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單飛穿上夜行衣,準備夜闖衙門。
更夫剛打過更,二更已過,正是好夢連連之際。
百合將布巾交給他,憂心忡仲地說道:「大飛,咱們還是聽西門大哥的話,別輕舉妄動的好。」
「我不會有事的,就算是皇宮大內,我也是照闖不誤,不過是小小的衙門,沒什麼可怕的。」他蒙上布巾道。
「可是——」
「不要可是了。只要我將那昏官的印信偷到,讓他丟官罷職,甚至被砍頭,能為百姓除害,這一點危險算什麼?你好好在房裡等我回來,不準跟著我,聽見沒有?」他再三叮嚀。
她送他出門:「你要小心喔!我等你回來。」
單飛點下頭,躍上屋檐,翻到牆外。百合重新關上房門,沒瞧到轉角處站了個人影。
唐霖氣怒交加,一直無法人眠,這才出來走走,沒想到卻看到這一幕。她好奇地跟在單飛後面一探究竟。
單飛穿梭在月色中,很快到達衙門外,他閃到邊門,不聲不響地翻越圍牆。
一般來說,印信放置的地點是在書房內。他輕點足尖,身形忽隱忽現,避開兩三名巡邏的衙役,與黑夜融成一體。
來到書房門口,他開了窗子,身子一滾,輕鬆地進了屋。
桌面上就擺著他今晚想下手的目標,他詳細地檢查印信的四周,確定未安裝機關,才動手拿取。
這東西一旦到手,那狗官的小命算完了。他得意地思忖道。
他將印信夾在腋下,便開始退出。
躲在屋檐上的唐霖眼中閃過惡毒的光芒,抓起預備好的石塊往門上一扔。
「砰!」在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見的夜裡,單單一點聲響,都如同巨響般。
「那邊有聲音,快去查查看。」
「從書房裡傳出來的,快去瞧一瞧。」
單飛暗叫不好,身影「唰」的一聲騰空而起,蜻蜓點水般越過空地,直達牆邊。
「天殺的,究竟是誰跟我作對?」他聽見奔來的腳步聲,雜沓而快速。
那石頭到底是誰射出的?有人發現他的行動了嗎?
他從原處翻牆出去。衙役們奔相走告,有幾人追出衙門外。
熟睡中的縣太爺半夢半醒地踱過來,在看見書房內最重要的印信不翼而飛后,兩腿發軟地跪倒在地哀嚎:「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本官的烏紗帽不保,連……這條命也保不住了,我……真的完了……不……止我這條命,還要……誅連九族……」
「咚!」縣太爺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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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霖捧著手上的香茗,在縣太爺的書房裡被待為上賓。
縣太爺及師爺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伺候著,惟恐招呼不周。
「唐姑娘,你說你知道是誰盜走本官的印信,是不是真的?」縣太爺迫切地問道。
「不錯。」她吊人胃口地道。
「可否告訴本官?」若不是有求於她,可由不得這刁女在此囂張。
「告訴你是可以,不過——」
師爺意會地說道:「唐姑娘指的是報酬?那當然不會少姑娘一分錢,只要能找到大人的印信,一定好好報答姑娘。」
「哼!你們以為我唐霖要的是錢嗎?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那唐姑娘要的是什麼?但說無妨。」他又道。
「如果我沒看錯,他可是鼎鼎有名、人稱『俠盜』的單飛,大人能抓到他,想必會更受朝廷重用。」
縣太爺驚道:「原來偷走本官印信的真是單飛,本官非抓到那刁民不可,居然敢跟朝廷命官作對,太目無法紀了。」
唐霖說出她的條件:「我不要銀子,我只要大人在抓到他時,將他當場斬首示眾,讓所有的人看到就夠了。」
「哈……那又有什麼問題?唐姑娘,現在可以告訴本官了吧!」
「當然可以,他現在就住在鎮上的萬來客棧,年紀大約二十歲,皮膚黝黑,濃眉大眼,身邊還帶著一位小姑娘,很好認。」
「大人,屬下馬上叫人到萬來客棧抓人。」師爺領命道。
「快去把本官的印信追回來,否則咱們一起等著腦袋搬家。」縣太爺心急如焚,猛擦著額上的汗。
他雖只是七品小官,在這地方卻能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又賺飽了荷包,說什麼也不甘就此栽在一名偷兒手上,等抓到他,非將他挫骨揚灰不可。
她總算可以報仇了,而且還不必她動手,省得師兄又要嘮叨。今晚的收穫真不少!她倒要看看單飛怎麼飛天鑽地。任他輕功再高,也逃不出天羅地網。
唐霖等不及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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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飛坐立難安,想不透昨晚的事。
到底是誰扔那顆石頭跟他作對?他百思不得其解。
但惟一確定的是他直覺有事要發生,這是他們從事這行訓練出的敏感度。
這地方是不能久留了,縣太爺丟了官印一定不肯善罷甘休,必定派出所有的衙役四處搜索,客棧將是第一目標。
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吧!
