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啊！我睡著了嗎？」當鄰房門鈴聲響起，睡眼惺忪的可晨立刻從牆角坐直起來，左顧右盼。
回想昨晚她拿著玻璃杯、靠在牆上、不吭一氣，專心關切旭黎動態，但隔壁居然沒半點聲音，讓她最後終於抵擋不住瞌睡蟲侵襲而倒卧牆下。
是她注意力還不夠集中嗎？可晨開始懊悔自己不夠努力。
昨天旭黎一反常態幫她做這做那，雖說是個好現象，可最後他總以生氣總結；但可晨一點也不希望他有任何不情願。
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接受她必然成為他妻子的事實？
找借口邀他出去走走好像不錯。從傳聞看來，那個幽靜的森林步道和四十公尺高的瀑布以及鐘乳石洞，好像是最能促進情侶感情的地方；可晨早在出發前就連這些都打聽完備……
雖說可晨一向理智，但只要能突破她和旭黎現在這種僵持不下的局面，管它什麼怪力亂神的謠言，她全盤接受，
過去，是她在人前太要面子，到他面前又過於衝動，才會一次次讓兩人漸行漸遠；就算知道自己不對，可她偏是無法改變自己。
但這次不同，她絕對要讓旭黎對她有全新認識！
不過……她的決心在瞬間就動搖了。「會是誰要找旭黎？」
當他房外傳來鈴聲時，她焦躁起來。「不會吧！旭黎明明說要一個人來，難道又另外找了女伴？」她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比放在太陽底下曬三天的豬肝還難看，實在不該選這時候出去嚇人，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現在可晨無須像以前那麼畏縮。她今天可以旭黎未婚妻身份站出來，徹底趕走那些糾纏不清的女人！
樊可晨快步走到房門前，才將手放在門把上，卻又遲疑了……她若出面妨礙旭黎和他找來的新歡，旭黎一定會生氣吧？
誰讓她之前信誓旦旦的同他約定、今後不干涉他與別人交往……
「唉……」可晨輕嘆。不願招惹他反感，還是先偷偷觀察就好……
***
「抱歉，請問樊可晨小姐在嗎？」
聶旭黎直皺眉頭，將眼前這俊美青年從頭到腳冷冷打量一遍。
身高和旭黎自己差不多，介於一百八十五到一百九十公分之間；雖然一身簡便運動衫，但看得出來是出自名家設計。除了青年得宜談吐外，最重要的是他被旭黎瞪視后卻不退卻的勇氣。這青年不是尋常人。
看著這青年吸引人的魅惑外表，是個就算是以男性眼光來看，也不得不認可的美男子，旭黎心中湧起不安。他從沒想過可晨會邀男伴來度假！
怎麼辦？這是十五年來未曾有過的大事！
可晨向來對旭黎瞧也不瞧，但這青年明明和旭黎同類型，怎麼可晨偏偏會對這青年有興趣？假如可晨能接受這青年，怎麼又不能接受旭黎他？
沒一會兒，旭黎馬上恢復自信。他可也是被外界當成「女性殺手」的花花公子，怎麼能在這方面輸給這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傢伙？
「你是……」話才出口，旭黎立刻回想起對方是誰。方才一時亂了心緒，仔細搜尋腦中情報后，他馬上想出這青年的來路。好像是東遠集團……
「喔？您就是朝陽財團的聶經理……是聶旭黎經理吧？」微笑著，青年友善的伸出手。「久仰久仰。我姓雷名天威……」
「您是東遠集團的雷總裁？幸會。」旭黎也禮貌伸手一握，開始客套一番。不過在他和煦笑容下，銳利眼神早已把雷天威當成頭號假想敵！
「不知道雷總裁找可晨……有什麼事嗎？」
「哦？我差點忘了。樊小姐是聶經理的未婚妻吧？」沒有正面回答來意，雷天威只是不停試探聶旭黎的耐性。「記得兩位上個月訂婚是吧？那天我在國外，沒辦法參加，現在容我說聲恭喜兩位。」
