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幾年後

「經理，你要的文件送來了。」秘書拿著文件遞給顧筠茜，並通知她新的行程：「今天總裁要出差，所以等一下要開會。」

「謝謝，我知道了。」顧筠茜簽上名后又把文件交給了秘書。「小如，這些拿給總裁。」

見秘書離去，顧筠茜疲累地轉轉有些僵硬的脖子。

當上經理一年多了，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雲子驛畢業后當完兵，便出國留學，那段期間，她和他幾乎斷了音訊。

而她在這段時間考上一間大公司，在半工半讀之下完成學業，也從工讀生成為最底層員工，並慢慢地往上爬，一直到當上秘書後，才發現這間頂星企業竟然是雲子驛家族企業的總公司。

這段她以為已經消逝的情緣在雲子驛回來接管公司的同時又重新開始，然後怎麼樣也斷不了。

她當了雲子驛的秘書兩年後，意外地考上經理，不過他的咖啡卻還是她在泡，比較不重要的文件也是她在簽，偶爾出差時，她成了他的司機，有需要時，她又是……他的女伴。

她是公司的經理兼雲子驛的秘書，下班后則是他的同居人，但公司里沒人發現、也沒人想象得到，他們兩人更不曾對這種關係提出異議。

也許，對他們而言，能夠維持這種巧妙的平衡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

這天，顧筠茜的心情有些煩躁，在送雲子驛出國出差回來的路上，竟出了車禍，雖然車子幾乎全毀，但顧筠茜奇迹似的只有輕微的腦震蕩，以及左手擦傷、右手骨折。

請了四天假，顧筠茜回到工作崗位，卻發現平常安靜沉默的部屬竟出奇地興奮。

她疑惑地走進辦公室，意外看見一片花海。

顧筠茜驚訝地又關上門，看了門牌一眼，確定是自己的辦公室沒錯，又打開了門，映人眼帘的還是一片花海。

「你們……」顧筠茜不敢置信地回過頭。「這是怎麼網事？」

「經理，祝你早日康復。」小如立刻興奮地幫大家解釋。「喜歡嗎？」

「喜歡，可是這是誰……」顧筠茜感動得快說不出話。

「這是同事們的心意。」身為顧筠茜的秘書，小如當然很了解自己的上司。她知道經理雖然平時不苟言笑，但是她其實很關心大家，而且還很難得地記下每個同事的生日，只要有同事生日都會收到她送的一朵花和卡片。她也會關心大家的心情，知道有人被罵或是受到挫折，就會偷偷送一張勉勵卡。

因此，這些花是平常不敢表達謝意的同事們，想藉這個機會來表達對她的感謝。

「大家早就知道生日花跟卡片是誰送的了，也知道經理其實很關心大家，只不過大家都不敢表達。」也不知為何大家居然默契十足地選擇在今天送上各式各樣的花束，所以她這個秘書可是忙了很久呢！

「謝謝大家的花跟關心，讓大家破費了，謝謝。」聽懂小如的暗示，顧筠茜臉紅地向同事們道謝。

「不客氣！」看到顧筠茜臉紅的樣子，大家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雖然我很感謝你們，但今天還是不能混水摸魚！」說完，顧筠茜知道現在不管她怎麼板起臉，大家都不會緊張了，所以只好立刻進入辦公室。

「總裁有沒有打電話回公司？」趁著小如幫忙整理花時，顧筠茜突然想起雲子驛。「這件事你有跟總裁說嗎？」

「沒有。」她忘記了！

「嗯，很好，如果總裁打電話回公司，你不可以跟他說我受傷的事。」倘若讓雲子驛知道了，肯定又會節外生枝。

「我知道了。」小如服從地點點頭。

好不容易整理完數量龐大的花束，顧筠茜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文件，發現自己不是左撇子所以無法簽名，只好對著計算機使出「一指神功」。

