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折桂令」徐再思

燕姒歡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做什幺事都提不起勁來，和以前的活潑好動相比，現在的她簡直文靜的教人難以接受。

「歡兒，怎幺不出去玩呢?我叫你哥哥陪你。」

「小歡，大哥跟燒陶師傅說好叫他依你的樣子燒個漂亮的陶娃娃給你玩，我帶你去看看好嗎?」

「小歡，二哥替你買艘漂亮的畫舫，帶你暢遊湖。」

「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擎天堡的二當家谷南曦到江南來了，聽說是來找尋恩人的，就住在鳳家客棧里。」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有什幺稀奇?」燕姒歡還是懶洋洋的。「那個老三上官揚不也跟來了。」

關於擎天堡的任何舉動，她都十分關心，由自然很清楚一切。

「是沒錯!不過呢，現在他們被周天霸和周地霸那對不要臉的兄弟陷害受了傷，二少爺已經做主，將他們一行人都給接到山莊來療傷了。」

「什幺?!有這種事?」

周天霸和周地霸是地方上出了名的惡霸，只是在面對她燕大小姐時，怎幺也不敢放肆，所以燕姒歡才好心的沒去整治他們。

「聽說鳳家客棧的千金鳳無憂是谷南曦的心上人，而且還是未婚妻喔!」

「那又怎樣?」

「如果小姐能夠和風無憂結為姐妹淘，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到擎天堡去探望『姐姐』啦!」水兒打的正是這個主意。

瞬間，燕姒歡的眼睛整個亮了起來，像是突然活過來似的。

「哇!太好了，水兒，你真是太太太貼心了，唔!我好喜歡你，你是天才，你慧黠伶俐、你冰雪聰明、你真是太棒了!」燕姒歡蹦蹦跳跳的，在房裡跑來跑去，變化之快，簡直讓人傻眼。

「小姐，你沒事吧?」

剛剛還病懨懨的呢，現在已經「痊癒」啦?

「沒事沒事!我要穿件好看的衣裳去拜見姐姐啦!」

蒸姒歡迅速地換好衣裳后，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見姐姐?是見情郎吧!」水兒輕笑。

愛情的力量，真是太神奇了，她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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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堡

夜蘭人靜，四下無聲。

原本該是沉睡的時間，沒想到書房裡的燈火仍未熄，依舊高亮著。

石凜天同每個晚上一樣，總是到了半夜還伏桌整理賬目，那工作狂的程度，讓人嘆為觀止。

「主子，都快過二更了，不如早點休息吧!」霄雲勸道。

這主子那幺勤勞，早晚有一天累死自己。

「我不要緊，還剩幾本賬而已。如果累了，你們先下去休息。」石凜天不是個不近情理的主子。

「我們不累。」雷風響應。

「下去吧，我不需要人陪。」石凜天乾脆下逐客令。

很多個夜晚，他們主僕都得來這幺一招，只因他們彼此關心著對方。

「唉!要是二爺和三爺快回來就好了，主子也不必這幺忙碌。」雷雲感嘆地道。

「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而且二爺還會帶個美嬌娘回來，真希望趕快看看二夫人長什幺樣子。」雷風撼興趣地說。

「就是啊!」雷雲突然想起什幺，說道：「主子，還有個消息，或許你會很有興緻想聽。」

「雷雲，何時學會在我面前賣關子?」石凜天要笑不笑地問。

「主子，你可千萬別這幺說，怕要折煞小的我了，我說就是。」雷雲惶恐地說，「你還記得讓咱們頭大的燕姑娘吧!」

石凜天當然不會忘記那個小女人，天底下能夠讓他記得的女子不多，尤其對方還姓燕。

除了飛鶴山莊那小女子以外，還會有誰。

「她怎幺了?」口氣頗為激動。

是的，許久沒見，剛回來時他還有些不習慣，總懷疑燕姒歡會隨時隨地的出現在他面前，嚇他一跳。

但她沒有，一次也沒有!

說不出來為什幺，他心裡竟然有些失落。

是以，他拚命藉由工作想驅逐心裡那道驕蠻的身影，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也已經忘了她，但雷雲重新提起，讓他知道，自己從來就沒忘記過她，因為燕姒歡是那幺的惹人注意。

「她……或許我們有機會再見到她。」雷雲其實也沒什幺把握。

當初分開，主子將話講絕了，燕姒歡似乎也氣呼呼的，總以為雙方不會再有交集，誰知道……

「你這話什幺意思?」石凜天問。

雷雲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

「其實……也沒什幺啦，相信主子一定不會想知道的。」

石凜天被這話一堵，竟然無法接話。

他想知道，他非常的想知道燕姒歡又跟他們擎天堡扯上了什幺關係，但他不能這幺好奇、也不該這幺好奇，因為他是石凜天，擎天堡的大當家。

女人嘛!何必牽腸掛肚呢，男兒志在四方，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應當。

燕姒歡曾經讓他覺得悸動，牽動他的喜怒哀樂，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石凜天向來就很自我，何時會讓個小女子牽動情緒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千萬要防著這種感覺，不讓她再度擾亂他的思緒。

絕不!

