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 時尚

趙林實在沒有想到塞旺提斯的影響力竟然大到這個地步，這讓他之前的布置差點白費，雖然這樣同樣能夠達到保存娜娑克籮的目的，但是那離他的想象還有一段距離，好在還有一個不知道好歹的梅特莉斯伯爵夫人。

聽到麥克唐納法官的傳喚，他定了定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沿著圓弧形的台階向下走去。

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淡定自如的微笑，好似什麼東西都不放在他的眼裡，事實上，在那一雙雙帶著驚詫、好奇還有羨慕的目光的注視之下，他的內心並不像外表一樣輕鬆。

這裡幾乎聚集著龐帝亞克過一半的豪門貴族，得到他們的承認便可真正進入上流社會的圈子，這曾經是他幼年的夢想，現在卻真正的到來了，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感覺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悲傷，畢竟，他是以一個騙子的身份進入的這個世界，儘管這些人現在還並不認為他是個騙子。

可是，這一切都掩蓋不了事實，他的一切身份都是假的，這隻不過是他正式登6龐帝亞克的第一場表演，同時也意味著今後還需要用無數場表演來掩蓋這一次的表演。

用更大的謊言去彌補前一個謊言，直到謊言被戳穿為止，這就是騙子的準則。

曾經他以為自己正式出演的第一次會非常的緊張，可是當他真正站在這個舞台之上，他的心裡只有平靜。

坦然的站到被告席前，他的目光在陪審員們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旁聽席前排的塞旺提斯身上，沖著這位將軍點頭示意了一下，他扭過頭，對著麥克唐納法官說道：「法官大人，請問我可不可以看一下原告手上的清單，我相信梅特莉斯伯爵夫人的指控並非是毫無根據的，但是也許其中有一些誤會，我希望能夠澄清這些誤會，得到在座諸位的諒解。」

「我可不認為裡面有什麼誤會！」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冷冷的道：「娜娑克籮的剽竊即使是盲人也能夠看得到。」

麥克唐納敲了一下手上的法槌，嚴肅的說道：「訟訴人，查看證據是被告方的合理請求，如果你沒有正當理由的話，是不可以拒絕這個請求的。」

事到如今，這位**官已經不準備給這位藐視法庭的伯爵夫人留任何面子。

梅特莉斯伯爵夫人被震住了，她對於法庭上的東西一竅不通，眼睛求助一般在諸位尊貴的夫人身上掃了一眼，所有人都裝作視而不見，這位伯爵夫人無奈之下，狠狠的把手中的清單甩到候在旁邊的法警身上。

那位法警走了幾步，恭敬的用雙手把清單遞給了趙林，即便是他們，也巴不得這位囂張的伯爵夫人輸掉官司。

趙林只在清單上掃了幾眼，便從兜里摸出另外一張條子，把這張條子連同那清單相互比對起來，梅特莉斯伯爵夫人感覺到十分的不妙，她伸長了脖子想看到趙林手上拿著的條子，可惜那實在是太遠了。

趙林比對了一會，抬起頭來，鄭重的說道：「法官大人，現在我已經完全確定，這絕對是一場誤會，在服裝領域，相互借鑒是經常的事情，馬修大師只不過是跟我們借鑒了同樣的要素而且，我相信這並不夠成侵權，如果實在要說侵權的話，我只能說，馬修大師和我們同樣侵犯了其他幾位大師的專利權。」