但因為無法用右手，不論做什麼事都不方便，所以顧筠茜只能氣惱地放棄掙扎，決定聽同事的話，再請假一天！

☆☆☆

在同事的堅持跟幫忙下，顧筠茜將花分批搬上計程車，看了時間還早，她決定將花搬到嵐伊的花店去。

「好久不見！」嵐伊的笑臉在看到她的右手時，立刻轉為緊張，「你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跟車稍微親吻了一下，別這麼緊張好嗎？」顧筠茜輕鬆地回道。

「天啊！這樣還說沒什麼？」她竟然還笑得出來？看起來就很痛耶！

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后，顧筠茜連忙轉移話題。「最近生意如何？我帶了禮物給你喔！」

顧筠茜指了指放在門外地上的花束。

「天啊！你是想跟我搶生意，還是你的愛慕者送的？」看到這麼多花，嵐伊不禁驚呼出聲。

「都不是，這些是我同事送我，祝我早日康復的。」

「怎麼這麼多？」發現這些花束中也有她店裡出產的，她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人緣好啊！」其實，連她自己也覺得意外。

「這些是要送我賣的嗎？」既然如此，那……

「對，不過你必須重新包裝，然後從賺的金額中分一半出來，幫我捐給慈善機構。」

「好啊！不過他們為什麼會送你這麼多花？」這簡直就是花海了。

「好像是他們知道是我送他們生日花的。」

「那你同事還真是遲鈍。」送了這麼久，現在才表達，不是遲鈍是什麼？

「沒有關係。」反正她的目的也不是想讓他們知道。

她也沒想到大家會因為她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小習慣而謹記在心。自從她父母雙亡后，就沒人記得她的生日，更遑論是幫她慶生，而她又很孤僻，根本沒有朋友，最後連老師也看不下去，所以舉辦了許多活動。身為轉學生的嵐伊在一次的活動中跟她同一組，但因為剛轉來，功課有些趕不上，所以她幫了嵐伊很多忙，從此以後，不管她如何冷淡，身邊一定有嵐伊陪伴，也是從那時候起，她每年生日總是會有一朵花放在她桌上，久而久之，她也染上了這個習慣，學會關心周遭的人。

「那我也有這個習慣，為什麼我沒收到任何你送的生日花？」偏心！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耶！

「呵呵，因為你自己在開花店，我當然是送別的東西嘍！」顧筠茜知道嵐伊除了喜歡花，還有奇怪的石頭，所以每年她都會L山下海去找尋奇石。

「石頭？」那憑她們的交情，至少應該多送幾顆嘛！

「嗯，而且跟你的個性還真的有點像耶！」一樣的固執！

「那你不就是花痴？」就是因為她固執，所以才會有一個這麼可愛的死黨哪！

「我是受你影響，不過我還保有自己的本性。」顧筠茜笑了笑。

聽到這句話，嵐伊突然想起了雲子驛。「你受傷的事子驛知道嗎？」

她知道他們現在住在一起，而筠茜受傷了，子驛怎麼可能還讓她出來到處亂跑？

「他出差了，再三個禮拜才會回來。」倘若他能晚點回來就更好了。

「你不希望他知道嗎？」雖然已經當上了經理，但在嵐伊看來，顧筠茜還是跟以前一樣會逃避。

「嗯，我怕他生氣。」

「你們之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才一個暑假不見，你們就又恢復以前的死個性？」這件事情她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沒什麼。」顧筠茜別過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竟然還說她固執，她的個性才是真的固執呢！嵐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了，我該回去了，幫我叫計程車好嗎？」她的頭隱隱作痛，現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這次饒了你，下次我非要問出個所以然。」嵐伊信誓旦旦地道。

話雖如此，頤筠茜知道嵐伊根本拿她沒辦法。

☆☆☆

之後。顧筠茜正式回到工作崗位繼續上班，不過因為手不方便，所以效率大大降低，看著漸漸累積的文件，她更加努力地想趕上進度，所以經常乾脆不回家，直接在辦公室旁的休息室休息。

