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巴赫城之夜

閻徹緊緊地擁住郗燁昀——這是當然，畢竟塔曼的度比風更勝一籌，而現在的郗燁昀下半身不遂，平衡力自然不行，只能靠他來「固定」她了。

郗燁昀把臉埋在閻徹結實的胸膛前不一語，只聽見風在耳邊呼嘯而過。

「巴赫城……到底生什麼事了？」郗燁昀悶悶的聲音傳進閻徹的耳朵里。

他皺了皺眉：「馬上到了。」意思是到了你就會知道。

馬上到了……可是，她總有不好的預感，那裡絕對生了什麼事。是什麼呢，一陣一陣傳來的，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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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距離巴赫城一百來米的郊外，郗燁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她厭惡至極的腐屍味。她的嗅覺雖沒有她的視力了聽覺那樣人，但是，也是相當靈敏的，她當下便覺得一陣反胃。

感覺到懷裡的人輕顫，閻徹擁著郗燁昀的手臂又緊了緊。

巴赫城是具有西歐小城風格的一座名城，特別是南門，那裡是城裡最繁華的地帶。

閻徹和郗燁昀在南門降下，此時已經入夜了，黑暗席捲著街道，街道上已不復往日的燈火輝煌，從前的人來人往現今只剩下滿街的清冷。

郗燁昀稍稍有些驚訝，到底生了什麼事，讓這座遠近聞名的繁華城市幾日里便蕭條成如此了。

閻徹依然橫抱著郗燁昀，淡淡地背靠著南門的擎天長柱，眼神里多了幾分陰騭。

郗燁昀只覺得這裡的陰暗氣息重得令她難受，而那滿街的殘疾……是什麼？因為沒什麼光線，這裡一片暗，她看不大清。可是，當她的血瞳一光，她便看清了——那些一灘一灘的，一塊塊的像斑似地遍布街道、牆壁、屋頂、玻璃窗的那些東西，是血跡。郗燁昀被自己看到的場景嚇了一跳，雖然不大相信……哪來的這麼多血？然而……她是親眼所見，而且她感覺到了很強烈的「屍」的氣息，說不定，這些都是屍群的傑作……畢竟，人類與c.h.不同，他們只是屍的獵物，就像乖巧的小兔在兇惡的狼面前永遠沒有反抗的機會。

突然，閻徹的眼神變得十分詭異，他緊盯著一個地方不轉開。

郗燁昀注意到閻徹的變化，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的下顎：「怎麼了？」

閻徹不說話，只是幾個縱躍躍到南門的最高處，他把郗燁昀放下，讓她坐在那裡，然後自己又跳回到地面。

郗燁昀皺起眉：「哎……」她想叫住閻徹，可是閻徹已經落地了，她現在坐得這麼高，任她怎麼喊，他也不可能聽得見吧。他又不是她，聽覺過人。郗燁昀看到閻徹拿出「x-17」型態的龍祭，然後抱到胸前，一副準備迎戰的樣子，頓時明白了。她迅地觀察著城裡的狀況，還好這裡的高度夠她把全城盡收眼底——加上她的人視力，輕易地就將這個城市的狀況看個明白。她看見那些建築物的頂端，還有房屋與房屋間的小巷裡，隱隱約約的身影。是「屍」！她的腦子裡蹦住一個結論。該死，她要再看清點，是哪裡的「屍」。郗燁昀瞪大紅色的眼，瞳孔一陣緊縮，兩秒后，她恢復原樣，是……是……怎麼會是「北拉斯」？「北拉斯」是屍群里有「不死屍」之稱的高級屍，她猶記得，她差點死在「北拉斯」屍群的手中，就是那次，她徹底知道「屍」一族的強大，它們僅五隻，就讓她命系一線，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在……絕對有不下二十隻的「北拉斯」！怎麼辦怎麼辦！！！閻徹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抵過它們的，會死的……會死的！！！郗燁昀的小臉頓時慘白。

郗燁昀一時亂了手腳，她腦子裡「轟」地一下，便一片空白。

都怪她……她沒事來這裡看什麼看，現在怎麼辦……她動不了，喊閻徹他又聽不到……她沒有幻獸可以幫忙，而且，以閻徹的性格，怎麼可能跑……再說以「北拉斯」的度，跑也是徒勞罷了。

怎麼辦？！郗燁昀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神獃滯，額頭滿是細微的冷汗，額前長而碎的劉海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失措過了……這種場景令她好熟悉。

不，她要冷靜，要相信閻徹，他是「最高審判者」，他有這個能力……雖這麼想，但是，那種恐懼的情緒依然吞噬著她。

「你很擔心他嗎？」冷不防地，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不知什麼時候，她身邊站了一個瘦小的男孩。

她恢復以往面無表情的臉，轉過頭，她看到一個穿著連帽衫的小男孩，頭上壓著頂大大的鴨舌帽，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看得到他巧克力色的皮膚，還有嘴邊掛著的那抹似有若無的笑。男孩手放在衣兜里，背後背著一根常常的類似鐵樁子的東西，銀色的表面泛著淡淡的光。

