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送澄澄上學之後,余亞樺決定出去走走,不再每天關在家裡做個沒人感激的傭人。
漫無目的地在街頭閑逛,余亞樺悲哀的發現,真的把自己關在家裡太久了,面對滿街行色匆匆的行人,她竟然有著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茫然。
於是,她找了家咖啡廳坐下來休息,想著待會兒還能到哪裡去。
回家嗎?
不!他是為了兒子,才會繼續忍氣吞聲的留下來,但是她必須有個喘息的空間,好讓自己能夠得到一丁點的解放。
在皮包內摸索著錢包結帳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一串陌生的鎖匙,是亞樺家的嗎?既然她現在是余亞樺,而且又沒有地方好去,回「家」看看似乎是最恰當不過的了。
照著記事本上的住址,她來到這間位於郊外的豪華住宅。輕輕的打開門,她對著空氣說了聲:對不起,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稍稍減輕闖入亞樺家的不安。
不愧是名設計師,近一百坪的屋裡沒有用任何牆壁來隔間,完全採用布幔或櫥櫃區隔出風格迥異的客廳、餐廳以及舒適的起居室、工作室、卧室。
她幾乎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明亮的地方了。
單身有單身的愜意,她真羨慕亞樺!
突然,她對自己的這個想法覺得傻氣,從她進入亞樺身體的那一刻開始,就順理成章的承接她的一切了,自然也就包括這間屋子。
坐在柔軟的沙發里,她的心情是高興的,終於有個可以避難的地方了,以後只要澄澄不在家,她就可以回到這個溫馨的窩裡。
電話鈴聲響起,她自然的拿起聽筒。
「喂?」
「亞樺?謝天謝地,你終於出現了,喂?喂?亞樺你怎麼不說話?」另一端傳來興奮的男聲。
她艱澀的開口,「我在聽,請問你是——」糟糕!他會是誰?
「我是洋呀!你等等、你等等。」
她獃獃的望著傳來嘟嘟聲的聽筒。洋?是誰啊?他為什麼要她等等,卻又掛掉電話呢?
乍然響起的門鈴聲,讓她嚇了一跳。
從電眼裡看到的是一張俊美的臉,不待她問起,對方就急切的嚷嚷:「亞樺,我是洋,快開門哪!」
看來這個洋和亞樺還挺熟的,她無奈的打開門。
門一開,他就熱情的擁抱著不知如何回應的她,劈里啪啦的念了一大串。「你這傢伙,跑到哪裡去了?連家都不回來,害我擔心死了!」
「對不起。」這樣回答應該沒錯吧!
洋仔仔細細的轉了一圈將她看個清楚,這才終於放心的說。
「你沒事嘛!」
「沒有。」她苦笑的回答。
捶了她肩頭一記,洋感傷的說:「那還這麼久都沒消息!我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原來他們是朋友!「對不起,因為這陣子比較忙,所以沒回來。」
「是書哲對不對?他把工作都丟給你做了?哼!這個沒良心的傢伙!」
他也認識書哲?望著五官俊美的教女人羨慕的洋,她決定少說少錯,免得被看出她不是原來的亞樺。
洋卻將她的微笑當成默認。
「我就說嘛!能者多勞?這都是騙人的話!你就是太單純了,才會任由姓裴的那個傢伙欺負、壓榨!」他忿忿不平的替她抱屈。
見他越說越誇張,余亞樺急忙辯解:
「你誤會了!是因為有個朋友過世了,留下一個五歲的孩子,我現在住在她家幫忙照顧她兒子,所以才會那麼久沒回來。」
「這樣啊!」洋總算釋懷,「好了,好久沒碰面了,到樓上去,我泡杯咖啡,我們好好聊聊。」
原來他就住在樓上,怪不得電話一收線,人就出現了。
「要喝咖啡在這裡就好了,幹嘛要上樓去?」她疑惑的問。
洋笑她,「誰不知道你余大小姐是廚藝白痴?泡咖啡?你敢泡我還不敢喝呢!」接著不由分說的推著百口莫辯的她,「走走走!到我家嘗嘗美味的程氏咖啡吧!」
由談笑風生的程洋口中旁敲側擊得知,他和余亞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是個服裝設計師,思想新潮的他還是個「同志」,目前就是跟他的男朋友共同居住在這裡,而在某些必要的場合中,余亞樺則是他用來充當擋箭牌的「女朋友」。
這個發現讓她著實鬆了一口氣,要是真正的亞樺另外有感情上的牽扯,那可就麻煩了!