而剛回來的雲子驛，甩甩頭走進辦公室旁的套房，直接進浴室洗去一身疲憊。

不知為何，他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所以硬是將一個月的行程在兩個禮拜內趕完。

不過因為太晚了，他怕回去會吵醒一向淺眠的顧筠茜，所以他打算直接睡在休息室，但當他走出浴室時，卻發現顧筠茜躺在床上熟睡。

他慢慢走近床邊，看著她的睡臉，心中滿是不解。

公司現在並沒有忙到需要她留下來加班的地步，為什麼她會睡在這裡，而且還睡得這麼熟，就連他淋浴的聲音都無法吵醒她。

雖然察覺到不對勁，但云子驛原本並不打算吵醒她，不過當他看到她右手上的石膏時，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筠茜，醒醒，你是怎麼受傷的？」發現連她的左手也滿布著擦傷，他心中所有的不忍立刻轉為怒火。

「嗯？」感覺到有人在搖晃她，她勉強地張開眼睛，看到是雲子驛，便迷迷糊糊地給了他一個吻，「你回來了？晚安。」

「等一下再睡，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在他尚末弄清楚她受傷的原因前，她休想睡。

顧筠茜不悅地再次張開眼睛，仔細一看，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她現在最不敢見的雲子驛時，連忙驚慌地瞪大雙眼，「子驛！你怎麼回來了？」不是還有兩個禮拜嗎？怎麼……

顧筠茜立刻悄悄地將雙手縮到被子里。

「還想躲？」他生氣地掀開被子，仔細而徹底地將她身上的傷痕看個清楚。

「說！你為什麼會受傷？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

「我……你別生氣，我沒事。」顧筠茜決定低頭裝無辜，「是別人開車不小心從我車后撞了一下，所以……」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有通知我？」雲子驛努力地剋制著自己的擔心與怒氣。

因為她怕他像現在這樣發火，更怕他以後不准她開車！顧筠茜在心底哀嘆了聲。

「反正我又沒事，所以不想讓你擔心嘛！」

「你也知道我會擔心？你知道我看到你手上裹著石膏時，我的心情有多亂、多慌嗎？」她受傷了，而他竟然不知道，這教他怎能不生氣。

「對不起嘛！」她也不想這樣啊！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我送你出差回家的路上，那是別人開車撞我後面，所以我才會撞到前面，我沒闖紅燈，也沒違規喔！」真的不是她的錯，他千萬別不准她開車啊！

「什麼？那你……」他急得想再開口質問。

「後來因為我住院三天，所以才沒有立刻通知你。」其實是因為她覺得沒有那麼嚴重，所以才不想通知他。

「你是故意的！」他不相信地看著她。

「不、不是，我只是忘記了。」她重申道。

「忘記？」

「當時我頭很疼，你又在忙，所以我才沒通知你。」要是立刻通知他，她就算沒因車禍而死，也會被他嚇死。

「是嗎？」他很懷疑。

「大不了以後我會第一個通知你。」這總行了吧？

「沒有以後，更不會有下次！」雲子驛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心，又因她的話而變得不安。「以後你就跟著我上下班。」

「不要……可以嗎？」顧筠茜原本還想抗議，不過看到他嚴厲的目光，立刻低下了頭，「我知道了。」

他怎麼可以這麼霸道，他們一起上下班，萬一被同事看到怎麼辦？

而且自己開車比較自由，這可是她之前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雖然她現在手受傷不方便開車，但是等手好了還是可以開車啊！

「你為什麼會睡在這裡？」病人不是應該待在家裡好好休息嗎？為什麼她反而會在公司里睡覺？

「我……我在這兒等你回來！」看到雲子驛的眼神，顧筠茜說什麼也不敢承認自己是因為加班太晚，所以才沒回家裡睡。

「是嗎？我可沒說今晚會同來。」她到現在居然還想瞞他！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如果準的話，就不會讓他看到她受傷了。

