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啊!是城門。」水兒急的都哭了，站在城門下大賊：「你這奇怪的人把我家小姐帶那麼高做什麼?快放她下來，快放她下來啊!」
眾人全都在城門前圍觀，指指點點。
燕姒歡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膽大妄為，居然敢把她帶到這個地方來。
她悄悄地往下一看——
天啊!她要暈了，那高度讓底下的人都成了小人兒，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開始有些膽怯了。
「怎麼?怕了嗎?」石凜天就站在她身邊，環胸看著她，就像盯住獵物那般，自然將她的所有表情都看得很清楚。
「怕……怕什麼?本小姐才不怕呢!」燕姒歡嘴硬地說，「哼!你帶我到這裡做什麼!看風景嗎?是啦，站這麼高風景是很好，我沒瞧過，但是本姑娘可沒這麼好興緻，快帶我下去。」
她用著高高在上的命令語氣，眼睛一點也不敢往下瞄。
「想要下去可以，跳下去啊！」石凜天的語氣更冷。
「跳下去?」燕姒歡激動地喊，身形不小心地跟著晃動。
看得底下的人一陣冷汗涔涔，尤其是水兒。
她自己當然也不好過，也被這陣仗給嚇壞了。
「是，跳下去。」
「你這人是瘋子，你知道本姑娘的命有多重要，那可不是你這種賤命可以比擬的，本姑娘警告你，你最好快放我下去，要不然……要不然……」
「怎樣?」石凜天完全不受威脅。
「我會殺了……啊－－」燕姒歡就在沒有任何預警下，整個人像只紙鳶一樣地往下栽－——
「小姐——」
「燕姑娘——」
「啊——」
底下所有人見狀，統統忍不住跟著大叫，尤其是水兒，她幾乎快昏過去了。
燕姒歡更是如此。
完了，這下子全完了，她整個人生就要結束了嗎?天啊，簡直是場噩夢。
她聽不見那群人的叫嚷聲，只感覺到無情的風不停地在耳邊吹拂，而自己也不斷地往下墜、下墜心就快停止了!
就在千鈞一髮間，突然有隻手將她整個人托住，讓她平安地落地。
燕姒歡恍神地看了一眼，看進那雙森黑的眸子里。
那感覺五味雜陳，只可惜她全都表現不出來，現在的她只像一攤軟泥，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給你個教訓，好好認錯。」
石凜天說完，立刻走開，後面兩個隨侍的人，也跟著走了。
現場寂靜無聲，燕姒歡就這樣如泥般地倒在地上，看著他們離去。
「小姐，小姐……」水兒趕緊走到她身邊。
看著燕姒歡眼睛眨都不眨，而且一動也不動，那莫名的恐懼直直地揪緊了她，讓她也快要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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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不覺得剛剛那樣做，似乎太過火了?」
客棧的一隅坐著三個出色的男人，為首的正是方才在街上教訓人的石凜天，其左右的男人，則是他的手下愛將雷風和雷雲。
而剛剛開口的正是那沉不住氣的雷雲，那女孩雖然囂張，但是外表看來柔弱可人，尤其是經過他家主子「調教」過後，更是楚楚可憐的令人心擰，也難怪他會有所不舍。
「過火?」石凜天完全不以為然。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直不肯悔改，的確需要受點教訓。
「主子，你一向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雷風提醒。
事實上對於主子會突然插手管這檔閑事，他是有所懷疑的，畢竟石凜天這人太鐵石心腸了，他還以為全天下沒有任何事足以令他動心……甚至皺眉。
石凜天一怔。
的確!他向來就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這次會出手，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但他不後悔這麼做，至少現在他心安理得。
「無妨，偶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下也是件好事。」石凜天自嘲地說。
他們沒聽錯吧，主子竟然會開玩笑?!
