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隔天清晨,俊賢安排了一輛車,讓正平和映竹沿著花東海岸旅遊。每到一處名勝,映竹便會為當地秀麗的景緻稱頌不已,她尤其喜歡看海浪拍擊岩石,激起千朵浪花的場面,讓她想起蘇軾的《念奴嬌》。
「亂石崩雲,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每次看到巨浪拍岸時,總會想到這幾句詞。」望著一波接著一波而來的浪潮,映竹如此感嘆。
「我不知道你這麼喜歡看海。」正平雙手親密地交握在映竹的小腹前,柔聲說道。
這個姿勢非常撩人,正平灼熱的呼息吹在她頰側,讓她的心跳倏地亂了節奏,全身無力地偎在他懷裡。
某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覺在心裡激蕩。
七年前,她絕想象不到會和正平有這樣親熱相偎的一刻。年輕的她對男女之間的情慾了解不多,以為愛正平便是在事業上相互提攜,婚姻上相敬如賓,從來沒想過相處的細節。
及至七年的刻骨相思,再見到往昔的戀人時,發現他那顆真誠的心雖然和以前一樣真,但成為男人的他,卻擁有七年前的年輕男孩所沒有的成熟魅力。
他的每道呼吸、每個凝視、每次靠近,都在她脆弱的心房揚起驚亂的煙塵。呢噥的愛語,化作如戀如訴的回雲與流風,在她耳邊嬉戲。緊實挺拔的身軀更激起她肉體上的共鳴,想跟他相親。而他的吻——紅霞撲上映竹的臉頰—是那樣熾熱地灼燒著她的靈魂,引她深深陷溺。
鼓起勇氣,映竹呢喃道出甜郁的柔情,「那是因為有某人陪我呀,否則即使江山如畫,我依然寂寞。」
如此深情的表白,像浪花拍擊岩石般,激起正平心中千堆雪般澎湃的如狂欣喜。這是映竹第一次對他說出這麼露骨的情話,掩不住滿心的喜悅,他低頭吻住她嬌艷的紅唇。
「嫁給我,映竹。」他情潮激動地在她耳邊懇求。
「好。」粉艷的紅唇輕吐出正平渴盼多年的承諾。
「真的?」他開心地在她臉上灑下細吻,吻得映竹差點喘不過氣來。
「婚姻大事可以開玩笑嗎?還是你後悔跟我求婚了?」她頑皮地逗他。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映竹。你這輩子別想逃離我身邊。」他將映竹緊摟在懷,熱切地宜示。
再也不逃了,一抹嬌笑的笑意漾在映竹唇邊.心底的柔情直逼向眼睛,泛上了一層濕濡的薄霧。
「我覺得我們好傻,浪費了七年的時間。」
「別這麼說,映竹。」正平輕撫著她被風吹亂的長發,眼神幽遠地看向海面。「沒有失去的痛苦,何來失而復得的甜美?我常常在想,就算當年沒有雲琵的介人,我們依照父母的期望訂婚、結婚,最後你可能會受不了我的霸道、猜忌,我也會被你的驕傲、冷淡給刺傷,成為一對怨偶。」
「我以前真的傷你很深嗎?」映竹心疼地撫平他蹙攏的眉頭。
「別這麼說,我也有錯。」正平澀聲回答,「一味地胡亂吃醋,不肯跟你把話講明白。看到你跟揚鵬談話投機,只會躲在一旁嫉妒,不會積極向你確認心意。每次跟你碰面,沒講幾句話,魯莽、善妒的毛病又發作,冷言冷語的嘲諷自唇間連珠炮似地吐出來。我不是故意要這樣對你,只因為你冷漠的態度讓我不確定……」正平頓了一頓,像個飽受欺凌的小媳婦般委屈。「我不確定你到底愛不愛我,即使到了現在你仍沒對我說過那句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個人厚臉皮地一相情願。」
「你……」映竹氣結地望著他,她讓他這樣又吻又抱的,還不代表她愛他?難道他以為她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
「你到底愛不愛我?」隱藏在他霸道質問下的,是眼中的一抹脆弱。