「你還想狡辯？」

「我已經沒事了．所以才會來上班。」顧筠茜小心翼翼地說，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閉嘴！」雲子驛忍不住低吼出聲。「你……」

他原本想說的話在看到她的倦容后立刻忍下，「現在先饒了你，你繼續睡吧！」

「可是……」

「你再不睡，小心等你傷好之後，我會讓你天天沒得睡！」雖然他的口氣還是不好，不過雙手卻很溫柔地扶她躺下。

聞言，顧筠茜立刻閉上雙眼，不敢再抗議。

雲子驛輕輕嘆了一口氣，跟著躺在她身邊，抱著她沉入夢鄉！

☆☆☆

一早醒來，顧筠茜便被雲子驛強迫送回家中，所以她只能無所事事地看著雲子驛特地租同來的影片。

看膩了影片，顧筠茜在家中來回走著，想了想，她決定外出去買件衣服，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打了通電話回公司，確認雲子驛還在公司，她才放心地準備出門。

整理完畢后，她搭上計程車往百貨公司出發。

☆☆☆

傍晚，顧筠茜心滿意足地帶著戰利品回家，正要拿出鑰匙開門，卻發現門竟自動打開了。她一抬頭，便看到臉色鐵青的雲子驛站在她面前。

「呃，你……你回來了……」

慘了，這下真的完蛋了！

「我不是要你好好在家休息嗎？你竟然還跑出去！你究竟跑去哪裡了？為什麼連電話也不接？」等了一天、擔心了一天，雲子驛忍不住對著顧筠茜大聲怒吼。

「對、對不起，我只是無聊，所以才會出去逛逛，你別生氣嘛！」看到他鐵青的臉，顧筠茜不禁有些害怕。

「你去哪兒了？為什麼沒打電話回來？」知道她是因為太無聊，所以雲子驛也不忍心繼續責備她。

「我去逛百貨公司，因為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不想打擾你，後來手機剛好又沒電……」

「下次不管我忙不忙，如果有事情你一定要先打電話給我，知不知道？」他怕她中午不方便外出吃飯，所以特地同來想帶她出去吃，沒想到一回到家卻發現原本應該乖乖在家休息的她竟不見蹤影，打電話又一直打不通，他怎能不擔心？

「嗯，我下次不敢了。」她低著頭懺悔著。

「我帶你出去吃吧！」

「可不可以不要？」她為難地看著他。

「你已經在外面吃飽了嗎？」

「沒有，我們叫外賣回來好嗎？」

「怎麼了？」

「你看嘛！」顧筠茜委屈地指指自己的右手。「這樣要怎麼去外頭吃東西？」

「呵呵，你怕什麼，有我在啊！」他很樂意為她服務。

「不要！」

「好，我打電話叫外賣。」他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問：「你這幾天都吃什麼？」

「吃面啊！」不能自已煮當然是叫外賣。

「怎麼吃？」

「等一下你就會知道了。」她神秘地對他一笑。

過了一會兒，外賣送來了，只見顧筠茜笨拙地用左手拿著叉子努力跟麵條轉圈圈，不過因為今天雲子驛叫的是烏龍麵，所以她至今連一口都還沒吃到。

「我來吧！」雲子驛好笑地看著她，忍不住拿走她手中的叉子。

「不要！」顧筠茜立即搶回叉子。

「想不想明天回去公司上班？」

「想！」她立刻抬起頭並將手中的叉子遞給他。

雲子驛滿意地笑了笑，「明天起，你跟我一起上班，不過你必須聽我的話，可以嗎？」

與其、止她無聊地到處亂跑，還不如讓她跟他一起去公司，至少他看得到、照顧得到她。

「好！」只要別限制她待在家裡，什麼都好談。

「張開嘴巴！」見她答應，雲子驛心滿意足地喂著她，而且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