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師父,您還好吧?」郭楚楚不安的在王湘屏房門外徘徊。師父為何都沒出來用膳,這情況太不導常了。

「楚楚,你進來吧!師父有話要告訴你。」房內隨即傳來一連串咳嗽及微弱的喘息聲。

踏入房門,郭楚楚靠近她床邊,關心問道:

「師父,您肚子會不會餓?我去替您端碗熱湯。」

「不了!我沒有心思吃東西。」王湘屏在床上坐起,似乎想交代什麼。「我恨自己沒用!沒辦法將上乘櫻火掌練成,眼看著這精妙功夫就要在我手上失傳了。」

「師父,您快別這麼說!練武不過是用來強身罷了。」

「強身?呵呵,你不知道這功夫是江湖中人人覬覦的絕妙功夫。咱們郭武門是武林北派大宗,就連當初朝廷奉旨抄家,首先找的也是這傳家抄本。只是他們不知道,這武功的精妙處全是口耳相授。你向來對習武沒什麼興趣,我本以為小傑可以將咱們的武術發揚光大,他也確實沒讓我失望。只怪我老了、不中用了,竟然始終抓不到那高深竅門。」

「師父,我想依照目前的階段,應當也足以禦敵了。」

「可是我不甘心啊!只是,就算我心有不甘,現今也沒氣力扭轉了。」

王湘屏越想越不死心,她每每覺得自己就要成功了;可不知為什麼,氣息又較先前虛弱幾分,導致近日來常常卧床不起。

她不想讓嬌柔的愛徒擔心,可是以今天狀況看來,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因此有些事該趁早讓她明白。

「楚楚,我氣息越來越虛。我知道自個剩下的日子不多,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們母子,我真怕你們會讓人欺侮了。」

「師父,您不會有事的!只要你休息幾天,氣力就會漸漸恢復的。」

師父向來是她生活的支柱,她沒辦法想像失去師父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楚楚,你該了解為師的個性。我不是故意說話嚇唬你,只是你要有些心理準備。小傑還不滿九歲,你要照顧他的路還很長;你一定要更堅強點,為了孩子撐下去啊!」

「師父,我不要聽您說這些喪氣話。」郭楚楚哭得梨花帶淚的,頻頻搖首。

「楚楚,你已經二十六歲了,怎麼個性還像個孩子呢?你這個樣子,要我怎麼安心離開。」

「師父,您是說,您不舒服已經很久了?您為什麼沒早些告訴我呢?」

郭楚楚內心自責更深了。如果她能更果斷堅決要求師父停止練武,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情況發生了。

「我就是怕你煩心啊!先別說這些了,咱們還是談談你打算怎麼安排往後小傑的生活。小傑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將來一定能成就大事;只怕過不了多久,這山林也關不住他了。」

「師父,您放心!我不會帶小傑離開這長白山一步的。」

「我沒有讓小傑久居這山上的意思。他畢竟是個男孩,關不住的;與其如此,不如你主動帶他下山吧!你只要記住,別讓人知道了你真實的身分就行。你的個性太柔弱了,需要有個男人照顧你。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

郭楚楚不想再聽師父說些自怨自艾的話,她激動的插嘴:「師父,我不要離開您!我不會下山去亂闖。」

「你別說傻話,楚楚,我早晚都會離開這世間的。這一年來我一直在想,把你留在山上究竟是對是錯?或許你保有了純真的個性,卻渾然不知這世間的黑暗和美好。我早該帶你們下山見見世面,那麼就算我現在走了,也不至會如此憂心忡忡了。」

「師父,我喜歡待在山上,我喜歡有您陪伴。師父,您就如同我的再造父母,是我這一生中最敬愛的人;沒有您,我哪能活到今天呢?」

「我是個孤兒,郭家對我也有恩啊!」王湘屏欣慰的微笑表示。「你一直很乖巧聽話,但也因為如此才更教我掛心。你太單純善良了,為師的要再次叮囑你,千萬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人,知道嗎?」

話說到此,兩人心中同時浮現楚楚讓人玷污身子未婚生子的事。

「師父,我不會再隨便讓任何人欺負我的。」

「至於小傑的父親,你可知道他是誰嗎?如果他真是四年前與我交手的那個男子,我必須承認,他稱得上是個君子。日後如果你們有困難,你就帶著孩子去投靠他吧!我相信他會負起責任照顧你們的。」

