去的差使,一個不錯的男朋友,住在中等住宅區一所小小公寓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抱負期望,故此也沒有壓力失望。
直到一天,一件意外的事故改變了她的生命道路。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星期五,五點不到,同事們已看著鍾,心飛出去老遠,期待著周末的好節目,莉芝也不例外,她約了小陳在慣見的咖啡室等,陳家家長催他們結婚已有好久,似乎應該開會決定這件事了。
就在五時正,莉芝接到一個怪電話。
那邊問:「方莉芝小姐?我是劉關張律師樓的劉顯遜律師。」
方莉芝莫名其妙,她還沒有資格同律師打交道,一向奉公守法,還有,房子是租來的。
「請你明早九時三十分到我們這裡來一趟,我們的地址是--」他把街名號碼念出來。
「我想你們搞錯了。」
「方莉芝,女,六七年十月三日生於香港救世醫院,母林中英,可是你?」
莉芝一呆,他從何處得來如此詳盡資料?
劉律師像是知道她想些什麼,笑笑道:「你明天來一趟,是個好消息。」
莉芝還來不及說什麼,那邊已經掛斷線。
下了班,莉芝見到小陳,來不及把這件事告訴他。
小陳本來頗有重要的事與莉芝商量,聽到更奇的新聞,注意力亦被轉移,星期六他們已計劃一連串節目,只得暫時取消。
第二天一早,莉芝穿戴整齊上了劉關張律師樓,劉律師迎上來接待她。
進到會議室,莉芝看到五六位年輕人已經坐在那裡,看到莉芝,一起轉過頭來,用奇異敵意的眼光,向她行注目禮。
莉芝也打量他們,好一群俊男美女,約二十多歲年紀,穿戴考究華麗,而且他們是認識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
劉律師已經坐下來宣布:「今天,我們聚集一起,是要聆聽靳懷德先生的遺囑。」
室內一陣輕微騷動。
靳懷德,莉芝一頭霧水,沒聽說過,是何方神聖?
莉芝懂得推理:既是宣讀遺囑,那麼,在場的應是他的後人,這班年輕人氣度不凡,看樣子,靳某一定也是位顯赫人物。
劉律師打開文件,咳嗽一聲,大家屏息以待,只有莉芝一人,毫無心理負擔,目光四處瀏覽。
坐在她左邊的是位英俊小生,太陽棕皮膚襯得一雙會笑的眼睛黑白分明,見莉芝注視他,他向莉芝陜陜眼,莉芝連忙別過頭。
右邊是位小姐,年紀同莉芝差不多,一臉驕矜之氣,一雙手疊在膝上,一枚綠寶戒子似薄荷糖大。
莉芝不敢再看,連忙聽劉律師說些什麼。
劉律師宣布一連串名字,什麼什麼物業給什麼什麼人,一邊讀一邊有人發出滿意之聲。
到最後,莉芝聽見身邊的俊男低聲問:「山頂那塊四萬尺的地給誰?」
劉律師顯然是聽見了,笑一笑,讀道:「我把祖屋連地留給方莉芝小姐。」
眾人嘩然,目光如箭般射向莉芝。
莉芝瞪大眼睛,下巴差點掉地,不相信有這回事。
她並不是一個經濟實惠的人,卻也約莫知道本市山頂一幅四萬尺的地皮價值若干。
這等於無端端連中七百次連環彩。
劉律師說下去:「待遺產清稅之後,便可辦移交手續。」
莉芝身邊的女子站起來尖聲發問:「我以靳懷德長女身分問,方莉芝是家父的什麼人?」
劉律師維持好風度,「坦白的說,靳小姐,我不知道。」
方莉芝本人也不知道。
眾人忿忿不平的散去,只剩下莉芝目定口呆的對牢劉律師。
