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關上門,轉身回屋內,來到榻前,一股莫名的疼痛襲上心頭。
他一陣踉艙倒在楊上,過去養生湯對他非常有用的,只要每日一帖,包管安安樂樂過一天。
可最近,它的效用似乎減低了,即便天天喝,還是不時鬧心悸。
他的身體真的已經不行了嗎?還是……這種揪痛跟以前那病發時的劇疼是不同的?
沒有吧?因為它們同樣令人難以忍受,痛苦得仿似要將他整顆心都給捏碎。
只是……一個在身體、一個在心裡。
「呵呵呵……」無奈的苦笑逸出齒縫,畢竟騙不了自己。一直以為有朝一日,他與她分離,活不下去的會是她,畢竟她是如此遲鈍、又太天真單純,絲毫不懂得防人之心,早晚會被欺負死。
可當分離真正來臨時,他才發現,軟弱的也許不是她,而是他。
因為他已被思念磨得神魂半失。
【第九章】
最近,魏泉生髮現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匡雲南與魏芷瑕竟漸行漸遠,隱隱有分離之兆。
那怎麼可以?魏芷瑕早在他的設計下委身匡雲南,失去貞操,再無利用價值。
再說,他屢攻翔龍宮下下,匡雲南又言明下管人家家務事,他若想求得他援助,除非把他變成自己人。
那最大的誘因除去魏芷瑕,還能有誰?
不行、不行,他絕不準匡雲南與魏芷瑕分開。
「瑕兒,你過來一下。」首要任務就是說服女兒再去糾纏匡雲南;根據魏泉生的觀察,匡雲南雖對多數人心冷情淡,卻獨待魏芷瑕溫柔體貼,可見他是喜歡她的。由她去說項,即便不成,應該也不會有太可怕的後遺症發生。
「爹,你找女兒做什麼?」魏芷瑕無精打地走過去。最近她天天失眠,一閉眼就作噩夢,快累死了。
「我問你。」魏泉生一把拖她進密林,覷眼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才壓低聲音道:「你最近跟二皇子怎麼樣了?」
一提起匡雲南,她嚇得跳起來。「爹,我……那個……他……」
「好了、好了,你也別結巴了。」早知女兒不靈巧,魏泉生沒耐性地打斷她的話。「爹不管你喜不喜歡二皇子,你到底已是他的人,就要好好巴結他;你也知道,爹剷除叛徒的過程並下順利,那混蛋仗著孤鷹峰的天險,死不投降,爹需要二皇子的幫助,你快去跟他說說,請他為咱們想個辦法,好奪迴翔龍宮。」
「可是……」她低下頭,不停地發著抖。不是不喜歡匡雲南,只是每回想起他,便順道憶起他殺人時的殘忍,那漫天的血花,還有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好可怕、好可怕……她沒辦法接近他,一步也不行。
「可是什麼?」魏泉生憤怒甩她一巴掌。「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娘花費畢生心血壯大的翔龍宮,就此了結在叛徒手中?」
「但我怕他啊!爹,相公好可怕。」她縮著肩膀啜泣。「我忘不了相公殺人時的冷酷,他的眼睛會變成血紅色,凍結的臉孔像妖魔一樣恐怖。」
說到匡雲南的狠毒,魏泉生也要倒抽口寒氣,那確實是一場夢魘。不過--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都已經是他的人了,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難道你還想改嫁?」
「沒有,我一生只有他一個相公。」她永遠記得娘的話,夫君是天,永遠不可違背。
「那不就得了。」魏泉生拍拍她的肩。「瑕兒,翔龍宮能否光復,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說服二皇子,幫咱們想個復宮的好方法,知道嗎?」
「可我不敢靠近相公啊!」她嗚咽。「爹,我一接近相公就怕死了,我不敢跟他講話,怕一個不小心惹他發火,他……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那好可怕,我不敢啦!」
「胡說什麼,二皇子難道會吞了你下成?」魏泉生氣呼呼道。「況且大伙兒都看得出來,二皇子再疼你不過,從沒對你疾言厲色過,這樣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她哭著下說話,恐懼早已深入骨髓,又豈是如此容易抹消的?
「總之你既是二皇子的人就要認命;快去求他想辦法,助爹復宮,聽見沒有?」魏泉生撂下最後一句警告。「否則就別怪爹不念父女之情。」說完,他走了。
密林中獨剩魏芷瑕的哭聲,斷斷續績,卻始終不斷。
「相公根本不會聽我說的,要我說什嘛!嗚嗚嗚……」她是遲鈍,卻沒到白痴的程度。她知道匡雲南疼她,像寵物、像妹妹,就是不像娘子;因為他從不會跟她說他心裡的想法。
大概是認為說了她也下會懂吧!所以他總是自己決定、自己去做,她唯一的功用只是為他熬藥、照顧他。
本來,她也很滿足於自己的定位,反正她確實是笨嘛!太複雜的事她也做不來,不如專心照顧好他的身體,她一直希望他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直到那一天,她親眼看見他殺人,那震撼直擊人心。
她不懂,得經過怎樣可怕的事,才會讓一個人狠得下心腸如此屠殺另一個人?
匡雲南殺人就像在宰牛屠羊,不,他對動物還溫柔些,他只對人類特別殘忍。
他殺人的時候整張臉是沒有表情的,只有那雙深邃透明的棕眸里會浮現一種恐怖的氣息,將他整個人罩入深沉的絕望與悲哀中。
他根本不喜歡殺人。沒錯,她知道的,他同她一般厭惡血腥。
七星湖的朋友告訴她,匡雲南會執著於殘殺,或許是因為他命下久長,所以才會選擇以殺止殺來解決事情;卻不知這手段也同樣殘害了他的靈魂。
因此她很害怕,他再繼續偏執下去,總有一天會脫離下了魔道,真真正正入了魔。
她一逕兒地哭著,沒注意到林邊一條人影,正僵著一張清俊的臉龐,心疼地數著那滾落不停的淚珠。
匡雲南將她和魏泉生的話一字下漏地聽進耳里了。
親耳聽見她對他的恐懼,那感覺就像有人拿著一把刀狠狠地刺進他胸膛,再輪轉一圈,絕了生機、也絕了希望。
「罷了。」挺直的背硬生生地彎了三分,恁是無情鐵漢,面對如此刺激,也要挫折。「你既無心,我也不強求,最後……就當我送你一份臨別贈禮吧!」他打算去警告魏泉生,再敢搞鬼,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謂「虎毒不食子」。
匡雲南本也相信,但如今,望著被捆綁在床上的魏芷瑕,他不知道那句話還有幾分可信度。
「你真如此怕我?」他走近床榻,瞧見她濕潤的水眸再度溢出晶瑩淚珠,無奈地止了步。本來他是去跟魏泉生說,他決計不會娶魏芷瑕為妻,要他死了那條心。
不料魏泉生被鬼蒙了心眼,竟索性迷倒他們,綁上禮堂,直接成親,送入洞房。
最後,他還怕女兒不肯順從,乾脆綁了她,恭請匡雲南享用,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後,匡雲南會念在翁婿的情分上,下好意思再袖手旁觀,進而插手助他奪迴翔龍宮。
魏泉生真是太不了解他了,他豈是如此容易被設計之人?早在發現自己被陷害時,他就反攻回去了,現在翔龍宮一行人大概又失去功力,變成軟腳蝦一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