「謝謝。不過雷總裁找可晨……」
「說真的，像樊小姐這麼閃耀動人又聰明能幹的女性真不多見，聶經理的好運讓人羨慕。我也希望能快點找到像樊小姐一樣出色的對象呢！兩位打算何時結婚？」
「快了。」聶旭黎耐著性子陪雷天威兜圈圈，給了模糊答案。不過有部分原因卻是事實上，他和可晨目前的行程都排得很滿，所以樊叔叔和爺爺無法立刻確定日子。「你和可晨是……」
「是嗎？還沒確定哪時候結婚嗎？這樣啊……還沒確定結婚的話，那就表示還有機會？」像是自言自語般，雷天威的聲音突然變小了。
不過旭黎一點也沒錯過雷天威說的任何字——心頭猛然降下落雷。
這個雷天威在說什麼「如果沒結婚就還有機會？」……
這傢伙該不會在打可晨的主意？一思及此，聶旭黎完全沉不住氣。「到底你找可晨有什麼事？」
「喔！對了，請問樊可晨小姐在嗎？」雷天威自顧自的問道。
「啊？找我？」可晨輕輕推開房門，喜孜孜的探出頭來。
起初她聽到有人敲旭黎房門時，還很生氣的想跳出去踹開那些比橡皮糖還黏的女人；後來她注意到來人是年輕男性時，卻開始擔心：不會是旭黎對前女友做了什麼事，讓對方家人找上門來了吧？
然後看到來人是一名年輕高大、俊美外貌只差旭黎一點點的男性時，她的心情持續跌落谷底。她以前就注意到旭黎換女友的速度比捷運更快，還曾經懷疑旭黎是否對女人沒興趣，這下，她的揣測該不會不幸命中了吧？
現在可好，聽到對方指明要找她，可晨總算放寬心。不能怪她心情豁然開朗、忍不住輕笑起來，一想到旭黎完全沒問題，她當然高興！
這至少表示她還有希望啊。好不容易來到這兒，她可不想徒勞無功。
「找我有事嗎？」她笑問。管他是哪來的陌生人，總之可晨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將雷天威過肩摔。
可晨幹嘛笑得那麼開心！看她展露如花笑靨，聶旭黎緊握的雙拳不住輕顫，努力剋制自己別把拳頭揮到雷天威臉上。
據他多年來觀察，可晨平常極為內斂，即使心情再好也總是淺淺一笑，但她現在居然對著雷天威笑了超過五秒！這使他心中警鈴大作。
她，到底和雷天威是什麼關係？
「唉？都已經訂婚了，你們還分居嗎？」又一次迴避重要問題，雷天威轉頭看看分住兩間房的旭黎和可晨，臉上滿是訝異。
「兩位真是保守，我還以為你們是來作婚前旅行的呢？」
聶旭黎對雷天威屢屢話中有話的態度一目了然，加上可晨對雷天威的親切讓他沒來由的惱火，正準備開口駁回時，可晨卻先一步搶白。
「我們是『湊巧』遇到的。」她特別加重湊巧兩字。
沒辦法，看到光提訂婚一事，旭黎就已經青筋暴突；要是在別人面前說他們是結伴來度婚前蜜月，恐怕旭黎會更生氣。而且事實上，他們也不算同行，是她自己偷偷跟著旭黎來的。
旭黎從昨天遇見她開始，情緒就變得極為不穩定，她不想讓旭黎更心煩；她這麼回答總該沒錯吧？
聶旭黎心頭颳起狂風暴雨。湊巧？他可是想盡辦法威逼利誘所有認識的人，暗中幫忙湊合他和可晨住隔壁；而她竟認為，這真的是巧合？
樊可晨！你也太遲鈍了吧？
「是嗎？那還真巧啊。」雷天威一面笑著，一面還斜眼瞄著聶旭黎。「那麼我就不客氣的打擾樊小姐了。」
「找我有事？」這回輪到可晨皺眉頭。這傢伙怎麼老偷瞄旭黎？雷天威真的是來找她的？該不會是……旭黎舊情人來示威？所以雷天威一提到訂婚的事，旭黎就變臉？
無論她怎麼看、旭黎和天威站在一起，論身高體格、論儀錶外貌，是各有特色的美男子，畫面看來多麼相稱；反觀她雖是人人讚不絕口的美女，可她不但矮了旭黎半個頭，而且除柔道之外，也不會打籃球，連旭黎最愛的運動也不懂，她哪裡比得上眼前這個一定能和旭黎組成籃球搭檔的雷天威!
