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人
天很快就黑了,江面上來往的船隻都亮起風燈,映得整個江面紅光閃閃,猶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江的中心,停靠著一艘高達數丈的商船,船尾上立著一桿高高的旗子,旗子中央綉著一個金色的這是一艘宋家的商船,宋家的船向來是高大而堅實,船上配有水手二百人,護衛一百二十人,整艘這樣的船可載重數十噸貨物,成為宋家生意上的水上保壘。
這艘船是宋家的,上面就住著宋家的大公子宋師道以及他的叔叔宋魯。
宋師道無疑是驕傲的,作為嶺南宋家門閥的下一任家主接班人,他身上值得驕傲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不說他家族的勢力,單是他自身英俊的外貌、聰明的頭腦,以及不俗的武功,就足已令無數少女為之痴狂。但傅君婥是例外的,她對於宋師道就象對待一個普通人一樣,豪無分別,她看他的眼神,就連一絲應有的波動都沒有。她沒有戀上宋師道,但宋師道卻已經戀上她了。
宋師道自打看上她第一眼,就已經覺得他所有的驕傲在她面前只剩下了空氣。因為她比他更驕傲,作為三大宗師之一、高麗傅采林的弟子,她的確有這個本錢,更何況,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漢人,所以無論如何,她也是不會多看宋師道一眼的。
宋師道很憂悶,他明白得到傅君婥的芳心,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在萬分之一的可能下他成功的得到了她的芳心,也是不可能將她娶回家門的,只因為宋家還有一道高不可攀的牆,這道牆就是天刀宋缺,他的父親,現任宋家家主。天刀宋缺訂下的規矩,誰能改變?就連宋缺自己都不會改變!宋缺是一個很有民族情節的人,他厭惡那些胡人,以漢人的正統而自居,他是絕對不能讓宋家的血統出漢人之外的。
宋師道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去,卻無法挽留,在命運面前,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他垂頭喪氣的坐在桌子一邊,喝著悶酒,就連他叔叔的安慰也不能制止。
宋師道接連喝了幾壺好酒,臉色通紅的他,已經分不清壺嘴在上還是在下。
「你很痛苦么?」就在宋師道醉得快要入睡的時候,一個略帶嘲笑的聲音響起。
宋師道努力睜開眼睛,不知什麼時候,一個穿著藍色武士服的男子坐在了他對面,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宋師道雖然頭腦漲,但神智還有一絲清醒,本能的問道:「你又是誰?我痛不痛苦,關你何事!」
藍衫男子左手托腮,臉上的笑容更濃,右手輕輕敲打著桌面,輕輕說道:「自己喜歡的女人,卻不能和她在一起,你還真是可憐啊!可憐!」
宋師道被人說中心事,本想怒,可一想到傅君婥那飄然無視的眼神,整顆心又變得冰涼無比,酒意頓時湧來,一邊緩緩靠在桌上,一邊喃喃道:「我本就配不上她,她是天上的仙子,而我只是一介凡夫,我只是希望能經常遠遠望她一眼就好,遠遠望她一眼就好。」
話及說完,竟沉沉睡去,藍衫男子望著沉睡的宋師道,自言自語道:「睡著了好,睡著了真好,睡著了,那就什麼煩惱也沒啦。」
說完身子一晃,整個人如驚鳥一般投向對岸,瞬間即沒。雖然天還未及全黑,但居然無一人看見他的身影。
待到第二日,宋師道醒來,只覺得昨日之事甚是怪異,明明感覺有人和自己說過話,可何故今日一早卻不見人影,問遍全船之人,也沒見昨日那藍衫男子。
宋師道要找的那藍衫男子,如今正愜意的躺在一塊大石上,邊上兩個小子正不斷的幫他這兒捶捶,那兒捏捏。
藍衫男子微閉著眼睛,口中不斷叫著「舒服」二字,邊上服侍的兩個小子笑眉笑臉的,象極了服侍慣人的下人。不遠處,傅君婥正在盤膝打坐,看情況,正似到了運功的緊要關頭。
過了數刻,日頭漸漸上來,照得整個山谷白晃晃的。原來,這幾人所處的位置正好是群山環繞的一處狹谷,谷中奇花野草生得甚是茂盛,在靠山的地方,居然還有一條小溪,想是山泉下溢,是以成溪。
