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時間是早上九點鍾,夏洛蒂帶領著三名宮女捧著暫新的衣服首飾和洗漱用品來到皇帝的寢宮。
一打開厚重的橡木雕花大門就看見皇帝的「代祭」無憂烏利爾只披著一件乳白色薄紗長袍站在拉開了蔚藍色落地絨簾的窗前看晴朗早晨的明媚陽光。
「早安,無憂大人,您今天覺得怎麼樣?」夏洛蒂帶領著宮女深深的跪下去行禮。
無憂蒼白的面上揚著一抹淺笑,「我覺得好多了,不用多禮。」
瘦削的纖長手臂揚了一下,在那薄薄的紗衣底下隱約可見他更形瘦小的身子,蒼白的皮膚就像是一張乾淨的紙。
這個人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時,卻又奇迹般地活了過來。現在他醒過來已經一個多月,身上的傷大致上已痊癒,兩天前還可以下床行走。
看到無憂再次露出笑容,屈靈宮的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回想這一個月來,所有的宮女侍從就好像天天都在地獄門前走一遭回來似的,尤其是可憐的御醫,他到現在還每晚都作惡夢。
一個多月前那一場王家狩獵比賽是麒麟帝國所有貴族們終生難忘的夢魔。
從沒有人見過雷因皇帝發這麼大的火,也從沒見過一個這麼可怕的人——皇帝就像是從地獄深處踩著血回到人世間的一個惡魔,渾身浴血,臉上的表情比死人更令人心寒,幾乎沒有人敢走近皇帝十步以內。
後來才知道在那一天皇帝大開殺戒,狩宮附近的小樹林裡布滿了無名者的屍體,殷紅的人類鮮血將整片樹林都染上了詭秘的死亡陰影,似乎被殺者臨死前的呼喊現在還回蕩在那片本來就寵罩著不祥的樹林里。
被皇帝緊緊抱住的是血肉模糊的銀髮妖精。
剛從狩獵場回來時,無憂的呼吸、脈博都已停止,體溫驟降,簡直就是一個死人。皇帝直接將他抱進寢宮,放在自己床上。
在皇帝眼裡完全只佔有一個無憂烏利爾路德維希,除了這個人,他已忘記這世上還有別人。
所以當御醫宣布無憂垂危時,皇帝發下狠話:
「要是無憂死了,朕就要全屈靈宮的人陪葬。」
皇帝是說到做到的人,整個屈靈宮都陷入恐慌。
後來還是阿爾斯基大公不知從什麼地方帶來了一個醫生,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就將無憂救活了。屈靈宮的人終於死裡逃生。
夏洛蒂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辜呢。
每個人都看得出皇帝對無憂的特殊的感情,無憂不只是皇帝的男寵,他已進駐了皇帝的心,要是這個人死了……夏洛蒂倒抽一口氣,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自從那天開始,無憂就不再住祭殿,皇帝堅持他必須住進他的寢宮。在無憂看來這不過是雷因格林又一個窮極度無聊的舉動——他非要這麼光明正大的對外宣布他們的rou體關係嗎?
而且在他因傷重不得不躺在床上時,那個人一次也沒來過看他,也不知被自己佔據了寢宮的雷因皇帝跑到哪個妃子的床上睡去了,連帶的,因為有他這個不祥之人在,除了侍候他的宮女沒人敢來看他,連朱可夫也不能。
一個多月了,這和囚禁他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囚籠換成了富麗堂煌的皇帝寢宮罷了。
「無憂大人您想到哪去?」
正在布置早點的夏洛蒂看到無憂打開房門想出去,忙擋在他面前,開玩笑,要是讓他走出這個寢宮,她們可就人頭落地了。
「我的身體已沒問題了,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陛下下過命令,您不能離開寢宮。」
「再不出去換口空氣我就憋死在這裡了。」
「不行!」
「我只在寢宮周圍走走就好,我只是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
「朕帶你去。」
陰沈的男聲從門外傳來,雷因格林皇帝英偉的身影如神祗一般出現在無憂面前。
夏洛蒂等一班宮女早就跪下了,無憂在呆了一會兒后也突然想起要遵守宮廷禮儀跪下行禮。雷因徑自走到擺滿早點的圓桌旁坐下,眼睛卻直盯著無憂伸出了一隻手。
無憂心緊了一下,不自覺地伸出手讓皇帝握住坐到他大腿上。宮女們自覺地退出寢宮留下讓兩人si處的空間。
雷因喝了一口鮮牛奶,「你是不是怪朕這麼久沒來看你。」
「臣不敢。」
「不敢還是不要?」
「陛下讓臣住在您的寢宮已是對臣最大的恩典,臣不敢再奢望什麼了。」
「即使是朕的關心你也不要?」
雷因突然抓緊了無憂的手,力度卻不敢太大,只是讓無憂無法掙脫。
「臣很……感謝陛下的關心,請陛下放開我。」
「如果朕不放呢?」
稍一用力就將無憂摟進懷裡,只聽見他大大的吸了一口氣,身體都僵硬了,一如他以往在自己懷中時。
雷因有點不悅,為什麼到現在無憂還在拒絕他!
