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長的連廊不知通向何方，身後跟著忠誠的夥伴，身旁由神秘的愛人陪伴，就算前方的路再怎麼困難，自己都有信心走下去吧！德梅茵的步伐穩健，不再有半點的猶疑。

萊茵，我會完成你的願望！而忒薇，我要守護你的幸福！

引路的紅衣騎士停在了大廳，有禮地鞠了一躬后，年輕的騎士說：「德梅茵·休拉公爵閣下，請您在此稍候片刻，國王陛下一會兒就會出來接見閣下。」

「請等一下，」止住想要轉身離去的騎士，德梅茵問他，「請問你說的一會兒是多長時間？」

「這個恕在下不清楚。」搖了搖頭，正要準備離去，他的目光落在了站在德梅茵身旁的波塞冬身上。「啊，陛下正在找您，可以先請您跟我過來一下嗎？」說著又轉身對德梅茵歉意地點點頭，「真是抱歉，可能要借用他一會兒了。」

波塞冬苦笑了一聲，輕輕拍了拍德梅茵的肩頭說：「德梅茵，那麼請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會回來。」

「等一下！」拉住波塞冬的衣角，修長的雙眉為難地擰在一起，「波塞冬，為什麼我會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是什麼，德梅茵？」

「或許是我亂想，可是，我不希望過一會兒你會穿著國王的衣服來到我面前對我說，其實你就是紐因克的國王……」

「天啊！」波塞冬一拍額頭，「德梅茵，你在亂說什麼啊！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苦笑著吻了吻他的面頰，波塞冬在他的耳邊低聲地說：「就算真這麼想，也請在私下裡悄悄對我說。你現在說這樣的話，不怕連累我被國王陛下以謀逆罪判刑嗎？」

「會嗎？」琥珀色的雙瞳盯著他，在這樣的眼神下，說謊似乎也會變成一件很困難的事。

「這個……」波塞冬摸了摸下巴，「我想，應該不會吧……畢竟，他知道我根本不會有那方面的意思。」

「這麼說，你跟國王認識，而且還很熟了？」眨了眨眼睛，眉梢向上翹起，德梅茵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危險的表情，「你還瞞著我……」

「啊，哈，我得快點去了，我會幫你說話的……就這樣，我先走了！」轉過身，波塞冬的身影急沖沖地消失在門后。

「我就知道，這傢伙來歷不簡單！他還一直瞞著我！」德梅茵咬牙切齒地抱怨。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閣下。」卡倫在他的身後接話，「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您說對嗎？如果波塞冬大人真地與紐因克國王陛下很熟，那麼我們的使命應該會多幾成把握。」

「我不是說這個！」德梅茵皺著眉一臉的不豫，「我在意的是，為什麼他不肯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真實的身份告訴我，而要支支吾吾地故作神秘。我是這麼無法讓他信任的人嗎？」

「那是他喜歡裝酷，並不是因為他不信任你！」陌生的聲音出現在這大廳里，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個黑髮的男人從側門走出來，大搖大擺地坐上了屬於國王的寬大椅子。

這是一位不輸給波塞冬的英俊男人，黑色的頭髮披散在額際，如同深夜一樣烏黑的雙眸閃動著懾人的精光。身形高大的黑髮男人穿著深褐色的衣袍，黑色的披風包裹著他健壯的身軀，令他看起來更像暗夜的帝王。這個男人身上散發著強烈的危險氣息和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被他的黑眸看一眼，就會感受到極其強大的壓力。

「你是紐因克的國王？！」只看了他一眼，德梅茵就失聲叫了起來。

「那麼你就是來自斯芬克斯的德梅茵·休拉公爵殿下？」黑髮的帝王交叉著雙手托在頜下，一臉興味地看著顯然受到了不小衝擊的德梅茵，「果然是如傳說中一樣美麗的青年呢！」

「你既不是胖子，也不是禿頭啊！」接著，充滿震撼性的話便想也沒想便從美麗青年的口中竄了出來。

「閣下！」身後的褐發青年一臉快要暈厥的樣子，而金髮的青年則是慌張地用雙手捂住了闖下大禍的嘴。

「真是……不好意思，要讓閣下失望……」嘴角抽搐了兩下，濃黑的眉毛下，堪稱英俊的五官變得有些扭曲，「我，弗德里克·林瑟·埃德蒙頓，離禿頭的日子還早了點，就算是想做個胖子來著，但是看來很有些難度！」

