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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讀過聖經、舊約、新約各種經,我小時候偷看過其他小孩的畫冊,大概只記得住諾亞方舟的故事,有很多大象、長頸鹿、鯨魚、斑點狗,加菲貓———蒼蠅?應該有吧。

成雙成對,假如到了世界盡頭,我想我這種素質的男人一定不會被耶酥基督挑中,肯定是一定要被大水淹死的,只能眼睜睜看著最完美的男人和最完美的女人手牽手走上大舟,但我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好象很炫武揚威珍惜罕有一樣?真想不明白,你挑不中我我還挑不中你!

假如我上不了船,我希望在那之前低素質的我能娶到個梳兩條辮子的小丫頭,跟她一起手牽手沉睡在汪洋底,千萬年。

應該會有什麼來阻止這個人吧?

比如上帝。

「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知道……」

「我對不起您,總裁,我收了老總裁的錢,我辜負你,我監視你,我不想的,我真不想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錢,我錢全用光了,我沒錢了。」

「我不知道我現在怎麼辦——不要抓我進牢里,抓我也沒有用的,我沒錢了,100萬我還不起的。」

「您冤枉我!這些不是我乾的,我只監視您沒有給公司泄過密,我不是商業間諜!這些文件證據這些人的話都是假的!我沒有做過!」

「不要抓我進監獄……什麼都可以,只不要進監獄。」

——我睜開眼,爬將起來,我拍拍我的腿,拍啊拍,「噼啪噼啪」我的大象腿腫起來了,拍拍就不那樣酸了。外面在下大雨,風颳得呼呼呼呼,聽著都覺得冷,我的關節炎隨著風雨的召喚蘇醒了。

「幾點了?」

我看看錶,答:「凌晨三點零八分,大人,閣下,國王。」

他睡得迷糊中,沒空跟我計較,他翻了個身,喑啞命令我:「別吵,我明天還有會。」

我就又躺回去,把被子裹起來,半疼半醒,迷迷糊糊開始做夢。

我夢見了監獄。四面高牆,粗黑欄杆,欄杆之間沒有一點縫隙,任憑我往死里探頭擠破了腦袋拚命吼叫想要叫住外面那人,但他再次背對我,總是慢慢走遠。

這世上,有很多人不想進的地方,像墳墓啦,火葬場之類,我叫成城,我的出生地是某監獄,我的母親既年輕無知又吸毒豪賭,我想她當時最發愁的是該怎樣消滅掉小肚子上的贅肉,而壓根就不知道肚子的隆起是因為有了我,我作為一個脆弱的小生命在子宮裡待了八個月就迫不及待來見識這萬惡的人間——果然它從沒讓我失望。

我出生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城。我不想再回去,除非我死。

所以,所以,我現在躺在某男身邊,作為不回監獄的代價,雖然他比我漂亮,但我安慰自己比他高大,這樣,甘為被瞎搞的受方也能心裡坦然,雖然我是小受但我心理上還是正常的大男人。

某男=罌粟的面孔+花崗岩身體+蛇一樣毒辣的眼神。

原非,原非。我認識他時第一眼驚嘆他怎能生得這樣俊!除了大紅大紫的男明星我不相信還有誰能把鼻子眼睛眉毛嘴巴生得這樣無懈可擊、美麗非凡、最難得是他每每在魅惑別人慾仙欲死時自己無比清醒冷酷,所以原非有張迷死人不償命的罌粟花臉孔;他首度上我的時候,我有掙扎自衛過,但我貌似剛硬有力的身體怎能敵得過他的三下五除二?所以他該感謝他老爸從小就派上一打柔道、空手道、武術等等高手對他調教集訓;在他揭穿我可憐的100萬,對他連小指頭都抵不上的小小100萬時,我立即嚇得要死,方從他一貫沒情緒沒波瀾沒喜沒怒沒哀沒樂的冷冰冰眼神里看到了什麼叫毒辣。

後來他就把我壓倒了。從而三為一體。

多麼奇怪,你為了一件錯事得彌補上更多錯事,我想,我認為,在原總心目里我是個臨時的容器,他有冷僻的性格不喜近人,而跟他兩年監視起居的我猶如他的影子,如影隨形,我將是一個發泄與排遣的好容器。

