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利昂

雖然號稱是簡短的會議，這個小型會議卻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直到坐上了前往參加晚會的梭車，艾米麗公主都還沒有從巨大的震驚中清醒過來。

根據愛瑪拼湊起來的情報，那位艾伯特先生很有可能現了一批保存良好的文明武器，這意味著休頓在短時間內，就算無法仿製出大批的先進武器，至少也能從中獲得相當多的靈感，軍事科技會因此而突飛猛進，在這種情勢下，休頓還需不需要仰傑曼的鼻息，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無論人類展了多少年，可以每當一件新的文明科技面世，給人類留下的唯一感覺，仍然是高山仰止，了解得越多，文明越繁榮，就越感覺那些文明的強大，愛瑪下面那些智囊估算出來的數據充分說明了這一點，想到那武器能夠在跨越八十萬公里經過兩次反射之後，還能直接擊破海底的地幔，亨德王子就只有苦笑，要是這武器能夠量產，整個宇宙就沒有哪個國家能夠阻擋休頓的腳步了。

同樣，艾米麗公主也想不出，當艾伯特使用的這種光束槍大批量裝備之後，還有什麼人能夠鉗制休頓的機甲洪流。

當然，最讓亨德王子和艾米麗公主震驚與憤怒的是，根據弗羅爾斯家僕人那裡得到的消息，這位艾伯特先生還是個傑曼人，而且有著顯赫的身份，他是受勛的世襲伯爵。

幾乎是立刻，艾米麗公主就把他跟國內那些可惡的蛀蟲等同到了一起，除了利益，還有什麼能夠驅使他出賣自己的國家，把這樣一批可能讓家鄉生靈塗炭的武器運到休頓來？

這是一種徹徹底底的叛國，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行為。

按照艾米麗公主的想法，應該讓施耐德先生直接判處他的死刑，不過亨德王子不這樣想，他準備找個時間跟這位艾伯特先生好好談一談，老皇家教習沃特先生對這種想法表示了支持。

艾米麗公主眼珠轉了一轉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到時候，這個叛國者交代不出一個適當的理由，他就別想安然回到家裡去。

眾所周知，科爾斯一世是位相當吝嗇的君主，他的勤儉與精明一直為休頓後人所傳誦，這個習慣被後世的休頓皇帝保留了下來，他們或許在個人方面拋棄了勤儉節約的好習慣，但是對外分封的時候，他們一直都相當謹慎與吝嗇，兩千年來，休頓一共只有五位公爵，三十多位侯爵，一般而言，晉陞伯爵就意味著家族的飛黃騰達，梅特莉斯伯爵身為監察署秘書局副局長，負責整理向皇帝陛下報告的文件和材料，這是一個炙手可熱的位置，他的夫人也因此而水漲船高。

經過幾年的鑽營，儘管梅特莉斯伯爵夫人的出身只是一個破落貴族，但是她也逐漸得到了上流圈子的認可，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比證明她獲得認可更加重要的事情了，為此，她經常在別墅莊園里舉辦的舞會，邀請來自各個豪門的貴族們參加，以此來彰顯她的身份。

大多數貴族看在她丈夫的面子上，都不太方便拒絕，尤其是梅特莉斯伯爵擁有最終審校彙報文件的權力，如果他看哪個人不順眼，在最終彙報給陛下看的文件上添上兩筆，那是最麻煩不過的事情，因此，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舉行的舞會往往高朋滿座，時間一長，她就不可避免的自我感覺良好起來。

可是破落貴族的出身讓她避免不了見識淺薄和目光短淺的毛病，從這次她包裝女兒意圖欺騙那位男爵就可以看得出來，這種事情最終總有捅破的一天，屆時她的女兒將面對一場尷尬的婚姻，而梅特莉斯伯爵將失去塞旺提斯的友善。

