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常熟留心別莊
單飛焦灼地在房外等,望眼欲穿。
「他真的有辦法能解唐門的毒?你可別騙我。」他可以為了她跟人拚命。
西門雲鄭重地點頭:「當然,普天之下,除了唐門的人外,也只有『儒醫』方玄能解得了,否則,我就不會帶你們來這裡了。」
「那就好,可是,還要多久才能進去看她?」他往房裡左右張望,恨不能瞧一眼求個安心。
「解毒不是那麼容易的。咱們到廳內坐著等,我有些事要問你。」西門雲神色怪異地瞅著他的臉孔,又往他赤裸的左臂瞧去。他身上只著內衫,袖子又撕去一隻。
「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我要在這裡等。」單飛固執得不肯走。
「不差那一會兒時間,進去吧!」他硬拉著他進屋,只為解開心中的謎團。
別莊內的管事送上茶水,並取了件衣裳給單飛穿。
單飛正要套上,西門雲制止他,兩眼定在他手臂上一塊銅錢般的紅色胎記上。
「這紅色胎記是你打出生的時候就有了嗎?你娘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麼?」單飛疑問道。
「若是你娘親的名字姓單,單名英字,那麼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三弟了。」西門雲用難得嚴肅的口吻道。
「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就算我娘親的名字是叫單英,也不能證明我是你的兄弟。西門雲,你可別亂認兄弟,怎麼可能嘛!」他怎麼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
西門雲二話不說,撩起袖子,露出左臂,臂上也有一塊同樣的胎記。
「這個胎記足以證明我的話。咱們西門家的男子身上都有,爹有,連大哥也有,生在同樣的部位,大小相同,還需要更多的證明嗎?」他激動地抓住他,「我終於找到你了,爹臨死前,還一直交代要把你們母子找回來,好好補償你們所受的苦,現在總算如願以償了。」
單飛一時仍無法接受,訥訥地問道:「怎麼可能?咱們兩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西門雲失笑道:「我跟你是不像,不過你跟大哥卻很像,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你很眼熟,而且又有一份親切感,現在才了解是因為你和大哥長得非常神似,都遺傳爹的長相,而我比較像娘罷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我真的是西門家的人,我娘怎麼會帶我離開,結果客死異鄉?從小我一直以為我沒有其他的親人,突然你又告訴我你是我二哥,而且還有一個大哥,叫我怎能相信?」他從未想過他會有如此曲折的身世。
西門雲撫慰地推他人座,道:「這事說來話長,我慢慢告訴你。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去恨任何人,因為事情都過了二十年,就算有什麼仇恨也該化解了。」
「你是說我娘是被害才離開家,是不是?」他感到氣憤,為死去的娘抱不平。
「不,也不能這麼說,你先別急,聽我說。」西門雲娓娓訴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故事很簡單,咱們西門家在淮南一帶數代都是經商的商家,尤其到了祖父那代生意更是愈做愈大,既是如此,娶個三妻四妾並不為過,所以爹當年便在媒妁之言下娶了大娘。但夫妻感情並不和睦,以至於後來又娶了我娘。大娘雖不很願意,卻不能反對丈夫娶妾,日子也平安地過下去。不久后你娘出現了。說起來她跟大娘還是表姐
妹的關係,由於家境不好,前來投靠大娘,大娘看在她可憐的分上收留她當丫環,沒想到日久生情,爹愛上了你娘,而你娘也懷了你,爹便執意要娶你娘進門,好給她和孩子一個名分。大娘為此和爹大吵一架,她嫉妒為什麼只有她得不到丈夫的愛,而你娘不過是個投奔她的丫環,卻深得丈夫的痴愛,她恨自己引狼人室,眼睜睜看自己的丈夫被搶走。」