我做到了。為了100萬,可憐的偉大的100萬。成城真是個不幸的年輕人。

現在,今晚,這個人躺在我身邊,我已經在他的晚飯里下了致命毒藥,很快他就要擺脫這個塵世間的一切煩惱。

…………

假的。我說笑。信我是笨蛋。

他又徐徐轉過身,聲音是蛇在吐信:「我嘴干。」

我爬起來,摸索到廚房,輕手輕腳給他杯子里倒水,輕手輕腳走回來,蹲下,誠惶誠恐:「總裁,喝水了。」

「走開。」他厭惡皺眉地喊我快滾離他的酣夢。

「OK.」我咕嘟咕嘟自己喝了,沒捨得浪費,再繼續像小狗狗爬回自己的床,躺在總裁大人身邊,一覺到天亮。

總裁開會的時候,我坐在末尾,方便在別人集中注意力的時候開好小差。儘管我目不轉睛全心聆聽總裁鞭辟入裡的訓斥,鋼筆一刻不停在本本上勾勾畫畫,但劃破了也還是始終一個「忍」字。

人在最無意的時候,寫出的,將是最真實的心態。

忍字頭上一把刀。我真是狂想拿鋼筆飛砸過去,戳通他腦門,讓裡面精明奸詐的腦汁流點出來分點給我。

原非說話的時候,沒人敢辯白。

「是我做得不夠好,原總,我要求扣掉我這一個月的薪水,這次的損失我們下個月一定會彌補回來。」

「郭經理!我們也有錯——」

「郭小姐,不能這樣,不能讓你一人背。」

「原總,這次是對方臨時變卦,我們外匯帳號又剛好到了清帳期,才造成子公司臨時周轉不靈。」

……所有人都為她爭。

原非不見不悅,他整個表情就沒什麼動靜,他穩穩坐著,鐵灰西裝,銀色袖扣,頸子和肩膀削下的角度幾乎是筆直,他非常整潔非常有氣勢,他的頭髮向後梳理,沒有一根雜亂,他就像種原始雕刻出的典雅生物,大家看到這樣賞心悅目的人物於是都一個個低下頭,果然,獨裁者才不需要跟人搶麥克風!

我轉著筆,在想原非下面就會在嘴角邊上一點一點挪出一點笑,他沒有笑窩所以那點笑幾乎看不出來,他的眼睛這時候也將慢慢掃過在場眾人,不管出聲的還是不出聲的,但那點笑肯定是略微刻板嚴肅而富於神秘的,他將把瞳孔深深藏起來,沒人能琢磨出他心意,那時的他好象萬事都在掌握之中,每個人的鬼心眼都別想逃出他的掌控範圍之內,其實未必,但就是萬人都中招,萬試不爽——欺騙他,還不如從實招來。

原非不必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他是國際大集團的第一把交椅上坐著的人物。

現在,郭如玉,很篤定也很鎮定,貌美如玉,恬靜如玉,她靜靜坐那,就有股說不出的神韻風流,真讓人羨慕,想她年紀輕輕就進入管理層,除了銀行巨頭的老爸自身實力也不可沒,哈佛雙料碩士是不是都這麼酷?——我真佩服她敢直直看進原總雙眼。

原非這次沒看別人,而是看著她,他對她一笑,不那麼明顯但絕對體恤的一笑,她有些臉紅,但她依然昂著驕傲美麗的小腦袋。

原總適時適度地調整了決定,他將個郭如玉十天時間,只要她能按時補倉,就將得到跳升一級的嘉獎,包括她全部門下屬的全額獎金雙倍。

非常英明的決定。從此以後,公司上下所有人更加堅信郭如玉勢必將登上原家少奶奶寶座。

據我一手情報,原非偏愛杏眼菱鼻的小巧女孩,郭如玉高了點,健康了點,美了點,不夠弱。

太美的人不適合與太美的人結合,我十歲待的那家孤兒院里就有個小孤兒是爸媽都太美太驕傲導致婚姻破裂爭吵中失去理智翻車下懸崖,原非花這麼多年長成這樣已經夠可怕了,實在該找個正常的搭配。

不然我不是咒他,遲早都是翻車的命。

杏眼菱鼻的小巧女孩,原型就是原非的不幸生母,生小原非時難產而死,她不能生卻偏要生,說是為了愛吧,老總裁一個一個新歡也沒斷過,直接導致以後一手被娘家帶大的原非對他老爸的仇恨。但即使這樣,他繼承他爸的一切倒不含糊。