過一會兒,莉芝發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劉律師答得很含蓄,「也許,令堂可以解答這件事。」
「不,家母過身已有三年。」
劉律師揚一揚眉毛,「呵,那麼,令尊呢?」
「家父與家母離異后早已移居澳大利亞。」
「那太可惜了。」
「劉律師,我應該怎麼辦?」
「如常生活,直至收到遺產,屆時,你便成為本市富女之一。」
「那麼簡單?」
劉律師微笑,「不然誰做有錢人。」
莉芝不認為她可以繼續如常生活。
「目前,誰住在靳家祖屋?」
「沒有人,你願意人住的話,我可以替你辦手續,那房子有一座非常曼妙的花園,你會喜歡的,將來,你亦可把地皮賣出重建。」
莉芝如做夢一樣,「我要想一想。」
劉律師說:「我不反對,方小姐,請隨時同我聯絡。」
「在他們之中,我分到最多?」
「不,靳家大少爺佔大份,你第二,」
「你暗示我是靳氏的--」
「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方小姐。」
「謝謝你。」
莉芝走出律師樓,迎面碰到一個人,那人伸出手來,「莉芝?我是鄧一明,是靳家姻親,我們沒有血緣。」是剛才坐她旁邊的年輕人。
莉芝有點啼笑皆非,每個人都自動把她當作靳氏的私生女。
但據莉芝記憶,事情不是這樣的,她長得極似生父,有照片為證,並且,父母在婚後五年,才生下她。
這裡邊有個誤會。
「來,我送你一程。」
莉芝說:「我約了人。」
「我送你去。」
莉芝覺得難以拒絕。
她日常在辦公室接觸到異性不是這樣的,他們才沒有這樣聰明活潑漂亮。
在途中,小鄧問:「星期一下午我們出海,你也一起來好不好,三點正我到府上接你。」
莉芝說:「星期一我要上班。」
「小姐,我有沒有聽錯,」小鄧笑,「你還上班?」
莉芝一怔,真的,還用上班?還上班來幹什麼。
「我准三點來按門鈴。」
到達目的地,小鄧替她拉開車門。
莉芝走進咖啡室,小陳早已在等她。
他關切的間:「律師那邊是怎麼一回事?」
她回過神來,忽然決定暫不聲張這件事,「沒有什麼,是我中學的同學搞笑。」就此打住。
她抬起頭來,看到小陳,呆住。
莉芝忽然發覺男朋友過胖,皮膚臟,頭髮待理,衣著落伍。
同鄧一明完全不能比。
怎麼搞的,前後差二十四小時,莉芝的目光要求驟然抬高。
她有點羞愧,噫,同小陳走了有兩年,以前總覺得他胖胖傻乎乎有趣得很,現在看法完全不同,是錢作怪?她還沒有拿到錢呢。
莉芝跟著說:「我有點不舒服,想回家休息。」
「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叫車得了。」
莉芝跳上計程車,並沒有回家,她著司機駛到山頂去看靳家的祖屋。
單在圍墻外觀望,已經叫她心沂,下星期非叫劉律師取了鎖匙讓她進內參觀不可,這幢華廈,從此屬於她,相信維修需要一筆極大費用,還是出讓的好。
有那麼重要的事要做,誰還耐煩坐在寫字樓枯燥地做文書工作?
告假太麻煩了,辭工算了。
莉芝真沒想到她的生命因劉律師一通電話而產生這樣大的變化。
她終於回到家,才放下手袋,門鈴便響,是花店送花上來,一隻花籃大得要雙臂環抱才圍得住,香氣撲鼻,全是各色玫瑰花,鄧一明已經打聽到她地址了。
從此之後,她的身分兩樣了。
怎麼樣應付,會不會適應,都是一個未知數。
莉芝躺在沙發上想,靳懷德,到底是她的什麼人?
若果同她有關係,為什麼一直與她沒有聯繫,若說沒有關係,為什麼贈她一大筆遺產?
