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連三天，季葳葳連林振旭的影子也沒見著，而大眾情人岳沛陽像轉了性似的，兩天沒出門，下了課便賴在家裡，不是找她抬杠，就是窩在沙發里看電視；整整兩個晚上，光見他接拒絕約會的電話就不下二、三十通，吵得他自己也火大了，乾脆直接關機，落得清靜。

她覺得自己的忍耐力也到達警戒線了。

「能不能請你出門去約個會呢?」她抱著晾好的衣服，捺住隨時會爆發的脾氣，對蹺著二郎腿看「霹靂布袋戲」的岳沛陽建議著。

「我最近身體虛弱，沒力氣。」

「你嘛幫幫忙，劉媽精心為振旭學長燉煮的補湯全部進了你的肚子，你居然還敢嚷著身體虛!」

「學妹所言差矣，我體力虛是因為兩天前被一名惡女重創，差點腦震蕩--而且，頭上腫那麼大個包，怎麼出去見人嘛!」他指指額頭的腫塊，眼神哀怨地射向她，發出無言的控訴。

「才一小塊瘀青，就不敢出門見人，你未免太遜了吧?而且--你活該!誰教你老是吃我豆腐。」

「是因為學妹的豆腐好吃咩!所以我才意猶未盡，吃了還想再吃。」

「噢!你去死吧!」季葳葳把手上的衣服丟到他身上。「喏，自己的衣服自己擼」

「你好人做到底，順便幫我摺一下嘛!」

「幫你洗、幫你曬就不錯了，居然還要我幫你摺內衣內褲，你丟不丟臉哪？！」

岳沛陽的衣服從裡到外、由頭到腳全是高檔貨，固定送洗衣店清洗，扔進洗衣機洗的大部分是林振旭的衣物和兩人的貼身衣物、家居服。

「真是大小眼，我看你摺振旭的內衣褲時挺開心的嘛!也不覺得丟臉呢!」他嘟嘟囔囔的抱怨。

季葳葳懊惱地瞪了他一眼。「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呀?你不能用手機催他回來嗎?」

「我打過了，他也沒辦法，好像說實驗正在最後階段，大伙兒都不敢離開。」

「總要回來洗澡睡覺什麼的吧?」

「有呀!不過都是白天回來，一下子又回到實驗室了，他回家的時間你還在學校。」

「那我晚上過來有個屁用呀!根本連學長的面都見不到!你叫我怎麼告白呀？！」她氣得直接把心裡的話說出口。

「小姐，矜持!請維持你少女的矜持，0．K?」他好心的提醒她。

「我受夠了!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振旭學長一面!」她扯住他的手臂，宣告自己的決心。「你帶我去實驗室!」

「閑雜人等不得進入實驗室。」

「我不管啦!你帶我混進去。」

「問題是我不是小組人員呀!」他兩手一攤。

「憑你的手腕，你一定有辦法的。」

「真是多謝小豬學妹的抬舉。不過--如果我帶你去見他的話，你要怎麼答謝我?」他眼中閃著狡詐的光芒。

「你這色胚又想做什麼?」她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防狼噴霧器」嚴陣以待。

「哇!你還真買？！」他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季葳葳真的跑去買了。

「廢話!對付你這種人還需要客氣嗎?」能夠讓岳沛陽嚇一跳，讓她覺得很得意。

「學妹，你可別亂來喲!你要是按的話，連你也遭殃。」他警告著，抄起沙發坐墊當盾牌。

「笨!我不會逃呀!」有「武器」在手，她可賤得很。

「噴了這東西之後，屋內會充滿刺鼻的味道，很難消散耶!」他對她曉以大義。

「你要不要帶我去實驗室?」她把食指放在噴霧器的噴頭上。

「學妹，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岳沛陽臉色一斂，心裡老大不高興。

「你騙我!」季葳葳歇斯底里地大叫。「要不是你告訴我可以每天和振旭學長見面，我才不會浪費時間來你家當管家咧!三天了!我連他一面也沒見到，你這個騙子!」

「這是意外呀!我怎麼料得到教授會在這節骨眼做什麼鳥實驗嘛!」他為自己叫屈。

「意外、意外，你除了意外還會說什麼?我不管啦!你今天一定要帶我去實驗室。」

她氣得失去理智，忘了食指放在噴頭上，一用力，嗤地一聲，一股白色氣體朝岳汛陽臉上噴去。

「學妹，你冷靜一點，千萬別衝動，啊--」

岳沛陽反應快，一聲驚呼，將頭一偏，躲過噴霧器的正面攻擊，卻還是被濃烈的氣體薰得睜不開眼睛，併發齣劇烈的嗆咳，嗆得臉紅脖子粗的，五官扭曲成一團、眼淚鼻水流得一塌糊塗，失去平時風流倜儻的模樣。