「你應該毀掉你爸的一切你才開心啊,原總。」那時,他還沒對我出手,我傻乎乎領老爺命試探少東家。他那時,對我這種低微身份的小人物居然很器重,還頗有點朋友間推心置腹的袒誠,我懷疑他早就從布在老總裁身邊的眼線那裡知道我是什麼東西。

「成助理,不完美的東西修補成完美,這才是我的興趣。」他那時站在窗檯邊上,手撐在欄杆上,巨大的藍色天空在他身邊四周慢慢成為一個相鏡上的框架,定格在我的記憶中——罕見的美貌,罕見的氣勢,這個男人尖銳的稜角好象出鞘的劍一樣閃著鋒利幽深的光芒,當他說完話靜靜俯視腳下的高樓大廈,那種目空一切的派頭真是神采飛揚,狂妄驃悍,隨隨便便一個眼神手勢都能再三讓同為男兒身的我慚愧的想從89層往下跳。

可惜他這個人從來沒對我說過真話,要不然,我真會為他拋頭顱灑熱血,可惜我也沒對他說過真話,不然,可能,我已經牽著個漂亮老婆和胖小子,悠悠閑閑逛我的小街,哼我的小調,那真是好。100萬啊,害死人啊。

附註:這是老婆的生日禮物,老婆,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我願意為你當妻管炎!

2

「沒有人會喜歡我,我早就看出來了,這什麼世道啊!成城,我們從那裡出來的人,就你最有出息了!一聽我是孤兒,她爸媽馬上就不同意了,其實還不是嫌我窮——」

我給趙向宇倒酒,小酒館里昏黃的燈在秋天的風裡搖來搖去,這深更半夜,也只有我們這種破銅爛鐵單身漢會湊在一起抱頭喝悶酒,他的小女友與他只差臨門一腳,我祈禱這腳趕快踢進去,我都要給煩死了!

「喝吧。」我紅著臉,酒氣熏天,已經頭重腳清大舌頭了,我狠狠拍著他背,再再跟他碰二鍋頭。

「成哥,成哥,我叫你這麼多年成哥,我有件事,我實在跟你開不了口。」

我心一咯噔,趙向宇這小子在小時候就是小滑頭,沒少從我碗里騙走那可憐的一兩根小排骨,還總是口甜舌滑利用他看上去明朗正派的形象滅掉我滿腔怒氣,能說會道的人在這世上就是吃得開,我警惕地低頭喝悶酒。

「我想問你借十萬做生意。就十萬!」他拉住我手,死勁拽著,眼睛看我好象看個碩大聚寶盆。

「假如我不借呢?」我看他孤注一擲神氣好象隨時都能抽把快刀出來把我謀財害命。

「那——」他臉頓時慘青,灰心喪氣放下我手,「我只好問老院長借了。」

我一聽這話,劈頭蓋臉重重砍了他脖子一手刀,他「啊」一聲縮起身,撲倒在桌上,很不像樣的嗚嗚哭起來,還一邊數落我:「我有什麼辦法?我不想一輩子窮死,我想做做小生意有什麼不對?——成城你小時侯挺大方的啊,我們偷吃你排骨你明明看到都裝沒看到的,現在變得這麼小氣,明明這麼有錢了,我都聽老院長說了你年薪有20萬,這夠我多少年的花銷了你知道嗎?我現在做個小保安要熬到哪天才出頭!太不公平了!如果當初不是院長讓年紀最大的你去讀的大學,假如換作我,那我也能——」

我拎他領口,拎起來,以我高大的身材拎起他這點小雞脖子小事一樁,我把剩下的酒都甩他臉上:「說是找我敘舊,就是為我要錢吧,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你以前——」我大舌頭的更嚴重的,我搖搖一臉沮喪的他,我本來想說你雖然年紀最小,雖然調皮撒野得不像樣,但我去上大學時你追著我火車跑嚎啕哭著叫成哥回來,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錢真的那麼重要嗎?——是啊,我有錢,我可有錢了,你知道我老總跟我是什麼關係嗎?不就十萬嗎?我明天就給你,你要敢去煩院長,我就殺了你。」

我把他摜在地上,趙向宇抬起濕淋淋的臉,難過看凶神惡煞的我;我也覺得很難過啊,做出再兇惡發狠的模樣,心裡真想問老院長你為什麼要把那惟一的名額給我這個光長個頭不長腦袋的笨蛋,為什麼要讓我這種隨隨便便就能把日子混下來的人去讀所有孤兒衷心渴望的大學?

