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後，顏顏的阿爸、阿母都上來了，他們比方良還猛，一見到揚生，便把條件開出來。
「我們要聘金一百萬、喜餅十萬盒、豬肉一百斤、麵線一百斤，還有……既然要成親，那就要辦得熱熱鬧鬧的，但我看你這小子也沒什麼錢啦!所以隨便一點，酒席開個一百桌好了，不要大肆鋪張。」
「但因為我們家沒什麼錢，所以我們嫁女兒沒有嫁妝。」朱爸爸把條件一一的開出來，還拿出他們家所有人的存摺給揚生看，以茲證明他們家是真的沒有錢。
其實，他們的錢都放在另一家銀行，而另一家銀行的存摺當然不可能拿出來給別人看。
哦呵呵呵～～他實在是太有心機了，朱爸爸笑得很得意。
而顏顏只想放聲大哭，哭給他們看。
天哪～～「阿爸，撞我的人不是他，是躲在壁角的那一個啦!」所以阿爸可不可以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但，神奇的是，她阿爸看了肇事者一眼，之後就當作那個人不曾存在一樣，繼續跟揚生TALK、TALK。
「可我看在你很有誠意的分上，這樣好了，聘金我就打個對摺給你，只要五十萬，你覺得怎樣?」
「阿爸!」顏顏生氣了喲～～
「好啦、好啦!看在我女兒心疼你的分上，我再打個對摺，二十五萬，不二價了喲～～再這麼殺價下去，我都覺得我是在賣女兒，實在太難看了。」
「阿爸!」顏顏快受不了了，什麼心疼他，拜託!她根本討厭死風揚生，怎麼會心疼他!
她之所以站出來講話，是不想讓阿爸繼續這麼鬧笑話下去。「爸，你如果再講下去，就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你這個父親，我倒要看看你跟阿母老了後，要靠誰養?」顏顏把狠話撂下。
她阿爸當下氣勢沒了，姿態還矮了半截。他跑到女兒身側，安撫女兒別生氣。
「你要我別生氣也行，但你別這樣啊!」
「可阿爸之所以會這樣也是為你好啊!你想想看，我們家一沒田、二沒地的，要是你以後腳瘸了，那還有誰願意娶你啊?我們當然得乘這個機會好好抓個人來為你的下半輩子負起責任啊!」
「可是，撞到我的人又不是他。」
「可他比較優啊!」
「他比較優，那他就活該倒楣嗎?」
「反正他也沒反對，那就隨便湊合湊合了唄!」朱爸爸愈講愈小聲，因為顏顏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好吧!算他沒提這事。
朱爸爸閉起嘴巴，再也不提揚生跟顏顏的婚事了，但女兒受傷的事，他還是得替女兒討回個公道。
那個混小子!
朱爸爸往壁角那個縮頭烏龜的方向跑去，還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的山東大漢身材，一提就把那男孩給提起來。
「你給我出來。」有些事他必須跟他說清楚、講明白。
朱爸爸把那男孩抓到外頭去訓話，一訓就是兩個鐘頭。
揚生待在病房裡，幾乎還可以聽見朱伯伯的聲音。他聽到朱伯伯問人家——
「你今年幾歲?讀哪裡?有駕照了嗎?你知不知道無照駕駛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要是出事了，不只別人家的小孩遭殃，就連你自己的父母雙親都會很難過……」
「我怎麼覺得你父親訓話的口氣很像我讀書時，學校訓導主任訓人的模樣?」揚生喃喃自語著，他本來就不期望顏顏為他解惑，但她卻瞥給他一個不置可否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是在說：你怎麼知道他不是?
揚生突然恍然大悟。「不會吧?你爸爸是訓導主任!」
「怎樣?不行喔?」顏顏瞪他，要是他敢講她阿爸一句難聽的，那麼他倆的梁子就會結的更大。
「行，當然行。」她都這麼凶了，他哪敢說不行啊!揚生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態度謙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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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爸爸回南部前，他還跟揚生達成協議，顏顏住院這段期間的所有費用，包括醫療費用及看護費都由他負責。
朱爸爸本來還礙於顏顏的歹臉色，十分客氣地說不用、不用，但因為揚生十分堅持，最後還是妥協，讓揚生全權負責，然後他跟他老婆快快樂樂，無事一身輕地回南部。
她阿爸、阿母終於回去了!
