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夜晚一片萬籟俱靜。

艾默里城堡後門旁,專供傭僕出入的小門突然被人打開,那人開了一小微絲后停了一下,象在確定什麼似的。過了一會兒方又開出了約莫一個人可以勉強出入的寬度。

一顆頭先踩了出來,接著跨出了腳,然後整個身子都出來了。

這個小門位屬隱密,傭僕一向從這裡出入,守衛一個小時巡邏一次。海諾抓住了巡邏與巡邏間的空檔,偷偷溜了出來。輕關上門后,她鬆了一口氣。總算順利出來了,可是接下來她該往哪兒去呢?這才是大問題啊!不過,說老實話,她好像不需要這樣偷偷摸摸的。撒曼太太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如果她說她不打算再繼續待在城裡的話,第一個放鞭炮的人一定是她。不管早走晚走都是走,先想好該往哪去再說吧!唉!像她這種速落腳之處都還沒想好就行動的笨蛋,全世界大概也沒幾個吧!可是,她真的無法再忍受城裡的氣氛了。在團體生活里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知心朋友,日子是很難過的。算了!海諾揮手擺脫惱人的低落情緒。先走人再說吧!萬一被人發現,誤把她當小偷那就慘了。重新背好包袱,海諾才剛邁步欲走,冷不妨一道冷光閃過她眼前,冰冰冷冷的物體輕觸她的喉際。「誰?」這個嗓音跟抵在她喉嚨一樣的冰冷。

海諾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怕一個呼吸,那把劍就會在她喉嚨上留下一道血痕。亞傑爾用劍將海諾逼到月光下。

「桑妮亞?」亞傑爾並不因為是認識的人而鬆手,他的神色反而更為嚴厲,「你在這裡幹什麼?」

「伯爵大人?」海諾也看到亞傑爾的臉孔了,他神色之嚴厲讓她有些害怕,說起謊來結結巴巴的,「我想……我想出去走走。」「在這三更半夜?」亞傑爾壓根兒不相信。

「是啊,你不覺得今晚夜色很好嗎?月兒明亮」她手才一抬起,月亮即很不合作的躲到烏雲後面去,四周霎時暗了下來。「呃……」她有些尷尬的望著亞傑爾。「出來賞月需要提包袱嗎?」亞傑爾根不客氣的搶過她肩上的包袱,提在她面前,命令道:「打開!」海諾面有難色,但還是乖乖的打開了。裡頭只有一兩件衣服,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亞傑爾微皺眉頭。這女孩到底要幹什麼?說她是小偷,包袱里沒有半點像樣的東西,說她是姦細嘛,她的臉上並沒有任何驚慌,反倒是有著些許無奈。亞傑爾收起了劍,臉上威嚴未改。「你打算出城去?」「是的。」的確沒有人賞月還帶著包袱的,海諾只得乖乖承認了。

「去哪?」

「我也不知道。」她嘆了口氣,蹲了下來。

她的態度讓亞傑爾心生怪異,她看起來像是受了百般委屈一樣。「怎麼了?」他也蹲下來,蹲在她旁邊。

「我想離開這。」

聞言,亞傑爾不自覺微擰了眉。「離開文默里?」見海諾點頭,他又問:「為什麼?!」海諾低下頭,手指無意識的畫著地面。

「離開這,你打算上哪去?」海諾抬頭看他,盈盈波光的雙眸寫滿著無奈與哀傷。

「怎麼了?」他想抹去她眼中的難過,才想著,他的手指尖就輕拂過她的眼睫,這有些親膩的動作讓海諾心中微微吃了一驚。她的心臟突地不規則的跳動著,不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害怕,而是緊張。他的動作好溫柔,溫柔得讓她好想趴在他溫暖的胸膛上痛哭一場。

「難道你還有別的要求嗎?」亞傑爾頓住了話。

他赫然發現他好像都順著她的意在走,她所提出的每一個要求與建議他都照著做了,而一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模樣,他開口問的竟然是這句話?嘿!他竟被一個來歷不明,尚在觀察中的小女傭牽著鼻子走?!。「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想要離開這。」她輕輕嘆了一口長氣,移開閃爍的目光,逃避他的注視,雙頰微紅。