「你是誰？」郗燁昀警惕地問，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你不認識的人。」男孩不理會她的眼神，轉過身面向閻徹的方向，「你相信他？」

「……」郗燁昀不講話，也把目光轉向閻徹。

而閻徹呢，已經扣下了扳機……二十來只的「北拉斯」朝閻徹圍了過來。「北拉斯」幾乎是閃身著過來的，閻徹還未看清它們的動向，它們便已經來到了閻徹的眼前，他一時措手不及，手臂上被抓出了幾條血痕。

該死，雖然他的度在使用槍械的群體中已經是無可比擬的了，但是，槍械畢竟是遠程，這樣的近身戰和度，他吃不消。況且抬著本就已經很重的重機槍很吃力，他的度受到了限制，在躲開「北拉斯」迅猛的攻擊同時，卻也無暇攻擊了。

「『x-81』。」閻徹念道，重機槍立刻轉變成手槍。閻徹的槍法可謂是登峰造極了，百百中，所以他每一槍都能命中朝他撲過來的「北拉斯」，可惜的是，「北拉斯」是出了名的「不死」，尤其對槍械有著很強的抵抗力，子彈打進它們的體內，在幾分鐘之內就會被它們的血液腐化。閻徹很清楚這點，就算他的「龍祭」是槍械中的頂峰武器，「x」在子彈中也是精英，但是，對這些「不死」的「北拉斯」來講，也就是一點點的傷害，卻無法致命。

郗燁昀緊緊地握著拳頭，看著處於劣勢的閻徹，她鎮靜地開口：「你能幫他，對么？」

她身旁的男孩往前挪了一步：「或許，可是憑什麼？」他沙啞的聲音聽不出半點情緒。

郗燁昀不說話，因為她找不到很好的理由可以說服一個陌生人冒著生命危險來幫她。她的口才一向不是太好。

「其實，真正能幫他的，是你。」男孩再次揚起那摸若有似無的笑。

什麼？郗燁昀因他的話而轉過頭看著他，要他解釋下去。

「你不知道嗎？『逆凰』可是『北拉斯』的剋星。」男孩的聲音里有幾分笑意。

「！」郗燁昀稍稍震驚，他怎麼知道，她手中有「逆凰」？她根本沒有把「逆凰」拿出來（一般的武器都可以放在空氣中一道被隱藏的異次空間，武器的主人可以隨時隨地召喚，就如閻徹喚出「龍祭」）。雖然人人聽聞過「逆凰」的大名，可是外面所傳的只是「逆凰」的力量，但是對於擁有「逆凰」的人卻一直都是未知的。而且，郗燁昀自己也知道「逆凰」是「北拉斯」的剋星，但是，她長久以來一直無法讓「逆凰」揮出真正的威力，雖然她的血能激出「逆凰」的狂性，而且不注意看到「逆凰」的屍也照例被「逆凰」的意識侵蝕而忘，可使「逆凰」真正復活的方法，她並不知道。所以，「逆凰」在她手裡，其實也就是比一般的刀更好用了一點罷了，她一直在摸索，摸索掌握「逆凰」刀的方法。所以，那次「北拉斯」才能那麼輕易地把她打成重傷，甚至，她也是輕易地輸給了閻徹，這更加證明，她並沒有用好「逆凰」。

「你不用太驚訝，我之所以知道你是『逆凰』的所持者，也不過是我感應到你身上的斥血之氣，你自己可能不會注意到，但凡是持有『逆凰』的人，都會對血腥味特別敏感。」男孩伸出右手把帽子往下再壓了一點，「所以就算你沒有把『逆凰』喚出來，我仍然感覺得到。」

郗燁昀沒有太在意他的解釋，她只是沉著臉，看著下面的閻徹浪費體力，卻絲毫拿那些「北拉斯」沒轍，雖然他也沒受什麼重傷，體力也還充足，但是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

「你說，我可以救他？怎麼救？」郗燁昀突地開口問身邊的男孩。救他，只是一種說法，實際也是替她自己彌補一點過失。

「那要看你有多少領悟力了。」男孩沙啞的聲音隱著一絲興奮。

「說。」

「『逆凰』的威力你自己應該清楚，用你的血便能讓它狂。」男孩頓了頓，「雖然現在你的血還不能讓它完全揮，但是可以讓它的力量會比現在強幾倍，甚至幾十倍，所以，先要以你的血為祭品。其次，『逆凰』是以信仰和意識為生的刀，它也是靠侵蝕意志的強大力量才令『屍』畏懼，因此，要想掌控它，你必須要有很強烈的意識和堅定的信念。」男孩說到這便停下了，然後他走到這個小平台的邊緣，「我會先下去幫它，但是，不一定有用，最多能拖延一段時間。剩下的，靠你自己了。」他微微側過頭，似是看了郗燁昀一眼。

然後他縱身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