「方便嗎？我們要不要到屋裡講？」天威挑釁似的轉頭看旭黎。
可晨不禁倒抽了口氣。一定是的，是來示威的！他和旭黎一定有什麼！
嫉妒一個男人好像不太對勁；但老實說，聽說旭黎鍾愛跑車，樊可晨是會恨不得在那跑車上刮幾條線才甘心的女人；只是最後，她總是心疼旭黎，而光在腦中計劃計劃罷了，沒膽子真的動手。
她一定要破壞旭黎和天威的關係！就像以前被她動手腳氣走的六十七個女人一樣！說她孩子氣也罷，說她陰險成性也罷，誰讓她偏偏喜歡旭黎！
醋意湧上心頭，可晨表情自然也陰沉起來。「對不起，我不方便讓男人進我屋子。」即使他的內心是女人，她也不歡迎！
「那麼……我們到我屋子裡聊聊？」雷天威指著清澈小溪對岸那座號稱凡爾賽宮的小木屋。
「抱歉，我不到陌生人房裡。」可晨再次回絕。
冷眼旁觀的聶旭黎不免有些得意。呵，吃了閉門羹了吧？他就知道可晨不喜歡花花公子這類型的，結果雷天威果然被拒絕了，真是大快人心。
十五年來，可晨對他不理不睬，現在又怎麼會接受雷天威邀請？
就是啊！十五年中——「啊！」得意沒兩秒的聶旭黎，立刻呆住。
既然他和雷天威是同一類型，可晨拒絕雷天威，自然更不可能接受他……他高興什麼啊！懊惱著，旭黎更加盯緊雷天威一舉一動。
注意到旭黎炙熱眸光不曾離開天威，可晨不禁急了。難道她在旭黎心中就真的這麼沒地位？才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帥哥，就輕易搶走他的心？
各懷心思的三人，形成一個詭異局面。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雷天威，就見他帶著笑意，輕輕對可晨附耳說了幾句話，可晨原本緊皺著的眉頭緩緩舒開，末了，她竟也羞澀笑了起來。
「真的？那我何時過去你那裡比較方便？」可晨不好意思的問道。
「隨時歡迎。我看樊小姐好像已經準備好要外出，不如我先回去整理一下，你等會兒就過來可以嗎？」雷天威看了看可晨身上那套有點皺巴巴的香奈兒套裝，眼角噙著笑意，嘴裡卻不道破。
「好。」可晨尷尬的點點頭。她不是準備好外出，根本是昨晚來不及換裝，就趴在牆角睡下……「待會麻煩你了。」語罷，她略顯憂鬱的回望旭黎一眼，轉身進房。
「聶經理，那我就不再打擾，先告辭。」謙和有禮的雷天威，轉身踱步回小木屋。
聶旭黎近乎目瞪口呆的，在現場目擊可晨接受雷天威邀請。
立刻，他恢復理智，開始冷靜思索這不尋常的一切。
怎麼可能？可晨三秒前還嚴詞拒絕雷天威，現在卻馬上改變心意？
看她含羞帶怯的模樣，雷天威到底對可晨說了什麼悄悄話？
他不甘願！自己真有這麼差嗎？十五年的交情，比不上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生人？她可是一步也沒進他房間過啊!不行，他非得知道可晨和雷天威到底要密談什麼！
趕快去拿聽診器！
***
座落在平原一隅，前有小溪，後有森林，環境典雅的法國「凡爾賽宮」，裡面有個可愛的姑娘，怡然自得的手持雙筒望遠鏡，巧妙靠在二樓窗台上，愉悅的偷窺到門的「英國」。
才聽到一樓門打開的聲音，樊司霓立刻砰砰乓乓的從房裡衝下來。
「怎麼樣？成功了嗎？」她緊張的踮著腳跟、雙手揪緊他衣領問；只差沒有攀上他頸子。沒辦法，他們身高差那麼多，她不跟無尾熊多學著點，怎麼跟他打交道？
「你不是一直都在看嗎？」他問道。他倒不介意讓她黏在他身上。