風趣幽默的洋讓她喜歡跟他談天,幾乎忘了所有的不如意。
在天南地北的閑聊中不知不覺的時間已經晚了。
「不行!澄澄快回來了!我得趕快回家!」她驚呼。
「我送你回去方便些。」
「謝謝你!」
在家門口,程洋搖下車窗叫住她,「亞樺,如果沒事多回來找我聊天,不要又銷聲匿跡了,我會想你的。」
「好啦,拜拜!小心點!」一個下午下來,她也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
她一進門便看見嚴司煒沉著臉坐在沙發上。
「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靜下心想想,他昨天的確太過分了,因此他擔心她會難過,才特地早一點回家看看,沒想到居然看見一個該死的帥男人態度輕佻的送她回家。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經過昨晚,余亞樺決定不再給他好臉色。「朋友,不行嗎?」
「什麼朋友?」口氣里有他未曾注意的酸味。
余亞樺沒好氣的回答:「幹嘛?我有義務跟你報備我所有的朋友嗎?」
「既然你住在我家,我希望你能守規矩一點,別到處招搖,惹些狂峰浪蝶回來!」
「你這是在吃醋嗎?」她有一絲期待的問。
「吃醋?就憑你?我只是怕你不懂事,污染了我家!」嚴司煒的話里全是諷刺,雖然不願承認,卻控制不住話里翻騰的酸味。
唉!到底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不該存有太多奢望的。
余亞樺裝作不在意的聳聳肩,徑自上樓,懶得理會他。
第一次,她沒煮晚餐,和澄澄叫了份披薩,母子倆窩在樓上吃。
***
接下來的日子,余亞樺白天都回到自己的家裡。
舒適的家以及善解人意的程洋溫暖了她受創的心靈。他是個最好的傾聽者,讓她的情緒得以重整,使她在回去面對嚴司煒酷寒的臉孔和尖酸的話語時不再那麼容易受傷。
雖然洋的陪伴十分窩心,但是余亞樺心裡明白,嚴家是她最甜蜜的束縛,她不能也不願掙脫的枷鎖。
白天短暫的喘息時間,已經讓余亞樺感到非常欣慰。她依附著司煒和澄澄兩父子生活太久了,久到連享受這片刻的清閑都會覺得自私。一到他們放學、下班的時間,她就迫不及待的要回家。
「亞樺,我覺得你變了。」
余亞樺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臉,「有嗎?我自己怎麼沒發現?」
「不是指外表,而是你整個氣質都改變了,以前你是個不識愁滋味的野丫頭,談了戀愛之後就變得優雅多了,增添一股成熟的風韻。」
余亞樺自嘲的說:「談戀愛?我看是單戀吧!」在司煒的心還系在書婷身上時,她想都不敢想他近來怪異的行徑是由於醋罈子打翻了。
他們之間的事,他多少也聽她說過一些,程洋心疼多年的好友。
他苦口婆心的勸道:「亞樺,你這又是何苦呢?根本就是在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以你的條件,需要苦苦等待嚴司煒那個渾蛋嗎?太不值得了!」
余亞樺解嘲,「感情哪能論斤秤兩的算看看值不值得?愛了就是愛了!」
程洋不平的說:「可是他根本不值得你為他付出那麼多,」
看著傍晚神采奕奕離開的亞樺,第二天總是垂頭喪氣的回來,想也知道又被欺負了,他真為她抱屈!
「夠了!」余亞樺心煩意亂的回嘴,「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保羅就是你該愛的嗎?」
意識到自己衝動的傷害了好友,余亞樺十分內疚。
「洋對不起!你知道我只是心情不好,沒有惡意的。」
程充洋悶悶的回答:「你沒有說錯,我跟保羅的確愛的很苦,台灣的大環境還不能坦然接受同性戀的公開,我們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家裡,才能避開世人鄙夷的眼神。」
「別這麼沮喪,你們不是都有綠卡嗎?可以到美國啊,」
程充洋懶洋洋的睨她,「你忘了我是獨子啊?」
「對喔!你要是真的住在美國不回來了,你媽媽一定會很傷心。可是,留下來也不是辦法,她遲早會知道的。」看來洋的問題比她還麻煩!