他隨便打包一下行李,然後到隔壁也要百合收拾好衣物。
兩人很快結完賬,才跨出門檻,便瞧見數名衙役在兩名捕快帶領下,正朝這客棧而來。
「糟了!」來得真快。
他背起一隻方形的包袱,拉著她往另一頭跑。
「在那邊,快追!」捕快大喊。
百合邊跑邊奇怪地問道:「他們怎麼會知道是你偷的呢?」。
「我也正想知道。」他沒時間多想,只想儘快擺脫他們的緊追不捨。
「不要跑!站住!」
捕快和衙役大聲吆喝著,奮起直追。這可不是平常那些無關緊要的小賊,而是連犯多起竊案的「俠盜」單飛。他偷走的官印沒追回來,大家就等著回家吃自己吧!
單飛回頭扮個鬼臉。他又不是笨蛋,不逃才怪。
「你跑得動嗎?」他不忘問她一句。
百合沖他一笑:「沒問題.我姐說我的輕功學得最好,很適合逃命時用。」
「笨丫頭,如果跑不動要跟我說。」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她莞爾地應了聲,願意跟著他到天涯海角。
「單飛,不要跑,站住。」
後面的人落後了一大截?眼看追趕不及了。
單飛才在高興快甩掉那些人,前頭的巷子內突然鑽出七八名衙役,顯然是有備而來,待在那兒就等他自投羅網。
「單飛在那裡,快把他抓起來。」
忽見路邊系了一匹老馬,他心生一計,飛快上前解下繩子,一鼓作氣地探手將百合也拉上馬背。
「駕!」他甩動韁繩驅策著老馬。
「嘶——」老馬邁開馬蹄,筆直地往前沖。
捕快和衙役張著手臂想攔住馬,又怕慘死在馬蹄下,紛紛避開。
「你們還不滾開,不怕被馬踢死嗎?」他穩住韁繩,一一將其他人甩到一邊。
百合坐在後頭抱住他的腰,以防摔到地面上去。
終於成功地擺脫他們,單飛策馬繼續前行,但那些捕快不甘心地爬起來再追。
「笨丫頭,把包袱里剩下的幾百兩銀子撒在地上,快點!」他想到一個妙招。
「好。」她雖不明白,還是趕緊照做。
當她將一把一把的銀子扔在地上以後,兩旁的路人一看地上的是銀子,顧不得危險地奔到街道上,忙搶了起來。
人性的貪婪由此可見。一下子蜂擁出來的人堵住了路,衙役們困難重重地越過他們,有的乾脆跟著彎腰搶起來。
而老馬早已載著兩人逃得老遠,只剩下一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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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了一小段路,老馬再也跑不動了,他們只好捨棄馬步行。
「哈……沒想到那些銀子還能救咱們一命,不枉費我辛辛苦苦偷出來。」
兩人已經出了鎮,到了這裡沒人會追來了。
「大飛,這官印怎麼辦?咱們帶著它也沒用。」百合問道。
他想了想:「有了,咱們把它埋起來,讓人找不到就行了。」
「好哇!這裡有棵樹,咱們埋在樹下好了。」
兩人像個大孩子般挖起土,直到形成個小坑,才將官印放進去,再重新埋好,撫平上面的痕迹。
「這樣就沒人會發現了。哼!看那昏官有沒有本事找到。」他志得意滿地道。
「那咱們現在要,上哪兒去?這裡又是哪裡?」
「這裡再過去就是虞山鎮,咱們先到鎮上買些乾糧和一匹馬,再到常熟去,我想他們不會追到那兒去的。」
「那可不一定。」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回答他的話。
「誰?!是你!」單飛瞠大眼,怒視著她。
唐霖的笑是種得逞的笑容,美麗卻歹毒。
「不錯,是我,很驚訝嗎?」她咯咯地笑道。
「你……我明白了,昨天晚上那個人就是你。」他乍然了悟。
「現在才知道太遲了,單飛。我說過惹火我的人都會得到報應,你就是其中之一。我要你們這對小情人當對亡命鴛鴦,到處被人通緝,每個鎮都貼著抓你的公文。想想看.那一定很好玩,呵……」
「你這個死瘋婆子,有本事跟我單打獨鬥,玩這種陰險的伎倆,真是丟盡唐門的臉。」他痛罵她一頓。