映竹心疼地撫摸他飽滿的下唇,心頭的惱怒隨即消失無蹤。
「你以為有多少男人抱過我、吻過我?這對你而言,難道不代表什麼?」她委屈地回答。
「映竹……」他動情地抓住她的柔荑親吻,想起五年前令他心碎的一幕,不禁埋怨道:「可是你讓艾力克吻你。當我看見他吻你時,我的心好痛、好痛,恨不得衝出去把他從你身邊拉開,狠狠揍他一頓。但我卻什麼都沒做,只是咬牙切齒地躲在樹后,不斷用拳頭敲打那棵可憐的樹,因為我已失去了那麼做的資格……」
他聲音中的硬咽讓映竹的心痛了起來。像是無法忍受聽到他更多類似的告白,遂用自己的唇阻止他。
四唇相接的溫潤觸感、驅離了正平心頭的疼楚。他滿足地輕嘆一聲,化被動為主動,火熱的舌頭迫不及待地探人映竹天鵝絨般柔軟的口腔,將她甜郁的氣息、羞澀的反應一併納人體內。如飲醉酒般的快感引燃了他下腹部的火種,慾望激動地翻騰。
天啊,他多麼渴望得到她。
正平氣喘吁吁地推開她有一臂之遙,深吸了好幾口海風,企圖平撫心中的焦躁。
要不是海水湍急的話,他會馬上跳下去冷卻身體的慾望。
映竹何嘗不是口乾舌燥,女性敏感的部位沒有一處不被他挑逗得緊繃灼熱,這是正平每次索求熱吻后必有的現象,只是這次更加地嚴重。
「艾力克是除了你之外,唯一吻過我的男人。我說過,讓他吻我只是因為想知道我可否藉由他忘記你,卻發現他的吻沒讓我有任何感覺,不像你第一次吻我那樣……」映竹羞澀地垂下頭。
「那樣什麼?」正平似驚又喜地追問。「我以為那個吻既粗魯又凶暴,沒想到能令你緬懷至今。」
他那沾沾自喜的口吻讓映竹狠狠捶了他一下,挑釁地道:「你的吻有什麼好的?把人家吻得又痛又腫。倒是艾力克技術十足,比你厲害幾百倍。」
「真的?」正平故作攢眉的怒目模樣。「那你幹嘛對他不為所動,是不是少了我的口水?」
他作勢又要吻她,映竹連忙閃開,笑道:「這麼說也不害臊,真不明白你冰人的外號是怎麼來的?」
正平嘆口氣,嗔怪地說:「都怪你把我的心脹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另一個女人。」管她是環肥還是燕瘦,都入不了我的眼,心裡始終只有你一個。」
「正平……」映竹感動地撲進他懷中,「人家也跟你一樣,尤其你還三不五時地寄那種又是情又是愛的卡片給人家,把人家挑逗得心蕩神馳,搞不清楚你這麼做的原因。」
「怎會搞不清楚?我寫得那麼露骨,若不是對你一片真心,豈會連續四年逢年過節向你請安問好,你當我閑著沒事,無聊到發神經嗎?」正平氣惱地哇哇叫。
「好啦,算我遲鈍行不行?」她在他懷裡撒嬌。
「既然你這麼誠懇,我便大人大量,原諒你了。」正平趾高氣揚地摟緊映竹,雙唇不安分地輕吸她的臉頰。
這個可惡的人,明明佔盡便宜,還要裝一下高姿態。映竹在心裡又羞又惱。
但正平仍不放過她,目光炯然地盯住她的臉,語氣霸道地說:「你不覺得還欠我一句話嗎?從頭到尾都沒聽到你提那句很要緊的話。」
「什麼話?」映竹佯裝不懂,心中早就七上八下,雖然那句話深藏在心底好多年,但就是沒勇氣說出口。
「你愛我呀!」他生氣地提醒她。
「你愛我呀……」她笑著學他說話的口氣,惹來正平不依的攻擊,最後在他不斷用吻搔她頸間央求下,她才小聲地在他耳邊輕喃他日思夜想的那句話:「我愛你……」
深情的告白立刻消失在正平索求的吻中,只留下回蕩在他們耳邊的海潮聲,掩蓋住情人間的細碎呻吟。
*********
揚鵬在映竹和正平離開的那天傍晚抵達花蓮。他神情不悅地瞅著坐在輪椅上逗弄女兒的妹妹,直到他好脾氣的妹夫將外甥女抱走後,才開始對雲琵發飆。
「你明知道他們要來,為什麼不早一天通知我?」
「通知你幹嘛?」雲琵好整以暇地對著一張臭臉的哥哥。只要跟映竹有關,這個原本冷靜理智的物理天才就會變成衝動火爆的愛情白痴!