單飛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所以她逼走我娘對不對?而我娘性情剛烈固執,就這樣帶著剛出生的我離開是不是?」
「不錯,當時爹正好出門辦事,我娘曾經勸她等爹回來再作打算,可惜她太固執,趁著晚上偷偷走了。爹回來以後非常生氣,還出手打了大娘,後來也派出很多人四處尋找你們的下落,卻都沒有消息,到臨死前他還耿耿於懷,要我和大哥一定要想盡辦法找到你們,讓你認祖歸宗。」
「我不要認祖歸宗,既然我娘都不在乎名分,寧願獨自撫養我長大,我這輩子都姓單,絕不會改變。」
「三弟,我知道你替你娘感到委屈,但大娘事後也後悔了,再加上爹對她的不諒解,沒幾年後就抑鬱而終。她也是值得同情的,哪個女人不希望得到丈夫的寵愛呢?她也得到她應得的報應了,你就不要再恨她了。」西門雲試著開導他。
「我再恨她又有什麼用?反正她死了,我娘也死了,要報仇找誰報去?算了,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不過我絕不會改姓就是了,我還是叫單飛,西門飛這名字難聽死了。」他孩子氣地批評道。
西門雲也不再逼他:「好吧!這事先不要談。之後你就被丁老前輩收為弟子了是不是?」
「嗯,在我五歲那年遇到我師父,他老人家見我資質不錯,就破例收我為徒,傳授我他的絕技,繼承他的衣缽。你呢?怎麼會沒有從商,反而成了『玉笛公子』?」他反問他。誰會想到西門雲會是他二哥呢?
西門雲輕描淡寫地道:「也沒什麼,只是我小時候身子不好,爹就送我去跟師父練武,漸漸地我迷上練武,又對經商沒興趣,家裡有大哥在,我也放心多了,就這樣浪跡江湖,四處為家。對了,我會派人捎個信回家,通知大哥和我娘說找到你了。我想大哥一定會馬上衝來見你,他對你一直懷有一份歉疚,想親自向你道歉。」
「不用了,道什麼歉!又不是他的錯,我還不至於將他娘親的事怪在他頭上。當時他也不過是個孩子,能做什麼?我不需要他道歉。」他向來恩怨分明,可不會把恨遷怒到別人頭上。
他的話使西門雲釋懷了:「你能這樣想最好了,咱們兄弟三人也可以好好聚一聚,雖然晚了二十年,但還是團聚了,你願意叫我一聲二哥嗎?」他殷切地望著他,滿眼的期盼。
單飛眼眶一熱:「二哥,我真的想不到在這世界上還有親人,我以為這一生我就這樣孤零零地一個人過下去,二哥——」
兄弟倆相擁而泣,激動莫名。
「你怎麼會一個人呢?你還有大哥和二哥在,另外還有我未來的弟妹對不對?你會娶她不是嗎?她可是個很好的姑娘。」西門雲指的當然是百合。
他靦腆地笑笑:「我答應她會去向她姐姐提親,那笨丫頭是賴定我了,就算我不願意也沒辦法。」
「二哥很贊成,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說一聲。」
「嘿嘿,不用了啦!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連老婆都養不起嗎?只是不曉得她的毒解了沒,都那麼久了。」
才在說而已,一位中年儒士進了大廳,報告結果:「你們放心,那姑娘身上的『斷魂煙』已經解了,只需休養數日便可痊癒。」
「謝謝你,方大夫,我可以去看看她嗎?」單飛一得到首肯便等不及地走了。
西門雲拱手道:「有勞方前輩相助,晚輩感激不盡。」
「哪裡,西門公子太客氣了!老夫身為醫者,救人之事是應該做的,只是他們怎麼會無端地惹上唐門的人?而唐門的門規一向不許弟子任意使毒,而且還加害在無辜者身上,老夫不問江湖事多年,莫非現今的唐門已與過去不同?」
「這倒不是,晚輩想應該是我三弟年輕氣盛,在言詞上得罪了唐門門主的千金,這才惹出事來。」
方玄奇道:「原來那小兄弟是令弟。」
「是的,要不是經過這次的事,只怕咱們兄弟倆也沒機會相認,方前輩,恐怕還要在府上叨擾數日。」
「說什麼叨擾?老夫這留心別莊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歲月不留人,一晃眼也二十多年,方才幫那姑娘解毒時,讓老夫想起一些過去的事。她太像一位故人,不知那姑娘貴姓?」