更糟糕的是，當事情敗露之後，她也沒有動腦筋想一想，為了這件事與娜娑克籮打官司最終損害的是誰的名聲，除了讓她的女兒淪落為貴族們茶餘飯後的笑柄，再沒有別的作用了。這正是以往娜娑克籮仿製了那麼多的服裝也沒有受到追究的原因，真正的豪門貴族愛惜羽毛，是不會留下仗勢欺人這個把柄的，對於他們來說，名聲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不過有人出頭打這場官司，豪門貴族們自然是竭力響應，反正損壞的不是他們的名聲，他們也喜聞樂見那個討厭的品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為此，與其說今天晚上是場舞會，倒不如說是為明天那場官司所做的動員會，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與每一個到場的貴客親切交談，然後熱情的邀請他們參加明天的聽證會，在場大多都是有閑暇又與娜娑克籮有嫌隙的夫人們，她們很容易就答應下來，至於那些有公職在身的男士，雖然無法參加，但是他們也答應動用他們的職權為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謀求一些便利，這樣一來，原本許多麻煩的手續都可以省了下來。

艾米麗公主一行人的到達，讓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喜出望外，她原沒有指望王子和公主殿下可能接受她的邀請，那封邀請函完全是出於禮貌，沒想到他們卻真的來了，尤其是艾米麗公主的光臨，這意味著在今晚的宴會很有可能還會多出一位平時請都請不到的貴客。

這消息一旦傳出去，不知道她原來的那些小姐妹又會出怎樣的羨慕，想到這裡，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就高興極了，她親自迎到了大廳門口，把公主一行人接了進來，把她原來召開這舞會的目的拋到了九霄雲外。

客套了一番之後，王子留在下面參加到一群人的遊戲之中，而公主被伯爵夫人送到了小閣樓上，那是真正的豪門貴族夫人與小姐才在宴會前用來休息和交流的場所，此刻裡面已經有了幾位夫人，她們正在低聲的交談著，艾米麗公主一眼就把她們認了出來，都是些熟面孔。

她向她們一一打招呼，這些夫人這才注意到公主殿下，連忙站起身來。

「你們在討論什麼？」艾米麗公主很少看見這些夫人為了一件事這麼專心致志。

「關於明天的一場官司！」財長科恩伯爵的夫人笑著回答道，關於這件事她顯然最有言權，畢竟，她原來也在財政部工作，經濟方面的東西是她的專業。

「喔？」艾米麗饒有興味的問道：「什麼官司？」

科恩伯爵夫人用簡短的語言把娜娑克籮這件案子說了一遍，卻把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追究這件事的原因略過不提，畢竟，這並非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這樣公然的剽竊要是生在傑曼，早就被送進監獄了，」艾米麗公主說道，「專利權被肆意踐踏會使得社會停滯不前！在此之前，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利用法律的手段嗎？」

「顯然，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本著一片仁慈之心，希望娜娑克籮能夠自己認識到錯誤，然後糾正過來，對於以往的事情，我們都可以既往不咎，」其中一位夫人說道：「可是我們的寬容之心顯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一再的容忍只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這一次，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坎迪，你應該比較清楚，像這種案子，最高能夠處於什麼樣的判罰？」

坎迪是坎蒂絲的小名，她是塞壬侯爵的夫人，而塞壬侯爵監管整個司法處。這位總法司夫人顯然就這個問題問過她的丈夫，聽到那位夫人的提問，她不慌不忙的道：「根據外觀設計專利保護法，如果能夠順利判決的話，將沒收娜娑克籮所有的侵權收益，並處於三倍的罰金，我很懷疑這個處罰能夠對那個靠剽竊起家的公司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不過按照帝國的法律，我們最高只能處以這樣的懲罰。」

夫人們出一陣嘆息，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在事之後迅的反應讓娜娑克籮並沒有在這條裙子上獲得太多的收益，即便處以三倍的罰金也不能夠把它致於死地，甚至，對於家底豐厚的娜娑克籮來說，這點處罰可能只是撓痒痒。

