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們直接逃進御品香，相信唐夫人不至於在御品香里殺人吧?

唐憬一聽到消息，立即將他們帶到自己的別莊。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回汴京這麼多天了，連你娘這事兒都搞不定，你還能搞屁啊!」一安頓妥當，年昕紹沒好氣的大喊。

「我以為我娘已經打消念頭了，沒想列卻……」唐憬實在愧疚到了極點。

「打消念頭，我看只是鬆懈我們的警戒罷了。」年昕紹腦筋一轉，就悟出了唐夫人的詭計。

「紹，你別怪大哥，大哥也已經儘力了，現在問題是我們往後該怎麼辦?那些殺手……」

「對了，唐憬，你知道你娘到底請了幾派人馬追殺我們?為什麼這次的殺手裝扮不同了?以前的是黑衣，今天的是紅衣?」

「他們是同一個殺手組織的人，那個殺手組織分三個階層，下層的殺手身著黑衣、中層的殺手身著紅衣，上層的殺手身著紫衣。中下層的殺手，全都是分小組集體行動，上層的就不一樣，都是個人單獨行動。」

「我了解了。」年昕紹點頭。「真希望他們下次就派上層的殺手來。」

「你瘋啦!那些人的武功都非常高強，哪有人會希望對手愈強愈好的?!」唐憬實在不敢相信，今天他一聽殺手身著紅衣，就緊張的要命了，沒想到年昕紹還希望來的殺手是上層的人。

「現在不是討論希望誰來的時候，而是應該討論有什麼辦法讓他們不要來!」唐凈提醒他們。

「辦法不是沒有，就看大哥做不做了。」難得的，年昕紹稱唐憬一聲大哥。

「你說，只要能讓我娘徹底打消念頭，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會遲疑。」唐憬義不容辭的說。這是他欠唐凈的，他不會有任何怨言的。

「很好，我就是要你的命。」年昕紹意味深長的笑。

唐憬一凜，唐凈則驚叫，「紹，不可以……」

「別急別急，娘子，我只是開玩笑的。」年昕紹呵呵低笑。

她不悅的說：「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好娘子，你別生氣，人家只是活絡一下氣氛嘛!」

唐凈白他一眼。「好啦!你快說啦，到底是什麼辦法?」

「老辦法啊!出家。」

「我已經跟我娘說過了……」唐憬嘆氣。

「不不不，不是說，而是做。」年昕紹伸出一根食指晃著。

「當真要出家?」

「咦?在泰山的時候你就同意了這個辦法，怎麼又猶豫了?」

「紹，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唐凈懷疑的望一眼年昕紹，這個辦法是不錯啦!可是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為什麼她覺得年昕紹這個辦法，玩弄他人的比率佔了多數呢?

「當然有。」年昕紹點頭。

唐憬問：「什麼辦法?」

「直接將唐夫人送官。」

唐凈白了年昕紹一眼。「還有呢?」

「殺了唐夫人。」

她又瞪了他一眼。「再想。」

「你自殺?」

槌了他一下。「再來。」

「他自殺?」年昕紹指著唐憬。

她槌得更用力了。「繼續!」

「我看乾脆我自殺算了。」

§§§

「夫人，別莊的羽娃兒回來了。」管家領著一名丫瓮進來，恭敬的對唐夫人道。

「你先下去。」唐夫人斥退管家。

「是，夫人。」管家退了下去，留下羽娃兒一人。

「羽娃兒，如何?」

「稟夫人，羽娃兒這幾日觀察，覺得少爺那兩位客人頗古怪。」

「古怪?怎麼說?」

羽娃兒望了望四周，才謹慎的上前，靠在唐夫人耳邊低語。

唐夫人聽著聽著，突然沉思起來，緊接著，像是想通了什麼，驚恐的站了起來。

「來人啊!來人啊!」唐夫人急喊。

「夫人，有什麼吩咐?」管家立即跑了進來。

「招集府里的壯丁，我有事情要吩咐。」唐夫人眼底閃著恐懼、狂亂的光芒，憬兒有危險了，她必須趕快去救憬兒，必須快一點!

§§§

最後他們還是決定由唐憬出家，正當他們三人在屋裡商議細節時，屋外的吵雜聲讓他們訝異的停止討論，起身走出屋外。

「我的天啊!」唐凈首先驚呼出聲，下意識的握住年昕紹的手，驚愕的發現那總是溫暖的手在瞬間已經變得冰冷。

「搞什麼東西!」年昕紹低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娘，你為什麼讓下人全都穿上紅衣服?你們拿著火把做什麼?還拿爆竹?娘，你到底……」唐憬又驚又疑，已經搞不清楚他娘到底想怎樣了。

「憬兒，你快過來，他是吃人的年獸啊!」唐夫人雙手各舉著一支火把，戰戰兢兢的喊著。

唐憬一楞，疑惑的望向他們兩個，看見了他們不自在的神情，以及年昕紹慘白的臉色，些許顫抖的身子。

他吞了口口水，強自鎮定的面對唐夫人。「娘，你不要胡說了，他們是我的妹妹和妹婿，怎麼可能是吃人的年獸!」

「是真的，你快過來，娘保護你，年獸怕紅、怕火、怕爆竹，所以他絕對不敢接近我們!」唐夫人舉著火把靠近。

「紹……」唐凈憂心的握緊年昕紹冰冷的手，護在他身前。

「紹，你別看，把眼睛閉起來。」

「小凈……」年昕紹痛苦的低吟，該死的，唐老太婆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弱點?!