「總有原因吧?」他不顧堡主的身分,與她肩並肩蹲在城外,問她想離城的原因。海諾再次將目光回到他身上。她的眸子如黑夜燦燦的星子,明亮清澈,亞傑爾不由自主的心跳了下。看到亞傑爾真心關懷的神色,海諾又突然手足無措起來。她忙垂下眼,手指繼續在地上亂七八糟的畫著。「是不是撒曼太太又對稱怎麼了?」

「沒有,只是……」她情不自禁的紅了眼眶,慌張的拭去欲滾落而出的淚水,搖搖頭,「沒什麼啦!」她不想再說有關撒曼太大的事了。總不能教他命令所有的傭僕都得跟她講話,或者乾脆辭掉撒曼太太吧!亞傑爾雖沒看到她蓄滿委屈淚水的眼眶,卻聽出了她聲音里的哽咽。

他摸摸她的頭,想安慰她,卻意外發現她一頭瀑布般的秀髮相當滑順柔軟,細緻的觸感盈滿掌心。順著髮長,他攏順她的長發,情不自禁湊過去,入鼻的是淡淡的花香味,沁人心脾。「你有一頭漂亮的長發。」

聽到亞傑爾突如其來的讚美,海諾霍然回過頭,不期然與他四目相對。

那是一對十分吸引人的湛藍眼眸,在這樣漂亮雙眸的注視下,很少有人能抵擋。加上他長相又俊,體格又好,難怪像史翠梅、潔西卡這樣各具特色的美女會雙雙臣服在他腳下。「謝謝。」她這聲道謝在他的注視下不僅不夠落落大方,反而延續她先前的緊張,更加無所適從,一顆心怦怦直跳。「你應該是東方人吧!」他猜測。

「對,我是中國人。」海諾不假思索的回答。

當她發現自己反應太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你為什麼知道自己是中國人?你不是喪失記憶嗎?」亞傑爾的臉色十分難看。「我……」

「你到底是誰?又是從何而來?」

「我……我不知道,我忘記了。」

「是真忘記,還是假忘記?」亞傑爾沉聲怒吼。

是她嗎?會是她嗎?他不希望自己的懷疑成真。

海諾第一次看到亞傑爾如此生氣的模樣。這一關她如果過不去,剛剛才收起來的寶劍將會再一次架在她的脖子上,而這一次,他可能不會這麼簡單就放了她。她得沉著應付才行!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剛剛會脫口而出說我是中國人,不知怎的……剛剛腦海里就浮現出這樣的印象。」她轉而熱切的看著他,「我是中國人嗎?那是不是我回到中國去就會找回我的記憶呢?」她打算用一堆問題砸他,讓他措手不及,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伯爵大人,您終年出海,有沒有到過中國?中國離這遠不遠?那裡的人是不是長得跟我一樣?回到那裡是不是就不會有很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海諾問著問著,不知怎的,一陣酸楚直竄上胸口,感染了淚腺,將她好不容易才吞回去的淚水又再次泱堤。沒有一個女人哭泣的模樣是漂亮的。海諾皺著眉,紅著眼,頰上一片濕濡的模樣當然也不會好看到哪去,但就是讓亞傑爾感到心疼。「乖,不哭。」他輕輕擦掉她收不住的淚水,「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那麼凶的。」「沒關係啦!我……」她不想哭的。可是不知怎的,淚水如竄逃般紛紛滾落,讓她的聲音也變得喑瘂起來,「我不要緊的……」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亞傑爾的溫柔令她忍不住痛哭出聲。「別難過了。」亞傑爾哄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海諾的哭聲漸歇,看著亞傑爾肩上濕了一大片,她不好意思的紅著臉道歉。「沒關係。」亞傑爾輕撫著她的秀髮,看著地通紅的臉蛋,如孩童般潔白細緻的皮膚,他情不自禁的親吻她額前,輕輕的喃喃白語著:「不知還要幾年你才會長大。」長大?!她的嬌羞在聽到他的話后褪去。

