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顏顏，你想好了嗎?你想做什麼?」
又到一個禮拜一次的痛苦日子，顏顏真想不去社團算了，但邱碧卻一大早來到學校後便興奮地拉著她問東問西。
做什麼?「我什麼都不想做。」
「這怎麼可以!指導老師說我們今天就得決定好自己的興趣是什麼，然後分組，以後上課都依組別進行。」
指導老師說、指導老師說——
這一個禮拜下來，顏顏聽邱碧把揚生掛在嘴巴上的次數多達一百次，她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而邱碧卻說不厭。
「顏顏，要不然你跟我一組好了。」
「你選什麼?」
「編劇啊!」就是寫劇本的。「怎樣?你覺得好不好?」
「我不要。」顏顏一口就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討厭想劇情。」她只喜歡看電影……不，這樣說也不對，說正格的，她看電影純粹是在看帥哥，哪部影片有帥哥，她就覺得那部片子真是棒、真是贊啊!
「那你去攝影組好了。」
「我才不要，攝影器材很重耶!」
總之，不管邱碧要顏顏去哪一組，她總有理由不要；邱碧覺得顏顏排斥的根本不是編劇、攝影，而是他們的指導老師風揚生。
不管指導老師做什麼，顏顏都看不順眼就是，只是她不懂，顏顏既然那麼不喜歡風老師，為什麼不乾脆退社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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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顏顏被安排到戲劇組。
她當然有抗議。「我為什麼得來戲劇組?」
「因為戲劇組人最少，而你又沒表明你的特別喜好，所以，當然以為你是什麼都有興趣、什麼都想學，因此把你安排在戲劇組，你應該能得心應手才是。」
每次顏顏找揚生理論，他總有他的一套道理在，每次總能把顏顏說得啞口無言。
好吧!戲劇組就戲劇組，她現在只由衷希望，從現在到他們畢業前的那一刻，編劇組的同學寫不出個所以然來，那麼她就落得無事一身輕，哈哈!這樣就太棒、太爽了。
顏顏是打著這種如意算盤的心理進戲劇組的，但天不從人願，他們社團就是有一些人閑閑沒事做，還一天到晚痴心妄想想進演藝界，所以隔一個禮拜，竟然有人把劇本寫好了。
寫好了耶!
顏顏聽了，臉色「青笱笱」，她覺得上天已棄她而去，但，不怕、不伯，寫好了不代表能用。
顏顏懷著滿滿的希望看著揚生，希望他把那本劇本打回票，沒想到他看過之後直說贊。
贊!他有沒有搞錯啊?「你有看仔細嗎?你確定這本劇本好看嗎?你確定它能用嗎?」顏顏再三懷疑。
她甚至覺得揚生來他們社團里騙吃騙喝的，其實他一點本事都沒有，要不然這種粗糙的劇本怎麼可能很贊?
「顏顏，你對我是有什麼意見嗎?」交劇本的同學臉色不怎麼好看地瞪著顏顏。
他本來還以為他跟顏顏是「麻吉」，卻沒想到顏顏竟對他積怨頗深，連他交個劇本，她都有意見。
「不是啦!我不是針對你。」
「不是針對我，那就是針對我的劇本啰?問題是，我的劇本你看過了嗎?」
「沒、沒有啊!」
「沒有!那你憑什麼看扁我?」
呃——顏顏當下啞口無言，沒想到揚生介入她的生活才不到一個月，她的生活已經豬豐變色，慘不忍睹，就連一向「麻吉」的好朋友，也跟她反目相向。
風揚生，他給她記住。
顏顏瞪了揚生一眼。
揚生倒是不怎麼在乎，他在她心目中人緣不佳是早就知道的事實，他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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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要演那個流氓!」當戲劇組在挑角色的時候，顏顏經過多次慘痛的經驗後，這次她學乖了，她想，既然每一次都躲不過，這次她索性挑個輕鬆愉快的角色演，省得待會兒什麼重要的角色落到她頭上來，那時候她再來哭，只怕也沒人要理她，
所以她演，她要演。
「顏顏，你確定你要演這個流氓角色嗎?」同伴們再三跟顏顏確定。
顏顏點頭點得十分篤定。「這個角色我要定了，你們別想跟我搶。」先跟他們講好，不要跟她搶，要不然她鐵定翻瞼，到時候可別怪她不留情面。
大家聽了，翻了個白眼，拜託!這個角色一開始就被人痛毆；第二幕又被車撞，之後就變成植物人，一直躺在醫院裡連動都不能動，這種角色誰要跟她搶啊?