——「您就當積積陰德吧。」

「積陰德我可以捐座廟給和尚尼姑。」

——「我跟您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翻完報紙,喝好咖啡,在我面前走了過去,試試我放好的洗澡水,脫衣服,進浴缸,舒服地伸伸胳膊:「說來聽聽,我怎麼不知道?」

——「養個情婦也得買條鏈子栓著吧,您前兩天送給郭小姐的耳環連30萬都有了。」

「鏈子?我栓你?」他大笑,仰起頭,喉結突出,男人味狂野,神情十分英俊年輕,我完全明白他是真的覺得很好笑,「成城,你以為在你身上值得我浪費一條鏈子嗎?」

我蹲在他身邊,做出愁眉苦臉:「原總,您這樣說會讓別人誤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見人的關係,您的身份怎麼能有這種醜聞爆出來?起碼也是跟個比您還漂亮的男明星男模特吧。」

他不再能那麼暢快地嘲笑了,他把毛巾蓋在額頭上,頭擱在浴缸邊上,閉了閉眼,於是在他嘴邊上又慢慢慢慢露出了那點熟悉的殘酷的淡薄的笑,他甚至把舒展凌厲的眉頭皺起來,似乎正確切思考這個實際問題:「你的意思是——」

「您看看我們——」我比劃比劃自己的結實胸肌,陽剛身材,黯黑皮膚,再比劃比劃埋於水中的白皙高頎俊美無雙,「別人肯定會誤以為我們之間,您是做這個——」我把拇指和食指彎成一個「0」形,我謹慎地觀察他的表情。

白汽蒸騰,他舒服地享受著水溫,好象一點心計城府都沒有的貴公子模樣,只有我知道他被他那幫家族勢力教養的有多壞!從良心和道德的角度規劃,他絕對是個沒教養沒善心的東西,從金錢和權勢的角度規劃,他的不擇手段不愧是資本原始積累的最佳典範。「我還以為你終於也有點膽色,說把醜聞捅出去把我搞臭什麼——」笑冷冷地聚斂了,成為一朵既妖艷又殘酷的花,預示著必死的前景:「真不知道老頭怎麼選你插我身邊,我原以為你是多麼稀有寶貴。」他睜開眼,白茫茫一片里,他眼睛似乎在笑:「又貪錢又不忠實,只有在床上還有點用。」

稀有,和寶貴啊。只有金子才能走到哪都能閃閃發光,破銅爛鐵的光澤,你樂見嗎?讓人笑掉大牙。

這時,我已經領會到原非在我死乞百賴下打賞了我的10萬大洋,我立刻殷勤拿起肥皂溫存給他抹身體,「總裁,我今晚陪您玩SM吧。」

他嫌惡地打開我手,「去提你的錢,別吵我。」

你以為在你身上值得我浪費SM嗎?我知道他下面想講這話,但因為這句話跟前面那句重了,所以他懶得再說。原非的習慣,任何人不允許打破,除非他老媽在世,所以,我低頭領命去提我的錢。

附註:goldeye,親親謝謝喜歡,請轉吧~~今天比較有感覺,所以填得多~原來老婆過生日給我帶來這麼大的動力啊~

3

床上技巧這種事,絕對是需要好好鍛煉的,越磨礪越見真知。

我捶著自己后腰,像個七老八十的餿老頭一般彎著,恨不得拄條拐杖好在小小蝸居里爬來爬去,我要給越來越有能耐的原總裁操死了,今天大戰三回合,他是爽了,我做受我很累的!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技巧和耐力越發出類拔萃,雖然他技巧是沒捨得浪費在我身上,但耐力是滿足他自己生理需求的基本手段,基本上回回他能讓自己很開心,這就足夠,況且也可以套在別的女人身上,反正一樣是獲得快感。

有錢人,真是好,拽死了。

我打開窗戶,散散室里的腥氣,男人跟男人搞,連味道都那麼難聞!我照常沖洗乾淨我後面的髒東西,照常用熱水洗乾淨噴上髒東西的臉,最後對著明亮的鏡子,狠狠捏臉頰兩把,「成城,你一定要好好生活!加油加油!我永遠支持你!」不那麼慘淡了,不那麼沒膽了,鏡子里的我是個正派正常的男人。