「伯爵大人,您覺得我令年幾歲?」她故意天真無邪的眨巴著眼,想看他到底對她「誤解」有多深。亞傑爾笑了笑。「東方人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小。你看起來像十二歲,不過我猜應該有十四、五歲了吧!」原來她在他眼裡才這麼一丁點歲數。

「這麼說來,我應該快滿十六歲羅?」

「應該是吧!」

不知怎的,她的胸口泛起失落。

他一直把她當作小孩子看待啊!難怪他會對她那麼溫柔,還親吻她的額頭……海諾情不自禁的用手背擦了擦被親吻的部位,突然很想把這一抹觸感給抹掉。偏偏她又不能告訴他她的實際年齡。

月亮悄悄露了臉,溫暖的月色灑在兩人身上。亞傑爾看著她,微笑不自覺爬上嘴角。他在笑什麼?海諾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有點詭異。

「你在笑什麼?」她很直接的問了。

「沒什麼。」他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邊笑邊答。

怪人!然而,她並不排斥他有些親密的接觸,也喜歡和他這樣並肩而坐的感覺。突然,海諾身子一僵,亞傑爾也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問道:「怎麼了?!」「沒事。」海諾牽動嘴角,臉上笑容頗不自然。

亞傑爾並沒有追根究底,他回到先前的話題,「如果你有什麼委屈,就來告訴我,我相信我尚算是個通情達理的主人。」「嗯。」海諾悶悶的點頭。

他什麼都好,就是太多情。而她,竟差點忘了。

他還想再跟她多聊聊,想聽聽她是否如潔西卡口中的見聞廣博。他在城堡很少能找到聊天的對象,除了長年陪著他漂泊海上的隨從們,只是在他們心裡,主僕關係早巳根深蒂固丁。他想找一個能夠真正發自內心的朋友與他交談,而一向「目無長上」的桑妮亞似乎最有可能成為這樣的對象,他不覺莞爾。月兒撥開烏雲,將溫柔的月光再次灑落地面。亞傑爾看到了海諾輕蹙的眉心,聽到了她的輕聲嘆息。她是在煩惱著什麼嗎?還是為著一片空白的過去而煩心?是否喪失記憶的人都是這個樣子?除了忘了自己從何來、姓啥、名啥,其他的生活智能、一般常識都還在腦子裡活動?過去的她應該不是普通女子,她有著矯健的身手和異於一般女子的思考。她並不平凡,所以在守舊的城裡,她處處受限。亞傑爾凝視著她側面柔和的線條,心裡為她可惜。

只是夜已經很深了,身為女傭的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休息了。

「根晚了,趕快回房去休息吧!」要聊天的機會多的是。他身為一城之主,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好。」海諾站起身,他手中絲鍛般的秀髮隨著她的動作離開他手上,他感到一陣失落,心中閃過一絲不舍。提著包袱,海諾走回城中。而這一路上,她不曾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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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諾早晨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嘆氣。看到大家各忙各的,沒人肯把眼光放在她身上,打招呼也沒人理,海諾煩悶極了。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的。海諾最近這幾天發現,原本見到她都會對她投以微笑的伯爵不見了。他變得面無表情,對她十分冷淡。亞傑爾突如其來的轉變,令她無所適從。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做錯了什麼而惹他不高興了嗎?她想去問他,可是只要一觸及到他不帶任何感情的眼,到口的話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改成一句僵硬而公式的問候。珍先發現了這件事,興奮不已的她忙向她姑姑報告,姑侄倆一心認為海諾的靠山不見了,對她也不再審客氣氣,甚至把所有的氣都發在她身上。撒曼太大的囂張氣焰再次顯露了出來,海諾在艾默里的日子更難熬了。想著想著,海諾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她嘆的氣已經多到數都數不清了。此刻的她比剛落在這陌生的時空中,更迫切的想回二十三世紀。她已在這待了好幾個月了,仍不見有人來接她。難道真的無計可施嗎?一股酸意衝上鼻樑,海諾的眼前立時一片模糊。「桑妮亞。」