「你撒謊！」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大聲的說道。

麥克唐納再次敲響了手上的鎚子，「梅特莉斯夫人，如果你再這樣藐視法庭，本案就此結束。」

梅特莉斯伯爵夫人用她能夠想到的一切惡毒話語詛咒這位法官，當然是在心裡，她已經想好讓丈夫在寫給皇帝陛下的報告中怎樣添油加醋，不過現在，她決定暫時閉上自己的嘴巴。

看到她老實下來，麥克唐納法官轉向趙林問道：「希望你能夠解釋一下你這樣說的依據，我不希望這是對馬修大師無中生有的誹謗。」

「當然，」趙林把手中的條子連同清單一起交給了那位法警，由他呈交給了麥克唐納，「法官大人，這裡記載著最近五年來娜娑克籮的每一件產品曾經參考過的設計，其中有百分之八十都來源於國外，而梅特莉斯伯爵夫人清單上的服裝我們分別是參考了富朗英克、阿美亞肯還有傑曼的設計，就拿那隻雙束連環流蘇來說，這其實是由傑曼的阿曼達大師創的，我們和馬修大師都是由此產生的靈感，事實上，我們就此事還徵求過阿曼達大師的肯，您可以派人查證一下，便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麥克唐納仔細比對了兩張單子，結果讓他大吃一驚，梅特莉斯伯爵夫人的清單上列舉的每一項證據在那張條子上通通都有詳盡的記載，他並不認為這些都是真的，否則作為職業經理人的薇薇安應該最清楚這些事情，她不至於在剛才啞口無言，而如果這些完全是偽造的話，那麼這位先生就實在太高明了，麥克唐納突然回想起他剛才與塞旺提斯打的那個招呼，顯然，這位先生也是個神通廣大的人物。

揮了揮手，法警把兩張條子交給了陪審員們，她們同樣對這樣的結果感覺到不可思議，不過這倒正好給了她們一個台階。

就在她們準備順著這個台階走下來的時候，艾米麗公主站了起來，她沖著麥克唐納點了一下頭，說道：「法官大人，這張參考清單上的內容絕大部分我並不能夠辨別，不過對於阿曼達大師，我相當熟悉，他是我們的宮廷設計師，能不能將清單上的服裝樣品取一件過來，我可以分辨那是否是來源於阿曼達大師的設計。」

梅特莉斯伯爵夫人大喜過望，她實在沒有想到在這個眾叛親離的時刻，艾米麗公主竟然會挺身而出，幫助她揭穿那個可惡的騙子。這些樣品她早就收集好了，很快，按照艾米麗的要求，那幾條裙子就被送了上來。

艾米麗公主仔細的檢查了下裙子的流蘇和暗褶，這正是清單上列明是參考阿曼達大師的東西。

足足花了五分鐘，艾米麗才停止了檢查，她點頭說道：「這些設計的風格確實與阿曼達大師很像，但是其中還糅合了一些其它的元素，我相信是休頓自身的風格，這讓這些東西跟阿曼達大師的作品有很大的區別。」

故意頓了一頓，艾米麗才說出了大家都關心的結論，「我並不認為參考之後進行的修改會如此相似，不過既然都是糅合了休頓的風格，這件事情很難說得清楚，我認為與其去審核這些服裝是否是剽竊之作，倒不如想個辦法杜絕未來的剽竊。很湊巧的是，昨天晚上我聽到一番高明的指點，那正是解決這件事情最好的辦法，這個案子不妨就此結束，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組建一個由五位設計大師組成的鑒別小組，對娜娑克籮實施為期一年的監督，將每一件新產品與這些大師的設計進行比較，只有確定不是剽竊的作品才可以進入市場流通。」

「不行！」趙林憤慨的大聲說道：「這簡直就是魔鬼的主意，我從來不跟魔鬼打交道！」

默強烈的鄙視這個說謊面不改色的傢伙。

「你是一個惡魔，不是一個魔鬼！」趙林隨便回復了他的挑釁，繼續說道：「只要那五位大師保持不同的意見，我們的產品就永遠不可能進入流通環節，更何況，他們只需要拖過一個季度，我們的產品就算生產出來，也別想賣出去了。」

「我相信，這五位大師都會公正的進行鑒別，作為監督，在結果出來之後，任何人都可以向他們提出質疑，他們也必須給出合理的解釋。」艾米麗眉飛色舞的說道，從看到趙林開始，她就開始尋思對付這個叛國者的辦法，此刻看到趙林肉痛的表情，她心裡得意極了。

