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殺機

在星雲酒店的露天停車場告別了薇薇安，趙林隨口向旁邊的老華德問道：「黑大個子回來了嗎？」

「哥爾先生還沒有回來，艾伯特先生，等他回來，我會告訴他您找過他！」

「那麼蒂凡呢？」

「蒂凡先生一直沒有出去啊，」老華德奇怪的道：「除非他不是利用梭車離開的，否則我一定知道他曾經出去過。」

趙林點了點頭不再追問，徑自向生命套房走去，這是他今天的房間。

他的心裡頗有些疑惑，蒂凡這個纏人的傢伙不像是有熱鬧不去看的人，何況他到現在幾乎沒有說話不算的記錄，不過他並不打算深入調查，蒂凡不在，他正好有時間總結一下最近的收穫，並計劃下一步的行動。

沒有枉費他通過利昂進行的一番布置，娜娑克籮暫時是沒有什麼問題了，退出了服裝業，加上背後隱現的塞旺提斯，豪門貴族們不會再追究它，相反，或許還會因為塞旺提斯的干預在別的方面大開綠燈。

而塞旺提斯那邊，那一個人情算是保留了下來，利用這個人情，短時間內，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塞旺提斯跟自己應該是站在一條戰線上。

至於艾米麗公主故意跟他作對的原因，在返程的梭車上他就已經想出個大概，既然她看過了自己組裝的飛天猴，尤其是那把連他自己都出乎意料的光束槍，沒有理由會不去調查他的背景，得知他目前的身份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或許是一種試探，也或許是一種憤怒的挑釁。

不過這都是小事情，趙林相信，在利益的面前，沒有永遠的敵人，在此之前，他表現得越強大，越受到兩位殿下的重視，化敵為友的可能性就越大。

現在最令他憂慮的事情是，按照之前的計劃，愛得蒙先生應該早就到達龐帝亞克了，可是到現在他都還沒有露面，要不就是計劃出現了變動，要不就是愛得蒙先生身上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情，而現在他對此一無所知，他和李元之間完全失去了聯絡。

如果三天之後，愛得蒙先生還沒有出現的話，那麼星雲酒店的局面恐怕就有些控制不住了，這正是趙林讓哥爾出去探聽漢默先生消息的原因，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為了保存星雲酒店，趙林恐怕也只有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意味著剛剛求得平安符、暫時淡出公眾視線的娜娑克籮將又一次浮上水面，屆時的風險將難以控制。

一邊想著，趙林已經來到生命套房的外面，突然，強烈的危機感湧上他的心頭，想也不想，趙林右腳便重重點在華美的木製走廊之上，被點中處節節爆裂開來，露出下面的枝條，趙林借著這反彈的力道蜘蛛一般四肢張開，向一邊的樹上躍去。

兩枚銀星從身下劃過，趙林甚至能夠感覺到那灼熱的氣流，他想也不想便加快了空間的度，在暗紅色的光芒之中，他的身體化成一條光影，瞬間就沒入到茂密的樹冠里。

在他的身後，一枚銀色的子彈貫穿而過，如果趙林沒有加，這枚子彈此刻應該正好鑲嵌進他的額頭。

趙林眼中寒芒閃現，利用弦切定理，轉眼間就計算出殺手所在的方位，身形毫不停留，從樹冠里撲了出來，在不同的樹木、走廊、窗檯還有建築頂上閃轉騰挪，沿路搜尋過去。

把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這是法拉圖用實踐給學徒們灌輸的理念，趙林一刻都不敢忘記。

兩分鐘后，趙林在一顆雙臂合抱粗的巨柏木上停了下來，被人為修理過的樹冠和適合於架設狙擊槍的樹榦說明了殺手此前所在的位置，而現在，趙林放眼四望，竟然找不到一點殺手的蹤跡。