「通知我——」揚鵬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最後老羞成怒。「你明知道我愛映竹,還胳臂往外彎的幫正平。你縱容他們兩個人單獨旅行,不是要害我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沒有幫正平,再說他也不用我幫忙。映竹愛跟他去,我能阻止得了嗎?你當我是映竹的媽啊?就算是好了,她已經三十歲了,有自主的能力,還肯聽父母的話嗎?」雲琵嘲弄地回答。
「你……」揚鵬氣得差點腦溢血,他接過雲琵好心遞過來的一杯水,順平了氣.才能再開口。「反正你就是該告訴我!他們去了什麼地方,你快說!」他固執地追問,讓雲琵好氣又好笑。
「告訴你又如何?你能改變什麼?人家根本不愛你,何苦死纏著人家?你的理智到哪去了?虧得人人都稱你是年輕一代最聰明、冷靜的才子,怎麼一遇到映竹,就將父母給你的天賦全丟到太平洋去了。」雲琵疾言厲色地想點醒猶沉淪在苦海中的哥哥。
「要不是你在她面前說好話,她豈會跟正平盡釋前嫌?她本來很介意你跟正平的那段舊情。再說正平有什麼資格得到映竹?畢竟他背叛過她呀!」揚鵬不服氣地吼著。
雲琵心痛地朝兄長搖頭。「為什麼你還執迷不悟?我沒有叫映竹來花蓮看我,是她自願來,光憑這點還不能讓你清醒嗎?她愛正平,不管正平以前傷害她有多深,她依然愛他。何況正平並不曾背叛她,他一直對映竹很誠實,若不是你當年的介人,人家根本不會分手,現在才複合了,你這個罪魁禍首又要從中作梗,你對得起正平嗎?虧你還是他最好的朋友!」
揚鵬悶哼一聲,惱怒地瞪向妹妹,她一古腦地在他頭上安罪名,還說不是胳臂往外彎?時刻想著她的舊情人,一點也不把他這個兄長放在眼裡。
「你這麼說不公平,愛情跟友誼是不能混為一談的,不然正平也知道我愛映竹,他幹嘛不義氣當先地將她讓給我?」
「映竹又不是貨物,憑什麼給你們讓來讓去?」雲琵又一盆冰水朝他澆下。「她是個人,所以她有選擇權,如今她選擇了正平,就是這麼簡單!」
她疼惜地凝視雙手抓著頭髮的兄長,那張向來英俊、整潔的臉,如今卻布滿胡碴,為情所苦地皺成一團。
「哥,你這是何苦?何苦要把心放在一個根本不在意你的女人身上?映竹若是肯愛你,早在七年前就投人你懷裡了。她跟正平分手時,正是她最脆弱的時候,你當時並沒有打動她,不是嗎?最後只證明她對正平的感情並不因為七年的時空阻隔有所改變,反而更深、更濃。忘了她吧,哥,再這樣下去,你不會快樂的。生命是這麼美好,何苦為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虛度時光?」
雲琵的話如當頭棒喝,這些道理揚鵬其實老早明白.只是一顆痴心讓他不願接受而已。
「可是這世間只有一個藍映竹,得不到她,我這輩子不會再有快樂。」他苦澀地笑了笑,「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你教我怎麼放得下?」
揚鵬的痴讓雲琵心痛萬分,「哥,何妨換個心態來想,你這樣痴纏下去,對映竹有什麼好處?只會為她帶來困擾。難道你不希望你鍾愛的人能過得幸福、快樂嗎?七年的折磨對映竹已經夠了,該是她得到幸福的幸福。」
「就算帶給她幸福的人不是我,我也要認了?」揚鵬痛苦地問。
「沒錯。」雲琵嚴肅地回答。「真正的愛是無私的,況且你只是單相思。如果今天映竹有一丁點在乎你,做妹妹的我一定全力幫你。我也想看到自己唯一的大哥有幸福的歸屬啊。但是映竹根本不愛你,她心裡只有正平,你一點機會也沒有。」
揚鵬默然無言,其實他早明白這一點,只是不肯認輸。
「我不明白正平有哪一點比我好。」他悶悶地說。
「你沒聽過『情人眼中出西施』嗎?就算正平沒有一樣及得上你又如何?在真正相愛的人眼裡,物質上的表象是沒有意義的,何況正平又有哪一點及不上你了?他除了曾對我動過心外,有哪一點對不起映竹?我敢說他到現在還是處男。」雲琵打趣地回答。