「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吧。」天性樂觀的程幾洋聳聳肩,換了個話題,「對了,明天晚上我有個春裝發表會,有沒有興趣軋一腳?」
「你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會走台步!」
「教一下就好了,誰生下來就是模特兒的?」程洋淘氣的眨眼,「有一套婚紗,是專門為你設計的唷!發表完就送給你,全世界只有這件而已!」
以前俏皮活潑的亞樺可能就穿不出他想要呈現出勾魂攝魄的冶艷,但現在朱麗嬌艷的她活脫脫是最好的代言人。
余亞樺有點心動,「為我設計的?」
「對呀!」程洋從工作室里取出一件淡紫色的婚紗,興匆匆的遞給余亞樺。「去試穿看看,萬一不合身我可以馬上改。」
看著它大膽的剪裁,余亞樺蛾眉蹙起,遲疑的說:
「會不會太暴露了?」
「哪裡會啊!你的身材好還怕人家看嗎?先試試看,要是不願意就算了!」程洋努力慫恿著。
余亞樺在盛情難卻之下,試穿了這件禮服。
薄薄的輕紗像第二層肌膚般貼著她勻稱的曲線,恰如其分的遮掩住她豐滿的酥胸及白皙的大腿,展現出狂野的魅惑跟嫻雅的嫵媚,將成熟女子的風情以及少女的青澀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連看慣美女的程洋都不由得讚歎:「真是太美了,亞樺,你成功的穿出了我想要的感覺!明天你一定要幫我!」
洋的吹捧讓余亞樺有些暈陶陶,但是她還是有點擔心。「謝謝你的讚美,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勝任,萬一搞砸了……」
「有我在現場罩你嘛!再說保羅是發表會的創意總監,我們兩個都在,你還怕什麼?拜託你,幫幫忙!」
「不過下不為例喔!」余亞樺勉為其難的答應,就當作一次新奇的探險吧!
***
在第二天的發表會上,余亞樺的壓軸主秀一出場就謀殺了不少底片,鎂光燈拚命問個不停。
余亞樺自信的展現出她渾然天成的魅力,成功的創造出男人心目中驚艷的女神。
這一場完美的演出讓各家電視台密集的實況轉播,堪稱近幾年最成功的時裝發表會。
謝幕的時候,現場來賓紛紛起立鼓掌,程洋破例的登上伸展台,與模特兒們一起向媒體、嘉賓們揮手致意。
余亞樺抬眉詢問程洋的喜不自勝,他高興的在她耳邊低語:「今晚有法國時裝界的權威在現場,這套婚紗,讓我成功的打進法國市場了!」
余亞樺真誠的說:「恭喜你!」知道能夠得到法國專家的肯定,對洋而言無疑是至高無上的榮譽。
「謝謝!」程洋樂不可支的緊緊擁住余亞樺,「謝謝你,如果沒有你,一定不會成功的!」
台下的記者敏感的嗅出他們之間不一樣的親密,趕緊提出問題——
「請問程先生,這套風格獨具的婚紗是非賣品嗎?」
那套婚紗一出現,令法國人都讚賞不已,之後它的價格迅速狂飆。但是聽說程洋堅持不肯出售。
「沒錯!」程洋感激的望著身邊的余亞樺,「這件婚紗是我為一個特別的朋友量身製作的。」
將程洋感激的眼神解讀為深情凝視,記者又再追問:
「那麼你們的婚期近了嗎?」
余亞樺皺起眉頭,對記者自以為是的問題有些不悅。
台下高大的保羅趕緊上台,護送余亞樺退場,留下程洋麵對記者緊追不捨的包圍。
將余亞樺安全的送到家門口,保羅禮貌的在她臉頰印上一吻。「謝謝你幫洋完成夢想!」
「別這麼說!這場發表會你也企劃的很成功!」
保羅紳士的道了晚安,便趕往正在舉行的慶功宴,跟洋一起分享屬於他們的榮耀。
因為時間已經晚了,余亞樺輕聲的開門,走進玄關,卻發現嚴司煒臉色鐵青的站在那裡。
余亞樺心虛的問,「你還沒睡啊?」
「你到哪裡去了?」嚴司煒的樣子像極了準備抓姦的丈夫。
「因為洋有事找我幫忙,所以才會到這麼晚。」
「哼,你倒是蠻會左右逢源的,不但知名的服裝設計師『特地』為你設計一套婚紗,還有新銳創意總監『專程』護送回家。」
原來他什麼都看到了!