她羞怒得齜牙咧嘴:「好,今天我要讓你知道咱們唐門的人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要讓你後悔辱罵我。」
「我好怕喔!」他嘲弄地道。
「你……找死!」她雙掌擊向他的顏面,十指的指甲泛著異光,證明她的手上已塗抹了毒藥。
單飛以袖相隔。她除了使毒外,功力差他許多。兩人一來一往,隨著他的拳風增快,唐霖幾乎快招架不住。
百合在一旁關心地注意單飛的安危,又苦於幫不上忙。
過了三招,他已不再戀戰,沒空理這瘋婆子的無理取鬧。
「這是你自找的,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他喝道。
長袖猛一揮,力道撲上她的臉頰,「啪」一聲如同挨了巴掌般作響。唐霖往後退了幾步,撫著頰上隱隱作痛的燒紅,心中頓起殺機。
不知何時她手中已多了樣吹管,放在唇邊——吹,一道無色無味的煙霧瀰漫出來。
「有毒!」他雙手使勁地發拳,運用拳風的勁道將它推回,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那一瞬間,他轉頭向站在不遠處的百合,要她屏住呼吸,切莫將毒煙吸人。
「大飛……」百合發覺不對勁時已經太晚了,毒煙的效果產生得極快。
「百合。」這是他頭一次叫出她的名字,身形倏地移動,接住她站不穩的嬌軀。
「呵……你以為『斷魂煙』那麼容易躲得掉嗎?你也太小看咱們唐門的毒了。」唐霖望著偎在他懷中奄奄一息的人,笑道,「可惜,真是紅顏薄命,她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好活了。」
單飛緊摟住她,讓她坐在一塊大石上。
「笨丫頭,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他托著她的下顎,焦急萬分地問道。
百合靠著他的肩,面容慘淡地顫抖:「我覺得……好冷好……冷,大飛,抱……抱我好不……好?」
「好,這樣子呢?有沒有好一點?」他箍緊雙臂,將她緊抱在胸前。
「嗯,好……一點了。」她偎得更近些。
「沒有用的,『斷魂煙』又叫做『一日斷魂』,明天的這個時候,她就死定了。」唐霖幸災樂禍地欣賞他們的狼狽樣。
「解藥,把解藥給我,聽到沒有?把解藥給我。」他撥出一隻手伸向她,眼眶發紅地吼道。
「我為什麼要給你?不過,如果你跪下來求我,或許我會考慮看看。」唐霖攤著手無所謂地道。
「你這個臭女人,把解藥給我。」他嘶啞地吼道。
「大飛,我……沒事,我只是……很冷而已,沒關……系。」百合抖得連聲音都變了,牙齒直打顫,臉色也變青了。
單飛無助地抱住她,眼中滿是恐慌:「你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咱們還要一起闖江湖,對不對?」
「對。」她氣若遊絲地道。
「怎樣?你要眼睜睜看她死嗎?反正她跟我也無關。」唐霖聳聳肩,一副你也奈何不了我的神情。
「你真的肯給我解藥?」他眯著眼,因壓抑怒氣而粗喘著問道。
「等你跪著求我以後,我再決定給不給。」她拿喬地說道。
他看看懷裡的人,完全失去血色的臉蛋讓他心疼不已,在這一刻,他願意做任何事來救百合一命。
「好,我跪——」
「不……不要,大飛……」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捉住他的衣襟。
「別說話,我會救你的,絕不會讓你死。」他用臉碰碰她冰冷的額頭道。
「大飛。」水氣模糊了她的眼,凝聚成一滴滴瑩瑩的淚珠。
唐霖催促道:「你要等到什麼時候?她可等不及。」
單飛怨恨地睜大眼,將百合安頓好,向她跪了下來。
「唐姑娘,我求你把解藥給我,求求你。」他握緊拳頭,每個字像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頭上。他必須忍耐,為了救所愛的女人,他要忍耐到底。
「你要為辱罵我的事道歉。」她又加上條件。