「她姓花,方前輩想起了誰?」據西門雲的了解,方玄年輕時曾為了心儀的女子嫁為人婦而心灰意冷地蓋了這座留心別莊,從此不再涉人江湖。
「沒錯,她果然是他們的孩子。唉,沒想到還能再得到他們的消息。」
他臉上浮現幽然神往的表情,恍若回到年輕的歲月,那段愛恨交織的時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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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把葯喝了。」
「不要,好苦喔!」
「葯哪有不苦的?快喝。」
「可不可以等一下再喝?」
「你已經等了好幾下了,不能再等,馬上把它喝掉。」
百合皺著鼻子,聞到那股怪味,身子更往棉被裡躲。
「我的毒已經解了,可以不必再喝葯了。」
「大夫說要把體內的毒清乾淨,這葯非喝不可,你要自己喝,還是逼我動手。」單飛受夠她不合作的態度。這些天來想要她喝下藥,簡直耗盡他的耐性。
「可是人家真的不想再喝了嘛!」她蒙上頭拒絕他的威脅。
「笨丫頭,把你的頭伸出來,否則我揍人了。」他大聲喝道。
「不要,不要。」她寧願當縮頭烏龜,也比喝那噁心的葯好。
單飛將碗放下,掀開被子,朝她怒吼:「我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你如果不把自己身子養好,我就不管你了,我說話算話。」
她雙臂一把勾住他的頸子:「好嘛!好嘛!我喝就是了,你不能把我扔下不管喔!」
這樣親密的接觸,讓他有些心猿意馬,情不自禁地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拉近自己。
想起當時她險些香消玉殞,他就受不了那錐心的刺痛。幸好她沒事了,不然他一定會去找唐霖報仇。
「大飛,你抱得太用力了,好痛喔!」她軟聲地抱怨。
他稍放鬆些,瞅著她消瘦的雙頰,不過唇瓣已恢復了血色。他忘形地俯下頭,輕觸下她的唇,略微笨拙而粗魯地摩擦。
兩人初次的親吻雖短暫,卻是甜蜜溫暖。單飛擁著她,得意得像只公雞。
「喜不喜歡?」他小聲地問道。
「嗯。」她點點頭。
「以後我常常這樣親你好不好?」
「好,你不會不要我對不對?」她酡紅著臉問道。
「廢話,我都親你了,怎麼會不要你?我會負責任的。」他是敢做敢當的男子漢,可不會隨便占人家便宜。
她天真地笑道:「那你要每天都親我,一輩子都要對我負責。」
「笨蛋。」他笑罵道,「先把葯喝了,趕快把身體養好,不然怎麼有力氣回百花幽谷?」
「還要喝啊!可是真的好苦。」她的眉尖又蹙起。
單飛從懷裡取出一小包東西:「我買了幾粒糖球,你把葯喝了就可以吃糖,就比較不苦了。」他將葯端到她面前喂她喝。
百合捏著鼻子,一口一口地硬吞下,喝完葯后便伸著舌頭想吐,忙含下一粒糖球,這才不苦了。
「好甜,好好吃。」
「這些你留著慢慢吃。」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寵人自己同樣會感到快樂。
這時房門被推開,方玄走了進來,笑望這對小情人。
「方叔。」
自從得知他和自己死去的娘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后,百合便對他很有親切感,當自己的叔叔般看待。
他幫她把過脈后道:「百合,你身上的毒已經全解了,只是你本身體質弱,方叔幫你多加幾帖葯補補身體,不然將來你們成親了,想生個健康的孩子會很累的。」
他這一說反倒讓他們兩人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百合更是羞得嬌嗔不已。
「方叔——」
單飛微紅著臉,抱拳道:「那就麻煩方叔多多費心了。」
「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不好意思?你爹娘都不在了,方叔算是你們的長輩,這事由我做主,你那兩位姐姐不會反對的。」