「難道你真的是……」唐憬恐懼的退了一步。

唐凈不敢相信的說：「大哥，我們傷害過你嗎?」

「可是……」他知道，可是那傳言太過可怕，繪聲繪影，讓人心驚啊!

「憬兒，你快過來!」唐夫人示意眾人圍靠過來。

「大哥，如果你在此時棄我們而去，從此我便與唐家恩斷義絕!」第一次，唐凈做出如此決絕的事。

「我……」唐憬猶豫著，心裡的恐懼和親情正拉鋸著。

「小凈，別求他了，就當我們瞎了眼，才想要幫他。」年昕紹環著唐凈，身體顫抖著。

「紹，紹，你怎樣了?有沒有辦法衝出這裡?」唐凈擁住他低聲道。

「我試試。」他抱著她，飛縱而起，一躍上屋頂立即楞住，因為在屋頂四周，也全都被包圍著。

他力氣盡失的跌了下來，將唐凈抱在懷裡，落在地上踉蹌了幾步。

「紹，怎麼辦?!」唐凈急喊，她並不擔心自己，她擔心的是他

「殺了他!殺了他!它是吃人的年獸!殺了他!」在唐夫人的鼓動下，群眾舉著火把高喊，燃起爆竹往他們丟過去。

「不!不要!」唐凈大喊，抱住年昕紹。

「啊——」年昕紹凄厲的狂吼。

「大哥!我求你!」唐凈激動的哭喊。「紹不是吃人的年獸，他不是!他從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啊!」

「住手，娘!」唐憬於心不忍，衝上前阻止唐夫人瘋狂的行為。

「憬兒，他是怪物，不能縱虎歸山，要不然我們都會被吃掉的!」唐夫人好不容易才佔了優勢，怎可能輕易罷休。

「不!他不是怪物，在我眼中，你比他更像怪物!他從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但是你卻做盡傷天害理的事!」唐凈痛聲道。

「妖怪就是妖怪，如果他不是，他為什麼怕紅怕火怕爆竹?!」

「對!殺了他!殺了他!」

更多的爆竹被丟到他們身邊，年昕紹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幾次竄身想要飛離，可是卻因為層層的包圍，讓他鎩羽而歸。

「啊——」一串爆竹正好落在他頭上，他狂吼的蜷縮在地上。

「紹!」唐凈徒手將爆竹扯開，丟回人群里，抱住年昕紹的頭擁入懷中。「紹，別怕，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紹!」

「小……小凈……小凈……」年昕紹顫抖的低喃著。

「紹，我們離開這裡，我們再也不要管他們的死活了，我們回泰山，回去接婆婆，然後我們到天山去，我跟你回天山，我們回天山，回天山……」唐凈哭著。

「小……凈……叫……叫小紅……」年昕紹痛苦的抱著唐凈，費力的擠出話來。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喪命，年之一族還沒有這種例子，可是……他真的感覺自己的生命似乎正在消失，這太不公平了!有這種爛體質已經很過分了，竟然還會喪命!他真想詛咒老天爺千萬遍!

「小紅?叫小紅?」唐凈微愣，隨即屈起食指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啊!他們要呼喚同伴了，大家快點燒了他們!」唐夫人大喊，率先將火把丟向他們。

」娘!」唐憬驚喊，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眾人全都丟出一支火把，瞬間，年昕紹和唐凈的周圍燃起一團火圈。

「啊!」唐凈驚呼，裙擺著了火。

「小凈!」年昕紹恐懼的喊，再也顧不得自己，飛身幫她撲滅火焰。

「紹!」唐凈心痛的抱住癱軟在地上的年昕紹。就在最危急的剎那，一聲嘶鳴夾雜的馬蹄聲往人群沖了過來。

「小紅!」唐凈高喊，看見昂揚的駿馬直衝而來。

「啊——」幾個擋路的人被小紅踢倒，其他人見狀立即散了開來。

「小紅，快!」唐凈大喊，撐起年昕紹。「紹，起來，快點上馬!」

「大家不要慌，千萬不要讓年獸逃了啊!」唐夫人高喊著，丟出一串爆竹，驚嚇了小紅和年昕紹。

小紅揚腿嘶鳴，年昕紹好不容易掛在一半的身子砰地一聲跌在地上。

「紹!你沒事吧?!」唐凈急喊，一邊安撫小紅。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群眾嘶喊，四周的火愈來愈大。

