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轉機
辛紫芸看著這一番拚鬥起於一瞬,又收於一瞬,大開大合,形式在短短的時間內扭轉了數次。可當紀綱那渾厚的指力貫穿那帶銀色面具人的身體時,她的心卻像封進了冰海。
「公子!」她失聲大叫了起來!不顧一切的跑上前去,扶住了即將倒地的人。他一動也不動,當她接觸他身體時,那僵硬的感覺讓她恐懼,她顫抖的手揭開了他臉上的銀色面具。
眉間緊縮,臉部肌肉痛苦的**著,徐望川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乎!萬幸,他還活著。
他臉上的神色驀然,除了周身的疼痛和封血所帶來的麻木感,那烏黑的眼睛里似乎還有別的神情。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黃衫女子婀娜的身姿就在眼前,奇怪的是,她的眼神,和他一樣,那是經歷過無數滄桑而重逢的眼神,萬般柔情。
辛紫芸是女人,女人懂那眼神,她猛然間明白了。博格達封頂,徐望川背手而立,向驚雷詢問的瞬間,那語氣,那觸感。女人的直覺告訴了她,眼前這位美麗的黃衫女子,喚作,茗裳!
緋紅的劍,依然在黃衫女子的手中顫抖著,她看著她如仙般可人的面龐,淡黃的衣衫包裹著明麗的素人,她和公子,真乃絕配呢!可如此素雅不俗的女子,為何,又會成了她背後毒如虎狼的男人的妻子呢!望著徐望川痴纏而充滿無限傷感的眼神,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撕裂感。
雙針刺入靈台,曲池。又連刺他周身各大要**至后。她終於看到了他的臉色微微有些紅潤。
「公子。公子你覺得怎麼樣」
徐望川收回那久久定格在黃衫女子臉上的目光,沒有回答。他依然無法動彈,氣海提不出一口真氣,周身疼的厲害。他艱難把臉撇向左邊,看著匍匐在地的驚雷,默默的一笑。
驚雷那冰冷的臉竟舒展了開來,笑,同樣的笑。無力而又蒼白。
方才,他們穿過重重樓宇,向著靈翠樓匆匆奔來。
「疾風,別忘了我和你說的,出其不意,然後連法炮製!不可給他絲毫喘息之機。」
「嗯!明白!」
「還有……她……也在那裡!」
「什麼!」
驚雷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驚訝。
「別手軟,全力出擊,我會幫你先封住她的**道,你只管全力對付紀綱好了!」
「嗯……」徐望川的眼神獃滯,心緒寧亂,腿下卻機械似的疾步奔走著。
「你給我好好振作點!」驚雷一把拉住了他,「紀綱的性格你不清楚嗎,正如你所說,妙芷和洛允那老頭交情非淺,女人捍衛所愛的力量是很倔強的!」
驚雷手指用力,抓著他肩膀,不斷的搖晃,似要把他從迷亂中搖醒,「如果紀綱得不到解藥,瓊玉宮必然片瓦不留!能捍衛瓊玉宮幾十條人命以及你師父救命解藥的人,只有你啊!疾風,振作!紀綱的內力之深神鬼莫敵!只有同樣的心法,才能壓制的了他!九轉純陽,疾風!除了紀綱以外,你是唯一一個會此心法的人啊!」
他連炮珠無所顧及的嘲他吼著,周圍除了辛紫芸,沒有別人,留守的錦衣衛已被紀綱調離。
徐望川默默點了點頭,回身拉了辛紫芸的手,奔入了雪中。
一絲憂慮掠上心頭,徐望川那依然落寞失魂的眼神,就在那回身的一霎那,還是存在於眼中。
驚雷無奈,箭在弦上,一觸即,他快跟了上去,但願他的擔憂是多餘的。
然而,最終,他們還是敗了,非敗在功力,而敗於人心。疾風,沒有一顆絕情的心!
兩個人的目光對視,就這樣笑著,等著失敗后的懲罰,死亡?還是別的。
曾經,他也有過這種眼光,這種笑。驚雷望著徐望川的臉,似乎看到了七年前,那個同樣身受重傷,望著他微笑的人。
「疾風,想不到啊,七年了,你竟然還活著呢。」紀綱已坐到案幾前,短暫的調息,竟已壓制住了體內翻騰的真氣,可茗裳,依然被他牢牢抓住后心,擋在面前。他沒有給她解開**道。
「於你有養育之恩的我,真讓你如此仇恨么。」紀綱的眼睛竟變的很平和,手指依然有節奏的敲在案几上。良久,他微微嘆了口氣,「既然你還活著,那就回來吧。」那眼神竟似充滿了慈父般的安詳,可在徐望川看來,卻是如此的虛偽。
「如若我沒有這身九轉純陽的內力,還會要我回來嗎?」徐望川緒亂的真氣在體內亂竄,但還是面帶嘲諷,「回來?回來接著讓你在我身體里,不斷種下冰蠶玄毒么。」
紀綱的眼神漸漸變了,他明白,這個曾經他給予厚望的殺人工具,已不在惟命是從,可能早在七年前,便已不屬於自己了吧,他現在,是洛允的弟子,朝廷要剿滅的邪教掌門人洛允的弟子。
眼前的徐望川,便是昔日的疾風,既然如此,那他,必須死!
