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鳳家客棧在江南一帶只是聞名不見經傳的客棧，不過卻因為客棧老闆鳳良善個性敦厚善良，常常願意讓人賒欠酒飯菜錢，慢慢地竟稍稍有一點名氣。

可惜那並不是什麼好的名聲，事實上有人將他當成了冤大頭哩!

「真好玩，擎天堡很窮嗎?不然幹嗎來住這種地方?」燕姒歡美麗的眼眸轉了一圈，看著四下的環境。

「姑娘，快快請進，請問您是要住店還是用餐?」小二阿草看見穿著華麗的美姑娘，差點就忘了招呼。

「我找人。」

「找人?」阿草愣了一下，「請問找什麼人?」

「石凜天。」

「你是說……」

「你找我有事?」石凜天剛好走出來。

「有，找你商討大事呢!」燕姒歡露出一抹可愛無害的笑容，只可惜那笑容中有點詭譎意味。

石凜天倒是想看看她又想玩什麼花樣，於是跟隨她到外頭去。

「說吧，有什麼大事需要你燕大小姐親自來找我?」石凜天冷漠地問。

他對她開始有了防備，這個小女子可不像外貌看來那樣單純，他可得小心別再著了她的道。

「我要你跟我道歉。」

「道歉?」他是耳朵有問題嗎?不然怎麼會聽到這麼可笑的話。

「是的，只要你肯跟我道歉，我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你一馬，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

「我可不這麼認為。」石凜天還是一徑的冷淡應對。

「石凜天，你不是想跟我家做生意?」

「少了飛鶴山莊的合作，對擎天堡並沒有任何差別。」

可惡!這人竟然說的如此輕描淡寫，而且如此狂妄。

「你少裝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我知道你之所以還留在江南沒走，就是雙方的合作還存在一個希望。」燕姒歡像是看透似的道。

「燕大小姐一向都這麼自以為是嗎?」

這個傢伙，竟然敢說她自以為是!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誰講話?

那雙美麗的眸子，幾乎快噴火地盯著他。

這才發現其實對方長的很不錯，那張剛毅清峻的臉孔，足以吸引所有女子的注目眼光，難怪剛才發現路上有一堆女子朝他拋媚眼。

「哼!」她有些不滿地撇撇唇。「除此之外，你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除非你有被虐待狂。」

他清楚這些天飛鶴山莊已經採取行動了，三不五時就會有人找他「比武練劍」，想要為她這大小姐抱不平，可惜他根本不以為意。

「沒想到燕大小姐竟然這麼關心在下，真是受寵若驚。」他揶揄地說。

「你這人……」她燕姒歡何時這麼低聲下氣了?

這人怎麼那麼不識相。「我給你找了台階，你竟然笨到不知道該順勢而下。」

「那就多謝燕大小姐的費心，希望後會無期。」

石凜天說完，毫不留戀地轉身高去。

事實上他還會留在江南一帶絕對不是好戰，而是因為想要更加確定鳳良善的身份，他不能讓谷南曦空歡喜一場。

除此之外，他還有些其他生意要談，所以沒能這麼快離開，要不然像飛鶴山莊那樣處處找磋，誰受的了。

更何況他也不想要與飛鶴山莊為敵，相信燕老爺是個明理之人，現在只是愛女心切，時間久了，他自然會自己理出頭緒的。

「石凜天，石凜天——」燕姒歡氣的跺腳。

他竟然真的就這麼走了，頭也不回?

一句道歉這麼難嗎?從來沒遇過這麼不將她放在眼裡的人，這人真是太可惡了，惹得她滿心不悅。

「這位不是燕小姐嗎?」一個穿奢華麗的白面青年驚喜地說。

「讓開!」這人真是搞不清狀況，難道不知道她正滿肚子火嗎?竟然還敢跟她說話，真是不要命了。

「燕小姐請等等，在下劉大雄。久聞小姐盛名，今日一見果真驚為天人，小姐的美貌真是只應天上有，地上難得有幾人。」

「你很啰嗦，我長的怎麼樣要你來告訴我嗎?」

「唉呀!小姐的性子真誠，讓人欣賞。」

「你再啰嗦一句試試看。」燕姒歡皮笑肉不笑地警告。

「燕小姐，能否給我個機會，在下真的對小姐仰慕已久，在下——」

砰!她一拳將煩死人的蒼蠅給扁彎了腰。

燕姒歡再給個假笑，「怎麼樣?我的性子夠真了吧!哼!」

「啊……」劉大雄差點沒當場哭爹叫娘，「夠真，真是又真又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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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燕姒歡一路臭著一張臉回來。