余亞樺不悅的嘟嘆,「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脫下鞋子,她越過嚴司煒走進去。
嚴司煒憤怒的吼:「我以為你至少會有點羞恥心!」她目中無人的態度,讓原本打算和顏悅色的他捺不住性子。
他的口不擇言讓余亞樺生氣回嘴,「什麼叫作沒有羞恥心?我跟洋、保羅是正當、清白的交朋友,需要扣這麼大的一頂帽子給我嗎?」
「為了朋友就可以穿著暴露的衣服在那裡搔首弄姿?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不堪!」一想到她的嫵媚風情毫無遮掩的展露在大眾面前,嚴司煒就怒氣衝天。
「我愛穿什麼、做什麼是我的自由,嚴先生未免管得太多!」余亞樺迅速的反駁。
沒料到她會反擊,嚴司煒為之氣結,「你……無恥!」
「謝謝你的指教。」余亞樺不甚在意的梳弄頭髮,「夜深了,我要上樓睡覺。嚴先生如果還有興緻,不妨等待下一節新聞,對於今晚的發表會應該會有更詳盡的報導。」
嚴司煒憤怒的抓住她的手腕,「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再怎麼小心都還是會被你抓到把柄。」抽回自己的手,余亞樺根本不把他的怒氣放在心上。
「你是故意在氣我嗎?」嚴司煒低吼。
「怎麼會呢?您言重了!」
「我要你離開那兩個敗類,不準再跟他們廝混。」如果她肯承認錯誤,他也願意表白心跡。
然而嚴司煒過於尖銳的批評也激起余亞樺的火氣,她振振有辭的替他們辯白:「洋和保羅都是學有專精的人士,不是什麼『敗類』,我不許你這樣污衊我的朋友!」
嚴司煉脫口而出,「朋友?你口口聲聲說他們是你的朋友,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程洋那個娘娘腔其實是個同性戀,他跟保羅才是一對!你不過是程洋用來混淆視聽的幌子!」
余亞樺無法相信的指著他,「你調查他們?你居然去調查我的朋友,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高張的氣勢不再,嚴司煒低聲的說:「亞樺,我只是擔心你……」
「夠了!我告訴你,你這次是枉做小人了!對於他們的性向,洋早就告訴過我了,我一點也不在意。倒是你,嚴司煒,我這回真認清你的齷齪了!」說完,余亞樺生氣的奪門而出。
嚴司煒挫敗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原本打算好好跟她溝通的,怎麼又吵了起來?
直到現在,嚴司煒才終於願意承認對亞樺的感情。
因為對書婷的深深愧疚,所以他刻意壓抑下新生的情悻,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這麼快就被另外一個女人所吸引。
因此在面對亞樺的溫柔時,他一再地出口傷她,全是為了要斷絕自己越來越難以控制的想望。
直到真的激走了亞樺,他才猛然發現,沒有她的噓寒問暖、溫柔陪伴,這個家彷彿又回到書婷剛離開時的空洞冷清。
也正因為害怕失去她,她才會去調查她的朋友,以便剷除他們之間所有可能的阻礙,卻沒有想到這樣居然會引來她這麼大的反彈。
面對她的怒火,驕傲的他該如何說明……
***
程洋和保羅結束宴會回到家的時候,發現余亞樺的屋裡有燈光,兩人疑惑的互望一眼,她不是回到嚴家了嗎?接著便上前敲門。
看到余亞樺紅著雙眼來應門,程洋大驚失色的喊:
「亞樺?你怎麼了?」
聽完她的敘述,保羅離開位子到冰箱拿出一瓶酒,倒給憤慨的余亞樺,一如往常般寡言的坐在旁邊。
余亞樺生氣的控訴,「你們不知道,他真的好差勁!平常沒事欺負我就罷了,現在居然連我的朋友都被牽連下來,真是太過分了!」
程洋依然是一派的從容,「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必這麼生氣。」