趙林的臉沉了下來。

殺手絕對是專業級的，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更讓趙林心生警惕的是，這個殺手極為高明，每個人採用不同的方式修鍊之後，都會產生一種類似靈覺的東西，在有限的距離之內，行兇時的殺意都會被這種靈覺捕捉到，由於惡魔基因和回精術的作用，趙林的靈覺猶為靈敏，可是就在剛才，殺手直到扣動扳機的那一刻，殺意才瀰漫出來被他感知到，這在以往趙林只見到一個人做到過，那個人就是法拉圖。

不僅如此，那個殺手的前兩槍還為他的致命第三槍進行了一個鋪墊，如果趙林沒有臨空加的法門，現在只怕已經成為了一具屍體。

趙林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是誰派出這麼可怕的殺手要致他於死命，而且，對方竟然知道他藏在衣內的單兵能量罩，因而選擇利用實彈遠程狙擊武器。

想到這裡，他又仔細搜索了一下殺手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包括樹榦上可能的擦痕，被折斷的枝條，還有周圍的樹木上可能的落足點。

沒有任何值得留意的痕迹，不過有一樣東西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大概離這裡三顆樹距之外，有一顆樹上的鳥巢遭到了人為的破壞，裡面的數只鳥雀一隻都沒逃過毒手，全是被一種陰毒的能量震碎了五臟六腑。

顯然，對方極為老練。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趙林嘆息了一聲，把殃及池魚默念了兩遍，陡然間一個可能性從腦海里冒了出來，他心中一驚，快向回奔去。

對手的目標雖然是他，但是蒂凡卻極有可能成為對方下手的對象，他是否也如同這雀鳥一樣遭到了毒手？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麼蒂凡會失約。

儘管趙林一直期待蒂凡這個粘人的傢伙出點什麼意外回家休養，好早點擺脫他的糾纏，但是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這裡，那將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情。

想到這裡，趙林不惜耗費體內的空間能量，用最快的度往回趕，在這無意的提之中，他不知不覺對法拉圖傳授的步伐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樹葉、枝條、牆壁，一切都成為他可以利用，而且是最大利用的東西，他的身影就像一蓬清淡的紅霧，即使有人看到，也不會想到那是一個人，只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每天早上十點，星雲酒店會統一收拾各個套房，能夠藏住人或者屍體到現在都不被現的地方只有一個，全星雲酒店最高的地方，生命套房的天台！

飛躍之中，趙林的心神全部放開去，靈敏的感知立即捕捉到清風中傳遞來的信息，天台上有一個不規則的物體阻擋了風的流動，趙林心中一沉，來不及用身份識別碼開門，雙足靈巧的點在過道的護欄之上，整個人向天台撲去。

蒂凡還活著，不過他的氣息已經微不可聞，令他變成現在這模樣的，是一種致命的神經毒素，趙林對這種毒素極為了解，它是所有毒劑中造價最便宜，但是提取最為困難的一種，法拉圖曾經仔細解釋過這種毒劑的提取手法，中間只要有一個步驟失誤，提取者都有可能被它侵蝕而喪命。

能夠準確提取它的，除了化學家，就只可能是一種人，專業的殺手，這位顯然不是一個化學家。

回憶著法拉圖的教導，趙林開始測試蒂凡的中毒時間和深度，他掏出小刀片試圖劃破蒂凡的左臂靜脈，令他詫異的是，那層皮膚竟然不是真的，至少，他從來沒見過誰的皮膚能夠堅韌到可以抵禦六品高手全力劃下的刀片，要知道，趙林現在的力量與六品高手無異，他全力劃下去的刀片只在那層皮膚上留下一道白痕，然後便滑到了一邊去。

趙林又試了幾個地方，覺蒂凡渾身上下都被這層皮膚籠罩，根本無從下手，不過這難不倒他，輕輕捏開蒂凡的嘴，刀片一閃而過，在蒂凡的舌頭上劃開了一條細小的口子，鮮血從裡面噴湧出來。

趙林用手指蘸了一點，然後放到鼻子下面，那是一種很淡很淡的苦丁味，趙林皺了皺眉，翻開蒂凡的眼皮，昔日靈動的眼睛此刻卻只剩下一片黯然，目光已經開始出現渙散的現象，趙林知道這是毒素入侵腦部的後果。