「就算她姐姐不答應,我就算用搶的也會把她搶走。」他已經不能失去她了,一想到她的親人可能會反對,他就氣餒。
「大飛,姐姐最疼愛我,她們一定會同意。」她有把握地說。
「要是她們不同意呢?」不是他沒信心,而是要作最壞的打算。
她眼神一黯:「我……我會一直求到她們答應為止。爹雖然說過要姐姐和我一生都不離開百花幽谷,但沒說不能成親。要是爹娘知道你對我真的很好,他們也會同意的。」
方玄很能體會花天逸的苦心:「我了解你爹用心良苦。當年你娘是江湖第一美女,想娶她的人不知有多少,甚至為了得到她無所不用其極。有幾次綾妹落人歹人手中,多虧天逸拚死將她救出來,這才沒釀成悲劇。所以後來你爹才會帶著你娘退出江湖,銷聲匿跡,連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哪裡去了。本想有生之年能再見一次面,不料他們卻已經——唉!不過至少他們過得很幸福,我也放心多了。」
「方叔,您是不是……」她又不好太明說。
「是不是愛你娘對不對?是的,我和你娘一起長大,在我心中早把她當我未來的妻子,只是老天卻另作安排,讓她愛上你爹,我只有退讓的份兒。不過我卻讓得心服口服,因為你爹的確是個讓人敬佩的英雄。是他們兩人的愛感動了我,當他們離開以後,我也就蓋了這留心別莊,專心當個大夫,不再去管江湖上的風風雨雨。」
「方叔,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覺得爹、娘和您都好偉大。」她為這段愛情故事心折動容。
方玄儒雅地笑:「方叔不過是個平凡人,只是深知一句話——凡事莫強求。就算當年逼你娘嫁給我,只會害三個人一起痛苦罷了,與其三個人痛苦,不如讓我一個人承擔就夠了,不是嗎?」
「方叔,對不起。」她代爹娘道歉。
「傻孩子,道什麼歉呢?這全是我願意做的,不怪任何人!你們有什麼打算嗎?」他話鋒轉到兩人身上,問著站在一邊的單飛。
單飛歷經了這段日子,在心性上較從前成熟,考慮也多些。
「她臨出門時曾答應姐姐們一個月內回去,眼看一個月將即,等她身子好了,我們便出發回百花幽谷。」方玄是以百合的長輩詢問,因此他在回答上不能馬虎。
「嗯,那百合就交給你了,等莊裡的事打理好,我也會去跟你們會合,順便去拜祭他們夫妻倆。」
「是的,方叔。」
叩!叩!「老爺,西門公子回來了,還帶來一位客人,想請單公子到前廳去。」庄內的管事來報告說。
「一定是你大哥來了,快去見見他吧!」方玄催促道。
他另外一位親人趕來和他相認了。單飛緊張得舉足不前。
「大飛,快去呀!你們兄弟可以團圓了。」百合為他開心得想哭。
他這才飛也似的出門,趕去和他從未見過面的兄長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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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上除了西門雲外,坐著另一位年紀稍長、身穿青衫的男子。
單飛踏進屋裡,一眼就認出他的確是他的大哥。兩人眉宇間的相似是不容否認的,難怪西門雲覺得他面熟。
「三弟,來見過咱們的大哥。」西門雲情緒激昂地介紹兩人。
西門奕雲閃著淚光,抓住他的肩:「真的是三弟,太好了,你平安無事地長大成人,大哥心中的愧疚也會少一點。」
「大哥,你是我大哥?」平時他最討厭別人哭哭啼啼的,但在這一刻,眼睛忍不住發熱。
「是的,我是你大哥,三弟。」兩兄弟再度抱頭痛哭。
西門雲圍過來,兄弟三人抱在一塊,想借這樣來表達內心的感情。三人盡情揮灑平時不易流露的眼淚,放開心胸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
片刻后,三人各坐了下來,奔騰的情緒也漸漸平息。
「三弟,這二十年來真苦了你,大哥會補償你的。」西門奕雲有所決定地說道。
單飛揚手道:「不,大哥,我不需要什麼補償,真的不需要。」
「莫非你還在恨我娘對你們母子所做的事嗎?你還不願意原諒她?」