「這實在是太糟糕了，我得告訴給布蘭達這個壞消息，她一直都以為能夠憑藉這個徹底把娜娑克籮擊倒呢！」

「也不是一定沒有辦法，」科恩伯爵夫人突然說道，她很慶幸來之前傾聽了一位高明人物的指點，儘管她只是通過侍女把話套了出來，可是現在，這番說辭正好派上用場，「單隻一條裙子，自然不能夠處以太高的懲罰，但是如果我們把這條裙子拆成幾塊呢，裝飾線、扣子、流蘇、蕾絲、花邊、暗褶的樣式外觀都屬於專利保護的範疇，都可以做為一項單獨的官司來打，勞倫，梅特莉斯伯爵夫人的這條裙子似乎是馬修大師的作品吧，對於馬修大師，我想沒有人比你更熟悉，你知道他的作品里有哪些其他裙子里沒有的共通點嗎？」

「當然，」服裝設計大師馬修本來就是埃德瓦伯爵的私人設計師，這次是受到梅特莉斯伯爵夫人的邀請，客串設計的一條裙子，對此，沒有人比埃德瓦伯爵夫人更加熟悉了，「馬修大師的作品在流蘇、蕾絲、花邊和暗褶方面都有獨到之處，那條裙子也沿用了這樣的設計。」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就分別從流蘇、蕾絲、花邊和暗褶這四個方面來打這場官司，我相信娜娑克籮不止在這一條裙子上剽竊了這些設計吧，馬修大師的作品他們可剽竊了不少！」

「你實在是太聰明了，凱琳，」夫人們叫了起來，「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我很想回答是的，」科恩伯爵夫人幽默的說道：「不過我可不願意背上剽竊的罪名，事實上，這個主意是來自於我丈夫新找到的一位管家，他的名字叫做利昂。」

「科恩伯爵總是能夠找到很多有用的幫手，顯然，這又是一位聰明人，凱琳，我可真羨慕你！」

「勞倫，你可千萬別這麼說，誰不知道你是我們這裡最幸福的一個，埃德瓦伯爵壯得像一頭牛，不管什麼時候我們看到你，都是榮光煥的樣子，如果你還羨慕我的話，恐怕你們家那位就得來找我老公決鬥了！」

「注意一點影響，這裡還有位小姐在場！」塞壬侯爵夫人提醒道。

艾米麗公主被說得不太好意思了，她迅的拋出一個問題，把話題引了開去，「如果這樣的處罰也沒讓那個剽竊犯破產的話，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嗎？」

科恩伯爵夫人再次感嘆於那個新來管家的高，這個問題連她都沒有想到，是利昂自己說出來的，然後又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對於這種侵權，我們當然不能夠姑息，鑒於這起嚴重的剽竊事故，我們可以要求成立一個鑒別小組，對娜娑克籮實行為期三個年度的監控管理，期間，娜娑克籮每一件新產品都必須經過核對，認定不是剽竊之後才可以上市銷售！而鑒別小組的成員就由龐帝亞克現在公認的五位服裝設計大師來擔任，他們當然能夠識別那些裙子是不是他們的設計。」

「如果是剽竊的話，我們再跟他們打官司嗎？」

「不，事實上，鑒別小組的作用並不是鑒別，而是拖延時間，想必大家都知道，服裝不同於其他的商品，它有很強的季節性，一件服裝只要鑒別小組能夠拖上兩個月，娜娑克籮就休想趕在下市之前把它生產出來賣出去了，這樣一來，只需要半年或者一年，它就得關門大吉！」

科恩伯爵夫人直接把利昂的話轉述了一遍，夫人們把這番話在腦筋里過了一圈，便知道這一招到底有多麼高明，她們甚至可以想得到，為了防止外人的閑話，鑒別小組會怎麼做，只有那些最差的設計才可以過關，這樣下去，就算娜娑克籮底子豐厚，熬過了三年，它的名聲也完全毀了。

「這同樣是那個利昂先生的設計嗎？」塞壬侯爵夫人問道。

「沒錯，正是他的主意！」

「讓他做一個管家實在是太屈才了，凱琳，考慮一下，讓他來司法處工作，我相信他能夠給我丈夫幫上很大的忙！」

「那是沒有可能的，」科恩伯爵夫人一口回絕了她的要求，「我老公正準備將他**到財政部給他打下手，你知道，財政部這邊沒有一個精明的人，是很難把那些繁雜的帳目整理清楚的。」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利昂，我想，我們大家都會記住這個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