他咬緊牙關:「對不起,我不該罵你瘋婆子。」
「呵……很好,單飛,你也有今天,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她笑得花枝亂顫。
「解藥呢?把解藥給我。」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殺一個人。
「我有說一定會把解藥給你嗎?我只說會考慮看看,呵……你被騙了,單飛,我要讓你知道得罪我唐霖的下場。」她很快地退後幾步,施展輕功離開,「呵……你等著替她收屍吧!」
「把解藥給我,唐——霖——」他狂吼地躍起直追。
「大飛——」百合喚住他的腳步,「不要……追……」
單飛回到她身旁,心痛若狂地擁住她:「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幫你要到解藥,我現在就帶你到鎮上找大夫去。」
百合勾起一絲微笑:「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你不是說……過唐門的……毒很厲害嗎?我想……找大夫也……沒用了。」
「會有用的,只要有銀子,一定可以請到幫你解毒的大夫,咱們現在就去找。」
他橫抱起她,始終抱著一線生機。
在鎮上一定有能解毒的大夫,一定有,也非有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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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湖。
虞山倒映人湖,碧波連天,遠山近水,說不盡的湖光山色。
這樣美的風景,卻更加突顯單飛此時的心境,苦澀翻湧在心頭。
看遍鎮上每位大夫,一個個搖頭嘆氣,表示無能為力。為什麼?他們是大夫不是嗎?大夫一定能救人命的不是嗎?
「大飛。」百合幽幽轉醒。
「你醒了,身子覺得怎麼樣?」他在樹陰處坐下。
「嗯,好多了。」她笑著扯謊道。
「笨丫頭,你又說謊了。」他一看就知道了。
「對不起。」她輕嘆口氣。
單飛心如刀絞:「不要向我道歉,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太大意,也不會讓你中毒。對不起,是我錯了,我該死。」
她捂住他的嘴,虛弱一笑:「我又沒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的,真的。」
「笨蛋!笨蛋!」他抓下她的手,悲從中來地罵道,「你要是不跟著我就不會這樣了,是我沒能保護你,是我不對,是我不好。」
他埋在她頸間哭了起來,眼淚放縱地淌下,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百合有氣無力地拍拍他的背,頭腦昏沉沉的又想睡去。
「大飛,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他嗚咽地道。
她滿足地笑:「真的嗎?你喜不……喜歡我?」
他捧起她的臉,白磁般的膚色已透著一抹中毒的黑氣。
「喜歡,非常喜歡。」他點頭承認。
「我好高……興,我也好喜歡……你。」
「等你身子好了,咱們就回百花幽谷,求你大姐把你嫁給我,好不好?」他專註地凝視她的五官,神情充滿愛憐。
「好,我好想……念大姐和……二姐,也好想百花……幽谷。」她望向遠處,回憶道。
「我知道你很想她們,我一定會帶你回去。」他鼻音濃濁地哽咽起來。這番安慰的話語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好冷……我好……冷。」她閉起眼睛呻吟道。
單飛解下外袍包裹住她,恐懼的念頭盤踞在心頭。一天已經過了大半,他該怎麼辦才好?要怎樣才能救她?