「你們都站在屋檐下，從二樓望去，姐姐他們的表情剛好是死角；你又背對著我，我看個女孩今呀！」樊司霓一直以來就不像可晨在人前多少有所顧忌、要表現良好教養，她是隨性慣了；要不，她又怎會攬下當姐姐的丘比特這工作？當然，她會學著當紅娘倒有一半原因是被比她更隨性、覺得有趣就會去做的聶艾曦給陷害的。
司霓忙不迭地追著雷天威問：「姐姐和姐夫是不是發現對方為自己吃醋了？有進展了嗎？」
「進展絕對有，我看他們哪！醋吃的可凶了，整桶整桶拚命灌是真的；至於「發現」的那部分嘛……可能還要花點功夫。」雷天威兀自笑個不停。
「他們兩個都很精明，惟獨對於彼此的心意遲鈍異常；我做什麼、說什麼都能激起他們嫉妒。可他們明明眼睛犀利得很，卻老看不到對方的小動作；或者該說，看到了卻總是會誤解？我該稱讚他們腦筋靈活轉得快，還是說他們個性彆扭、老是想到不該想的？」
「啊？嫉妒這招還是沒用嗎？」
鬆開他衣領，咬著指甲，樊司霓皺著眉頭。「該做的都做了，結果他們還是搭不上線？這樣不就浪費了這個度假村的招待券？很貴的呢。」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別浪費。」雷天威帶著讓司霓渾身起疙瘩的詭譎笑容，將臉湊向她。「他們不成，我們來好好享受一番總成吧？」
「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樊司霓略一後退，卻猛然被地毯上的老虎皮裝飾給絆住，整個人向後倒下。
他一把伸手拉住她，略一使力，就輕易救她避免死於非命。順其自然的，他雙手摟著她嬌小身軀，兩人間連讓空氣穿過的細縫都沒留。
雷天威卻挺享受美人在懷的感覺。「你也未免太心急了。」
「我、我心急什麼？」樊司霓漲紅著臉，慌忙想推開他。先前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對他太親昵；既然現在發現了，哪能一錯再錯？
但見他曖昧的在她耳後輕呼一口氣，感受懷中嬌美輕顫，他再次綻開俊美笑容。「……在地板上……會冷的。還是換個暖和地方慢慢來。」
「在地板上做什麼？」樊司霓根本沒勇氣追問下去；她只是瞪大雙眸，渾身僵直的愣在原地。
若不是因為聽到門鈴聲響起，猜到是姐姐過來了，她一定會破門而出，一定！
這個男人太恐怖了!
***
聶旭黎從窗口瞧見可晨踏著輕盈腳步，走向小溪對岸的凡爾賽宮時，他立刻抄起桌上聽診器，偷偷摸摸尾隨可晨後頭追去。
敲了房門之後，可晨踏進豪華氣派的小木屋。
「你一個人來嗎？雷總裁？」她隨便找個話題當開場白。
聶旭黎確定他的聽診器沒壞，因為收音效果非常好。
他臉色鐵青的低咒道：「可晨在搞什麼？管雷天威有沒有伴，人家沒伴的話，你想丟下未婚夫和雷天威一起住嗎？」
「嗯……可以算是有同伴嗎!」雷天威提高聲音、答非所問的態度讓可晨不解。「我熱切的希望『某人』能答應和我作伴倒是真的。」
可晨當場傻了眼。
他不會是希望旭黎和他作伴吧？雷天威……果然是跟著旭黎來的？
旭黎氣得在別人家門外直跺腳。雷天威太明目張胆了！就算隔著牆，雷天威居然敢當著他這未婚夫的面，放話追求可晨!
樊司霓才聽到這一句，立刻從樓梯間跑回房、鎖上門，不敢再聽。
雷天威口中的「某人」是誰？他、他、他的曖昧態度，幾乎要讓司霓懷疑雷天威想追她！這是怎麼回事!他的「某人」，難道真指她!