竹蜻蜓沒有蒙上灰,因為我有帶著擦,男人也有愛乾淨的,但絕不是我,我的被子從來不疊,我的碗向來洗不幹凈,每次原非到我這過夜都是對他高貴生活的一種污染,我樂意。這隻蜻蜓已經不綠了,黃巴巴的,一隻翅膀也段了一截,但總體來看,它還是只健康矍鑠時齡快滿二十的老蜻蜓。

我支起它,跟窗戶上的鐵釘懸個結,這樣它可以很方便地迎著晚風嗡嗡飛啊飛。

我趴在窗戶底下,默默睇凝,小小的蜻蜓飛起來了,我們都慢慢長大了,時光永遠過去了,蜻蜓再也不飛回來了。

「這什麼?」

他停在我邊上,他沒去洗澡,身上仍帶著那種味道,我躲他一點點遠。

「沒什麼。」我直起身,關窗戶。

「這什麼?」他按住窗棱,貼在我身後,結結實實掐了我腰一把,看我頓時愁眉苦臉,他腦袋埋在我肩膀上,嗤笑聲傳進耳朵,他只差說「活該」,更似小孩耍賴。

「這是我弟弟送我的禮物,我來城市上大學前他編給我的。」

「你有弟弟?」他隨口問。

「我弟弟只是個鄉下小保安,您怎麼可能聽過。」我笑笑,沒那麼多有所謂。

「他比我手巧,我小時候也想有隻竹蜻蜓,從沒折成過。」

「您換變形金剛都來不及,這種鄉下把戲就讓我們孤兒耍耍吧,您怎麼能玩這種東西!」

我大驚小怪地再躲他一點點遠,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假,他此時披著睡袍,還在抬頭研究那隻蜻蜓。

——「成城,每次聽你侮辱自己,我都覺得你總算還有點樂趣。」

我被刺著了,我皮很硬沒錯但原非也不是吃素的,他高貴狂妄的視線俯視我的眼睛,他是那樣看輕我整個人,我真恨不得、我恨不得——

「我每天都在祈禱您永遠玩不膩我。」我諂媚地垂下眼睛,不鬧不叫,我這麼大塊頭不能幹那樣丟份的事。

「最近,我幾天過來一次?」

「半個月,二十天,比以前長多了。」

「那看來我是膩了。」

「那樣的話……」

「你只有跟監獄說HELLO了。」

他似真非假,精明雙目虎虎有威,我被震了,監獄是我的致命死穴!——打死我都不信原非會把我送進監獄,畢竟我跟他兩年,再被他睡兩年,好死不死,總有點稀薄再稀薄的感情,再變態的壞主人對小貓小狗都會有吧。

「您這樣說就沒意思了。」我靠過去,要摟他脖子。「過去的事您就原諒無知的我吧。」

他讓我摟住了,怎麼看我們倆都太不搭調,要不是貼在胸腹的肌肉紮實精瘦,彰顯出這絕不是個好欺負的主,被壓倒在地海扁一頓的該是他不是我,但事實上我在權勢和力量上都壓倒不了他。

「談不上原諒,成城,幫我老頭做事的人,你現在還能見到一個?」他手搭在我臀上,徐徐摸索,彈拉著廉價睡褲上的鬆緊帶,他手從容滑進去:「你監視我這麼久,我有放過一個欺騙我的人?——你也不能例外。」

他重重又掐我屁股上肉,媽的!我咬牙不叫,這也算SM吧!好疼的,每次都一塊青一塊紫,這是什麼惡趣味啊!他看我疼得眼睛直眨,一派逍遙神情卻很是開心。

「您這樣心胸太不開闊了,諸葛亮都能七擒孟獲,只有曹操那種人才會老記恨老防著別人,所有人都怕他而不是從心裡敬他,所以他成功了嗎當皇帝了嗎?……」

他低頭,叼住我嘴巴,把濕濕舌頭伸了進來,禁止我嘮叨。

附註:只能說是老婆生日的動力,不然我也無法解釋~~

4

我走過茶水間於午休時分,端著我的茶杯,茶會間的八卦一向精彩紛呈,現在1點女士們吃飯的吃飯,SHOPPING的SHOPPING,只有我泡我的熱茶。

領帶被猛地揪過去,嚇我一跳。

「美女,小心我燙著你——」

「那就來啊……」

四片唇瓣火熱相纏,她甜甜地用舌尖擠進來抵住我牙關,我反倒被燙著了,像只踩尾巴的大貓,四隻眼睛相對,我看她今天用了藍眼影,襯得甜甜的眼睛笑得更加晴空萬里——她一般用亮彩唇膏配淡眼影,怪不得在嘴裡那麼甜。