顏顏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是，走了兩個大麻煩，身旁還有一個討厭鬼。
顏顏實在很想瞪他一眼，但看在她阿爸在他面前鬧了那麼大的笑話，他都很有風度地忍耐下來，既沒有取笑她，也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神情，那她就算了吧!前仇舊恨一起勾消。
她決定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我爸跟你的交易，你可以聽一聽就算了，不必當真，什麼醫藥費、看護費的，我自己會想辦法。」
不勞他費心。
「你不必跟我計較那些，我既然說我會付，自然就會負責到底，更何況你父親說得對，你這次出事，我也有責任。」
「不會吧?才短短几個鐘頭，你就被我爸洗腦了!」她拿像是在看妖怪的目光看著他。
揚生失笑。「我要說的是，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演那齣戲；要不是因為演了那齣戲，你也不會出事，所以怪來怪去，我似乎真的難辭其咎。」
「唔——說的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好吧!我就大方一點，住院的所有費用全讓你出了。」只要不是要她以身相許，顏顏覺得這種便宜不佔白不佔。
更何況他說得煞有介事，她這次出車禍好像真的全都得怪他，所以，她沒跟他拿精神補償費，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既然事情全都講明白了，那你沒事了吧?」
咦?他好像聽不懂她這句話的涵義耶!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咦?怎麼還是沒動靜?!「先生，我想休息了喲～～」她逐客令都下得這麼明顯，他又不是傻瓜，沒道理聽不懂吧!
但揚生好像真的聽不懂，他的腳連移動一小步都沒有，只是睜著兩個炯炯有神的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顏顏。
天哪!他的眼睛帶電，而且還會勾人。
雖然顏顏覺得揚生很討厭，但他長得帥卻是事實，而她被這麼帥的人直勾勾地盯著看，實在很難不臉紅心跳。
「你到底想說什麼?說吧!」別這樣一直盯著她看，她怕自己會流口水，會因此而失態。
「我在想，我到底該怎麼做，我們兩個才能前嫌盡釋?我想那天的事應該不是我的錯才對吧?」
「不要講那天的事!」顏顏一聽到他開口講那天，她馬上、立刻制止。
此時此刻，不適合講那天的事，因為他很帥，而她心很亂，再講那天的事會讓她心頭小鹿亂撞，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那天，他對她做了什麼「好事」。
「不要再講了!」她突然大叫。
揚生立刻閉嘴，不講就不講，「如果我幫你要幾張阿威的親筆簽名照，不知道能不能令你對我態度好一點?」
「阿威的親筆簽名照!」顏顏聽了，眼睛都亮起來了。
揚生無力地瞪她一眼。他的重點是，她願不願意放棄對他的成見，對他態度好一點?
「好啦、好啦!如果你真能拿到阿威的親筆簽名照。」那她就願意與他前嫌盡釋。
顏顏的態度可驕傲哩!
她沒跟揚生講，其實早在他沒開口之前，她心裡已經悄悄作了決定，決定忘了那天的事，與他重頭來過；但既然他這麼有心想彌補她，她不讓他彌補好像說不過去，所以，她就好心一點，讓他做些事來補償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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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是阿威的親筆簽名照!先生，你不要以為我年紀小，就欺負我無知、不懂事，你以為我沒見過阿威的親筆簽名是嗎?」氣死她了，顏顏從床上爬坐起來。
「你想幹什麼，你告訴我，我幫你。」揚生看到她猛然坐起來，嚇都嚇死了，這位小姐，她是不知道她的手骨折了嗎?還這麼粗魯!
「我要我的皮夾。」
「你想吃什麼，我去買。」不用她拿錢出來。揚生已經站起來，拿著皮夾等她開金口，看她想吃什麼。
顏顏氣到沒力。「我不是要吃東西，我是要拿皮夾里的照片。」
「照片?」
「對，照片，不要懷疑，OK?」顏顏的口氣已經明顯的不友善。
揚生只好照她的話做，把她的皮夾拿給她。
顏顏拿出皮夾里阿威的照片。「看!這才是阿威的親筆簽名，看清楚了嗎?」拜託，阿威的字哪那麼丑啊!