「大哥,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說什麼,而且我目前的生活很好,自食其力,靠自己過活,真的不需要補償。」他從小過慣這種日子,也不想改變。
可是西門奕雲卻不認同地道:「二弟跟我說了你的事,你娘雖然不是爹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你是西門家的骨肉是不會改變的,大哥絕不同意讓你到處為生活奔波,還有個什麼『俠盜』的名號,我絕對不答應。」
「『俠盜』的名號有什麼不好?我偷的東西全都用來幫助人,一分都沒用在自己身上,難道這也有錯?」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就算是幫助人也有其他法子,偷就是不對,我要你發誓不會再做。」畢竟以西門奕雲的觀念,當然無法苟同他的說法。
單飛氣不過地吼:「不要,我沒有做錯。」
「三弟!」他也氣壞了。
西門雲早想到會有這局面:「大哥,你先別生氣,有話好好說,不要急。」
「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自稱江湖人的想法,好好的正經事不幹,一個要當閑雲野鶴,一個要當濟世的『俠盜』,我都快被你們氣死了。」他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樣。
「大哥,我和三弟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交給咱們,你不怕把財產都敗光了嗎?」西門雲仍是那一臉閑散的表情,還開起玩笑來。
西門奕雲瞪視著他:「家裡的財產也有你們的份,想敗光也沒關係,不要都推到我身上來。」他大感不平衡。他們一個個遊手好閒,而他卻拼死拼活地努力守住西門家的產業,太不公平了。
「大哥,能者多勞嘛!交給你,我和三弟都很放心。」西門雲朝單飛眨眨眼。
單飛忙點頭同意:「是啊!是啊!」
「你們……我怎麼會有你們這兩個兄弟。」他說不過他們,索性生起悶氣來。
「大哥,你不要生氣,老實說我已經對天發過誓,只要百合那丫頭能活過來,江湖上絕對不會再有『俠盜』這個人,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再偷東西了。」單飛覺得過意不去才說道。
「你能這麼想最好,那麼你——」
「但是我也不要學如何做生意,大哥,我自由慣了,況且對經商一竅不通,要我學比殺了我還難受,你就別勉強我了。」他苦苦哀求道。
西門奕雲進一步說服:「試試看總無妨吧!沒試又怎麼知道不行。」
「我自己的個性我最了解,大哥,拜託,不要逼我好不好?二哥,幫我說說話,不然別怪我拖你下水。」
「嘿,別把我扯進去,不關我的事。」西門雲置身事外地說。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咱們兄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是嗎?大哥,只要二哥願意回去我就回去,這樣總行了吧!」單飛故意陷害西門雲。
西門雲俊臉微變:「三弟,你實在太狡猾了,好歹二哥也幫了你不少忙,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呢?」
「沒辦法,兄弟做什麼用的。」他也學他蹺起二郎腿。
「好了,你們別吵,反正你們都一起跟我回去見二娘,由她老人家做主。」西門奕雲搬出長輩來壓人。
「啊!我忘了我跟人還有約,先走一步,告辭。」西門雲忙找理由開溜。
「二弟,等等——」
單飛大叫:「二哥,你好奸詐,回來!」可憐的他沒地方去,只得繼續待下來。
走遠的西門雲正慶幸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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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西門雲和單飛兩人在月下對飲。