「我不知道他是誰。師父,我不會再讓他占我便宜,您放心!」

「別再說謊了。」王湘屏壓根不信她的說詞。她知道楚楚會這麼說,只是因為不想惹自己不快。「我想,也許他真是個好男人,才會想回來找你;只怪當初我太固執,把他趕走。眼前,我只想到這個男人可以代替我照顧你們。你答應我!帶著小傑想辦法找到他吧!」

「師父,我不要離開這裡!」

「楚楚,我只怕小傑最近練功有些岔了氣。你找到那男人後,讓他傳授小傑一些陽剛功夫,或許會有幫助。」

聽師父這一說,郭楚楚不由心驚膽戰。小傑還沒練到上乘櫻火功,應該不會有事的。

「師父,不會的!小傑他很好,不會有事的!」

「現在是看不出來。我只怕那孩子求好心切,偷偷練習我口授的武功。你可要多注意他的身體變化。」王湘屏比她更清楚事情的狀況,只怕小徒孫沒按部就班習武。「如果他發生了什麼問題,只怪我當初太心急。你可要答應我,帶著他找到那男人,好好研習以內功為基礎的拳法。」

「師父,這天下之大,我要上哪找人啊?」

「我看你常常拿著個玉佩發獃,是那個男人給你的吧?你該知道怎麼找到他。要不是我體力不行了,我也不會要你去求別人的。」

「可是我不敢……師父,您該知道,徒兒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這山谷,也沒接觸過什麼人。再說,那男人他願意收留我嗎?」她也曾經設想過與他重逢的種種情景;只不過那都是她的幻想,真要她去做,她著實做不出來。

「為了小傑,你要堅強些,要勇敢面對許多事。楚楚,我要你以後遇上困難就這麼想,知道嗎?」王湘屏不放心的看著愛徒,益發後悔沒在這些年帶著她到江湖走動。「你不是救過那男人一命嗎?再說小傑是他兒子,他一定會接受你們的。」

「我不知道——」

「在這節骨眼,你別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你是打算要為師的拖著身子帶你四處尋人嗎?」

「不,師父,您多休息!我會照您的話做,您不要太憂心了。」郭楚楚擦拭著眼淚,想表現得堅強些,別再讓師父掛慮。「這樣就好。記住,你要勇敢果決、心狠點,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想,竭力爭取你們的幸福!」王湘屏語重心長說出這些話后,就再沒力氣開口。她揮揮手讓郭楚楚離開房間,打算再小睡片刻。

只是王湘屏這一睡就沒再醒來,在睡眠中溘然長逝。

********************

對於能下山走動,郭小傑感到異常興奮。但看著母親不斷拭淚的傷心模樣,他不覺納悶。

「娘,咱們再也不回來了嗎?」

「不一定,也許過陣子,咱們不習慣山下的生活,再回到山上來。」

「娘,那簡單!那咱們就山下住半載,山上住半載。既可以慢慢學習山下人的生活,也可以上山來陪陪師祖,那她的魂魄就不會太寂寞了!」

「你真是個乖孩子!要是師祖聽到你這些話,一定會十分開心的。」

「娘,咱們要不要帶些家當下山啊?」

「需要嗎?」沒出過門的郭楚楚,實在一點概念也沒有,被兒子這一問,缺乏主見的個性又表露無遺。

「你說,咱們帶什麼好呢?」

小傑想了下后說:「我想……咱們把腌好的兔肉、鹿肉全帶走好了!」

她本來想也許過個十天就回來;可是想到從這兒到長安也不知多遠,身上多帶著食物總不會錯,於是她按照小傑的提議將腌好的肉全帶在身上。

「小傑,娘同你一樣是第一次出遠門,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娘,我會聽話,不會離開你半步的!」小傑安撫的緊握住母親的手,覺得她需要自己小心呵護。