「你眼睛睜大一點看啊!不要隨便去買幾張阿威的照片，再自己簽名，就騙我說那是阿威的親筆簽名。」她可沒那麼傻，沒那麼容易上他的當。
揚生看了一眼，便說：「你這張才是偽造的。」
「你亂講，我這張才是正版的，因為流通在市面上阿威的親筆簽名就是長這模樣、這德行，才不像你的那麼丑。」
「相信我，你手中拿的是阿威經紀人的筆跡，而且這種字最好模仿了，你看。」他當場就秀了一手給她看，看得顏顏目瞪口呆。
「你說，要是我想仿阿威的筆跡，存心想騙你，我會用這種字跡騙你，而不是稍早那一款嗎?」揚生怕她沒看清楚，還把自己的筆跡拿起來跟顏顏皮夾里的那張對照。
那簡直是一模一樣。
顏顏都看傻眼了。
但是、但是——她怎能相信阿威的字竟然那麼丑!
而且她被他騙了這麼多年!原來，她一直珍藏的簽名照其實是阿威助理簽的，而且還是那種別人一學就學會的那種簽名。
「不，我還是堅信你是騙我的。」對，就是這樣，她愛阿威的心絕對不能被左右，她要堅定。
揚生無力了。「那你要我怎樣，才肯相信這是阿威的親筆簽名?」
「除非阿威出現在我面前，親自簽給我看。」
「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知道。」事實上，她就是知道不可能，才說出來刁難他，她就是不想希望幻滅，就是不想清醒。
「不過，也不是沒折衷的辦法。」
「什麼?」顏顏傻了。他竟還有折衷的辦法!「什麼辦法?」他可以說來聽聽嗎?
「我有阿威小時候的畢業紀念冊，紀念冊上有他的筆跡。」這下，她總不能說畢業紀念冊上的筆跡也是偽造的吧?
顏顏實在不想去證實這件事，但她又想看阿威小時候的模樣，哎呀!怎麼辦?實在很掙扎。
「怎樣?你去不去?」
「去。」顏顏最後還是忍痛決定去了，選日不如撞日。「就現在，怎樣?」
「什麼?現在!」
「怎樣?你有事喔?」
「我沒事，只是你的傷——」
「這小事一件啦!」為了她的阿威，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都不怕，更何況這小小的骨折。
「走啦!」她要他馬上去幫她辦外出證明。
YA，她要去她的偶像阿威的家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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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不用爬牆?
「等等、等等啦!」到了陽明山一棟別墅前，顏顏四處找牆爬，卻看到揚生光明正大的走前門。不會吧?
「你連阿威家的鑰匙都有啊!」好驚訝，好興奮喔!
但跟顏顏興奮相差得十萬八千里的卻是揚生的心情，他是見鬼了才會帶她來阿威家。幸好阿威現在人應該在片場，那他們偷偷溜進去，再偷偷溜出來，應該沒人會知道——揚生只能這麼祈禱。
他開了門讓顏顏進去。
顏顏一進到阿威家，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從一進門就開始尖叫、驚呼；一下子叫著，「哇～～這是阿威的巨幅海報耶!這一張我沒有。」還摸摸看。
風揚生叫她不要摸。「你快點跟上，我們看了畢業紀念冊之後就立刻走人。」兇巴巴的。
顏顏要不是看在他帶她進來的分上，才不想理他。哼!拽什麼拽啊?不摸就不摸，有什麼了不起。
顏顏乖乖的跟上，但走了兩步，她又哇哇叫了。「哇～～這裡有阿威的VCD耶!」整張臉都貼在壁櫥上，看著從阿威出道到最近的片子——愛情羞羞臉，裡頭全都有耶!
好羨慕喔!「我可不可以拿回去看?」把VCD拿起來抱一抱、親一親，哦～～好興奮。
「不行。」揚生想都不想便拒絕。
「為什麼?」顏顏嘟起嘴巴抗議著，但她抗議也沒效。
「小姐，那是阿威的珍藏，誰都不許碰，你想他會借你嗎?」
「那我可以偷偷拿走。」
「那是小偷的行為!」
「可是這麼多支片子，我不講、你不講，不會有人知道的啦——」呃——他表情幹麼這麼兇惡?