余亞樺忿忿的說:「這還能不生氣?連挖人隱私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他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程洋笑著說:「你冷靜一點,嚴司煒只是太在乎你了,才會做出這種事。」
余亞樺怔怔的說:「司煒在乎我?會嗎?」
程洋笑咧了嘴,「那當然!否則他幹嘛調查我們?這都是因為他在吃醋,才會失去了理智。」
余亞樺期待的問:「真的?那他是不是有一點重視我了?」
程洋給她一個肯定的微笑。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做?」總算突破長久以來的僵局,余亞樺好開心。
「我們能夠確定的是,他現在需要的是當頭棒喝,惟有如此才能逼他正視自己對你的感情。」
「當頭棒喝?可是這些日子以來的針鋒相對,已經讓我快要筋疲力盡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對未來,她消極的不抱任何希望。
「傻蛋,雖然你們最近一直處在敵對的狀況,但是,那也是關係緊密的表徵。要知道,愛與恨只有一線之隔,寧可時常發生摩擦,也不要彼此冷漠相對、形同陌路!我還是剛剛那句老話,想想看他為什麼要猛吃飛醋。」真是當局者迷。
余亞樺茫然的看著洋和保羅,他們眼裡的信心振奮了她萎靡的心情。
她振作起精神說:「你說得對!我應該堅持下去。」
程洋給亞樺一個友愛的擁抱,「這才是我們的女戰士!」
余亞樺破涕為笑,「真的很感謝你們!對了,為了我讓你們苦苦隱藏的秘密曝光,給你們帶來困擾了,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嚴司煒的出發點也是為了你好,況且我相信他不是個饒舌的人,別放在心上!」
事情圓滿解決,一直默默坐在旁邊的保羅起身。「你今天也夠累了,我們上樓,不打擾你休息。」
余亞樺送他們走到門口,感激的說:「有你們這兩個朋友真好!」
程洋眨著眼,「只是朋友嗎?我可是把你當成好姐妹呢!」
余亞樺笑開了,「是,沒錯。晚安了,我的好姐姐!」
緣分就是這麼讓人難以捉摸!洋和保羅兩個都是風度翩翩的瀟洒紳士,多的是仰慕他們的女子,偏偏在他們眼中,只容得下對方的身影。
她不會去評論好友這段跨越性別藩籬的戀情,想想,如果今天有另外一個無論學識、觀點、個性……都跟自己完全契合的人,即便是兩人性別相同,都值得終身相伴。
他們之間的相知相惜,恐怕是大多數夫妻終其一生都無緣擁有的吧!
余亞樺終究沒有留在小窩過夜,對她而言,有司煒和澄澄在的地方才是她的歸依。
所有的信心在踏入家門的瞬間瓦解,她擔心著,萬一當頭棒喝還是沒有辦法促使司煒覺醒呢?冥頑不靈的司像真的會像洋所說的開始在乎自己嗎?萬一到頭來還是自己一廂情願呢?
也許是前一陣子的傷害太深太重,對嚴司煒的回心轉意,亞樺沒有程洋來的樂觀。
心都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雖然眼前的路荊棘滿布,但是失去籌碼的她也只能咬緊牙關走下去。不管是書婷還是亞樺,他始終是她最深、也最甜蜜的牽挂。
如果一試再試,結果還是徒勞無功呢?
余亞樺悲哀的想,那麼只能無止境的與他耗下去了,誰教感情總是如此傷神!
***
在蓄意的摩蹭下,嚴司煒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平常吃飯的時間,連澄澄都早就上床睡覺,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余亞樺坐在那裡看書。
她的悠閑看在嚴司煒眼裡十分不悅,顯然她並沒有因為他的遲歸而心忖難安。
在辦公室里拖延時間時,他的眼光總不由自主的瞄向電話,似乎在期待些什麼。
余亞樺並沒有理會他故意發出的聲響,這屋子的隔音效果好得很,只要沒吵醒兒子,她才懶得搭理這個無聊的男人。
洋說的沒錯,就是要當頭棒喝。如果他不肯改變大男人的心態,那她也無須再委曲求全。
明知道用力放下公事包及粗魯拉出椅子的舉止有些幼稚,嚴司煒卻依然製造著噪音。這個女人,竟敢從一進門就沒瞧過他一眼!