大家都覺得顏顏的頭殼壞了。
「顏顏，那個流氓是男的耶!」
「我可以當男的。」反正她胸部很平，站出去要是說她是男的，也沒人會懷疑。
「但那個流氓是蓄短髮耶!」
「我也可以呀!咦?什麼?」顏顏猛然回神。「蓄短髮?」
「對，蓄短髮。」眾人點頭。大家都知道顏顏很寶貝她那頭長發，她常常唱：「我以為我很美麗，其實只有頭髮還可以——」
對啦、對啦!大家都知道顏顏唱這歌唱得怪裡怪氣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要顏顏落髮簡直是要她的命。
果不其然，顏顏哭了。「我可不可以不要?很多流氓也留長發啊!而我，就要當那種流氓行不行?」顏顏求編劇手下留情，讓她留長發。
「不行。」這個時候編劇可囂張了，這是他的第一部戲，他要有原則，絕對不輕易改變裡頭的情節，誰來說情都沒用。
「拜託啦!要不然我請你吃冰?」
「不要。」
「我請你吃飯?」
「不要。」又斷然拒絕。「但如果外加一部電影，那我就考慮看看。」
「0K、0K，沒問題，一頓飯外加一部電影——」
「還有一客八寶冰。」編劇趕緊再補個東西進去。
「還有一客八寶冰。」顏顏全都答應了。「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喲～～我的流氓要留長頭髮。」
「行。」
「還有那個台詞盡量再刪少一點，最好出車禍那個場景提到前頭，讓我一開頭就被車撞，還被車給撞死了。」顏顏覺得只當植物人實在是太可惜了。流氓嘛!應該有個極惡的下場，哪能放他一條生路。
「朱顏顏!」編劇氣得大叫，「你要不要我把整本劇本都改了，我看這樣，你才會開心是吧?」
編劇火大了，這個朱顏顏到底是哪裡看他不爽，打從他一開始寫劇本，她就處處找他麻煩，現在還妄想改他的東西。「我們兩個到底還是不是朋友啊?」
「是啊!」
「是的話，對於我的劇本你就別再羅唆了，要不然，我們兩個就一刀兩斷，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好啦、好啦!我不改你的東西就是了嘛!你幹麼那麼生氣?」顏顏低聲下氣地求情。
他們拌嘴的這一幕全落進揚生的眼裡。
他這下終於搞懂了，一向懶得像蟲的顏顏為什麼自告奮勇要演戲，原來，她只想躺在床上嗯嗯啊啊的裝病，什麼都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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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你告訴我吧!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你老實告訴我，我不會棄你而去，我只是想有個心理準備而已。」揚生的助理這句話已憋了好久，今天終於鼓起勇氣，勇敢的說了出來。
揚生才覺得奇怪哩!「我又沒病，你幹麼這麼問?」
「可是你最近老是莫名其妙的笑，還笑得很詭異。」其實他想講的是老闆笑得很可怕，但又很怕被老闆揍，才修飾一下字面上的意思。
老闆確定神經沒問題嗎?不是因為推掉「秦王」的工作閑得發慌，經濟壓力太大，以致狗急跳牆，導致有了精神方面的問題嗎?
比如說，躁鬱症什麼的?
「你想死啊!」說他有病!揚生把手中的書丟出去，砸中助理的腦袋，痛得助理哇哇叫。
這時，揚生的手機鈴聲大作，他才饒了助理一命。
「喂?」接起電話，報了姓名。「我是風揚生，您哪位?」
「老師，是我啦!我小邱，老師，我告訴你喲!嗚嗚嗚～～」先哭個幾聲再講。「不好了啦～～顏顏出車禍了，我們不敢跟學校講，又怕打電話到顏顏家，會被她阿爸罵，所以才打電話找老師您。」
因為大家想來想去，風老師是最好的代罪羔羊，當初要不是風老師要他們演戲，顏顏今天也不會出事，所以學校要怪也該怪風老師，沒事幹么教他們導戲、演戲啊?
嗚嗚嗚～～「老師，你來不來?」
「我馬上就去，你告訴我，顏顏在哪家醫院?」揚生隨手抽了紙筆，寫下醫院名稱跟地址。
「還有，顏顏家的電話你知道嗎?」
「知道。」
「你一併說了，她父母那由我去通知。」
「0K。」邱碧拿出她的手機，把顏顏家的電話給了風老師，未了，她還很真誠地說：「風老師，你真好，真有擔當。」
把所有難搞的事全部一肩擔起，他真是大肚量啊!