由此可見，蒂凡中毒至少已經有八個小時以上，而且他所中的毒還相當之深，以他十二品的能量，全部集中與腦部和心臟竟然都不能抵禦毒素的入侵。

腦部是人體最後的根據地，這裡都被毒素感染，基本上已經失去了任何救治的可能，如果是法拉圖在這裡，或許還有辦法救他回來，可惜趙林現在根本就聯繫不上他，而依靠他自己，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幸好這裡還有個見多識廣的惡魔在。

「別指望我，」惡魔幸災惹禍的道：「我只會下毒，對解毒並不在行，這種毒我們熵族根本就不會中，就算中了也對我們無法造成任何損害，只有你們這樣脆弱的身體才會因此而喪命！」

趙林心中一動，自從知道哥爾是完美進化者后，他就一直在為哥爾準備惡魔基因，前段時間從遺迹物品鑒定中心淘回來的儀器有一種正好能夠幫助他把那段特殊的基因從體內分解出來，然後通過血漿的方式將之再造，現在只欠缺一種中和劑使之能夠被人體所吸收便可大功告成。

還有什麼比他的血液更加好的中和劑？這段惡魔基因本來就是從他體內提取出來，他的血液中早就融合了惡魔的基因，更為幸運的是，他的血型是o型，只要不是大量的血液，不管蒂凡是什麼類型的血都能夠接受。

在趙林看來，既然惡魔的體質可以免疫這種毒素，那麼惡魔基因多少也能起一點作用，死馬當活馬醫，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小心翼翼的把蒂凡扶坐起來，趙林讓他靠在旁邊的鏤空欄杆上，然後迅去了一趟星霄，把調製好含有惡魔基因的淡金色血漿取了出來，割破自己的手掌，放了等量的血液進去，如他想象中的一樣，他的血液接觸到那淡金色的血漿就無聲無息的融合進去，變成一種稠密的橙紅色液體，更奇異的是，液體的表面竟然泛起了一層青蒙蒙的色彩。

「我討厭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惡魔突然說道：「你很有可能會造就出一個怪物，不過，這未必是一件壞事，用怪物對付怪物，嗯，是個不錯的主意。」

「什麼怪物？」趙林莫名其妙的問道。

「這個月的問題早問完了，我可沒有義務回答更多的問題！」惡魔不以為然的說道：「不過我很期待你弄出來的結果，無知果然是最可怕的創造力，霍霍！」

趙林知道他肯定做錯了什麼，不過時間不等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賭上這一把，畢竟，蒂凡要是在這裡死掉，他怎麼也不可能脫得了關係。

小半瓶基因液被一隻大號的注射器吸進去，不到半管，瓶中的基因液就已經見了底。

注射器是扎不進那層皮膚的，趙林只有把蒂凡舌頭上已經開始凝結的傷處再次劃破，右手緩緩用勁推動注射器，把基因液一滴一滴滴在蒂凡的傷口上。

隨著基因液的滴落，橙紅色液體與傷口的接觸處詭異的燃燒起來，趙林能夠感覺到，那實際上只是一種光學的幻象，燃燒之處根本沒有任何溫度，只有閃現靈動的青芒，乍眼間看上去，就像是青色的火焰。

這青色的火焰一邊被傷處吸收進去，一邊又因為基因液不停的滴落而向上竄起，保持著一個動態的平衡。

蒂凡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眼睛似要睜開卻又無力睜開，嘴巴倒是很自然的想要合上，幸虧趙林將之掐住，否則長長的注射針一定會貫穿到他的喉嚨里去。

眼看基因液有反應，趙林加快了滴落的度，轉眼間注射器中的基因液就少了一半，趙林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把基因液全部給他滴了進去。

把空空的注射器從蒂凡的嘴巴里撤出來，趙林舒了口氣，該做的他都做了，剩下就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