好嘛、好嘛!不拿就不拿。
顏顏又跟上。
終於到了儲藏室，那裡擺著阿威從小到大的物品。揚生在裡頭一箱箱的找；而顏顏也沒閑著，她隨手抽出一本相簿看。
哦～～好幸運，竟然看到阿威小時候的照片。
「你看、你看，阿威小時候好可愛喔!」顏顏拿到揚生面前，像獻寶似的翻給他看。「哎喲～～竟然還有阿威的裸照耶!」還看得到小雞雞喲～～顏顏笑得花枝亂顫，怪三八的。
揚生冷不防地「砰」一聲把相簿合上。
「你幹麼呀?陰陽怪氣的。」
「那不是阿威的照片。」
「誰說的，那明明就是阿威。」照片里的小人兒就跟現在的阿威有七成相像，不是阿威是誰?顏顏瞪著風揚生看。
揚生不理她。「總之，這裡的東西你不要隨便亂動。」還兇巴巴的。
哼!不碰就不碰，誰希罕啊?
顏顏覺得無聊，於是轉出去，她走呀走的，竟然闖到主卧室去。那是阿威在睡的床耶!
顏顏看到，馬上瘋了，跑到人家的床上又叫又跳，興奮得跟個什麼似的。
她格格的笑聲大得嚇死人，揚生找到阿威小時候的畢業紀念冊，轉頭看不到顏顏的人，他上上下下的找。
最後，終於在阿威的卧房找到她。
她這個小花痴。「你睡在人家床上做什麼?」他把她拉起來，但是顏顏就是賴著死都不起來，還說：「這裡有阿威的味道喔!」
「神經，他到台南出外景，已經快半個月沒回家了，怎麼可能有他的味道?你別傻了，快起來，別鬧了，我們看了畢業照後就趕快閃人。」他很怕被人發現他在阿威家。
他原是死也不肯來的，沒想到竟為了一時賭氣，讓這丫頭知道他沒騙她，把她帶來這裡。
可惡!他究竟是著了什麼魔?
他翻翻翻，快速地翻到有阿威的照片，還有留言的那一頁。他指著給她看。
「看到沒有，這就是阿威的字，怎樣?就是這麼丑，我沒騙你吧?」
那口氣可得意的哩!
但揚生的得意也只有一下下，因為接下來，他聽到有人抽氣的聲音!「你幹麼抽氣?」
「我沒有啊!」顏顏睜大眼睛掹搖頭，她還比著外頭說：「是她抽的氣。」指著外頭的那個中年婦女。
揚生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那女人尖叫，「揚生!」之後，她就跑出去了。
天哪!完了!揚生閉上眼睛，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他不能坐以待斃。
「快走。」他拉著顏顏就跑。
跑!…「這不好吧?我們又沒做錯什麼事；唔——好吧!闖空門算我們的錯，但我們又沒偷東西，就這樣跑了，人家會不會以為我們畏罪潛逃啊?我想，我們還是等阿威回來，好好的跟他說清楚、講明白，我想以他的為人，他應該不會追究才對。」
「你才認識他幾天，憑什麼以為自己有多了解他的為人?」
喝!他講髒話!口氣還頗不友善。「你吃了火藥了啊?幹麼火氣那麼大?帶我來這是你的主意，我又沒說要來，現在被人撞見了，你倒是一古腦的把氣全推往我身上，你這種表現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可惡，虧她剛剛對他有一點點的好印象說。
「該死的，誰跟你計較那些。」
「那你到底是在跟我計較什麼，你說清楚、講明白啊!」
「你可不可以閉嘴，先逃跑再說。」他現在實在不想分心，因為被秋姨撞見他回來，這代表著阿威可能就在這附近。
果不其然，揚生才帶著顏顏轉了個彎。
阿威人就在面前。
「阿威!」顏顏尖叫。
哦～～好棒，簽名、簽名!顏顏忙著在身上找簽字筆，絲毫沒意識到現場的氣氛一片凝重，揚生的一張臉可是比冬雪還要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