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前只剩下一個辦法,那就是由他衝上樓去救她。
可這麼做,並非沒有風險……
腦袋還在猶豫,但待他回過神時,人已在火海里,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為了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姑娘這般奮不顧身,然而這瞬間,他只在乎她是否能夠安好!
「文執秀!」他大喊著,火海里卻份外黑暗,濃煙密布讓人看不清,他只能呼喚她,想從她的回應找到方向。
然而,他沒有等到她的回答,捨棄早已半毀的樓梯,他蹤身躍上二樓,「文執秀!」
他眯起眼,感覺喉頭鼻間被濃煙嗆得發痛,卻還是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一個轉身,瞧見她在面東的窗子,狀似要爬過露台,他不假思索地沖向前,一把將她抱下。
被突來的力道擒住,下一刻,她的背撞在厚實的胸膛上,文執秀驚呼出口。
「文執秀!」他喊著,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看著自己。「是我,別怕。」
文執秀怔怔地看著他,疑惑地瞧向他身後。「你……怎麼上來的?著火了……」
「先別提那些,咱們趕快離開這裡。」他將她打橫抱起,她又是一陣驚呼。「別怕,抓著我。」
文執秀一臉遲疑,不知道要抓哪裡。
和他靠得這麼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好羞人,她的臉發燙得可怕,這也教她意會,原來她的臉發燙是因為羞澀……
心慌意亂間,突見他騰出一,拉著她將雙手勾上他的頸項。
「這、這樣於禮不合。」掌心底下是他高熱的體溫,讓她更不知所措了。
就算是大哥,她也很少這麼靠近過,尤其這個男人這麼陌生。
「危難之際,不用講禮吧。」他嗤之以鼻,一邊走往面向小徑的那扇窗。
「你要做什麼?」她瞪大眼,猜測他的意圖。
「樓下已經著火了,咱們只剩下這條路可以走。」當然是跳窗逃生了,要不然呢?
「為什麼不跳那扇窗,那邊底下是蓮池,比較不會受傷。」她急聲道。
這些觀景樓做挑高設計,從二樓往下躍,高度很嚇人,她可是努力很久才說服自己的。
「不成,你的身子骨那麼弱,要是躍下蓮池染上風寒,那就糟了。」他聽入羲提過,她是因為身子不好才甚少踏出文府。「往這兒走,我保證,你絕對不會有事。」
「真的嗎?」她看向窗外,瞥見遠處,兄長和貼身丫鬟正朝這兒奉來,後頭還有不少人跟上。
「交給我,抱緊一點就沒事了。」他享受著這短暫的軟玉溫香抱滿懷。「你要是怕,把臉埋在我的胸膛前,一會兒就下樓了。」
看著他,她連耳根子都羞紅了。
「你……你為什麼要救我?」她低聲喃著。
一樓已經著火,他分明是從那兒上樓的,可火勢那麼大,為什麼他要為她冒這麼大的危險?
文家和范姜家不是水火不容的世仇嗎?為何他還要救她?
「為什麼呢?」他沉吟著,就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尋思片刻,他垂眼瞅著她。「誰要你讓我這麼放不下?」
她是文家的女兒,身子骨又差,就商人的功利心態,他知道不該招惹她,偏偏一知道她身體不好,他非但沒有降低對她的渴望,反倒更加挂念著她……他找不到理由解釋自己的失常,一時半刻也不想追究原由。
「我?」瞅著他熠亮的雙眸,她的心被狠狠扯動著,下一刻,聽他大喊、--
「走了!」
她感覺自己被緊擁著,身子急速下墜,得出聲尖叫,直到兩人安稱地落到地面。
「秀兒!」文世濤飛奔而來。
「小姐!」
文執秀嚇得臉色蒼白,抬眼,對上那雙放肆不羈的眸,感覺自己還在繼續墜落……
眼前一片漆黑,在意識昏沉之際,浮現在她腦海的是,如果這片黑暗與他共存,那麼陷入黑暗也是幸福。