傅君婥運功完畢,站起身來,冷冷瞧著不遠處的藍衫男子,一股無形的蕭殺之氣向他撲去。藍衫男子感受到殺機,眉頭暗蹙,心裡不斷冷笑,遂揮手示意兩個小子,站起身來,同樣一股無形氣機鎖向傅君婥。那兩小見兩人無端對持,心中憔急,可又無可奈何,只得用哀傷的眼神求向場中二人。
傅君婥對上二小眼神,心裡一軟,頓時收回氣機,藍衫男子見狀也收回自己的氣機。一時之間,山谷中無比的殺氣消失得一乾二淨。
傅君婥輕柔的看了二小一眼,示意二小過去。二小看看傅君婥,又看看藍衫男子,最後不得已往傅君婥走去。
傅君婥等二小回到身邊,才冷聲向藍衫男子道:「你到底是何人?」
藍衫男子苦笑一聲,無奈道:「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傅君婥冷哼一聲要你這漢人救了,我便是戰死那又如何,關你何事?」
原來,傅君婥乃是高麗人士,自隋煬帝三伐高麗之後,弄得兩國皆是民不聊生,亂象並起,是已高麗人痛恨漢人由來已久。
藍衫男子見傅君婥如此冰冷,也是無法,只得道:「既然如此,想來你的傷也是已經好了,我便走了。」
昨夜傅君婥大戰宇文化及,本來兩個旗豉相當,要分出勝負恐非易事,但就壞在傅君婥之前受過重傷,只是勉強壓住傷勢,與宇文化及一戰,傅君婥情知難敵,是已招招拚命,只求兩敗俱傷,以便能護住這二個小子的周全。誰知那宇文化及精明無比,知道傅君婥已然受傷,是以先是只守不攻,卻暗中蓄勢,待到千招過後,傅君婥招式終於慢了半拍,露出破碇。宇文化及哪肯錯失良機,右掌挾著蓄藏已久的玄冰勁氣突襲而去。這玄冰勁氣最是陰狠,專門化解別人體內內氣,若是辛辛苦苦練來的內氣被化解,那等於是修鍊多年的功力全失,那比殺了這人還要痛苦。眼看傅君婥難以倖免,突然一道人影自遠處掠來,正好接住宇文化及這一掌。
這道人影自然便是那藍衫男子。兩人對接一掌,一聲,身形同時一震,都是暗暗佩服對方。宇文化及的玄冰勁氣乃是極陰極寒的寒門功夫,誰想這藍衫男子的掌力竟是至剛至陽,正好克制這玄冰勁氣。
宇文化及不敢大意,一改全力防守之勢,一掌之後,傾起全力,力求將這藍衫男子斃於掌下。他生平極為自負,認為自己的武功雖不及三大宗師,但在中原也應該是所向無敵,就算遇到傅君婥他也有把握在兩千招之內取勝。可如今碰到的這藍衫男子,單是先前這一掌便知武功不俗,且不論他出自何門何派,只為他敢出手相救傅君婥,便可先將他殺了再說,以絕後患。
宇文化及的招式凝重而老練,但卻是招招制命的殺招,更且掌中帶有冰冷無比的玄冰勁氣,藍衫男子與之對陣,自是兇險無比。
傅君婥卓立一旁,冷眼旁觀,她生平最恨中原人,否則也不會數次去刺殺隋煬帝楊廣,如今這兩人在此爭鬥,她自是兩不相幫。
藍衫男子甫一接招,心中便浮起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來,這陰寒的勁氣倒是像極了另外一種功夫。心中冷笑不止,就憑這手也敢拿出來顯眼。手上不停,催動體內勁氣,以至剛至陽對抗極陰極寒。
藍衫男子的招式也是渾厚無比,手掌大開大嗑,不斷化解對方的陰寒之氣。兩人在這樹林里翻騰相鬥,邊上草木受氣機影響,一會兒凝冰,又一會兒化開,竟爾慢慢變得萎縮無比。傅君婥在一旁也有所感,不得不後退數丈避開。
時光如逝,兩個鬥了將近三百餘招,宇文化及心裡略有驚慌,這藍衫男子如此了得,自己數次使用必殺之技,竟被對方輕巧破去。他先是追擊傅君婥,又與之大戰半夜,這體內消耗甚重,原想憑著自己數百次對陣的經驗和招式來迅擊殺這橫空而出的藍衫男子,再騰出手來收拾傅君婥及那兩個小子,反正傅君婥身受重傷,又要護住二小,想跑也跑不來。誰料這藍衫男子勁力之足,堪在自己之上,與之相鬥這麼久,其內息竟然還似源源不斷,不曾有絲豪變弱的現象。
兩人又鬥了二百餘招,宇文化及漸感不耐,體內勁氣也感不足,如此下去,必敗無疑。餘光別了一眼遠處的傅君婥,心想若是二人聯手,早就不敵,這樣想來,心中漸有退意。
藍衫男子感知宇文化及的招式一緩,心知其想逃跑,暗中卻也無奈,若非自己的九陽神功未至大成,如何還會與之纏鬥這麼久。
宇文化及想好退路,先是催三道內氣,分三路襲向藍衫男子,藍衫男子無奈,只得變招化解,趁著這一隙間,宇文化及身子疾退,急轉而下,數息之間,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