誰知道，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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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姒歡順了水兒的話，就這樣和谷南曦的妻子風無憂結為了金蘭，並以送嫁為由，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擎天堡，並且住下。

在燕大小姐有空沒事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捉弄撩撥一下大當家石凜天，看他窘然的表情，讓她樂不可支，簡直樂不思蜀。

「石大哥，石大哥……原來你在這裡。」燕姒歡在後花園的涼亭里找到他，開心地迎上前去，「瞧!我給你買了什幺東西?是薄餅喔，新口味，我吃過，這薄餅好好吃耶!」

她像小孩現寶似的拿給他。

「謝謝!」石凜天以不變應萬變。

「不客氣。」燕似觀看到他手上的卷宗，「你還在工作?我還以為你在賞花呢!」

賞花?他哪有那好興緻和空閑?

自從谷南曦娶親后，幾乎整天和嬌妻膩在一起，人家新婚燕爾嘛!自然要多加體諒了，而他的工作，自然得由他和老三上官揚分攤。

他就是在躲她，才沒在書房裡工作，沒想到她還是神通廣大的找來了。

「我很忙。」

「我知道，你天天都很忙。」燕姒歡已經習以為常了。

石凜天看她仍然站在一旁，實在很不自在。

「我先走了。」

又逃!這傢伙。

「石大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唇兒嘟著問。

他可以點頭嗎?

看到那張如花似玉的晶瑩臉蛋，他說不出那種話來，更何況現在她是風無憂的結拜姐妹，擎天堡和飛鶴山莊也建立了良好的關係，於情於理他都無法不顧忌她的心情。

「還好!」考慮了很久，他終於回答了。

還好?就是有點討厭，又不太討厭了?

唉呀!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眼看他又要走了，燕姒歡趕忙追上前去。

「石大哥，你……我有事要問你。」

「我說了現在很忙。」

「你總是很忙，不差這一刻。」

「燕大小姐。」

「你還是不肯喊我小歡?」真是讓人失望透項。

石凜天知道自己逃不過的，只好留下來。

「到底有什幺事?」

「幹嗎這幺嚴肅?」燕姒歡又努努嘴，「我問你，離開飛鶴山莊以後，你……你有沒有想過我?」

石凜天愣住了，她怎幺問得這幺直接?

當然啦!他該習慣的，這個大小姐向來有什幺說什幺，從不做作。

「……有。」

「真的?」就像寒雪初融，燕姒歡那張漂亮的小臉蛋上散發出快樂的光芒。「快說，快說你怎幺想我?」

真的好期待喱，她就知道，她燕大姑娘的美貌無人能敵，見過的人一定難忘的嘛，就連這大酷哥也逃不過，呵呵呵……

石凜天真的不想見到她失望表情，但是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我……我很高興的想起……」

「然後呢?」他說很高興的想起耶!

「想起……我再也不用見到你了。」他說出了違心之論。

燕姒歡像是深受打擊，那張漂亮的笑臉瞬間消失，恍惚的連他什幺時候走開的，她都不知道。

再也不用見到她?他說很高興想起再也不用見到她……

「石凜天，你是白痴，你是天下第一大白痴……」她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喉嚨哽住，「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耶，不知好歹，笨蛋笨蛋大笨蛋!」

她心酸的差點當場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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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妹，你怎幺了?」鳳無憂正好經過，關心地上前問。

「嗚……無憂姐姐，石凜天那個大笨蛋欺負我。」

「什幺?大哥怎幺會欺負你呢?」向來都只有這大小姐欺負石凜天，將他追的團團轉的份啊!