我單手抓住她小腦袋,挪開我一點點,很酷地一把拽回自己領帶:「把口紅擦乾淨再來接吻,小姐。」

「你怕原非吃了我?」她笑得純粹與乾淨,一點不像28歲的女人,真好本事,套裝去見鬼,在林捷身上只有應時尚而演變的流行服飾,「幹嘛?裝得更小老頭一樣,快,對我笑笑,你不知道你笑的時候多像只大臉貓。」

她呵呵笑倒我懷裡,高跟鞋還踩了我狠狠一腳。

「我今晚有公事。」我扶住林小姐,不像別的像只偷腥的貓享受懷裡撞上的死老鼠,「明晚到你家吧。」

「你以為明天是什麼日子?」她抬高細緻雙眼,嬌俏容顏打量我,那眼神很有看透我這種只想偷腥從不負責的下流貨色的冷僻意思。

我想想什麼日子,「聖誕節。你有約了?那改天吧。」仔細算算,我跟這位郭如玉的女特助勾搭上也有一年了吧,我對她的興趣來源於我對哈佛名門的仰慕,她對我的需求來源於——優良高產水稻對雜交貧瘠水稻的渴望?總之我們各取所需。

她端起我茶杯,悠閑自在喝了,輕輕巧巧瞥我一眼掏出散著馨香的絲帕給我,示意我擦擦嘴上她留下的痕迹,我看了眼鏡子,嘴巴給她啃得好紅,我拿手掌對著鏡子全抹了。

再回過頭,此地只余茶杯,哈佛美女又不見蹤影,真是太有個性!我的男性魅力果然法力無邊。

我推門,他開門,我摸著被撞的鼻子,鄭炎斯斯文文剜了我眼,沒說「對不起」三個字——又是一個上得學堂下得商場的劍橋貴公子,連道歉的方式都這麼特別,最佩服的就是他無孔不入細緻入微的觀察能力——比如,他現在僅盯了我一眼,他就可以笑如春風說:「唇膏顏色挺鮮,成助理趁午休玩辦公室躲貓貓啊。」

我眨眨眼,沒緩過勁,確實說是我腦袋還沒順他意轉過彎。

他見我笨成這樣,指指茶杯邊緣,讓我瞧清楚那上面一圈薄荷味靚彩,「味道不錯吧?」他陰我,走過。

我「啊」了聲,有「噢」了聲,退身彎腰給鄭公子讓路,再進入原總的百坪大房間,整牆高科技玻璃按鈕,就可自動調節光照,按原總心情可顯示出我們該哭該笑,現在整個總裁室採光極好充分顯示出原總的心情是A++,他頭也不抬批閱文件,身處其間好比上帝待在光環里,員工個個都是來覲見。

「放你假,去給我買衣服。」

「什麼衣服?」我變出紙筆。

「鄭炎來給我下戰書了。」

我望望他,他把文件合上,開始看另一匝,超人總裁絕非浪得虛名。

「我知道了!」我順利地轉過彎,眉飛色舞朝主子大聲獻醜:「明晚是你們年度家族舞會,你和鄭公子要比誰的女伴最光彩!你們從二十歲賭到現在二十六,各輸給對方三輛名跑車——對了,我看娛樂版說明天還有先家的長子要來,實力不可小覷,您可得小心點……」

他停筆,筆在手心轉了個圈,又轉了個圈,這代表他在隱忍不發的意思。

我住口,領命,退走。

5

「高貴型男性:絕對是不折不扣追求名牌的人,永遠能表現出貴族般的氣息。特別重視外套、短上衣、襯衫和背心的挺括與精細。布料方面,選取天然材料如樹脂棉布、層棉布這些布質素材,又融合了羊毛、精梳羊毛、混合皮革等材料,來反映高貴的個人品味……」