「對、對不起！」德梅茵一臉懊惱，直想扇自己的嘴巴。既然是來求別人的幫助，怎麼可以一上來就說如此失禮的話呢？更何況，對方還是擁有強大的紐因克大陸的國王。

弗德里克·林瑟·埃德蒙頓，擁有無數傳奇故事的國王，看起來也太年青了吧！跟波塞冬好像差不多大嘛！德梅茵偷眼看著面前的帝王。不過說起波塞冬，仔細看弗德里克的容貌，跟波塞冬倒真有五、六分相似之處。

「抱歉，剛剛因為太過驚訝，所以在言語上冒犯了您！」德梅茵單膝跪在了地上，「我願意接受您對我無禮的冒犯而作的任何懲戒。」

「任何嗎？」摸著下巴的弗德里克斜著眼睛看著德梅茵，臉上露出了一抹算計的奸笑。

「是的，陛下！只求您可以聽聽作為斯芬克斯皇帝陛下特使的我的請求！」德梅茵抬起頭，琥珀色的美麗雙眸中閃動著熱切的光芒，「為了我的國家，為了我的親人，請您務必答應我國的請求！」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剛剛似乎也答應了願意接受我『任何』懲戒……」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子，薄薄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比起你的請求，我倒對這個更感興趣！」

不是太明白弗德里克話中的含意，臉上掛著錯愕的表情，德梅茵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紐因克的國王站起身來，走到德梅茵的面前彎下腰，伸手捏住他的下頜將他的臉拉近自己發出「嘖、嘖」的感嘆。

「真是美呢！這麼多年來，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青年。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成為我的人？」黑髮的帝王興緻勃勃地發出邀約。

德梅茵的臉立刻變得蒼白而後轉成鐵青。

「陛下，請您不要開我的玩笑。」

「不，這可不是玩笑。我是很認真的哦，休拉公爵！」弗德里克鬆開手，蹲下身子與德梅茵平視，「這還是我第一次主動向人發出邀請呢！」

「如果我拒絕呢？」德梅茵的眼中閃出火花。

「那可真是遺憾！」弗德里克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如果是這樣，公爵，那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別的好談了。」

「請等一下！」卡倫·格蘭道爾上前一步跪在了德梅茵的身邊，「尊敬的國王陛下，我國的皇帝希望可以將他的妹妹，有著斯芬克斯第一美女之稱的忒薇莉斯公主殿下許配給您，希望您可以接受！」

「卡倫！」德梅茵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亂說話！」

「閣下，」卡倫湊到德梅茵的耳邊低聲說，「紐因克的陛下年輕又莢俊，公主如果嫁給他一定會很幸福，這也是萊茵陛下的希望啊。」

「閉嘴，忒薇愛的是你，我沒打算要把忒薇嫁給他！」德梅茵低吼著。

「閣下，他的條件比我好得多，我也說過，這件事關係到整個國家的未來，我們不可以那麼自私，公主殿下也會有這樣的覺悟，所以請您……」

「說完了嗎？」弗德里克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當著我的面說著悄悄話，你們未免也太不尊重這裡的主人了吧！」

「抱歉，陛下！」卡倫立刻垂下頭，「公爵殿下已將公主殿下的畫像帶來，陛下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不可能！」弗德里克坐回自己的位子上，顯得有些無聊，「用不著看，我是不會娶任何人的。說是第一美女，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封的？女人在這方面都很自大。」

「忒薇才不是自大的女人！」聽見心愛的妹妹受人指摘，德梅茵立刻跳了起來，「她是世上最可愛的姑娘，也是我最愛的寶貝，我不會允許任何人侮辱她！」

「喲，這麼激動，公主是你的情人？」弗德里克挑起眉頭，嘲諷地看著臉漲得通紅的德梅茵。「當然不是！」德梅茵氣惱之下，又忘記了關上閘門，「她是我妹妹！」

「妹妹？」弗德里克皺起雙眉陷入了沉思，「她不是斯芬克斯國王的妹妹嗎？那麼說，你應該是上一任國王的私生子，沒有繼位權的王子殿下嘍！」

臉上忽白忽紅，德梅茵喘著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聽說斯芬克斯的國王也是個美人兒呢。」弗德里克露出了一臉神往，「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你一樣的美麗。」