霄風和雷雲錯愕地差點沒掉下巴。
難不成是扛南的風水好，當真地靈人傑，才會讓向來沒什麼表情的主子，終於有了點人味。
是該可喜可賀嗎?嗯!他們可不確定。
「我怕會惹來禍端。」雷風擔憂地說。
「怕什麼?一個小女娃兒能對我們怎樣?」雷雲驕傲自大地說。
憑他們擎天堡今日的地位，誰敢與他們作對，無疑是找死。
他才不信一個小小女子能怎樣。
「你沒看清楚嗎?那個女娃兒的穿著打扮和氣質都不像一般的女子。」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個官家小姐?」雷雲最看不起那種官家小姐了，印象中那種女子只會頤指氣使、作威作福。
「我看沒這麼簡單。」雷風分析道：「單看所有人都對她敬畏有加的模樣，就該知道她的出身鐵定不平凡。」
「那又如何?」雷雲一改剛剛的話，完全站在主子那方，「主子教訓她是對的，誰要她那麼張狂。」
他是石凜天的崇拜者，幾乎都快將主子敬為天神了，要是誰敢對他主子不敬，不用懷疑，他絕對會用生命力拚到底。
「可是……」
「雷風、雷雲，你們不必再爭論了。」石凜天端起一杯茶就口，「我有承擔後果的能力。」
雷風、雷雲因為這句話而停了口。
是的，在他們心中，這主子幾乎無所不能，他若會怕一個小女娃兒的報復，那真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殊不知，背後的危險，正悄悄逼近。
無端端管了那閑事後，石凜天就此無法翻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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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可怕的尖叫聲從燕姒歡的房裡傳來，一聲接一聲。
「救命啊，啊——救命啊……」
自從那次在街上被狠狠教訓過後，這恐怖凄切的叫嚷聲就不時會從燕姒歡的房裡傳出，讓人聞之心酸。
「歡兒，我的小歡兒……」燕夫人第一時間趕到，心疼地將床上被嚇壞的女孩摟在懷裡細聲安撫，「沒事的。娘的心肝寶貝，沒事的、娘就在你身邊啊，娘的小心肝寶貝兒……」
房裡此時圍滿了人，包括燕家主子燕老爺和燕姒歡的兩個哥哥燕似龍和燕似祺都到齊了，全都皺著眉，看著床榻上那被嚇壞的蒼白嬌弱人兒。
「怎麼回事?小歡怎麼會變成這樣?」燕似祺一直在外辦事，被家人緊急調回來，原以為小妹又闖禍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情景。
向來就只有燕姒歡欺負人的分，沒想到這一回竟然相反，她被嚇壞了。
做哥哥的心猶如刀割，很不得將那惡劣的人給千刀萬剮。
「二少爺，你要為小姐做主。」水兒立刻下跪哭著陳訴，「那個人真的把小姐欺負得好慘，當眾把小姐帶上了城樓上，再從上面將她推下來，把小姐都給嚇壞了，嗚!老爺，夫人，大少爺……你們要為小姐做主，小姐……小姐真的好可憐喔!嗚嗚嗚……」
她的陳訴，更是令燕家一家子心都碎了。
「可惡，那個人到底是誰?我非將他碎屍萬段不可。」燕老爺對女兒的嬌寵，是誰也比不上的。
最近一直忙著要迎接貴客，沒去注意女兒是他的不對，他真是太疏忽了。
為此!燕老爺簡直自責的不得了。
?
「就是啊，水兒，快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去殺了那個人渣。」燕似祺氣急敗壞地嚷著，向來溫文看不出脾氣的臉上竟有著肅殺氣息。
「對!我的心肝寶貝怎麼可以任人這樣欺負呢?那傢伙簡直是不將我們飛鶴山莊看在眼裡，如果不教訓他，還以為我們好欺負。」燕夫人也跟著紅了眼，落下淚來。
一想到寶貝女兒被人從高高的城樓上推下來，她的心就快要停止了。
眾人同仇敵愾，立刻開始行動。
「管家!」
「在!」管家趕忙應聲。
「即刻去找出那個人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欺負我的女兒。」燕老爺氣憤無比地說道。
「是。」
「慢著!」燕家老大燕似龍開口道：「我們尚未問清楚狀況，這樣就去找人算賬，似乎不太好。」
家裡總算出現一個有理智的人了。
燕似龍太了解自己妹妹的個性，若不是她玩得太過火，應該沒人敢對她如何，畢竟她是飛鶴山莊的大小姐。
「還要問什麼?大哥，你……你是不是不疼我了，大哥!」燕姒歡說著，眼淚也要掉下來了，「人家被欺負成這樣，你都不關心。」
「我哪有不關心，我只是想問清楚事情的真相。」
燕似龍好冤枉，對這妹子，他也疼入了心坎的。「再說以你的身份，誰敢欺負你?」
「大少爺，那人我沒見過，可能是外地來的，見小姐美貌又柔弱可欺，大少爺，你要為小姐做主。」水兒再度加油添醋。
「原來是外地人。」
「可惡!外地人就可以欺負歡兒嗎?真是太不將我燕某人放在眼裡了。」
「就是啊，老爺、少爺，你們一定要好好教訓那個混蛋，替小姐報仇。」水兒大聲地說。
燕似龍還是覺得水兒的話說不通。
如果對方是看上他家小妹的美貌，那應該不會做那種事才對。
「那好，既然水兒你說小歡被欺負了，你就從頭到尾將事情的經過說一遍，好讓我們了解一下。」
燕姒歡扁了扁嘴。
「大哥，我被欺負了，你還這麼說。算了，如果……如果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只會給你們惹禍，我若死了，你們才清靜些。」她說著說著，便拉起棉被躲人了裡頭哭泣。
所有人再度心碎!