「大哥終於回去了。」兩人同時鬆口氣。
「沒想到大哥這麼難纏,差點就得跟他回去了。」
他大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感。
「別高興得太早。等你成了親,他還會再使出渾身解數來勸你,躲都躲不掉。」西門雲曾經深受其苦,想來就手腳發軟。
「不愧是大哥,把做生意的那一套用在咱們身上,非纏到咱們同意方才罷休,難怪生意能經營得那麼好,真是沒人比得上。」
「你自己要小心應付,我可救不了你,對了,你們明天就要離開了是不是?」西門雲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對,已經延了太多天,早該啟程了。」
「你還記得把縣太爺的官印埋在哪裡嗎?我要你把它取出來給我。」
「為什麼?你要拿去還他嗎?他是罪有應得,官印就這樣還給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西門雲解釋道:「即使他有罪也會有人來治他,咱們沒有這個權力,我已經另有安排,那縣太爺該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了。」
「喔,你所謂的安排是你上次指的在朝當高官的朋友嗎?那些當官的不是個個不屑和江湖人扯上關係?能讓二哥視為朋友的想必不是普通人。」
他啜著酒,神秘地道:「他的確不是普通人。」
單飛大口喝下一杯,隨意地道:「難不成還是皇帝不成?怎麼可能嘛!別尋我開心了,二哥。」
「不,他不是皇帝,是當朝的王爺罷了。」
「噗!」單飛一口酒噴出,「什麼?王爺?!二哥,你不是在騙我吧?真的是一位王爺?」
「王爺也是人呀!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笑他少見多怪。
「我大驚小怪,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和王爺交上朋友的,二哥,是哪位王爺?他應該對皇宮很熟吧?」單飛眼睛轉了轉,像在打什麼主意似的。
西門雲問道:「你在想什麼?不會是對皇宮內的寶物有興趣吧?三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勸你打消念頭,不要妄想。」
「我只想進去看看而已。我師父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就是從沒偷過皇宮內的寶物。身為他的弟子,當然想幫他完成心愿,進去看一看總可以吧!」
「不成,皇宮內高手如雲,不是想進去就進得了的。就算能進去,要是被發現了,那可是死罪一條,我可不想幫你收屍。」
「所以我才想拜託那位王爺幫忙。二哥,你幫幫我吧!」
「你太不知輕重了,三王爺絕不可能答應,我也不會開這個口。」他堅持道。
「原來是那位『三不管』王爺。聽說他是最得皇帝寵愛的弟弟,不過為人淡泊名利,寧願當個什麼都不管的王爺,傳聞憑他的智慧和手腕,鐵定比當今皇帝還強,只可惜他對王位沒興趣,是不是真的?」
「不錯,三王爺的確如此。不過也由於他的個性如此,方能活命到今天。否則你認為宮裡某些人能讓他繼續活下去嗎?身為臣子比皇帝能力還強,只是自尋死路罷了,即使親如兄弟也一樣。」
「可是孝宗這皇帝當得還不錯,不太可能殺自己的弟弟吧!」單飛很難想象宮內兄弟鬩牆、自相殘殺的事情。
「他不會,也有別人會。況且現在宮內宦官當道,有江直、劉瑾在旁興風作浪,難保哪一天不會成真。這些都不是咱們這些平凡百姓想象得到。」他為知己好友的處境悲哀。
單飛稍微能體會一些:「那他幹嗎不當個平凡百姓?反正他又不要那些頭銜名位,大可以拋棄它們,不就沒事了。」
「能這麼簡單就好。這隻有他自己心裡有數,別人也管不得。前些日子聽說他也要到江蘇來,所以捎信給他,托他請人調查,近日該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