「弗德里克！」門被人野蠻地用腳踹開，紅髮的波塞冬如一陣旋風衝進大廳，擋在了德梅茵與弗德里克之間，「你這個過分的傢伙，故意讓人把我騙開，想對我的德梅茵做什麼？！」

膽敢對擁有天下的紐因克國王如此無禮地說話，德梅茵看著頭上青筋暴露的波塞冬一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啊，奧利維，這麼久不見了，我還真是想你！」弗德里克攤著手，有些心虛地打著哈哈，「一定是我的傳令官弄錯了，才會讓我們錯過。我只是想看看可以讓你陪同前來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嘛！哈哈！」

「少來，你打什麼主意我還不知道嗎？」波塞冬氣哼哼地瞪著弗德里克，「你一定是想趁我不在的時候，把德梅茵騙入你的後宮然後加以**吧！你這個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萬年發春禽獸，如果你敢動他半根毫毛，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喂喂，奧立維·林瑟·西林德潘，你這是什麼態度！」弗德里克黑色的雙眸立刻陰沉了下來，「請記著你自己的身份！我可不是一個事事都能寬大的哥哥！」

「我也不是一個什麼事都會容忍的弟弟！」波塞冬立刻給予回應。

哥哥？弟弟？

「那麼，你們是兄弟？」一臉迷惑的德梅茵插嘴問。

「不是，我才沒那樣的哥哥！」

「不是，我才沒那樣的弟弟！」

同時出聲之後，惡狠狠地互瞪了一眼，又同時開口說道：

「是，他是我哥哥！」

「是，他是我弟弟！」

德梅茵看著他們兩個，一臉恍然。

「怪不得，你們兩個人看起來這麼像，果然是親兄弟的關係啊！」

兩個人立刻都換上一副一臉受不了的樣子，同時扭過頭去。就連沉穩的卡倫，看到這兩個人如同小孩子鬥氣一樣的幼稚舉動也忍不住綻開笑容。

伸手抓起桌上的銅鈴搖了搖，先前帶路的紅衣騎士立刻走了進來，弗德里克叫他把卡倫帶出門去，大廳里便只剩下了德梅茵、波塞冬和他三個人。

「你居然把海藍寶石戒指給了他！」弗德里克看著德梅茵手上碩大的戒指，一臉的酸意，「你下手還真快，害我都無法眼你爭了。」

「那當然！」波塞冬得意地將德梅茵摟入懷中，深藍色的眸子里充滿了喜悅，「他可是我選定的終生伴侶呢，我絕對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的，特別是你！」

「哼！」弗德里克一臉不屑，「少得意，奧利維，我將來的伴侶一定會強過你懷裡的這位，你看著好了！」

「如果是這樣，弗德里克，那你就做好一輩子打光棍的準備吧！」波塞冬笑眯眯地看著他，「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比德梅茵更強的愛人了！」

「放開我！」德梅茵用力掙脫了波塞冬的懷抱，一臉怒氣地指著他，「我要你跟來是為了讓你幫我的忙，而不是在你的哥哥面前進行炫耀的。如果你沒有誠意幫我的忙，那請你離開這裡，不要妨礙我跟紐因克國王陛下的交談！」

「有個性！」弗德里克點了點頭，「這樣的小野貓調教起來一定很過癮吧。奧利維，你這個小子還真是好運！」

德梅茵的臉立時黑了一半。

這兩個人，原來是一路貨色！

氣得掉頭就要走，卻被波塞冬一把抓住懷中。

「好啦，弗德里克。我從來沒要求過你什麼，今天，為了他，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按住德梅茵拚命掙扎的身體，波塞冬很鄭重地向弗德里克提出了要求，「我希望，你可以答應他，同意劃出一塊土地，接納斯芬克斯即將遷出的移民！」

「……」

「奧利維……這……還真是個驚天的請求啊！」紐因克偉大的年輕國王，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起來。

***

雪白的鴿子撲扇著翅膀飛上藍天，紅色的爪子上青色的紙筒隱藏在白羽中，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快點把好消息帶給萊茵啊！拜託了！」金髮的青年站在陽光下，雙手相握放在胸前，琥珀色的眸子追逐著消失在藍天中的白點，一臉的期盼，如同籠罩著金色的光芒，青年沐浴在陽光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輝。