揚鵬漲紅臉,他承認這些年來自己是放縱過,沒有做到守身如玉,這一點他的確不及正平。
「好了,哥,心胸放寬點。這些年來你不知道傷了多少女孩的心,失戀一次,就算是老天爺對你的薄懲吧!希望這件事情過後,你肯認真看待別人的感情,別老把別人對你的痴心踩在腳底下。」雲琵算是找到機會,教訓這個向來目中無人的大哥了。
揚鵬苦澀地勾起唇角,沒想到他一向以為情緒化的妹妹,在感情上卻這麼理智。她先是理智地放棄她對正平的感情,又理智地決定要愛俊賢,光這一點,就不知道比他高明了幾百倍。
「我一直不懂,當年你怎麼狠得下心來離開正平,嫁給你根本不愛的俊賢。」揚鵬問道。
雲琵的心微微抽痛.眼神幽遠地看向窗外的夕陽,然後收回眼光,嚴肅地回答:「因為我太愛正平了,不忍心扼殺我與他之間那段純美的初戀。如果我當時繼續跟他在一起,我們兩個都會非常悲慘、不快樂。相反的,我嫁給我尚未愛上、卻深愛著我的俊賢,化解了我跟正平會有的悲劇,而成全了兩對佳偶。你沒瞧見俊賢有多愛我嗎?同時我也學會愛他,回報他向來不求回應的深情。如今正平和映竹又重修舊好,算是彌補我心中多年來的遺憾。」
「雲琵,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情感充沛、情緒化十足的小女孩,一點也不像我們桑家人,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最不像桑家人的是我,在感情上,我及不上你的理智。」揚鵬感嘆地說。
「錯了,大哥。」雲琵調皮地一笑,「桑家人可不是冷血的機器呢,你別看爸媽平常一本正經,關起門來才火熱呢!我聽姨媽說,爸當年追媽時,可是一天一封信,日夜站崗之下才感動我們那位農學院之花的媽媽唷!我們桑家人只是把感情藏得特別深,不輕易泄漏出來而已。說真的,我倒覺得映竹的個性挺像媽媽,你該不會是因為這一點才愛上人家吧?」
雲琵的最後一句話是隱射他有戀母情結嗎?
揚鵬著惱地捏住妹妹俏皮的鼻子,惹得她哇啦哇啦地抗議。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斜斜照在她粉嫩的臉上,反射的光彩讓他看痴了。腦中閃過雲琵還是小嬰兒時的天真容顏,曾像天使般撼動他的心。此刻的雲琵純直一如往昔的可愛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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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平和映竹驅車來到俊賢為他們倆安排的飯店時,才發現他老兄訂的竟是間蜜月套房,兩人面面相覷。
正平狼狽地對臉紅似火燒的映竹解釋,「我沒那個意思,我們換房間好了。」
「不用了。」她拋下這句話,低頭走進電梯。
正平當場傻眼,以為自己聽錯了。怎會有這麼好的事?映竹不可能會答應跟他……
心情忐忑地跟在她身後,直到映竹走進套房裡,他還傻傻地站在門口重複地說:「我們換房間,我去找櫃檯說。」腳卻像在地板上生根似的,一點往回走的意願都沒有。
「我說過不用了。」映竹又羞又惱,差點沒用吼的。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解風情了?連將錯就錯都不知道!
「那……我保證會乖乖的。」他委屈地說。映竹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高興,如果她是勉強答應就算了,反正一回台北,他會央求父母立刻到藍家提親。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不急在一時嘛!