悅來酒樓的後院觀景樓失火一事,讓樊入羲大動肝火,誓言追查到底,一天不到,便查出事情始本,儘管那幾個千金再三解釋純粹想嚇嚇文執秀,並無傷人意圖,不過樊入羲還是將幾人移送官府,即便他很清楚,憑著她們的身份,此案最終不了了之,但總得給她們一點教訓。
畢竟人命關天,雖然執秀毫髮未傷,但要是范姜沒有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執秀因為受到驚嚇,如今還躺在床榻上呢。
「世濤,我真是對不起你,我……」坐在文執秀的繡房里,樊入羲的俊臉皺成一團,愧疚至極。
「不關你的事。」文世濤淡聲道,眼角餘光瞥向站在他身後的范姜魁。「為什麼他也來了?」
「別這樣,好歹執秀的命也是他救的。」樊入羲試著打圓場。「他擔心執秀的身子,所以陪我一道過來關心。」
「跟他說,不用。」文世濤瞧也不瞧來人一眼。
「不用我的關心,那麼我可以討份人情?」范姜魁懶聲道,看向擋在內室前的屏風。
屏風是實木擺飾,他自然看不見裡頭的文執秀,但她總聽得到他的聲音,知道他的到來吧。
「我代舍妹謝謝你。」文世濤咬牙道。
要對仇視的人道聲謝,那還真不是普通的艱難。
范姜魁聳聳肩。「我救的又不是你,要說謝還輪不到你。」
「舍妹身子不佳,還在休憩,不要打擾她。」直視著他,文世濤在他的眼裡看見走裸裸的企圖,不禁攏緊眉頭。
「她身子真這麼糟?」范姜魁微擰起濃眉。「要不要我請宮中的御醫替她診治?」
他沒有想到她的身體竟然差到這種地步,只因為那日的折騰,就得在床上躺個好幾天,教他萬般心疼。
「不勞魁爺。」
面對他的軟釘子,范姜魁不痛不癢,逕自坐在他面前,再問:「她的身體不太好,可有要大夫好生調養?」
「魁爺未免關注太多。」
「關注多,是因為……」
「因為范姜救了人,總希望被救的人可以安好嘛。」樊入羲趕緊切入,就怕兩個人唇槍舌戰到最後變成真的出手,那就糟了。
文世濤不禁眯眼瞪他,就連范姜魁也不滿被打斷,涼涼看著他。
樊入羲被瞧得渾身不自在,有點心虛地咳了兩聲。「既然執秀還在休息,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說著,推著范姜魁要往外走。
「大哥……」
正當范姜魁被推到門邊時,瞥見文執秀從屏風後走出。
她穿著單薄的中衣,檀發垂披,小臉上還帶著惺忪睡意,臉色是蒼白了點,但至少人已可以下床走動,教他安心不少。
「秀兒,怎麼起來了?」文世濤趕忙起身擋住她,不讓任何男人以眼神輕薄她。
「我……」她說到一半,雙眼對上站在門邊的范姜魁,有些傻氣地眨了眨眼,再瞧,他還是站在那兒,她呆愣一會,驀地清醒,轉身沖回內室床上,拉起拉子把自己蓋住。
天啊!他怎麼會出現在她房裡?!
「秀兒。」文世濤仕到床畔,輕拍著她的頭,拉下被子,突地感覺後頭有人走近,微惱地瞪去。「魁爺,姑娘閨房請止步。」
這話打從剛才他就想說,一直隱忍沒說,是因為秀兒還在睡,如今秀兒醒了,自然沒道理讓外人繼續待在這裡。
「我只是想確定她安好,文當家沒必要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范姜魁涼聲道,雙眼如鷹隼般鎖定文執秀,瞧見她飛紅的頰,杏眼像是凝了水的琉璃,教他想要將她摟進懷裡,重溫那日軟香記憶。
「執秀,身子可好些了?」他問。
「魁爺,姑娘閨名豈是你能唐突?」文世濤皺起眉,不能接受他用這麼溫柔親昵的口吻呼喚妹妹的閨名。
「大哥,沒關係啦。」她輕喃,隨即又羞澀地看向范姜魁。「我好多了,謝謝你。」
「不客氣。」
「你沒事吧?」她問著。
那日落到地面時,她便昏厥過去,不記得後頭的事,詢問大哥有無向他道謝,或他是否有受傷,大哥也只是隨口搪塞。
「我沒事。」聽她關心著自己,他不由得笑眯了眼。
「好了,魁爺可以出去了嗎?」文世濤不耐地下逐客令。
「執秀,趕緊把身子養好,采菱節快到了。」他道,無視文世濤的存在。
「魁爺!」
「好了、好了,范姜,咱們走吧,改天再來探望執秀。」樊入羲趕緊將好友拖到屏風外。
「還有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