「小凈……你別管我了……」

「住口!我現在不想聽這個!」唐凈打斷他。

「吼——吼——」突然，一聲虎吼竄進眾人的聽覺里，唐凈和年昕紹不約而同的望向聲音來處，緊接著，群眾四竄尖叫。

「毛毛?!」唐凈大喊，不敢相信它會出現在這裡。

「嗷嗚——」一聲狼嚎緊接著響起。

「阿灰?!」

「吼——」一聲豹吼隨之而來。

「小黑?!」

「唔——」熊的嚎叫更是驚天動地。

「熊哥?!」

「還有我呢!」宮吟齡微笑的從暗處走出來。

唐凈訝異極了。「婆婆!你們怎麼會到汴京?」

「還不是它們，整天不安的亂吼亂叫，我只好帶它們來找你們了，你都不知道帶著他們多麻煩，所以才會花了那麼久的時間，幸好剛好幫上忙。」

「婆婆……」唐凈感動極了。

這頭，溫馨感人，那頭，恐慌忙亂。

「啊!娘啊!有老虎!」

「救命啊!有黑豹!」

「啊——狼來了!有狼啊!」

「哇!有黑熊!是大黑熊!救命啊!」

尖叫聲四起，圍攻的群眾這會兒逃命都來不及了，早已顧不得要殺年獸。

「沒事了，紹，沒事了!毛毛，阿灰，小黑，熊哥全都來救我們了!」唐凈高興的喊，抱著虛弱的年昕紹哭著、叫著。

「真是糟糕!看來……我以後……在它們……它們面前……可抬不起……抬不起頭了……」年昕紹抖著身子低喃。

「紹，你真是……」唐凈實在啼笑皆非，危機才剛解除，他又開始不正經了。

「你們別逃啊!這是年獸在作怪，是他招來這些野獸……啊——」唐夫人才想要再煽動群眾，熊哥便往她面前一站，昂聲——吼，嚇得唐夫人立即暈倒在地。

「晤——」熊哥揚高前腳，高聲的嚎叫著。

「娘!」唐憬立即衝上前將唐夫人扶起，主使者昏了，共謀們逃的逃，倒的倒，一場誅殺年獸的戲碼就此落幕。

「對不起，妹妹……」

「別說了，不要叫我妹妹，我已經不承認自己是唐家人了。她傷我，我可以原諒，但是她傷了我最愛的人，一個無辜的人，我無法原諒她，還有你，你竟然在最後關頭棄我們於不顧，在那一刻我就不再承認你是我的哥哥，從今以後，我與唐家再無瓜葛，一個月後的御品宴，你們就自求多福吧!」唐凈冷然的說。撐起年昕紹，讓他跨上小紅的背，牽著小紅，在四隻靈獸的護送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婆婆，小凈，你們真的要和我回天山?」年昕紹望著一臉笑意的唐凈，和坐在馬車裡的婆婆，再一次確認。

「我說夫君，咱們都已經要啟程了，你還在問這個問題啊!」

「我只是想要確定一下咩!娘子，你要知道，這天山上終年冰雪，什麼有趣的事都沒有，無聊得很，我是擔心你會受不了。」

「是你會受不了吧?」唐凈瞭然的看著他。

「哦，呵呵……」年昕紹乾笑兩聲。

「紹，難道說你不想帶我回去嗎?」她哀怨的望著他。

「當然不是!」年昕紹驚訝的看著她變臉，她什麼時候把他的絕活兒全學去了?

「或者你根本不想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唐凈更形哀戚了。

「沒這回事!」厲害厲害，入木三分啊!

「紹，人家很害怕。」

「怕什麼?」好傳神喔!

「怕再遇到無知凡人，然後重演那回獵殺年獸的歷史，我愛你，我無法承受你受到那種痛苦啊!我們回天山去，好不好?」

「好好好，我們回天山去。」哇拷!青出於藍勝於藍，他甘拜下風!

不過……慘啦!本想能拖多久是多久，這回他卻要自投羅網，回天山去自請處分，不知道堂兄們會不會看在他這麼「勇於認錯」的份上，對於他玩到毫無音訊的事，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的事就算了?

「唉，娘子，我們回天山，它們跟在後面幹嘛?」年昕紹看著跟在他們後頭的毛毛、小黑、阿灰、熊哥，還有他沒見過的阿灰的老婆和孩子，以及一隻黑貂，一隻白狐，和整群的馬!老天，真是龐大的集團，這麼浩浩蕩蕩的怎麼回天山啊?

「你說呢?」唐凈輕笑。

年昕紹不抱希望的問：「為我們送行?」

「再猜。」

「哦，我可不可以不猜?」

「行，我直接告訴你答案。」

「娘子，我可不可以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