水兒見狀，趕緊迎上前去。

「小姐，什麼事讓你這麼不開心?」

「在路上遇見一個瘋子，無緣無故的稱讚本小姐美，哼!本小姐美不美要他管?」燕姒歡將所有的怒火都給轉嫁了，「水兒，你給我找人好好教訓一個叫劉大雄的傢伙，將他扁成狗熊。」

水兒一想，便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你也別太生氣了，你的美貌有目共睹，哪個男人見到你不神魂顛倒的，若你真要教訓，那滿街的男人哪教訓得完啊!」

「你在胡扯什麼?」燕姒歡粗魯地倒了口茶喝。

「小姐，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水兒說道：「剛剛沈府和金府，還有張家都分別送禮來了。」

「人家送禮關我什麼事?」

「當然是和小姐有關啊，他們一聽到小姐病了，都好關心喔，立刻給你送了一大堆補晶來耶!」

「煩!那些人沒聽過本大小姐的惡名嗎?竟然還敢來招惹我。」最近不怕死的人可越來越多了。

「呵呵!」水兒輕笑，「小姐，人家一看到你的面貌都昏頭了，誰還會去在意其他。」

「笨蛋啊!哪有這回事?」

「當然有!更何況小姐又不是真的壞，你只是頑皮而已。」水兒很了解她的。「小姐的心其實比誰都還要軟。」

「你少裝出那種看穿我的樣子，很討厭的，你知不知道?」

水兒聳聳肩，笑得更開心了。

「對了，小姐，你去找石凜天談的怎麼樣了?」

「你怎麼知道我去找他?」

「小姐，你的個性直，心裡若有事擱著，是怎麼也無法放心的，我當然了解了。」水兒問道：「怎麼?你真的不介意，要給那惡人一個機會?」

就說這大小姐做人太好了，就算生氣也不會持續太久，若換成是她才不肯饒恕呢!

「哼，別提了，說到這個我就一肚子氣。」燕姒歡正是為此而端臭臉的。

「怎麼了?難道那石凜天敢不領情?」

「不領情就算了，還不屑咧!」

「這麼囂張?看來非好好教訓一番不可。」

「教訓?你說得倒容易。」

「只要小姐一聲令下，除了飛鶴山莊的人以外，其他的幫手也鐵定不少，像是沈府、金府和張府，還有……」

「算了!你別說了，我不想再聽見那人的名字。」她低下頭，趴在桌子上。

「小姐，你真的不報仇了?這不像你的個性。」

「誰說我不報仇?但是……那太血腥了。」

燕姒歡畢竟還是個小女子，當然不願意見到兩敗俱傷的場面。

「那也有不血腥的辦法呀!」

「不血腥的辦法?」燕姒歡就知道這小丫頭聰明，「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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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嘛!水兒那死丫頭什麼時候開竅聰明了，原來……

怎麼想也只有這種爛招數，要她去引誘石凜天，讓他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到時看她要怎麼整治對方，相信絕無困難。

引誘?!

向來她燕大小姐就被眾人捧在手心上，不但家裡父兄疼愛，連一干青年才俊見到她都自動拜倒，她根本連小手指都還沒勾咧!

這任務，會不會太困難了呀!

「哇!漂亮，簡直漂亮得一場胡塗呀!」細心幫忙裝扮的水兒在完成後，對著鏡子里的嬌顏大聲喊道。

「什麼一塌胡塗?水兒，你亂說什麼?」

「是真的啦!小姐，你自己看看，多美呀!」

燕姒歡果真順著她的視線往鏡子里的自己望去天啊，那個淡掃脂粉的美麗女子真的是她嗎?