莉芝百思不得其解。
也許,同劉律師熟稔之後,他會向她透露一二。
電話跟著進來,是鄧一明,風趣地問候她,說了幾個笑話,把靳家的人際關係說了一些捧了莉芝幾句。
總而言之,同他閑談是一種樂趣。
莉芝很了解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鄧一明是靳家的邊緣人,雖然貴為皇親國戚,但平日並撈不到什麼好處,他最大的抱負是追求其中一位靳小姐,但靳家的女孩子怎麼會看他,他始終徘徊在門口。
但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被他看到方莉芝,退而求其次吧,總比落空好,況且,白賠了這麼多年的笑臉,也怪累的。
所以改變目標來她跟前獻殷勤。
莉芝微笑,他把她當土豹子,沒見過場面的小家女,一經哄撮立即人彀?真正小覷了人。
把他留在身邊,享受他提供的服務,但,靳小姐不給他的,她方小姐亦不會給。
莉芝嚇一跳,幾時變得這麼奸詐,這麼閃縮?
這等遺產尚未到手,已經把人性最壞一面暴露出來。
莉芝很晚才睡,做夢,看見自己在華宅中自一間房間遊盪至另外一間,像逛梵爾賽宮一樣,但身邊一個親友也沒有,無比冷清。
驚醒,汗流浹背,真是不值,未見其利,已見其害,是禍是福,無人知道。
星期天,一大早,莉芝收到電話,那邊自稱靳幼蘭靳小姐,要求與莉芝見個面。
莉芝只得出門去約好的地方。
她認得那女郎。
靳幼蘭開門見山,「家母願意出價收買靳家祖屋,你請律師出來簽名吧。」
莉芝見她如此囂張,答曰:「何必賣給你們。」
「若不,我們與你有一場官司要打,很容易證明靳懷德在立遺囑時神智已經不清。」
「為著一點點利益指生父神經不正常,那人才應長期住在精神病院。」
「好厲害的一張嘴,在出人口商行里賺幾千塊是委屈你了。」
「自食其力,不理貧富,均屬高貴。」
「靳懷德是你什麼人?」
「我不知道。」
「那你有什麼理由接受他的饋贈。」
「不管你事,」莉芝站起來,「對不起,我不想再說下去。」
她離開現場。
莉芝心頭一團氣久久不散,她很懊惱,好好一個禮拜天就此被毀,受罪。
回到家,仍覺不安,小陳找她,「要不要到我家晚飯,母親問起你。」
莉芝婉拒,不再稀罕家常小菜。
「莉芝,你有心事嗎,不妨說出來詳細談談。」
同小陳商量?不不,這不是他可以了解及接受的。
「我只是有點累,休息多兩天會好的,星期一代我向公司告假。」
小陳知道莉芝有事,她不肯說,又怎麼辦。
她似故意把他拒之門外,他有點難受,靜默片刻,他知道最難得便是忍耐,便說:「莉芝,你知道我是即傳即到的。」
「謝謝你。」
該剎那莉芝有一絲感動,小陳的誠意可嘉。
她躺在沙發上聽音樂。
小鄧的軟功又來了:「好嗎,有無節目,怕不怕靜,要不要跳舞,花謝沒有,我來看你可以嗎?」
雖然動聽,稍嫌肉麻。
他最終目的是什麼?