映竹快被正平氣死了,剛才在路上那樣吻她,差點沒把她的襯衫褪掉,現在倒裝得一本正經了。不過反正等一下沖冷水澡的又不是她,活該他難受了。
「先把門關上。」她打量了一下優雅的卧室,靠在窗邊欣賞初升的明月。
正平如奉聖旨地關上房門,將行李放在角落的沙發上,走到映竹身後攬住她。
「生氣啦?」他咬著她柔嫩的耳垂低喃。
「你有做什麼讓我生氣的事嗎?」
「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我可以忍到結婚後。」他還在信誓旦旦地解釋。
聽他說得多委屈,映竹忍不住想逗他。
「你剛才說會乖乖的,是怎麼個乖法呀?」
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正平搞不清楚她的心意。他瞄了眼沙發,已經想象到明早起床時準會腰酸背疼,不由得哭喪了一張臉。
「只好睡沙發了。」他無奈地回答。
「我怎麼忍心?」映竹忍住笑,假裝很同情,「若是讓樓媽媽知道了,一定以為我虐待你。」
「我不會說的,不過……」他期盼地凝睇著懷中的佳人,「如果你放心的話,可以分一半的床給我睡,我保證不會輕舉妄動。」
她偏著頭,狀若在考慮。停頓了幾秒,他才回答:「好吧,我信得過你。我們先去吃飯,回來后我要先洗澡,不准你跟我搶。」
「好。」正平大喜過望地頻頻點頭。就算不能滿足他蠢蠢欲動的慾望,但能跟映竹睡同一張床,也夠他高興個半天。
吃完飯後,兩人到飯店外散了一會兒步,然後回到房間。映竹洗澡時,正平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耳中聽見的不是電視中的單元劇對白,而是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他那不受控制的思想好色地幻想著映竹洗澡的模樣,她現在是洗到哪裡了?
想象著她白雪似的胸脯上塗滿白色的浴皂泡沫,只露出嫣紅的乳頭。這個畫面令他慾火直冒,連忙給自己倒了杯冰鎮的香檳,猛灌了一口,等到心中的那把火稍微冷卻了,才開始納悶這瓶香檳是怎麼來的。
該不會跟蜜月套房一樣,是俊賢的傑作吧?
他還真當他跟映竹是來度蜜月的,還是計劃讓兩人提前度蜜月?
正平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房間正中央的大床,充滿春意的粉紅,再度燃起他心中的火苗。
三十分鐘后,映竹才從煙霧瀰漫的浴室出來,頭頂上包了條白色的浴巾,身上穿著她自己帶來的白色浴袍,前襟微敞,讓正平差點看凸雙眼。
若隱若現的乳溝害他險些失去理智,撲上前將她一口吞下。
她垂著臉從他身邊經過,淡雅的玫瑰香撲進他鼻端,眼光著火地停留在浴袍下那雙修長白晰的玉腿,他猛咽下口水,好想匍匐在地,輕吻她粉紅色的足踝。
「該你洗了。」映竹刻意躲開正平的凝視,在梳妝鏡前擦乾長發。
正平趕緊拿著衣物衝進浴室,沒瞧見映竹噙在唇邊的笑意。浴室里充滿映竹的味道,沐浴露的玫瑰香味令他蠢動不安的下體更加腫脹。
他粗喘著,備感痛苦地打開蓮蓬頭,以冷水澆熄火熱的慾望。沖了大概十五分鐘,才讓他略覺得好過點,這時候映竹該已吹乾頭髮,鑽到被子底下了吧?
可惜沒機會幫她吹乾秀髮。他鬱郁地走出浴室。
看到的第一個畫面險些讓他流鼻血,她大小姐竟然撩起浴袍,在那雙撩人情慾的玉腿上擦乳液.他趕緊躲回浴室喘氣。猶豫著要不要再洗一遍冷水澡。
「正平,你好了沒有?人家要換睡衣。」嬌媚的聲音傳至正平耳鳴的耳中。
他不情願地走出浴室,發現映竹已經拿著睡衣在浴室門口等待,他偷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衣服,發現是蕾絲的布料,還有些透明。
他快昏倒了,趕緊從她身邊離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掀開被單,穿著他十分保守的棉質睡衣睡褲,調暗房內的光線,枕頭捂著臉喘氣。
他忘記他有裸睡的習慣,當然今晚會是例外,如果他不想慾火焚身的話。
映竹從浴室走出來時,正平一直叫自己千萬要非禮勿視,可是那雙著魔的眼睛就是不聽使喚。後來才發現自己的想象力過於豐富,映竹的睡衣雖是蕾絲質料,卻一點也不透明,尤其是還罩了件外袍。不過他又錯了。
映竹在幽暗的燈光下緩緩走近雙人床的另一邊,然後優雅地脫下外袍,背對著正平,讓他看見她美麗、光滑的裸背。正平吞咽著口水,在她轉過身前,閉緊眼睛,感覺到床墊一沉,被單的另一邊被掀起,她滑進被裡。