她知道自己一向美麗，而且也對自己的長相很有自信，但是沒想到她裝扮起來，更是如此的顛倒眾生，連她自己都有點驕傲耶!

呵呵!怎麼能美成這樣啊!

「小姐，以你的美貌，要是那個石凜天不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我水兒就跟你姓。」

「你本來就跟我姓了。」燕姒歡提醒。

水兒是個棄兒，自幼和她一起長大，連名字都是燕家夫婦取的，當然也跟他們姓了。

「小姐，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啦!你真的美的亂七八糟。快點，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不血腥的報復手段了。」

她連忙將燕姒歡往門外推。

「好!我一定會成功的。」

「加油喔，小姐，到時候我們整得他哭爹叫娘好不好?」

「好耶!」

燕姒歡腦海里出現了石凜天高大身影的拜倒畫面，像只賴皮狗一樣跟在她身後，隨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哈哈哈哈哈——

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呀!

「哎喲!」不小心讓門檻給絆倒了。

「小心啊，小姐，你別那麼興奮嘛!」

「我……」

這是不是出師不利的壞兆頭啊?燕姒歡不禁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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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那群飛鶴山莊的傢伙簡直就像是瘋子，見到人就亂打一通，也不管是在什麼場合。」雷雲不平地道。「主子，難道真不要教訓教訓他們?」

石凜天輕勾唇角，「無所謂，就當作是練練功夫吧!」

「練功夫?」雷風也快受不了了，「主子，你真是好修養，佩服佩服，不過這樣一來，會不會讓人給看扁了?」

「就是啊!主子。」

「呵!會嗎?是你們多心了吧!」石凜天吩咐。「你們兩個先回去休息，今天你們也辛苦了。」

今天談了幾件生意，沒想到都因為飛鶴山莊的插手而宜告失敗，想來這飛鶴山莊在江南還真是有其特殊的地位。

算了，想要將北方的勢力往南方拓展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急不來的，他有耐性慢慢磨，就猶如當初他建立擎天堡時的魄力，什麼都難不倒他。

「主子，那你呢?」雷雲問。

「我還想到處走走。」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雷風和雷雲一轉身，突然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眼前出現了個如花似玉的美姑娘，那窈窕的身影和明媚的容貌，讓人差點屏住呼吸，只能傻傻地。注視著她。

「怎麼?發什麼愣，不認識本小姐了?」燕姒歡可認識這兩個人了。

「你是……燕小姐?」雷雲驚駭地道。

沒想到那本來就長的很美的刁蠻丫頭，裝扮起來竟然更讓人驚為天人，差點就認不出是她了。

「就是我。」燕姒歡甜甜一笑，繞過他們。

「等一下，你想做什麼?」雷風有所防備地擋在她面前。

「找你家主子。」

石凜天懷疑地看著她。不是說好了不見的嗎?她又來做什麼?

「沒錯，我是來找你的，石大哥。」她用甜蜜的語氣道。

雷雲當場跌個四腳朝天。

「石……石……石大哥?」他都口吃了。

這鬼丫頭又想玩什麼花樣!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們家主子都不奉陪，請回吧!」雷風護衛地說。

「我跟石大哥講話有你插嘴的餘地嗎?」燕姒歡不滿地瞪他一眼。

「你到底想做什麼?」石凜天也弄不清她的心。

他們兩人不是一直針鋒相對的嗎?怎麼她突然這麼喊他?害他差點疙瘩全部站起。

「我……」燕姒歡一雙靈動的美眸轉了轉。

糟糕!她要說什麼呀?

從來沒引誘過人，她哪知道要說什麼?叫一聲石大哥已經很要命了耶!

「你在想什麼?有什麼詭計就要出來吧，我們可不怕你。」雷風直接說。

「什麼詭計，說的這麼難聽。」燕姒歡大聲地說，「我只是要告訴石凜天我喜歡他而已，你幹嗎大驚小怪?」

「什麼?!」雷雲差點沒再度跌倒，她到底在說什麼?

石凜天也以為她八成瘋了。

「我們回去吧!」他下令。

「石凜天，不許走。」燕姒歡著急地走到他面前，「我說我喜歡你耶，我真的喜歡你耶!」

她那模樣，就像是如果不信她，她要殺人一樣。

石凜天真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我聽見了，然後呢?」

「然後?」燕姒歡眨眨眼。

然後!怎樣啊?