我默讀了第101遍《新世紀男性服飾搭配之1000招》,審美觀的平乏並不能阻礙我效忠主子的夙願,我提著大帶子,裡面全是按原非尺碼訂做的名牌服飾,有錢真使鬼推磨啊,一晚上就能把整套衣服純手工做出來,還做得這麼好看!我懷著不平的心理睜眼說瞎話狠狠數落了老闆娘這次活怎麼這麼趕看這看那哪跟哪都脫線起球了,老闆娘鳳眼一瞪,提腳踹我出店,我摸摸領口的純絲新領帶,心想為什麼每次老闆娘都打賞我領帶,如果每次一件外套、短上衣、襯衫、背心,那我豈不是也能名牌加身了?

晚十一點我到家,衣服在我包里睡覺。

在門口脫鞋的時候,聽見電視機嗚啦嗚啦在響,我走過去,把衣服放在坐沙發上看電視的人面前,他沒響動,我再看,發現他已靠著沙發睡著了,我彎起手指敲敲他腦袋,他動都不動,眼睛周圍有黑眼圈,可憐的傢伙,家族的機器,輪軸轉的瘋子——

我把被子抱來給他蓋上。

他從不說夢話,睡得像豬一樣沉,早上起來尤其神采奕奕,哪裡看得出一點疲憊,我在原非旁邊戴上耳機看電視,裡面在演間諜片,最後不用說了,那該死的商業間諜又抱得美人歸了,看得我心裡酸酸的,假如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再來一次絕不會讓原非抓住我的小辮子!

間隙他翻身,丟出一隻手擱在外面,我撿起來,偷偷摸摸狠狠掐了好幾把,他難過地皺眉頭,一副不舒坦的表情由我作惡,「女人臉,呸呸!」我嫌棄地恥笑完,暗暗掐爽了,把他的手又丟回暖和被子里,繼續在他身邊研究我的電視。

天亮又天黑,天亮的時候是聖誕來了,天黑的時候是舞會到了。

聖誕和舞會跟我都沒特別關係,中國人幹嘛過洋人節,更何況我這種沒人要的單身漢!走在街上,看三三兩兩都是小情侶,連說寂寞都是對自己的過獎。懷抱著氣憤的心情給院長打周六的慣例電話,她一切都好,只又提要見我女朋友不好!我頭大,哪來的女朋友,還是個那麼有錢的女朋友?100萬啊,只有郭如玉那樣才能眉頭都不眨掏出來給男朋友應急吧,只有原非那樣才能有那樣有錢的女朋友吧。

說完話,停在十字路口,現在是紅燈。很多人一起等著。我看著腳下的斑馬線,想起這些年自己就好像只寄居蟹沿著起點始終橫向爬行,假如一直這樣下去,我以後會變成怎樣?肯定很噁心的慘況——摸摸頭,這樣簡單的問題不適合我這樣聰明的腦袋,我決定不想。

人來熙往,這些人,我沒一個認識,就算有我認識我也裝作不認識,聖誕夜還一個過多丟臉。上帝啊,我好希望立刻馬上撞上一個美女來場聖誕艷遇!

我看見原非了。

光彩,奪目。

其實他穿什麼都無所謂。

BMW在等紅燈。BMW里除了原非沒女伴。真奇怪。

綠燈亮了,他車開走了,手機響了,我接聽,是林捷讓我去舞會接她,開一半她就溜出來會我,想到這寂寞長夜有了伴,我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心疼著的士費,我走下車,這時,一顆大大的金紅色的焰火在我頭頂上「嘣」地化做富貴牡丹型的花簇,我抬頭,關掉手機,站在漫天的星辰下看那一顆又一顆,非常美麗和燦爛,人在有美好的事物可以欣賞的時候,就應該靜下心什麼其他也不做來欣賞,畢竟下一刻的事誰都料不定,這是我小市民的生活觀;今年的舞會真推陳出新,老傢伙一個都沒出席,熟悉的面孔也一個沒見,徜徉其間,我納悶怎麼沒人告訴我這是個假面舞會?兔女郎化作WAITER四處走動,給綠茵上各色精緻面具的客人們送上香檳,估計怎麼也得有幾百號人,不見聖誕老公公,銀餐具閃閃發光,粉玫瑰香氣四溢,就是燈光設施不太好,都朦朦朧朧的,男人女人好看不好看歸功於面具俱魅力非凡,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兔女郎後頭那個白白圓院的尾巴上,太太太可愛了,以後每年都要來蹭熱鬧!