紀綱眼睛里冒出凌厲的殺氣。
「躲開!」徐望川拼盡全力推開了身邊的辛紫芸,望著那金黃的大袍呼嘯而起,強勁的掌風逼來,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房中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那逼人的氣勢颳起恐怖的旋風,犀利的殺氣匯聚在一點!
「望川!快躲!」妙芷掙脫了扶著她的明素,身體向前傾倒,朝徐望川叫道,她知道,那一掌涵蓋了紀綱所殘存的所有真氣,必殺的一擊。
「啊!」辛紫芸驚呼了一聲,那如刀的掌風襲來,擊向徐望川的額頭。
「當」,金屬相擊的聲音。渾濁的氣浪在空氣中翻滾,墨舒劍,斷成了兩截。
殘損的黑色劍身從胸前掉落,驚雷如一尊泥像一動不動,他右手緊緊握著擋在胸的墨舒劍!長度還剩一半的墨舒劍!紀綱鐵一般的厲掌已在那漆黑的斷劍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跡。
「驚雷!」徐望川大叫著,眼前的驚雷閉住了全身的血脈,孤注一擲的透出渾身的內息,用墨舒劍和自己的身體,為他擋住了紀綱必殺的一掌。
紀綱眼冒金星,傾注全身勁力的一擊竟被阻擋!他體內氣海已虛,再也無力催動九轉純陽內息。
就在雙掌離開墨舒劍劍身的同時,驚雷那僵直的身體猛然一震,鮮血在他口中噴出,他已然無力再握住胸口的那柄斷劍了。
「驚雷,驚雷!」徐望川望著倒地的人,喚著他的名字。
驚雷的瞳孔微微渙散,口中的鮮血染紅了衣襟。「臭小子,你死不得,你一死,我們就都沒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了……」他眼中有著迷幻般的神情,笑了,血紅的唇泛起的笑意,凄迷卻又深邃。
辛紫芸驚訝的望著眼前的一切,這個人!這個令他切齒的人,竟也有如此的眼神,附有人性,**熱血的情感。那冷漠的銀色面具,此時似乎與這個眼神,是兩個世界的。
然而,這種眼神,也只有對著那個叫疾風的男人,才會有。
十五年前的荻花林,疾風奮力出掌,用盡最後的內息將他從索命的機關里推出。
他在空中飛行,看著同伴仰面跌落在刀林里,片片白光斬向那個身體,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朝他微笑著,眼裡,也是這種眼神。
「臭小子,我欠你的,還清了吧……」驚雷依然笑著。
「主公……」他艱難的轉過臉來,血在地上蔓延。「還想要解藥嗎。」
紀綱看著他,神情凝重,慢慢從懷裡掏出那個紅色藥瓶,俯身一望,瓶中竟是空的。
「解藥在哪!?」他大叫著,提起了驚雷軟綿綿的身體。
驚雷依然在笑。直到雙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他臉色慢慢變白,那笑才從臉上淡去,「做夢……」他喉嚨里掙扎出這兩個字來。
「住手!」妙芷慢慢站起身來,「有了那個瓶子,你以為就能解毒了么。」
「還有什麼!」紀綱甩開驚雷的身體,轉向妙芷。他的眼睛沖著血光,似乎已經瘋狂。
「天池瓊露!」
「拿出來!」
妙芷淡淡的看著她,一步步走到剛才她打開的葯櫃前,看了一眼那幾罐被開了封的罐子,嘴角泛起笑意,「天池瓊露,遇氣即化!」
紀綱驚訝惱怒的瞪著她,似要把她吞噬一般。
「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救我,那……瓊玉宮!哈哈哈!今天我們就玉石俱焚吧!」他大笑,笑聲中似夾雜著無數凄涼,無數憤恨。
妙芷看著他瘋狂的樣子,忽然覺得這人很可憐,背叛,毒傷,無奈,卻依然要保持那分至高無上的傲氣。
「天池瓊露,瓊玉宮還有處藏地,還請指揮使大人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盡放我妙芷的所有徒兒下山去。」
「可以!」紀綱望著眼前的女人,有著宇妙清靈的氣質,他從未受人威脅,可此時,別無他法,他內息受損,功力耗半,且加上體內寒毒,已讓他堅硬的脊背漸漸彎曲,如今,只得暫時退讓。好在徐望川已被他制住,驚雷也只剩下半條命,自己還有正殿的三千錦衣衛,並不處於弱勢。
「但是,此地的人!必須留下!」他補充著,掃了一眼房中所有人一眼,怔怔道:「如若宮主取不回那什麼露水!你最愛的這兩個徒兒,我便先殺之!這是我的最後底線!」
妙芷看著他的眼睛,暴怒的獅子正強壓著心頭怒氣。
眼下,救得一個便是一個了。
她慢慢踱到辛紫芸身前,俯身望著她的眼睛。
「師父……」辛紫芸扶住她,喚了一聲。
「別擔心……」妙芷定定的看了一眼躺在他懷中的徐望川,眼波流轉,口中默道:「九轉純陽……樓中案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