莉芝知道小陳有什麼目的,他打算與她結婚,組織家庭,與她共同生活。
大阿福管大阿福,小陳是個正經人。
但是鄧一明君的企圖就不那麼明朗了。
莉芝對他說:「明天我有正經事辦,下午恐怕不能去坐船。」她不是鄉下人,不會一請即至。
莉芝本來沒有擺架子的習慣,但是鄧一明不該把她看得太容易。
那邊一怔,慢慢的說:「晚上吃飯總來得及吧。」
莉芝說:「也許。」
也許鄧君在心裡罵她,但是她顧不得了,說聲再見,放下電話。
既然靳懷德那麼看重她,她不能令他失望,她要做得與靳幼蘭一樣好,甚至好過幼蘭。
她並沒有說謊,第二天她約劉律師去參觀大宅。
共有十六間房間,陳設已舊,有幾間還是空房,大理石走廊,走過的時候發出閣閣閣的腳步聲,空洞不散,說話有回聲。
莉芝有點失望,這簡直是恐怖電影的活布景。
「非常難得的一問屋子。」她說。
劉律師笑,「但是住在這裡又是另外一回事。」
莉芝也笑。
花園遙眺維多利亞港,景緻極佳,庭院已鞠,野薔薇的蔓藤處處都是,一般結著艷紅的花蕾。
莉芝忽然問劉律師:「靳家其實已經中落了吧。」
劉律師只是說:「方小姐,你很聰明。」
莉芝雖然不認識靳懷德,也十分唏噓。
「修葺一下,可以恢復舊觀,拍賣行一向最歡迎這種貴重物業。」
「靳幼蘭要同我打官司呢。」
「你會不會考慮出售予她?」
「假如她客氣地提出這個建議,我也會改良態度。」
「好,我代你傳達。」
「幼蘭的母親很富有吧?」
「越南米王的千金。」
「幼蘭站在她母親一邊?」
劉律師不語,隔一會卻透露,「靳氏與夫人分居超過十年。」
律師說話很有趣,舉出的皆屬事實,沒有私人意見,不帶猜測成分,莉芝很佩服,決定學習。
「我送你下山吧。」
莉芝說:「看樣子我過兩日我還得去上班呢。」
「這是明智之舉,在你手心的才是你的。」
莉芝笑笑,「你是托私家偵探找到我的吧。」
「可以這樣說。對,下午請你帶了出生紙到我們辦公室來登記。」
「沒問題。」
「方小姐,我必需贊你一句:你適應得很好,畢竟在一夜之間發覺自己身世另有奧秘是非常突兒的事。」
「也許震央尚未抵達大腦,我對這件事疑幻疑真,似做夢一樣,痴獃之餘,你誤會我鎮定。」
劉律師笑了。
莉芝隨他下山。
她隨即把文件送上去,再次返回家門,發覺小陳正在按鈴。
莉芝溫和地叫他:「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不是說不舒服?卻又滿街跑,電話沒人接,我慌了便過來看你。」
「請進來。」
「粥是母親做的,水果是我買的。」
莉芝握著他的手,「小陳,你真是個好人。」
小陳凝視她,「光是人好,是不足夠的吧。」
他看出來了。
這麼老實的人也看出來了,莉芝低下頭,就在這三兩天里,她發覺她要的不只小陳的世界那麼簡單。
「我不會催你,」小陳溫和的說,「我會給你時間,無論怎麼樣,我都是你的好朋友,女孩子在走進廚房之前有權多看看這個世界。」
莉芝看著小陳,沒想到他的胸襟竟然如此廣闊,她低估了他。
「不管是什麼事令你心亂,你知道我總是支持你的。」
莉芝點點頭。
小陳沒有嚕嗦,他告辭。
莉芝同自己說:你是一個幸運的女孩子,擁有這麼好的一個朋友。
小陳卻不是她理想的終身伴侶。
她希望將來那個人會有小陳的忠誠以及小鄧的俏皮,太過奢望?莉芝年輕,她可以等待。
鄧一明的花束又來了。
收又不是,不收更加不是,莉芝感到一種壓力。
一得必有一失,莉芝現在明白了。
傍晚,靳家大少爺同莉芝聯絡,要爭山頂那塊地。
莉芝很得體的說:「請你與劉律師聯絡,我一竅不通,全權委託他辦事。」
那邊說:「我剛自紐約回來,方小姐,方便的話,我們見個面如何?」
莉芝用神過度,不但疲倦,左邊腦袋隱隱作痛。
「三十分鐘之後我們來接你如何?」
「靳先生--」
「方小姐,請你賞光。」
「我只可與你談十分鐘,而且只見你一個人。」
莉芝也學會討價還價,變成一個非常厲害的人。
小靳先生長得與靳幼蘭一個印子似的。
一見面就說:「我與母親妹子不和,因她倆排擠我妻子,這塊地皮,我志在必得。」
「你同劉律師去商討好了。」