「晚安,正平。」她甜甜地說,只留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正平躺在床上不敢亂動,鼻端聞到的凈是玫瑰的幽香。他忍不住張開眼睛偷瞧向她,發覺一對璀璨明眸正專註地凝視他,美麗的菱唇還掛著一抹誘人的笑意。
她不可能像張飛那樣睜眼睡覺.他感覺心兒怦怦亂跳,側身面對她,伸手拭探地撫向那柔嫩的臉頰。
「你這樣瞪著一個慾火中燒的男人,會讓他連最後一絲自制力都消失。」他做最後一次警告,想給她反悔的機會。
「我以為你是最有自制力的冰人、聖人呢!」她澀聲呢喃,想知道他能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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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薄紗窗帘透射進來,映照在床上一對繾綣的鴛鴦身影。
正平張開睡眼,深情地凝望懷中的美人。
一頭烏黑的秀髮披散在枕頭上,幾根髮絲垂在他的胸膛。
這正是他夢過幾百回的景象,他心愛的女人終於倚在他懷裡,任他恣意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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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正平在映竹的堅持下,陪伴她遊覽太魯閣國家公園的風光。隔天兩人開車沿著花東公路,經雨傘石、三仙石、小野柳等著名遊覽勝地,於傍晚時分來到最富盛名的溫泉鄉——知本。
他們領略了「溫泉水滑洗凝脂」的鴛鴦浴,正平沉浸在情慾之中難以自拔,要不是映竹堅持出外覽勝,他恐怕會關在飯店房中,不想出門。
他們在咖啡吧品嘗咖啡,度過情人間浪漫的夜晚;清晨徜徉在森林遊樂區內,做森林浴。深秋的景緻令映竹深深著迷,翠巒清溪,好一片人間樂土。
她喜歡水煙迷濛的白玉瀧景緻。自山腰岸際間傾泄而下的瀑布,不受污染的晶瑩瀑水,在受勁風吹襲時,飛珠泄玉地瀰漫成霧氣,有如仙境。
「正平,我們下次一定要再來。」離去時,她依依不捨地道。
「我們一定會再回來。」正平憐愛地摟著她保證。「我們可以到這裡度蜜月。」
「一定喔!』她快樂地喊著。跟正平在花東的這幾天,是她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日子。
「當然。」正平也感染了映竹的快樂,沒想到這趟花東之行,不但讓他一償宿願,見識到映竹的熱情,還瞧見映竹活潑開朗的一面。
這名認識了三十年的女子,竟讓他有處處驚艷的感覺。往昔的冰雪之姿,融化成暖柔的春水。她不只是他痴心愛戀多年的驕傲公主,回國后的映竹更脫胎換骨似地多了份小女人的嬌柔。這份新添的風采,更教他愛到骨子裡了。
回花蓮將車子還給俊賢后,兩人依依不捨地踏上歸途。臨行前映竹誠懇地邀請雲琵夫妻倆參加他們的婚禮。
「你答應他的求婚了?」雲琵驚喜地問。
映竹嬌羞地點頭。這對愛捉弄人的夫妻還在裝蒜,故意訂下蜜月套房,讓他們倆上鉤。這種情況之下,她跟正平還能不趕快籌辦婚禮嗎?
「伯父、伯母一定會很開心的。」俊賢朝正平眨眨眼,正平臉上露出貓兒偷到腥的笑容,神情極其愉快。
「我們會去的。」雲琵緊握住映竹的手,她不準備將哥哥來訪的事告訴他們,於事無補嘛!保留一點,讓雙方將來見面時不至於太過尷尬。
「雲琵,謝謝你。」映竹誠摯地向雲琵道謝,她知道到手的幸福得之不易,若不是雲琵當年的退讓,只怕她真要抱撼終生。
「謝什麼?你跟正平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快樂。」雲琵微笑著回答,眼光越過正平,和丈夫深情相視。
她那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夫婿啊!是教會她愛情真諦的導師,他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告訴她愛人是最快樂的一件事,尤其是看到所愛的人得到幸福。
她握緊丈夫的手.目送一對璧人離開她家,覺得自己好快樂。環視著蒼翠的家園、可愛的兒子,以及深情的丈夫,雲琵心中盈滿溫柔。
她是個最幸福的女人。她滿足地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