「那就是原家的長子,高個那個,原非——」

「聽說今晚原家開這場舞會就是要他選親的,今晚他的女伴就是未來的原家少奶奶——你千萬別告訴別人!」

「真的?!就是那個帶金冠王子面具的?」

小快跑聲,碎碎念聲,興奮驚喜聲,不絕於耳——我連笑倒的時候都省了,眼睜睜看著包括兔女郎在內的所有未婚女青年都提起裙絆遠遠離開我沖向那惟一目標,這種熱鬧詭異到可怕的場景人間哪有幾回聞!

那位頂著金冠的王子就在遠遠的那端,圍攏著層層女人海。

在場所有未婚男青年,都恨不得拿叉子戳死那「王子」——什麼王子啊?那麼高貴脫俗,原非會扮王子?打死他都不會吧。我的兔女郎都跑開了,只有失去獵艷目標的我四處尋覓我的小捷美女。

——燈壞了,又閃。

——又一個牡丹火焰,墜落。

——他站在人群冷落的地方。偏僻的湖邊,水清見底。那裡沒燈,很暗。

我邊走邊玩,抓來個紅色小氣球,頂在鼻子尖上,我慢慢走過去,憋住聲音裝模做樣:「哈啰,王子、殿下、國王。」

他這才轉過身,我才看清他穿了一身黑色鑲紅邊的長斗篷,個頭挺拔,姿態傲慢,非常冷酷而富有魅力,可惜了老闆娘昨晚熬工,一件沒用上——黑色眼罩下他一貫如謎的眼神盯著我看是分明驚訝的!

嚇我一跳!

「幹嘛穿成黑魔鬼,斗篷什麼時候買的?也是手工的?」

「你,認識我?」他盯著我,因為光線的暗沉我看他都只能看出輪廓。

「……啊,哈。」我看他唱作俱佳,趕緊配合軋上兩腳。「國王殿下,我是你忠實的小丑。」我擠擠鼻子上的紅氣球,憋出「吱吱」兩聲叫。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無法看清我,他疑惑地綳著下巴。

我磨蹭蹭,發出:「原非。」

「那個金冠王子才是原非,所有人都認識他,你怎麼會認識我?」

「那肯定是鄭公子整您的玩笑,他先找個八婆跟他說今晚原非要找老婆了,他穿什麼什麼衣服幾點幾分出現,你千萬不要跟第二個人說——那個王子肯定是鄭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二般陰,看鄭炎斯斯文文模樣真是不可貌相,以後一定要多加提防,做壞事不能給他抓住小辮子。

原非笑了,彎彎的笑痕,雖然沒有笑窩也很好看,甚至有幾許羞澀——不會吧?!小1也可以這樣笑的嗎?我瘋還是他瘋了?但這樣的原非很讓人想壓倒啊。

「這麼黑,這麼多人,你怎麼會認出我?」他又問,很溫柔。

「我就是認得出啊,我有什麼辦法?」我也很苦惱,我裝出溫柔。

我們都不做聲。

我斗膽上前一步,色迷迷摸他小手,他微微一抖,黑暗裡他眼神明亮如珍貴寶石,這樣的人如果把他壓倒,兔女郎、林捷,都閃——

「啊——」我慘叫,手被猛然間反扭,氣球飛上天——

我們眼對著眼。我大大睜著,我比他大。

「這有什麼辦法?」他淡淡重複,用力貼近我,故意學我憋住聲音,突然之間冷意凜凜:「你跟我身邊這麼久你當然認得出,我身上的衣服是你買的你當然認得出,我昨晚還睡過你你當然認得出,你以為你認出我就有什麼特別?」

「您用不著這麼激動吧,開個玩笑而已。」你身上衣服不是我買的,我放棄提示已經毫無笑意非常不爽的他,縮起腦袋在比我瘦又美的青年面前認輸:「我瞎蒙的,我哪認得出來。OK?」

他鬆開我,扔掉眼罩,「你走吧。」他恢復冷靜常態,好象一切都沒發生過,揮揮手讓我閃人。

十個有錢人九個變態,我揉著自己手,要不是犯罪證據被牢牢掌握在該變態手中,我怎會淪落到如此悲慘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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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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