塞旺提斯皺了皺眉，艾米麗公主的這個提議很難駁回，一方面，這個提議本身並沒有漏洞，合情合理，另一方面，這個提議由這位傑曼公主提出來，本身就是一個難題，帝**方很有可能要與傑曼展開全方位的合作，這個時候跟傑曼的殿下撕破臉皮，實在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既然這樣，那就不用多說了！」趙林冷冷地道：「從今天開始，娜娑克籮不再經營時裝，薇薇安，我們走！」

薇薇安張口欲言，卻猛然看到趙林打出的手勢，默不吭聲的跟著他後面向外走去。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眼看娜娑克籮就要贏得官司，最後竟然被艾米麗公主逼得退出了服裝業，這個結果大出他們的意料。

塞旺提斯嘆了口氣，站起來，也向外走去，事到如今，他只有另找途徑還上那個人情了。

眼看沒有什麼熱鬧可看，貴族們也紛紛散去。

艾米麗愣了一會，勝利來得如此容易，讓她都來不及體會那凱旋的滋味。

「你為什麼非要跟他過不去？」身旁傳來亨德王子無奈的聲音。

艾米麗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回味了好一陣，她才迷茫的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倒覺得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現在的結果。」

「我不知道您怎麼想的，您似乎還非常高興？」坐在梭車上，薇薇安疑惑的道，她被徹底弄糊塗了，明明被逼著退出了服裝業，他卻像獲得了一場勝利。

趙林微微一笑，反問道：「我問你，如果沒有這件事，貴族們會不會放過娜娑克籮？我是說如果娜娑克籮繼續經營下去的話。」

薇薇安仔細想了想，才點頭道：「就算沒有出這件事，他們也遲早會對付娜娑克籮，畢竟，我們是依靠侵犯他們的利益來獲得收益的。」

「既然這樣，就算娜娑克籮贏得了這場官司又有什麼意義呢？繼續經營服裝的話，只會引起更多豪門的怨恨，最後一旦爆出來，我不認為娜娑克籮有什麼好下場。」趙林說道。

「可是即使這樣，我們也可以自行設計服裝進行銷售，沒有必要退出服裝業啊！」

「我問你，什麼是時尚？」趙林不答反問道。

這個問題把薇薇安小姐難住了，事實上，這個問題她也曾經問過自己，可是接觸時尚越久，她越是搞不清楚時尚的涵義，曾經的答案被她一一否定，想了好一會，她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就像永遠跑在最前的羚羊領，被其他的羚羊效仿、追隨，這大概就是時尚吧。」

這個答案模稜兩可，一點也不清晰，卻是一個標準的萬金油回復，即使趙林思維敏捷，一時間也很難去反駁她，不過他卻不用去反駁，莫老對時尚曾經下過一個定義，在他看來，這個定義解釋在這裡再好不過。

「時尚就像一個圓，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卻只有少數人能夠被框在這個圓內，絕大多數人都站在圓外面，可是他們卻伸長了脖子，希望能夠成為裡面的一員。」

薇薇安仔細的體味這句話，越想越覺得有理。

趙林趁熱打鐵繼續道：「娜娑克籮以前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個圓的基礎之上，畫一個更大的同心圓，試圖把更多的人囊括進去，可是這註定是徒勞的，因為真正的時尚永遠在那個小圓之內。為什麼不考慮另外一種思路？小圓的面積雖然固定，可是卻可以從高度、深度上面入手，時尚並不是只有服裝才擁有的屬性。」

「您的意思是？」薇薇安遲疑道。

「我會給你一項計劃，用互補替代競爭，我相信有塞旺提斯作為鋪墊，娜娑克籮會很容易得到時尚圓圈的認可，到那個時候，娜娑克籮才能安穩無憂的展。」

薇薇安大致猜想到趙林的想法，她彷彿看到一敞光亮的大門，背後是娜娑克籮的未來，這是她曾經無數次夢想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