「心肝寶貝，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娘才不會看著你被人欺負而不管。」燕夫人對著丈夫兒子下令道：「我不管，你們一定要在限期內給我找到那個混蛋，如果找不到，我就帶著我的寶貝離家出走，永遠都不理你們這群沒用的男人了。哼!」
「娘子!」
「娘……」
燕夫人別過頭去，理都不理。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那小子替妹妹報仇的。」燕似祺用力承諾。
「很好，這才是娘的乖孩子。」燕夫人欣慰地變許。
突然，從外面走進了一個仆佣。
「老爺，大少爺，貴客到了。」
「快請，快快有請。」燕老爺說道，「歡兒，你好好休息，那混蛋的事，爹和你哥哥們會替你處理，別擔心。」
轉身安慰了女兒一聲后，他立刻和兩個兒子離去。
「歡兒，讓娘看看你。」
蒸姒歡無動於衷，繼續躲在棉被裡。
燕夫人心疼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夫人，小姐就交給我照顧，您放心吧!」
「水兒，那就麻煩你了。」
「哪裡，這是我應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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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閑雜人等終於都走光了，燕姒歡這才丟開棉被露出小臉來。
「小姐，你沒事吧?」水兒擔憂地問。
「哼，我好的很。」燕姒歡唇吊了半天高，一點也看不出來好的痕迹。
不過臉上卻沒有絲毫淚水的痕迹，讓水兒好生疑惑。
「小姐，你別難過了，老爺和夫人還有少爺們都會替你。做主的，你放心吧!」
「放心!」燕姒歡拔高嗓音，「我只要一想起那個混蛋，我就吃不下睡不著，心情惡劣的無以復加，我一定要親手料理他。」
「親手?」
「是的，親手!」燕姒歡唇兒一扁，那張泫然欲泣的可憐臉蛋再度出現，「水兒，你會幫我吧！」
「當然!我當然是站在小姐這邊的。」
「但是我怕……」
「小姐怕什麼?」
「你剛剛沒聽見我爹他們說有貴客光臨什麼的……說不定他們一忙起來，就把我的事情給忘諸腦後了，嗚……我一直做噩夢，真的好可怕喔！」燕姒歡用力吸著鼻子，那雙美麗的眸子水汪汪的。
水兒看的十分不忍，趕忙安慰，「小姐只管放心，水兒不會讓他們忘記這件事的，水兒這就去提醒，順便幫忙指認兇手，還你個公道。」
她認真地說完，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謝謝你，水兒，真的很謝謝喔——」燕姒歡自送她的背影離去后，臉上的表情一變，楚楚可憐的小臉，一下於變為奸狡。
可惡的混蛋，竟然敢整本姑娘，這一回，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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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飛鶴山莊的大廳里，來了三位貴客。
燕老爺一見到他們，表情十分訝異。
「你們……你們是擎天堡的人?」
「是的，在下石凜天，擎天堡的大當家，這兩位是我的護衛，雷風和雷雲。」石凜天氣度非凡地介紹。
「燕老爺，燕公子。」雷風和雷雲齊聲問候。
這種從容不迫的氣度，再加上相貌堂堂、剛毅穩重的外表，一下子就獲得了蒸老爺的全部好感。
「石當家，還有兩位好。」跟在燕老爺身邊的燕似龍和燕似祺也跟著回禮。
「不敢當。」擎天堡的三人也同樣禮尚往來。
「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沒想到擎天堡的當家竟然這麼年輕，真是令燕某太意外了。哈哈哈!三位請坐，來人，奉茶。」燕老爺滿臉笑容地走上首位，方才因女兒而有的擔憂，一下子消除了不少。
「謝過!」石凜天坐下。
而雷風和雷雲則守禮地站在他身邊。