走進餐廳,桌上居然空空如也,並沒有預期的擺放著飯菜,嚴司煒的情緒一觸即發,他憤怒的衝到余亞樺面前,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書。
「我的晚餐呢?」
他的怒氣早在意料之中,余亞樺好整以暇的漫應,「晚餐?我們吃完就收到冰箱里去了。」她暗自強抑著嘴角的笑意。
「可是我還沒吃。」飢餓的肚子好像在嘲笑他的孩子氣。
余亞樺不甚在乎的說:「是嗎?那真是遺憾。不過您那麼晚才回來,不是應該吃飽了嗎?」她知道他只是在使性子,才會刻意很晚回家,不過這次她可不打算繼續姑息下去了。
「你!」
推開嚴司煒指著她的手指,余亞樺越過他,意興闌珊的打了個哈欠。
「時間晚了,我也該上樓睡覺了,晚安。」
嚴司煒一把捉住她纖細的手腕,「你是故意的。」
余亞樺直視著他眼底顯而易見的怒火,「沒錯,我既不是你的家人,更不是你請的傭人,似乎沒有義務滿足你的需要。」
「是嗎?」語落,嚴司煒強硬的印下他的唇。
她沒有任何抗拒,反而大膽的撩撥他侵入的舌。
看著她因為激情而迷濛的雙眼,嚴司煒狂妄的笑道:「沒有義務滿足我的需要?看來只要我輕輕的勾一勾手指,你馬上就會拜倒在我的腳下!」
「我依戀你身體的程度,與你依戀我的程度相同。為什麼不說我是在累積經驗呢?畢竟你是個很好的老師。」余亞樺迅速的嘲諷。她不願再默默承受他無理的對待了。
嚴司煒啐道:「你!淫蕩!」
「會嗎?」余亞樺一步步的逼上前,「我坦白說出自己喜歡你的身體帶給我的愉快感受,這樣叫作淫蕩?那你口是心非,只能做、不能說,又該叫作什麼?懦弱?還是自欺欺人?」
「你!」嚴司煒恍然大悟,「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小可憐,沒想到你會是個伶牙俐齒的悍婦!」
「如果我處處忍讓,能夠換來你一丁點的體貼和憐惜,那麼我會永遠做個溫柔婉約的女人;但是事實證明,我的忍氣吞聲只會惹來你無窮盡的折磨,你的眼裡一直看不到我所做的努力。沒有人能在這麼不公平的立場下繼續堅持下去。」
「不公平?你還敢跟我談公平?」嚴司烽漲紅了臉逼近理直氣壯的她,「我們這樣對書婷就公平嗎?」在這個充滿書婷回憶的家裡,她深愛的丈夫愛上別的女人……書婷如果有靈,難道不會心痛?
「書婷!」余亞樺真的受夠了!「你不要老是拿書婷當擋箭牌,她已經死了,永遠都不會回來!」
「住口!」嚴司煒狂然怒吼!「我不許你批評書婷!」
也許逼他正視問題有些殘忍,但是他們之間真的該好好溝通了。
余亞樺蹲在他面前,難過的看著他的傷痛。
「不管你願不願意麵對現實,書婷都已經死了,永永遠遠不會回來了!我相信,書婷如果能夠表達自己的意見,一定不會希望你再繼續痛苦下去!司煒,你必須從失去書婷的創傷里走出來,你把自己嚴密的禁錮在追悔的塔裡面,我進不去哪!司煒,抬起頭看看我,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由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嚴司煒緩緩的抬頭,眼裡滿是疲憊。
「為什麼我們之間總是有不斷的爭吵?」他真的不願意再過這種針鋒相對的生活了。天知道,傷害她,他從來沒有得到快樂。
「司煒……」他少見的脆弱讓余亞樺心慌。
「也許是書婷在罰我!她怨我見異思遷,才會讓我們之間問題重重。」
看著他認真的神色似乎已經有了決定,余亞樺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我為這段時間以來的行為向你道歉。雖然我的脾氣不好,但也不是個暴戾兇殘的人,之前對你的冷淡,源自於我發現自己居然不由自主被你吸引的恐慌。我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竟然會在書婷去世后沒多久就開始注意別的女人!我們認識的時機並不恰當,讓你總是在承受我的遷怒。」
嚴司煒無奈一笑。「或許普天之下只有書婷忍得住我的脾性,她一走竟讓我的劣根性完全顯露。」
他的告解像是在預告些什麼,余亞樺小心的問:
「你的意思是……」
嚴司煒下定決心的說:「你是個好女孩,只是我們無緣。雖然程洋和保羅不適合你,但是我想,外面仍然有許許多多的好男人。你去吧!別讓陰陽怪氣的我禁錮了你。」
這竟然是他的結論!
余亞樺絕望地搖頭,「我不同意你的說法。」
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司煒又封閉起心靈,將她完完全全的隔絕在外面。她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余亞樺急切的說:「看著我,司煒。你是在乎我的,不是嗎?如果我們彼此都有感覺,沒有理由不能繼續……」
「不!」嚴司煒不舍的制止她,「我的心真的不在了,你應該得到更好的呵護,我已經害了一個書婷,不能再傷害你。」
短暫的心傷終有撫平的時候,他相信時間一久,就會讓人習慣了痛。
不理會余亞樺難以承受的眼神,嚴司煒毅然的轉身出門,去赴一個原本不想參加的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