潔西卡扯著海諾的臂膀,一時沒注意的海諾險些將手中的玫瑰全數掉落地上。她忙矮下身撿拾,趁這個機會偷偷將淚水眨回去。一旁的特南也彎腰幫她的忙,她隨即投以感激的一笑。在這裡,也只有潔西卡和特南對她和顏悅色,願意和她說話,肯幫她的忙了。

可惜的是,潔西卡不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主人,所以她一直沒發現海諾的難過,仍興緻高昂的對海諾說:「下個月道格公爵宅邸有舞會,下午我要去做衣裳。」「做衣裳?」海諾一聽,手差點軟掉。「你上禮拜不是才做了幾件衣裳嗎?」「那些衣服是打算禮拜六參加克羅子爵的舞會,還有下禮拜的瓦徹伯爵跟下下禮拜路門男爵的餐會穿的。這樣一來,道格公爵家的舞會就沒有新衣服可穿了。」潔西卡沒別的嗜好,就是酷愛參加貴族們舉辦的舞會。這個月還過不到一牛,就出席了三次。剛開始,海諾還興緻勃勃的。十八世紀的貴族宴會耶!以前只能在書上、在戲劇上看到的華麗景象,現在卻可親眼目睹,她怎能不興奮?但陪著去一次、去兩次還興緻高昂,等去到第三次時她就覺得無趣了。她實在搞不僅為什麼潔西卡會樂此不疲?!「需要我陪你去嗎?」

「當然羅!你是我的貼身女侍,你不陪我,誰陪我?而且你可以給我意見啊!』』潔西卡喜歡海諾的品味。她的意見往往更能使衣服襯托出她的玲瓏曲線,讓她看起來更高雅動人。海諾可以想像當天她和潔西卡一定又會成為主角——聊聞話的主角。

商賈之女麻雀變鳳凰,再加上一個來路不明的異國女子,光這兩點就可以讓那些貴族夫人小姐們閑嗑牙一個晚上了。她又不懂了,為什麼這些人卦她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聊再聊,聊別人的家務閑事真的有那麼好玩嗎?海諾百思不解。但再一想,陪著潔西卡出城,總是」個暫時脫離艾默里城堡的方法,不用再去想城堡里的人事煩惱,讓她的心靈獲得短暫的清靜。「我知道了。」

「就這麼說定了。」潔西卡愉快的挽著特南的手臂離去。

早知道她昨天晚上就不該花時間在研究伯爵突然改變態度的原因上,應該睡得飽飽的,好應付潔西卡的「做衣裳」。她了解潔西卡不可能只做一套的。而她每次必在費雪麗太太的店裡打瞌睡。要不是她跟潔西卡的感情好,潔西卡不以為杵,否則她早被罵得臭頭了。事實上,海諾一直有一個感覺,潔西卡會如此沉迷於參加貴族所舉辦的各項活動,沉迷於華服珠寶,完全是自卑感在作祟。她想告訴大家,她是伯爵之妻,卻又擺脫不掉她原僅是艾默里領地里一間麵包店老闆的女兒,是女傭出身的。加上大夫人史翠梅,這公爵的女兒給她的壓力,才會造成今天的她。而伯爵呢?老是出海不在家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從沒看過他陪伴過哪一位夫人,難怪潔西卡老愛纏著特南。他如果肯多去了解兩位夫人的想法,或許她們之間就不會老是針鋒相對、戰火連連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海諾低聲咕噥。

唉!算了,他們這些貴族在想什麼,哪是她這個既是平民,又和他們身處不同環境、不同時空的人所能理解的。她連亞傑爾為什麼突然對她態度冷淡都想不出原因,哪還想得到他為什麼不願多陪兩位夫人的事啊!「誰在想些什麼?」背後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海諾訝異的轉過頭去。

海諾的長發雖然紮成了一條麻花辮,但在兩人這麼近的距離下朝他凌空掃來,那和挨一巴掌無異。所幸亞傑爾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她的長辮子,他眼中神色微微起了變化。