無憂吞了一口口水,「……為……為什麼現在才來?」
雷因看著他,拔開伏在光潔額頭上的一撮銀絲,「因為你不想我來。」
無憂身體放鬆了,這個男人竟知道!
「以你的自尊,不會希望在你最落魄的時候讓我看到,所以我不來。」
執起一束銀色長發放在手中把玩,柔軟噴香的感覺讓雷因逗玩之心大起,竟開始給無憂編起辮子來。
「謝謝陛下來救臣。」
「你以為我會讓你死嗎?」
雷因讓無憂面對著他,兩人間只相距不到一個手掌的位置,環繞在無憂四周的都是屬於雷因的男性氣息。
一雙大手撫上無憂纖瘦的腰背,輕微的刺痛讓無憂皺了皺眉,忽略他的反抗,雷因將他橫抱起來,走向綉著麒麟圖案的巨大寢床。
無憂將頭埋進皇帝懷裡,他的心臟跳得快蹦出來了。
「我的銀髮妖精,別拒絕我。」
輕解羅衫,任輕薄的紗衣緩緩滑下煥發出珍珠光澤的美麗肩頭,滑下不盈一握的柳腰,在獅子皇的凝視下羞恥地交叉著纖瘦的雙臂掩住光裸的身體……
無憂睜開深潭的雙眸,只看到一片昏暗的金光。
現在大概是晚上了吧,厚重的三層窗帘將這個房間與外界完全隔絕。銀做的高腳燭台點燃著的橘色火光與房間內的黃金飾物交織著令人神迷的尊貴光茫。從織著黃金穗帶的床頂上垂下一襲半透明的白色素紗,透過這蒙朦朧朧的霧帳,燭光顯得一點也不真實。
稍微挪動一下酸軟的身體,下體傳來的鈍痛立即剝奪了他僅剩下的一點點力量。
無憂放棄想坐起來的念頭,以他現在的狀況,別說坐起來,就是想抬手也做不到。
雷因皇帝的佔有一點也不溫柔,一如他的稱號——「獅子皇」,對他看中的獵物進行毫不留情的侵食。在受到那樣狂暴的佔有后,無憂很奇怪自己竟還能活著,他的意識竟還能如此清醒。
轉頭看向身邊睡得正香甜的雷因格林皇帝,他的頭髮散亂著鋪在枕上,年輕英俊的面孔毫無防備地展現在自己眼前,甜睡得宛如一個天真的孩子。
他是個孩子,同時也主宰著一個帝國,掌握著成千上萬男男女女的性命,當他醒著時是那麼的高不可攀,高傲威嚴。這樣的一個帝王在追求著自己,而幾個小時前,他得到了他,他成了他名符其實的男寵。
無憂苦笑著,路德維希的祖先知道後會怎麼想?子孫中竟出了他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人。
他怎麼會容許這樣的情形發生?為什麼自己竟會接受皇帝的佔有?在這之前自己不是一直從心理和從生理上拒絕著他嗎?
恐怕這個問題是自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的吧。
「在想什麼?」
雷因不知什麼時候醒過來,正用淺灰色的狼王眼看著無憂,粗壯的雙臂霸道地將無憂攬進懷裡,並決定無視他疼痛的表情。
「你第一次沒有拒絕我。」
將手指插進如銀色絲綢般的長發里,享受細緻髮絲帶來的涼滑感。無憂閉上眼,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也正是自己想不透的。
「為什麼不回答我?」
扯著他的發逼著無憂轉過頭來正視自己,雷因不會允許無視獅子皇威嚴的舉動出現。
「到現在你還無視朕的存在嗎?」
「臣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陛下的問題。」
雷因的表情放鬆了,他撫上無憂左肩,剛才在激情中,他就注意到無憂的傷還沒痊癒,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粉紅色的疤,這粉紅色的傷是他帶給他的,是他的自負刻在他最愛的人身上對他的懲罰,是獅子皇永遠的失敗。
「你什麼時候才能屬於我?」
「無憂一直是陛下的人。」
「不,還不是,我最想要的東西還沒到手。」
「無憂不明白。」
雷因讓無憂趴在自己胸上,雙手扶住他纖細的腰,撫上他渾圓的美麗曲線。
「我要你愛上我,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愛?
獅子皇要這玩藝兒幹什麼?而且還是他這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僧侶的愛?
「只要你愛上我,我可以為你捧上整個世界。」
整個世界?
他要這個世界幹什麼?無憂搖搖頭,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喜歡他的,可從沒想過他竟要自己也愛上他。
愛上一個毀了自己家族的仇人?為什麼這個聰明的男人不想想自己會用這份愛去殺死他呢?
見他不回答,雷因嘆了一口氣,將無憂再次壓倒在床,以吻搜索他的魂,如果身體的接觸可以讓心的距離拉近的話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