季葳葳嚇得扔下犯案兇器逃跑，卻被岳沛陽拚命扯住右手，動彈不得，急忙一手捏住鼻子，手腳並用，拚命踹他身體。「唔唔唔……」

女孩子的肺活量終究不敵男孩子，再加上忙著擺脫岳沛陽的挾持，季葳葳下小心吸人大量辛辣的氣體。

「咳、咳咳、咳、我，咳咳……我早說了嘛!你也會跟著遭殃的，咳咳咳……」雖然很難受，岳沛陽還是很努力地撂下話。

而季葳葳呢?早被薰得眼淚、鼻水直流，嗆咳不止，哪還有時間罵回去引

☆

辛辣難當的氣味瀰漫屋內，驅之不散，兩人像逃難似的，雙眼、鼻頭紅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發出呼嚕呼嚕的鼻涕聲，岳沛陽只好帶著季葳葳到物理實驗室找林振旭。

一到實驗室門口，走在前面的岳沛陽暗咒一聲，shit!什麼時候不來，偏偏選在這種時刻趕上看好戲呢!

實驗室里，一對男女擁抱在一起，女主角是張伊盈，背對著門口的男主角，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幹嘛杵在門口，進去呀!」季葳葳個頭小，看不到室內的情況，連聲催促他。

「呃……葳葳，我想我們先不要進去好了。」免得場面難堪。

「怎麼了?」季葳葳一臉狐疑。

「兒童不宜，我們等一下再過來好了。」他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看進實驗室里。

她如果肯乖乖聽話，就不叫季葳葳了。她哼地一聲，用力推開他，看清楚熱情擁抱的男女主角是誰后，想也沒想的就要往內沖!

「不要啦!葳葳，別把事情弄得更亂了。」他及時抱住她，阻止她莽撞的行為，在她大叫之前捂住她的嘴巴。

「唔唔……」她努力想掙開他的手臂。

「冷靜點行嗎?你這樣貿然闖進去有什麼意義呢?只會弄得大家都不愉快而已。」他半拖半抱，硬是把她拉到實驗室旁的休息室。

她恨恨地瞪他!

「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你冷靜下來，我們好好的商量對策。」他放開捂住她嘴巴的手。

季葳葳的嘴巴一獲得自由，半路攔截他縮回去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噢--」岳沛陽怕驚擾到實驗室里的人，不敢大聲哀嚎，皺緊眉頭齜牙咧嘴。「你這恩將仇報的傢伙!」

她嘴巴大開，正準備開罵，岳沛陽「噓」地一聲，提醒她，隔壁還在上演男女擁抱的戲碼。

「衝進去就衝進去，我還怕他咧!」她任性地說道，可是聲音已經壓低。

這個時候就算衝進去又能如何呢?就如岳沛陽所說的，於事無補。她要以什麼名義制止他們呢?畢竟她什麼部下是!

唉--她只不過是個單戀學長。又不敢表白的學妹而已!

「也許事情不像我們想像的那樣。」從林振旭僵硬的動作看來，應該是張伊盈主動。「如果你還信我的話，你就聽我這一次，咱們先躲在這兒聽聽他們說什麼，再來想想對策好不好?」

也只能如此了，季葳葳無奈地點點頭，跟岳沛陽並肩靠在虛掩的休息室門后偷窺、竊聽。

而實驗室里，林振旭面色潮紅，一臉的不知所措。

「伊盈……我、我……」他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我可以等。」張伊盈放開他，後退一步，雙眼迷離地痴望著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說了半天等於沒說。