「伯爵?」海諾訝異他的突然出現,更訝異他主動與她談話。但他冷冷的神情依舊未改,令她好生失望,胸口沉甸甸的。「請問伯爵大人有什麼事嗎?」她恭謹的問著。

亞傑爾放下手中的辮子,一言不發的轉過身離去。

一頭霧水的海諾呆立原地,她越來越不懂這些貴族們到底在想什麼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想不出答案就只是浪費時間罷了。海諾拋開腦中充斥的問題,走回屋裡,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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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諾百無聊賴的望著正在鏡子前面轉著圈子,檢查身上衣服的潔西卡。

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去啊?海諾無聊的打了一個呵欠。

潔西卡穿著地上次訂製的一襲翠綠緞子的禮服,走到已快睡著的海諾面前轉了一圈。「怎麼樣?」

被問話聲驚醒的海諾連忙點頭,「很漂亮,根適合你。」她由衷稱讚。

潔西卡是道地的美人胚子,臉上連一顆雀斑也沒有,無論什麼款式、什麼質料的衣服穿

在她身上,只會襯得她更加耀眼奪目、光彩逼人。

「那我去換下來羅!」被稱讚的潔西卡高興的進入更衣室。

終於可以回去了!海諾在心裡如解放般的暗呼一口氣,手上仍幫著潔西卡換穿衣服。趁著潔西卡換好衣服,和費雪麗太太寒喧的空檔,海諾無聊的望向窗外。在費雪麗夫人的店耗了一下午,天都快黑了,車夫也早就在打瞌睡了,頭殼平均每五秒鐘點一下。海諾欲收回視線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那不是伯爵嗎?亞傑爾手上掛著一名女人的縴手,兩人正談笑風生,從費雪麗太太的店門前走過。真不愧是花心大蘿蔔!海諾生氣的想。已經有兩個太太了,還在外頭結交女朋友。更過分的是,他難道不知道潔西卡下午在這裡做衣裳嗎?竟然不懂得避一下,還挽著女人的手,明目張胆的從費雪麗太太的店前走過。若讓潔西卡看到,她豈不難過?!義憤填膺的海諾衝出店門,飛奔到亞傑爾面前。

「桑妮亞?」亞傑爾意外看到她。一瞧見她,他一張臉瞬時冷了下來,快得令海諾有些措手不及。她一定在不知覺的情況下把他惹火了,所以他看到她的反應才會那麼激烈。她緊抿著唇,胸口因他每況愈下的冷淡而翻騰。

不知在何時,那個她老是在心中儉偷念著的無能伯爵已經進駐她的心中。以往,她每看到他的笑容,外頭的陽光也彷佛落進了她的眼裡,生活中的難過也好象不那麼重要了。可他態度的轉變,一次次的讓她心痛莫名。她想問他為什麼?可是一看到他冷淡的眼,話就梗在喉嚨;一想到他有婦之夫的身分,她就忍不住嘲笑自己竟對他曾有的溫柔有著期待;一想到他只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待,她就好笑自己真正追根究底的原因。可是,當她親眼看到他竟手挽其他女人公然在外遊盪,她一口氣就是吞忍不下來。不只是因為潔西卡,更因為她喜歡上的竟是這樣一個視感情為玩物的男子。反正她都已經讓他不高興了,最壞的情形也不過如此,那她已到唇瓣的話就更是不吐不快了。「你怎麼會在這裡?」言下之意好像她偷溜出來玩一樣。「我陪潔西卡夫人出來做衣裳。」她故意強調「潔西卡」三個宇。

亞傑爾這才發現他剛才經過費雪麗太太的店。

「最近又有幾位貴族舉辦宴會了是嗎?」

是的。」海諾頓了頓,「伯爵大人,您不陪夫人前往嗎?」她無視亞傑爾身旁的女人的存在,直勾勾盯著亞傑爾。

「特南會陪她前往,不是嗎?」

「但伯爵大人,我想潔西卡夫人會更高興有您的陪伴的。」

「潔西卡她知道我對貴族宴會沒興趣,她不會勉強我去的。」他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耐煩,可是並沒離去的意思。海諾一聽更火了,「可是您有沒有想過,潔西卡夫人她」

「桑妮亞!」亞傑爾厲聲打斷她,「這是你身為一個下人該有的說話語氣嗎?」.海諾一愕。

「下人?」一旁手仍掛在亞傑爾臂上的女人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隨即一臉鄙夷,「你區區一個下人竟敢跟伯爵這樣說話?」「那你又是誰?」她不懂這女人憑什麼對她大小聲。