他跪了下來,仰望蒼天,對著它吐出心裡的話:「老天爺,我知道以前我從來不相信你,根本不把你當一回事,可是百合是無辜的,她心地善良,沒做過一件壞事,你要處罰就處罰我吧!求求你不要傷害她,我求求你放過她吧!只要讓她活過來,我發誓——我發誓江湖上不會再有『俠盜』這個人,我不會再偷東西,你聽到了沒有?」
白雲飄過他的頭頂,只聽見尚湖的水波蕩漾聲。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如果這個誓還不夠,那用我的壽命來抵,隨便幾年都可以,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只要讓她活著就好了,我求求你救救她吧!
「老天啊,你到底想怎麼樣?殺了我好了,反正你已經搶走我娘,搶走我師父,還有誰你搶不走?」他痛哭失聲地朝天空扔石子,發泄胸腔內的怒氣,「但是你別把她帶走啊!我給你磕頭,我給你拜——」
「嘔——」百合忽然腹內一陣翻攪,反胃地吐出酸液。
「百合,怎麼回事?」他又回她身邊扶住她,輕拍她的背脊。
她按著腹部:「肚子好……難受喔!我快死……了是不是?」
「胡說,你不會死的。」他用自己的袖子擦拭她的嘴,最後索性撕下它,到湖邊沾點水回來幫她抹乾凈。
「可是我——」
「不準胡思亂想,你不會死的,不會的。」他啞聲地叫喊道。
百合一向聽他的話,也不去反駁,只是點點頭偎著他。
她真想現在能看到兩個姐姐,好想見到她們。
「姐姐—一」她喚道,再度陷入昏迷中。
「百合,笨丫頭,醒一醒,你不要睡呀!百合——」
單飛覺得他快崩潰了,快要瘋了,抱著她任淚水狂流,卻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已經習慣有你在身邊了,百合,不要離開我,你說過要永遠永遠跟我在一起,一輩子也不分開,是你說的,你怎能說話不算活?不要走,求求你——」
他搖晃著她,想叫醒她,他怕她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這笨丫頭,再不醒來我生氣了,聽見了嗎?我不要管你了,你有沒有聽到?該死!你給我醒過來——哇——」
老天爺,你真混賬,你要敢帶她走,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醒來,算我求你好不好?百合,不要離開我——嗚——」
他哭啞了嗓子,耳邊只聽見自己的哭聲。
慢慢的,他好像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趕忙止住哭聲,聆聽著由風中飄來的聲音。
笛聲!
不會錯,是西門雲的笛聲。有救了,他一定有法子可以救她的命,他們有救了。
單飛輕放下她,順著風尋找笛音的方向。這時在尚湖上緩緩駛來一座畫舫,笛音就是從裡面傳出的。
他顧不得形象地大喊著:「西——門————雲。」
他祈禱著他會聽見他的叫聲,單飛運氣再喊一次。
笛聲中斷了,他聽見了。
單飛遠眺著畫舫,西門雲白色的身影出現在船頭前,他用力地大幅度地揮著手,兩手並用。
畫舫緩慢地朝這邊過來。成功了,他成功了。
他將昏迷不醒的百合抱至湖邊等待,忐忑不安的心稍稍落下。
「你不會有事的,西門雲一定有辦法救你的。」他將希望寄托在那位人稱「玉笛公子」的西門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