她努著唇，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

「既然燕小姐沒事，那我可以走了吧!」石凜天正色地說。

「你要走了?」是這樣嗎?這樣對嗎?

她說她喜歡他，難道他不該表示點……什麼嗎?石凜天沒等她回話，便轉身離去，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雷風和霄雲也隨之離開。

「不對吧!這樣子應該不對啊!怎麼跟我想的不一樣呢?怎麼會這樣?」愣在當場的燕姒歡喃喃自語道。

算了，至少她把自己的心意表白了，至於其他的就不關她的事了。

嗯，好好好，回去告訴水兒，她任務成功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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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一回到客棧里，雷雲再也忍不住地狂笑，還誇張地笑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哈哈哈……」相較之下，雷風的笑聲就優雅一點。

只有石凜天一個人還能夠維持原狀，平和地為自己倒杯茶水喝。

「你們笑夠了沒?」實在聽不下去這兩個男人吵死人的噪音，石凜天只好出聲制止。

「天啊，真的太太太好笑了嘛!」雷雲仍然笑軟在地，上氣不接下氣，「哈哈，那個燕三小姐是白痴嗎?她竟然當眾對主子表白耶!石凜天我說我喜歡你耶，我真的喜歡你耶!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更好笑的是主子的回答：我聽見了!」雷風也忍不住放肆大笑，「天啊，真是太酷了!」

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詭異情景，兩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人，竟然會說出這種不合邏輯的話來，這樣還不夠不可思議嗎?

「看來不但燕三小姐腦袋有問題，連你們兩個也差不多了。」石凜天揶揄著。

「主子，你也覺得那燕三小姐腦袋有問題?」雷雲湊上前問。

「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很不得殺了主子耶，又怎麼可能會喜歡主子?我看她要不是哪根筋不對勁，就是另有詭計。」雷風很有防衛之心，而且不輕易相信人，都吃過燕姒歡的虧了，哪能不防著點呢?

同樣錯誤再犯，那就真的是大笨蛋了。

「我看她八成是腦袋有問題，要不然哪個女子會這樣當眾求愛的?就算要耍詭計，也不可能這麼白痴吧!」雷雲可不將那小女子放在眼裡。

「但願如此啦!」

「呵呵呵!」雷雲想起那情景仍繼續笑著，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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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石凜天主僕的快樂，水兒卻氣的想哭。

天啊，怎麼平常看來這麼聰明伶俐的小姐，竟然遇到這種事會遲鈍又笨成這樣!她真不想承認眼前這個人就是她那高資又厲害的小主子。

「小姐，你不會真的……真的就這樣當眾對石凜天說你喜歡他吧!」老天爺，這是開玩笑，是開玩笑的。

「是啊，我是真的當眾這樣對他說。」燕姒歡也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我如果不說他怎麼會知道?這是你要我去說的啊!」

「但是我沒有要你當眾說呀!」

於是我在外頭遇見他了，自然就要對他表白啊!難道還要將他拉進房才能講啊?哪要這麼麻煩?」

她說的也沒錯啦，但是!

「那個——」水兒半天無法應聲，「你是個姑娘家，總要有點矜持吧!」

「矜持?」好陌生的兩個字啊!嗯，夠深奧，因為燕姒歡的確不懂，沒人教過她啊!

「喔!老天爺。」水兒真想死。

「水兒，我該做的都做完了，你說他明天會不會來跟我提親或道歉?」燕姒歡天真地問。

水兒一張臉揪成一團，無言以對。

「水兒，你那是什麼臉色?我問話呢，還不快回答。」大小姐的威嚴又拿出來了。

「我想……不會!」

「為什麼?」

「因為他絕對不會相信你是真的喜歡他，反而……」

「反而什麼?」

「反而會覺得小姐你……腦袋有問題。」

「誰腦袋有問題啊!」燕姒歡尖叫，「水兒，你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鐵定不放過你!」

水兒更想哭了。

鳴……她怎麼那麼苦命啊!誰來告訴她，她家小姐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