「好啦!實驗數據出來了，今天總算可以回家，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羅!」張伊盈

語音輕快的笑道。

「辛苦了。」林振旭的聲音還是不太自在。

「都收拾好了嗎?」張伊盈的態度落落大方。

「嗯。」

「那一起走吧!」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實驗室燈光熄滅，之後是鐵門關上的聲音。

過了五分鐘，兩人摸黑走出休息室，岳沛陽在前，季葳葳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兩個睜眼瞎子終於走到大門口，岳沛陽扭動門把。

「糟了!」

「怎麼了?」季葳葳扯扯他衣角。

岳沛陽苦笑。「我們被關在實驗室里了。」

☆

季葳葳委屈的蹲在門邊啜泣。

嗚……好苦、好慘、好悲情、好哀怨!

她為什麼這麼歹命呀!眼睜睜的看著張伊盈對振旭學長告白，而自己卻什麼事都無法做。

「小姐，你哭夠了沒呀!」藉著窗外路燈照明，他看了看手錶，季葳葳已經哭了一個小時又三分鐘。

「嗚……你為什麼不讓我進去阻止他們?」

「你這樣冒冒失失的闖進去，除了把情況弄得更混亂之外，有什麼好處?」他實在沒耐心跟這個神經大條的女孩重複討論同樣的話題。

「我也有權利告白不是嗎?憑什麼要讓那個女人搶得先機!嗚……」

「不管如何，事實是，張伊盈已經拔得頭籌了，所以，你絕對不能再進去趟這渾水。」

「你不是答應要幫我嗎?你剛剛大可以進去打斷他們的親熱呀!」她滿臉淚痕的控訴。

嗚……一想到他們擁抱的畫面，季葳葳又是一陣心痛。

「小姐，拜託你好不好，事有輕重緩急，眼前咱們被鎖在這裡，要等到明天早上才會有人來開門。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頂多就在這兒睡一夜羅!」她一臉無所謂，再也沒有任何事比親眼看到心上人被人擁抱的畫面教人難過了。

「是呀!」看來這小妮子完全忽略跟他獨處的危險了。

「幸好我老爸今天一早就回美國，不然他看我一晚沒回去，肯定衝去警察局報警。」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你媽媽不擔心嗎?」

「她最近陷入瘋狂創作期，生人勿近，要等她『出關』了，才會想起她還有個老公和一對兒女。」

「季媽媽有藝術家的狂熱。」岳沛陽笑著，覺得氣悶，辨明方位，逕自朝休息室走去。

「你要去哪裡?等等我呀!」季葳葳連忙跟在他屁股后。

「呼!好熱。」他打開室內唯一的一扇窗，將薄外套脫下。

「你……你你你……你想幹嘛?」她結巴的退離休息室門口。

「下想幹嘛，我又熱又累，想睡了。」他逕自和衣躺在床上。今晚真是折騰，慘遭防狼噴霧器攻擊，又被關在這悶死人的房間里。

「那我怎麼辦?」這裡只有一張單人床。

「我不介意你跟我同擠一張床。」說罷，側身讓出一半的空間。

「我才不相信你咧!」

「小豬學妹，這時候不相信我，似乎已經太遲了。」他皮皮的取笑她的遲鈍。

「啊!」她嚇得退離到牆壁。哇!要死了，差點忘了自己跟個動不動就吃她豆腐的男人獨處一室。

「呵呵!」岳沛陽笑不可抑，越是想逗她。「小豬學妹，長夜漫漫，咱們來吧!」

「你別過來喲!我警告你!」

「過來就過來，現在你手上可沒有武器了。」他迅速的貼近她，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之間。

「你別這樣，好悶。」她覺得呼吸困難，伸手去推他，卻無法撼動他分毫。

岳沛陽眼裡彷彿有東西在燃燒，她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眼神所吸引，只覺得全身快著火了。

他牽引她的手勾住他脖子，她好像傀儡娃娃似的，任由他勾起她的下巴，印上火熱的唇……

陡然，寂靜的空間傳來一個震天響起的鈴聲，把兩人都嚇了好大一跳。

一個兩人都意想不到的聲音--

手機!