可晨決定不再兜圈子。「雷總裁，你代我收下的東西在哪？」
不是她不懂禮貌，而是對她來說，那幅畫的重要性遠勝一切。
一天不見到那幅畫她就睡不著，又因為擔心那幅畫受損，可晨的車子又太小，她才會叫司霓親自盯著快遞公司幫她運來；就算可晨因事耽擱，司霓也不該隨隨便便把畫交給住在對面的陌生人呀？這個司霓……該打。
聶旭黎僵硬的表情、讓經過的旅客們只把他當成一尊擬真的展覽雕像，沒人上前盤問他為什麼站在人家窗邊不動。
旭黎腦中思緒亂轉。可晨和雷天威到底是什麼關係？已經親密到可以代收東西？旭黎不信可晨和天威才剛見面。
而他這些日子來，竟然完全沒發現可晨另結新歡？
「我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這幅畫。」雷天威笑著，將東西搬給可晨。「是幅很棒的畫。」
「謝謝。」畫回到自己手上，可晨才安心。「可以借個電話嗎?」
「請。」
簡單利落的，可晨立刻去電度假村總管理處，借了小推車，準備將畫運回自己的小木屋。
見到可晨站起身準備離去，雷天威笑問：「不多坐會聊一下？」
可晨老實回答：「老實說……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談。」
屋外的旭黎揚起希望的微笑。
可晨發現自己的話太過冷峻，勉強賠笑。「我急著回去把畫掛好。不好意思，失陪了。」
「看得出來，你很珍惜這幅畫。確實是好畫，不過你當初所開的價碼，比底價高出許多，值得嗎!」
已走到房門的可晨，停下腳步，轉身嫣然一笑。
「這幅畫……對我而言，無價。」
***
像逃難一樣躲回自己房中的聶旭黎，一點也不為可晨和雷天威什麼事也沒發生而高興，反而更加生氣。
「又是那張畫！」努力沉澱自己怒氣的聶旭黎顯然又失敗了。
自從可晨買下那幅畫后，他一直視那幅畫為眼中釘。
就在他好奇的找借口到樊家看那幅畫時，他親耳聽到可晨告訴妹妹，那幅畫中有她的夢想在；從此旭黎對那幅畫沒有讚賞，有的只是嫉妒。
那幅畫名為「花園中的天使群像」，主題自然是一群超凡絕俗的美麗天使。這就是聶旭黎始終無法喜歡那幅畫的原因。
即使他的理智能了解天使是無性別的，可在旭黎心裡，他仍忍不住要大罵：「天殺的拉斐爾！畫那種裸男肖像做什麼！」
要命的是，可晨卻對那幅畫欣賞到極點！
吃天使的醋其實很沒道理，但是一想到可晨這麼珍惜畫中人，旭黎就不免發火。
可晨從沒交過男友，難道是因為她的眼中，只存有虛幻的天使、沒有任何凡夫俗子能讓她瞧對眼？
聶旭黎只能這麼想，否則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何多年來、可晨的感情世界始終一片空白。
「可晨竟連來度假也要帶著那幅畫？」這是否意味著旭黎他再努力也無法如願以償？
如果可晨喜歡的是人類，他還能想辦法競爭，但是可晨喜歡天使的話，他要怎麼和至高無上的天使相比啊!