「石當家，久聞其名，這一次雙方能夠合作，老夫已經期待很久了，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燕老爺開門見山地說。
石凜天也是個爽快之人，不喜歡拖泥帶水的方式，燕老爺的爽朗，讓他對這次的合作感到十分高興。
「我也這麼希望。」石凜天點點頭。
「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兒子似龍、另外這位是老二似棋，詳細的合作細節，祺兒待會會和你說清楚。」燕老爺互相介紹道。
「好，那就有勞燕二公子說明了。」
「喊什麼燕二公子，你直接喊我阿祺就行了，我也不喊你什麼石大當家的這麼拗口，直接喊你凜天，你覺得如何?」燕似祺是江湖兒女，不習慣太多的禮節。
不過他的豪爽，卻能贏得其他人對他的更多信任。
「沒問題，阿祺。」石凜天從善如流地說。「那我們就開始商討吧！」
「不!」燕老爺搖搖頭，「天色已晚，不如三位就留在寒舍用餐，合作的事，改天再談。」
素聞擎天堡的大當家石凜天個性陰沉，陰晴不定，很難捉摸，今日一見，全然不是這麼回事，顯然是有心人士在亂放話，他們對雙方合作之隱憂，也在談笑間散去。
難得遇到一個談話如此投機的人，向來貪杯的燕老爺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非好好的跟他喝兩杯不可。
「這……」
「凜天，你就給我爹一個面子吧，不然他老人家可是會翻臉的。」燕似祺輕鬆地說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石凜天也不再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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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如鉤，高掛在天際。
燕老爺和石凜天一見如故，簡直有酒逢知己的感覺。
燕家果然不是普通的名門，所推出的萊色皆是色香味俱全，顯然有所準備。
「來來來，凜天，老夫再敬你一杯，祝我們雙方合作愉快。」燕老爺再度執起酒杯說道。
「燕老爺，先謝過了，石某酒量淺，再說待會我還要回客棧，實在不好喝太多。」石凜天很有節制地說。
「回客棧?回什麼客棧?」燕老爺好客地道：「咱們飛鶴山莊雖然不是什麼太好的地方，但不是我自傲，我們這裡的客房可比外頭客棧的上房還要舒適許多，你們就留下來，讓我好好招呼吧！」
「這……」
「別啰唆了，難道你不賣老夫這面子?」
「燕老爺的盛情，石某自然不敢辜負。」
石凜天就這麼被強留下來了。
「呵呵呵呵呵！」燕老爺總算又開心的笑了，他豪邁地說：「來來，咱們再於，不醉不歸啊！」
燕似龍和燕似祺互望了一眼，笑意寫在眼睛里。
他們這寶貝老爹就是貪圖杯中物，見到人都要跟人干一杯，看來石凜天如果酒量不好，恐怕今晚難以脫身了。
月兒仍高掛著，為這美好的夜盡顯光華，酒酣耳熱，賓主盡歡之際，突然——
「啊——」凄切的尖叫聲，在夜畢聽來格外刺耳。
眾人昏醉的腦子像是陡然被用力一敲，全都清醒過來。
「是小妹，我去看看她。」燕似祺率先離去。
「抱歉，先失陪一下！」燕老爺也跟著離開了。
只剩下燕似龍還能夠沉穩鎮定些。
「石兄，對不起，今晚就招呼到這裡，如果招待不周，請見諒。」他口氣中也有些不安。
「哪裡!」石凜天搖搖頭，「是我該多謝招呼才是。」
他不是個好奇之人，既然對方無意說明，那他也不好讓人為難，何況來者是客，既然是客人，就該守著客人的規矩，不該隨便插手主人家的事。
「管家，送石兄和兩位貴客回房。」燕似龍吩咐。
「是!各位這邊請。」燕家總管很有禮貌地招呼。
石凜天走了兩步又回頭。
「如果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請燕兄不必客氣。」
「那就先謝過了。」燕似龍說道。
原本和樂的氣氛，因為那叫聲，平添一分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