他倆從激情的漩渦中被拉回現實。

他循著鈴聲，拿起披掛在床頭的薄外套，翻出手機。

「你有手機為什麼不說?害我們白白被關了那麼久。」她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我忘了。」

「是誰?」她趕緊湊上前。

「是振旭打來的。」他看到手機螢幕顯示的號碼。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告訴他我們受困在實驗室里，否則他一定會懷疑我們偷聽到他們的對話。這樣以後振旭學長見到我們就尷尬了。」

「你怎麼不想想我們的處境呢?要振旭來開門，看到我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鐵定會以為我倆有什麼姦情的。」他提醒她，他倆目前的處境有多曖昧。

「那怎麼辦?接還是不接?」

「為了你的名譽，只好不接羅!」他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

「還真是謝謝你替我的『閨譽』著想呀!」她瞄了他一眼，壓根不相信他的說詞。

兩人眼睜睜的看著手機自動轉入語音信箱。

「可以向別的同學求救嗎?」她垮著臉。

「我試試看。」他開啟通訊錄，搜尋同學的電話號碼。

一連試了四、五通，同學不是已經關機，就是沒有實驗室鑰匙。

「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等到明天早上人家來開門嗎?」

「我不介意我們再繼續剛剛被打斷的『好事』。」岳沛陽一點也不急著出去。

「你想都別想!」她連忙又退到牆角。

「我看你挺享受的嘛!」他好整以暇地靠在床頭。

「屁啦!我剛剛是一時不察，才中了你的詭計。」季葳葳想起自己衣衫不整，急著要扣好胸罩。

「呵呵!需不需要我幫忙?」他樂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

「哼!」她越著急越是扣不好。

「來嘛!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侵犯你了!」他舉手發誓。

「你如果真要幫忙的話，就轉過身。」這樣她就能把鉤子轉到前面來扣好，再轉回去。

岳沛陽笑著搖頭，直接否決掉她的要求。「這樣多麻煩呀!還要把肩帶弄下來再戴上去。」

敢情岳沛陽幫人脫戴胸罩的經驗十分豐富。

一想到此，胸中一把無名火燒得更熾。「我就愛麻煩，你管得著嗎？！」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只好照辦了。」說罷，真的走出休息室。

季葳葳以為他又在騙她，想趁她穿戴胸罩時再猝不及防的衝進來，等了二十秒，不見他回來，於是便躲在門板後面忙不迭地穿戴·

「我穿好了。」穿戴整齊，她隔空喊話。

「小豬學妹，快過來!」岳沛陽興奮的聲音自大門口傳來。

季葳葳聞言，趕緊跑過去，看到大門口已經開啟，岳沛陽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下，門外還有一道身影。

「哇!救星來了。」季葳葳興奮地沖了出去，一看到來人，心卻涼了半截。

「你們在搞什麼鬼呀?」只見林振旭去而復返，站在岳沛陽旁邊。

上天真的是在考驗她!這些天，沒有一刻不想見的心上人，居然出現在她處境最尷尬的時刻。

唉!這下子她甭想對振旭學長告白了。

☆

好吧!現在事實擺在眼前。

我親了一個恨我恨得牙痒痒的女孩，而那女孩一直迷戀著我的好朋友。

我該死的愛死了品嘗她的滋味，愛看她迷惘又帶點興奮的反應，那種感覺就好像抽大麻似的，還真該死的教人陶醉呢!

我似乎已經上癮了!

岳沛陽第一百零一次的自我厭惡著。

就算他努力剋制自己的慾望，但他還是因為她打亂了生活，無法認真的和美眉們開心的約會。

他想看她、逗逗她、看她因為跟他鬥嘴斗輸了而氣得跳腳，甚至連她翻白眼的模樣都令他回味不已。

他發現在與她唇槍舌劍中，自己已不知不覺的對她動了心，甚至--喜歡上她!

哈!這怎麼可能嘛？！想他「採花無數」，怎麼可能對一個只有B罩杯的小屁股女孩心動!

哈哈!呵呵!噢!真的見鬼了!他還真想念她那柔軟身體的曲線，和一手掌握的滑嫩觸感……

岳沛陽懊惱的低吼一聲，第一次對自己的雄性魅力產生質疑。

誰能讓你笑得那麼開心

誰總是有本事惹你生氣

誰能輕易地讓你流淚誰的一舉一動都令你陷入迷惘

你的喜怒哀愁

非我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