「方小姐,」他細細打量莉芝,「假如你是我同父異母妹妹的話,我希望我倆可以聯合起來。」
莉芝退後一步,才不,她怕這家人。
她乾笑說:「靳先生,你錯了,我同令尊沒有關係。」
「是嗎,你的母親,不是林中英女士嗎?」
「但是她不認識靳先生。」
「你錯了。」
莉芝瞪著小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豪門思怨一劇客串的起重要的一角來。
「我見過林中英女士,她與家母,亦開過談判,弄得不歡而散。」
「靳先生,這與家母名譽有關,你說話小心點。」
「我講的都是事實,這是七○年的事,那時你大概只有兩三歲。」
「慢著,七○年,你記清楚?」
「太肯定了。」
「七○年我們母女倆並非住在本市。」
「方小姐,別開玩笑了。」
「真的,我有護照可以證明,那一年,母親帶著我住在新加坡表舅家裡。」
小靳見莉芝說得認真,不禁嚴肅起來,「那麼你是誰?」
莉芝即好氣又好笑,「我相信我是方莉芝。」
「你母親是靳氏船務員貨貸部職員。」
「才怪,家母一直是鋼琴教師。」
小靳納罕起來,「這裡邊有誤會。」
莉芝接上去,「對,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那我父親為什麼要把那塊地贈予你?」
「我不知道,我已經說過一千次我不知道。」
小靳發獃。
莉芝擺擺手,「看,十分鐘時間到了,我想休息。」
靳某隻得滿肚疑惑地離去。
莉芝累得倒在床上。
她想明天去上班。
在公司里,因地位不高,她與同事爭無可爭,不如和睦相處,大家似弟兄姐妹一樣,莉芝嚮往回到她熟悉的環境里去。
莉芝啞然失笑,小船不可重載。
接近天亮才睡,當然只能多請一天病假。
小陳提醒她:「銷假時記得帶一張醫生證明書。」
他周到得像一位家長。
甫放下電話,劉律師找她。
聲音充滿歉意,「方小姐,我們派車來接你,有一件事要向你澄清。」
莉芝不假思索地說:「我知道,你們搞錯人了。」
劉律師訝異,「你已經曉得?」
「見面再說。」
莉芝連忙沐浴更衣,下樓坐上劉律師派來的車子,直赴銀行區。
劉律師在接待處等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的大偵探擺了烏龍。」
他們進入會議室,已經有一位中年男士在等。
「這位是郭偵探,小郭,你向方小姐解釋吧。」
莉芝看牢他,這位偵探彷彿非常慚愧。
他開口:「方小姐,令堂叫林中英,我們要找的人,卻叫凌宗音,看到出生紙才知道弄錯。」
莉芝問:「那位承繼人的姓名與出生年月日與我相同?」
「完全相同。」
「這麼巧?」
「可不就是,她已經由她母親帶著現身了。」
莉芝鬆一口氣,「那塊地,歸她所得?」
「不,有變化。」
莉芝揚起一條眉毛,「還有曲折?」
劉律師答:「我們已經接獲通知,靳氏生前欠稅欠債,該項產業可能要變賣償還。」
啊,沒有遺產,根本什麼都沒有,靳家子女白爭了。
小郭說:「方小姐,請你多多包涵,你的損失,我們儘可能補償。」
莉芝忽然微笑,「沒有,我沒有損失。」簡直還有得益呢。
劉律師吁出一口氣,「小郭,勞駕你送方小姐出去。」
小郭陪莉芝走到電梯大堂。
他說:「方小姐,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好象慶幸你得不到遺產。」
「是嗎?」莉芝笑了。
「從這件事故中,你學到一些教訓吧?」
莉芝點點頭,這位小郭偵探,是個聰明人。
「去哪裡?」
「返公司上班,得不到巨型遺產,只得打回原形。」莉芝裝個鬼臉。
小郭說:「相信我,方小姐,一切都有代價。」
莉芝側著頭,幸虧不是她,還是不幸不是她?每個人看法不一樣。
至少她現在知道要的是什麼,從今以後,她會依著清楚的方向走。
小陳會繼續做她的好朋友,而小鄧,大可去追另外一位方小姐。
這場奇遇鬧劇,才演了七十二小時,不然,她恐怕不甘心自主角位置掉下台來做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