「那顏顏就交給你了喲!」顏顏的爸媽快來了，他們要先閃人，省得待會兒被朱爸爸念到頭頂長膿。
「等等——你們現在就要走人了嗎?」揚生話都還沒說完，人家早巳把電話給掛了，話筒那端沒有人聲，只傳來「嘟嘟嘟——」的聲響。
他想，或許顏顏的人緣真的很差吧!要不然她住院，怎麼沒個朋友想留在她身旁陪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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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揚生才知道大夥不願在醫院裡陪顏顏是有原因的，絕不是因為她的人緣差。他到的時候，顏顏的朋友剛好趕來。
咦?怎麼不是她父母，而是室友先來!
揚生滿心懷疑，倒是方良蕙質蘭心，不需要言語，就看懂了揚生挑高的眉頭是在疑惑什麼。
「顏顏的爸媽都在老家，所以，她的緊急聯絡人是我。我是顏顏的室友。你好、你好。」還大大方方的跟揚生握起手來。
「你是撞到顏顏的人?不錯、不錯，長得不錯，就不知道你家裡有沒有錢?房屋地契有多少?」
「方良，你別再說了。」顏顏躲在床上本來是痛得不想講話，但方良愈來愈離譜，最後還打聽人家的身世背景。方良在想什麼，她哪會不知道?「他是我們社團的指導老師，不是撞到我的那個人。」
「什麼?不是他!那撞你的那個人呢?他到哪去了?」方良左右張望，就是沒看到一個跟揚生一樣優秀的男人。
她到處找不到，顏顏只好指給她看。「就是那個蹲在壁角的那一個，看到沒有?」就是縮著脖子、縮著頭，一副膽小怕事的那一個。
「顏顏，你確定是他嗎?他長得很差耶!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遊手好閒的小混混。」這種人要是肯對顏顏負起下半輩子的責任，想必顏顏也不肯。
「對不起喔!我是瞎了眼才被車撞，所以不能選擇誰來撞我。」顏顏沒好氣地跟方良說聲抱歉。她不會選人撞，真是對不起她。
「那還是叫他負責好了。」方良把揚生拉到床前來，她還是覺得揚生比較優，比較適合當撞顏顏的那個人。
「方良!」顏顏受不了地大叫。
「幹麼!我這是為你好耶!要不然你的下半輩子真要託付給那個人嗎?」手指頭直指縮在壁角顫抖的那個小男生。
他看起來比顏顏還小，還一副沒擔當模樣。「你要是嫁給他，下半輩子就玩完了。」
「小姐，我是被車撞，不是要嫁人，0K?而且，我的傷勢也沒多嚴重，只是些許小擦傷，另外手肘骨折，就這樣子而已，你別大驚小怪的，像是我斷了手腳一樣，還有——你告訴我爸媽了嗎?」顏顏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那是當然，這個人把你講得像是傷勢很嚴重，就要天人永隔似的，我當然要通知你爸媽。」
「要死了!」顏顏真想站起來打人。
「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趕緊把揚生拉過來當擋箭牌。「是他把你說得快要死掉的樣子，所以不能怪我雞婆，把你出事的事跟朱伯伯、朱媽媽說。」
「厚!」顏顏實在給方良氣到沒力。
她就是不想動不動就勞煩到她阿爸，所以緊急連絡人才填方良的嘛!這下好了吧?她阿爸、阿母要上來台北——
對了，「老師，你趕快先閃人。」
「為什麼?」
「你先別問，總之你快閃，要不然我阿爸、阿母來，你就慘了。」顏顏把事態說得很嚴重。
但揚生卻不為所動。他覺得他是大人了，哪有動不動就怕事的道理，更何況他雖只是社團指導老師，但也稱得上是為人師表，現在顏顏出事，他哪能說走就走?
「我還是待在這裡陪你好了，要不然你父母雙親上來，見不到一個大人，還以為你出事，學校卻不聞不問，這就不好了。」
「哦～～你實在很番耶!」她叫他走，他走就是了，幹麼廢話這麼多!
「咦?顏顏，你那是什麼態度?你這樣像是在對師長講話嗎?」方良覺得顏顏的態度實在有夠奇怪。
她幹麼這麼討厭他們老師?
還有——顏顏的社團指導老師未免也長得太帥了一點吧?喝!她還發現到了喲～～「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阿威?就是『愛情羞羞臉』那部片子的阿威啊?」
天哪!方良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良，你可不可以先回去?」顏顏求她。
「為什麼?」
「因為我頭很痛。」還有，她不想讓方良知道這個揚生就是當初害她失去清白的那個替身。「你趕快走吧!」
「可要是你阿爸來，他罩不住怎麼辦?」
「那是他家的事。」誰叫他賴在這不走的，要是她阿爸來，轟得他頭皮發麻，那她也只能額手稱慶，大聲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