女人冷哼一聲,「你只是個下人,有什麼資格問我是誰?」

「閉嘴!」亞傑爾冷冷的聲音傳來。

女人詫異的抬頭,亞傑爾看她的眼神像在警告她:如果敢再多說一句話,要她腦袋落地。女人懼於他眼裡的威脅,低下頭噤聲不語。

亞傑爾的反應也讓海諾嚇住了。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對那女人疾言厲色?她越來越搞不懂這位伯爵了。

「桑妮亞?」出了店門的潔西卡四處張望,一瞧見海諾,立即快步走過去。完了!海諾慌得想把亞傑爾藏起來,送站在亞傑爾面前,張開了兩隻手。但亞傑爾碩長碩壯的身驅哪是瘦小的她擋得住的,一張俊俏的臉像招牌一樣顯目的立在她頭頂。潔西卡直直走到他們面靜,而令海諾深感意外的是,潔西卡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亞傑爾?」潔西卡一看到亞傑爾就忍不住意味深長的笑了,「終於捨得出城啦!」前幾天她還奇怪,怎麼這次亞傑爾回城后,竟鮮少出去呢!一向靜不下來的他,是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城裡三天以上的。亞傑爾只是笑了笑。

他也知道他這一次一反常態的在城裡待太久了。為了怕引起疑心,妨礙了計晝,所以他出了城,還帶了一個酒館女子在街上遊盪,維持他慣有的放蕩不羈的形象。只是,亞傑爾奇怪海諾擋在他面前幹什麼,所以他移開了身,低下頭觀看她的表情。

真是可惡!在自己妻子面前帶著其他的女人竟毫無羞愧之意,可恨的花心大蘿蔔。海諾忍不住暗瞪亞傑爾一眼,想不到這一眼竟被亞傑爾抓個正著,她一驚,忙垂下眼。「你剛剛瞪我?」亞傑爾抓起海諾的手。

海諾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到底是怎麼了?」潔西卡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們。

「我警告你多次要注意自己的態度,你每一次都當作耳邊風?」

海諾驚惶失措的看著氣沖沖的亞傑爾,手腕被他握得疼,淚水湧進了眼眶。「桑妮亞,快向伯爵道歉啊!」潔西卡雖不明了發生了什麼事,但亞傑爾會發這麼大的火倒是第一次,連她都被嚇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一逕叫海諾道歉。「對……」海諾舌頭打結,一句道歉怎麼都說不完整。

看她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亞傑爾胸口一抽,不自覺鬆了手勁。

他知道他嚇到她了。按捺住想安撫她的衝動,他轉過身去。

潔西卡看到風暴已平息,忙又對海諾說:「快跟伯爵道謝。」

海諾將淚水硬吞了回去,嗓音喑瘂,「謝謝伯爵大人。」

亞傑爾故意不去看海諾泫然欲泣的臉龐,問著潔西卡,「什麼時候有宴會?」「禮拜六。」

「盡興的去玩哦。」他拍拍潔西卡的肩膊。

「還說呢!你都不出席,貴族之間的交際是很重要的。」潔西卡微嘟起性感的唇。亞傑爾搖搖頭,笑道:「潔西卡,你就饒了我吧!」

「你不會連道格公爵開的晚宴都不去吧?」

亞傑爾臉色微微一變。「到時再說吧!」

「真是拿你沒辦法。算了,你的個性如此,強求不來。天色晚了,我們該走了,再見。」「小心走。」

離開了潔西卡她們,亞傑爾身旁的女人忍不住得意的笑道:「那小女傭還真是張狂,不過您這樣嚇她一嚇,以後地該知道一個下人就應該有下人的態度,看她還敢不敢這麼趾高氣昂的。」亞傑爾突然放下她的手,冷冷的說:「你走吧!」

「伯爵……」她話還沒說出口,亞傑爾已拋下她,跳上旁邊一輛馬車,絕塵而去。

而那女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只能站在原地,瞠目結舌的看著馬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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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烙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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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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