「他真是美！」黑髮的帝王感嘆著望著遠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會有一個這樣的伴侶。奧利維，為什麼你總是讓我這麼羨慕？」

「因為你是一國之主，而我，是自由的海上之鷹。」深藍的雙瞳一直盯著陽光下金色的人影，溫柔的視線不願片刻移開。

「可惜啊，自由的海上雄鷹找到了一隻金色的籠子。」弗德里克笑了起來。

「如果是他，我寧願在這隻金色的籠子里被關上一輩子！」波塞冬也笑了起來。

在德梅茵的強烈要求下，波塞冬終於告訴了他關於他與弗德里克的孽緣。

兩人是有著同一個母親血緣的兄弟。紐因克大陸當年分散著各個勢力，一直征戰不休。身為紐因克最大領主的埃德蒙頓勛爵因為常年在外作戰而冷落了他年輕美麗的新娘。在寂寞空虛中，這位作風大膽，敢愛敢恨的美人於是跟鄰近小邦的年輕領主產生了感情。不久之後，年輕的情人在與人的爭鬥中不幸喪生，而勝利歸來的勛爵在得知妻子的外遇之後並未責怪她，而是反省了自己的過失之後，對她更加的珍愛。順利產下的一對雙胞胎，一個黑髮，繼承了勛爵的傳統，另一個紅髮，有著情人的遺傳。於是兄弟兩人便有了兩個姓氏，繼承了兩家的產業。

「原來波塞冬也是個私生子啊！」德梅茵喃喃地低語，「難不得人家會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來私生子會找上私生子果然是有道理的。」

波塞冬拍了一下德梅茵的頭，無奈地說：「如果你還想聽下去，可不可以不要插嘴？我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出生有多麼丟人。自己是相愛的兩人愛情的結晶，這一點不是很棒嗎？何必在意自己的父母是不是正式的夫妻？」

成人之後，弗德里克接管了父親留下的一切，在異父兄弟的幫助下，憑藉父親打下的深厚基礎，在極短的時間內統一了紐因克大陸，成為紐因克第一任國王，而對權勢沒興趣的弟弟則擔任了海軍和陸軍的司令，成為了海上無忌的海王。

「這是我跟弗德里克的約定。他掌管陸地，我掌管海洋。在陸地上，他是萬人之上的王，而在海洋，我就是唯一的王。因為大家都叫我海王，所以波塞冬成了我的名，真正的名字反而很少會有人叫了。」波塞冬嘆了一口氣，看著德梅茵，「我是很想告訴你我的身份。可是德梅茵，這麼複雜的背景，我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才好。」

看著波塞冬的臉，德梅茵的臉泛起了紅潮。

「波塞冬就是波塞冬。不管你的身世是怎麼樣的，你還是波塞冬，不是嗎？」

「說的也是！」波塞冬笑了起來。

「對了，我沒騙你吧，紐因克的國王不會娶任何一位姑娘作他的王妃。」眨了眨眼睛，波塞冬摸了摸德梅茵的臉，「為了這個，你還跟我打了一架呢！」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不想娶王妃？他的年紀應該已經夠大了啊！」德梅茵皺著眉，很有些不滿。

「小傻瓜，那是因為他跟我一樣啊！」波塞冬笑著，淡淡地說，「弗德里克啊，只會對美麗的男人有感覺。所以我說啊，你那位可愛的妹妹是無法在弗德里克身上找到幸福的！」

「他？！哼，我也根本沒打算讓忒薇在他身上尋找什麼幸福！」德梅茵瞪了他一眼，然後忍不住說，「我發現，你們兄弟倆還真的是一樣的——一樣變態！」

***

「撲楞楞……」白色的身影停在了窗前。銀髮的神官抓住了它，在它紅色的腳爪上解下了青色的紙筒。

「上面寫的是什麼？」潛心祈禱的萊茵抬起了頭。

因為蒙著面，萊茵看不到神官臉上的表情，只是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很愉悅的回答：「好消息，陛下！公爵殿下成功了，紐因克的國王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感謝神的保佑！」萊茵蒼白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我要讚美您，萬能的神！」

「陛下，快點宣布吧！」神官揚了揚手中的紙，「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嗯！」萊茵高興地點了點頭，「是的，該是向臣民們宣布這個重大決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