「氣死人了！」
***
一整天，可晨只能煩悶的待在小木屋中，哪兒也沒去；因為隔壁的旭黎似乎沒有出門的心情。但，她是為了和旭黎巧遇而跟來的；旭黎什麼都不做，她也沒辦法製造機會啊！
七天的假期，第一天遲到而平白浪費掉，第二天旭黎光顧著睡覺，又浪費一天！他如果只是要睡覺，幹嘛不在家裡睡？
都已經快半夜一點了，可晨正準備放棄跟監行動、開始著手在牆邊打地鋪，卻聽到隔壁的旭黎開了房門。她連忙跳起來，緊跟在旭黎後頭。
「這麼晚了……他想做什麼？」滿心疑惑，樊可晨皺起眉頭。「不會又是……夜半會情人吧？」
記得以前學生時代，好幾次她忙著學生會的事務直到宿舍快關門時才回來，常在自學生會館回宿舍的路上遇見旭黎；一發現他喜歡夜遊，為此，她好幾次都故意積欠手中工作，以找借口晚歸，好與他不期而遇。
後來聽聞旭黎是為了約會才深夜出遊、甚至常常過了門禁時間還不回宿舍，但她還是不介意，至少讓她有機會遇見他。
可是現在不同，她是他的未婚妻，若他敢再招惹別的女人——她還是只能吞忍下去吧？畢竟，是她提出互不干涉約定的……
聶旭黎的腳步顯得緩慢而遲疑。
他猶豫著，這麼做實在不像他，但是為了追求可晨，他耍些手段該也無妨吧？管它對象是人類或非人類，他非要力爭到底不可。
以前，因為擔心可晨埋首於學生會事務而晚歸，他常常等在路上，假裝有約會才湊巧遇到可晨，實則暗中保護她的安全，甚至常常因為要先護送可晨回女生宿舍、而誤了自己宿舍的門禁時間，最後只好外宿。
但他一點也不在意，可晨遠比他自己來得重要多了。
為何那時他還不肯先承認他喜歡可晨？雖和別的女人出遊，但，那全是用來等可晨的借口啊！他的心中明明就在意可晨……現在惋惜以前的所作所為，會不會太傻？
看著旭黎凝重的走在森林步道上，可晨心裡不免七上八下。
如果他正要去會情人，應該更開心才對；但他如果不是去約會，又何必選這種時間出門？可晨滿心疑惑的繼續追著旭黎。
「你動作不快點，等一下就跟丟了。」就在距離可晨不到五十公尺的後面，又有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樊司霓雖然催促雷天威跟上姐姐，但是他不知怎的，卻是慢吞吞地踱步，讓離姐姐越來越遠的司霓不免有些著急。
可是，司霓又只敢口頭上催催雷天威，沒膽子真走過去拉他一把，原因無他，她有點怕他又露出神秘的詭譎笑容。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也許我們不該跟上。」雷天威懶懶應聲。「聽謠傳，若有男女在這森林步道上，同時聽到貓求愛的聲音，就能成為兩情相悅的情侶。」
司霓皺皺眉頭。「為什麼森林裡會有貓求愛？」
「只要有心，求愛的話……哪裡都行吧？」冷不防，雷天威厚實胸膛突然貼近了司霓後背。
司霓猛然倒抽一口氣，驚嚇地往前跳開，沒好氣的回頭瞪他，小聲斥責道：「我是問你、貓從哪裡來的啦！這個謠言，太沒根據了！」
「沒根據？」雷天威輕笑。「有根據的話，還叫謠言嗎？」
說著說著，他不安分的大手又爬上司霓肩頭，邪邪一笑。「不過正如我所說，只要有心……還怕沒貓嗎？」
***
聶旭黎東張西望的觀察四周動靜，同時手中還緊緊捏著他專程買的超微型遙控錄放音機。
自從打聽到「森林步道與貓」這奇怪謠言后，他就立刻去買回錄音機，利用深夜時間遊盪在街上，到處搜尋貓的蹤跡；可惜，都市化的後果，貓越來越少。
他只得勉勉強強從網路上抓下了電子合成音的貓叫聲，聊勝於無。
「嗯……就藏在這裡好了。」考慮以後，他蹲下身子，在茂密雜草堆中撥弄著，準備將他的錄放音機偷偷藏的不露痕迹。「就看明天……」
明天，他只要找個理由約可晨出來，再乘機告訴她這個傳聞，然後巧妙按下他手中遠端遙控器的放音鍵……這樣的暗示，可晨總會有點反應吧？
他再也無法忍受他們之間這種曖昧不明的敵對狀態了。
他眼中只有可晨，心中只要可晨，若是可晨能喜歡上他，他不會再求其他；所以讓他耍耍手段、拐騙可晨，老天應該可以原諒他吧？
聽到身後一個細小的喘氣聲，聶旭黎不免驚慌的回頭，一看來人，頓時他只覺手足無措。
「可晨？」糟了，她怎麼會在這？
他安排陷阱時被她撞見，這下，他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