「有啦!他說他很高興不用見到我，嗚，你說，她是什幺意思嘛?」

「好了，乖，別哭了。他一定是跟你鬧著玩的，其實你人見人愛，長的又如花似玉，誰會不喜歡呢?」

「可是他說……」

「別管他說什幺，你也知道大哥他向來就是冷著張臉，就算他真的喜歡你，也不好意思說出來的。」

「真的嗎?」像是天氣突然放晴，燕姒歡炫然欲泣的小臉上又出現了好看的笑臉。

「當然是真的，大哥是個很害羞的人。」

「原來他害羞啊!」燕姒歡很能夠接受這個安慰理由。

她也猜得出來，如果石凜天喜歡一個人，就他的個性看來，一定也不好意思說明。

「謝謝你，無憂姐姐，你真好。我知道了，我會繼續努力的。」總有一天，他一定要他說出喜歡她的話來。

「嗯，我會為你祈禱，祝福你。」

「謝謝。」燕姒歡又不怕死、不怕難地繼續要再接再厲，「對了，無憂姐姐，你和谷南曦……我是說姐夫啦，你們的感情真的很令人羨慕耶，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和你一樣幸福。」

「但願如此!」

燕姒歡這才開心地離去。

「無憂，你這樣做，簡直就是在陷害我家老大。」

谷南曦突然出現摟住自己的嬌妻。

顯然他聽到了兩個小女人的對談了。

「曦，你去勸勸大哥好不好?小歡真的很可愛。」

「男女感情的事，旁人還是別插手的好。」

「但是我希望她能夠幸福。」

「你還是照顧好老公的幸福比較實在。」谷南曦輕吻了她。

是啊，關於男女的感情事怎幺插手呢?幫誰都不對吧，還是先管好自己才是正事。

至於他們的幸福，就要自己去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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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叫燕姒歡閉嘴好不好?那女人真的很吵，一天到晚問你的事，我都講上百遍了，她還聽不膩，可是我已經快膩死了。」雷雲求饒地說。

燕姒歡知道石凜天不喜歡說話，所以只好找雷風和雷雲幫忙，盡量從他們口中挖出所有關於石凜天的事，包括他的喜好，如此才能投其所好。

只是這幺一來，就苦了石凜天的兩大愛將啦!

「那你就別理她。」石凜天對她顯然也束手無策。

「我也不想理啊!但是那個女人實在很刁鑽，我拿她沒折。」他真的完全認輸，拜給她了。

燕姒歡不是威脅就是利誘，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好了，雷雲，別用這點小事煩主子了。」雷風當然也看的出來，石凜天對那小妮子亦是無計可施。

「說得倒容易，她不纏著你，反而一直才著我，你當然落的輕鬆。」而他卻是叫苦連天。

「可以讓那樣的大美人纏著，也是件好事。」雷風說著事實。

也對!雷雲不得不承認。

從來沒見過這幺意志堅定的人，其實燕姒歡真的長的很美，美的宛如仙女下凡，不愁沒有好對象的，難道他家主子就真的這幺有魅力，讓她非君不嫁?!

「你們兩個說夠了，就離開吧，我還有事要忙。」石凜天說道。

燕姒歡員的很美、但是……他們怎幺也知道這點?

當然啦，別人又不是瞎子，但也不知道為什幺，稱讚她漂亮的話聽在他耳里，真的讓他有些不舒服「是!」

雷風和雷雲還以為他家主子真的不喜歡聽見別人在他面前提起燕姒歡。

但是想不通啊!他家主子到底有什幺問題?要不然像谷南曦未成婚前也有許多紅粉知己，更別提那風流多情的三爺上官揚，就是他家主子不近女色。

咦?兩人互看一眼，眼裡都寫滿了懷疑。

他家主子，沒有斷袖之癖吧?!

石凜天當然沒有斷袖之癖，只是從小苦過，一心只想往上爬，努力的建立屬於自己的堡壘，自然沒空去兒女情長了。

更何況他天生一張威儀的臉，只要一個眼神就夠人打哆嗦的，一般小女子根本不敢靠近他，更別提成為他的紅粉知己。

只是沒想到會遇見燕姒歡。

那女孩還真是大膽，不但不畏懼他，反而膽大妄為任性地接近他，甚至不顧一切。

他知道她的心意，但是……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人，尤其是一個女人。

在燕姒歡那樣死纏攔打下，他更加「確定」自己討厭女人了，總覺得那些女人都很煩，一無可取之處。

更重要的是，她總是能夠輕易地讓他分心，這更是他的大忌。

因此，向來對自己所作的事就不曾後悔過的石凜天，竟破天荒地後悔了。

如果當初他不去管那閑事，或許今天就不會這樣，燕姒歡也不會一天到晚纏著他，讓他每天都活在緊繃中。

他太討厭這種感覺了，只是不管他說了多惡毒的話，她都能接受，隔天又是開朗的笑臉。

怎幺會這樣?她難道沒有心，所以才不怕他傷嗎?

「石大哥、石大哥，石大哥——」

又來了，那嬌脆宛如迫魂般的聲音，又再度重現。

他不想傷害她、不想看到她傷心的表情。

只是他們兩人若見面，傷她卻是無可避免的事。

沒辦法了，石凜天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因為他還是選擇——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