「聽說山下買東西需要銀子,不知道咱們手上這些夠不夠?」她不安的拿出王湘屏生前交給她的碎銀。

「娘,咱們只要買東西前多問個兩家,比較比較准沒錯!」

「你這孩子,比我這做娘的還機靈!我根本不必擔心有人會騙得了咱們。」

「娘,防人之心不可無,您可別太大意!」

雖然才剛滿九歲,但小傑比同年齡孩子早熟許多;或許是師祖太嚴厲、母親太柔弱的關係,才造就他這般性格。

下了山,小小的安圖縣城已教母子倆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車、房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用品,讓他們見了嘖嘖稱奇。

礙於路上男人都以好奇的眼光直盯著美艷的郭楚楚,母子倆決定加快腳程離開,以免招來無端是非。

一路上,母子倆只敢在遠離人煙的破廟中暫且棲身投宿,雖然見識了不少新鮮事物,但怕生的個性讓他們不禁懷念起山上的生活。

「娘,咱們要回家了嗎?」

聽到兒子的話,郭楚楚很想點頭說好。可一想到師父的叮囑,她馬上打消返回山上的念頭。

「不,咱們要去長安。我想再要不了兩天應該就到了。咱們做事情可要有始有終才好。」她總以為過了瀋陽,長安應該就不遠了。

第二天,兩人在鞍山無意間向商家問路,這才知道原來離長安城還有數千萬里遠,最快也得花一個月才能抵達。

見母親滿臉無助模樣,小傑馬上提出建議。

「娘,那咱們是不是買匹馬代步,也許可以快些。」

可這一來,母子倆身上的銀兩就所剩無幾了。

估量著單薄的銀兩,她滿臉憂鬱盯著熟睡的兒子,心中無限煩悶。

如果,這一路上再沒經過些野地,母子倆要以何維生?這些天來,稚齡的幼子對自己的照顧比她還多,想想她這母親著實沒出息!

她該想個法子多攢些錢。

想起這一路上看到許多攤販和表演把戲的人,郭楚楚突然靈機一動。

她也可以要弄些戲法攢些收入啊?如果錢夠多,她就可以帶小傑住客棧,再不用棲身在這破舊寺廟了。

單純的她自然沒想到,這一來也等於曝露自己隱藏的身分,眼前她只想到如何賺取足夠銀兩進京,其它的事情完全沒顧慮到。

********************

第二天,即令她害怕得手腳發抖,緊張得快說不出話來;但一看到身邊稚子,她就想起師父的話——她要為小傑勇敢,堅強些!

由於自小攝取長白山中各式珍貴藥材,郭楚楚看來根本不像個生過孩子的婦人,反倒像個二八年華的花樣姑娘。

「各位叔叔、大嬸、公子、姑娘!我是來自長白山上的雪女。今日來到貴寶地,想表演咱們長白山的獨門武術……」

當她那銀鈴般聲音吆喝起來,自然聚集了不少人群圍觀,男人是覬覦她的美色,女人則以看熱鬧的鄙夷心態,想看看這樣細皮嫩內的秀氣姑娘,究竟能在大街上賣弄什麼。

想要在市街上賣弄武術,當然得找些有難度卻又不會太危險的戲法。

首先登場的,自然是郭氏獨門踩樁及輕功表演,再來就是赤手劈木以及櫻火掌凍肉功夫。

對於這一兩樣簡單功夫就能搏得滿堂喝采,郭楚楚頗覺得意外。望著周遭不斷的鼓掌叫好聲和落在竹簍里的銀兩,她開心得險些掉下淚來。

「娘,您好厲害!一下子就攢到這麼多銀子。」人群逐漸散去后,郭小傑數著竹簍內碎銀,臉上流露出對母親的崇拜。

「咱們今晚可以去吃些熱騰騰食物,也不用再住在破廟裡了。」

一場公開表演也讓她膽大許多,認為陌生人其實不如師父說得那般可怕。

這一路沿途賣藝的生活,讓她對自己產生了不少信心。

看著成果不菲的收入,心想,她或許用這些錢就可以送小傑上武館習武,也不用特意上京尋找崔子沆。因為她實在不確定,對方是否仍記得自己。

四處打聽之下,較好的武術世家及寺院也多集中在長安附近。看樣子,他們勢必得再往西行。

愈往熱鬧的中土行去,生活愈顯富裕繁榮。以郭楚楚這般嬌艷出眾姿色,自然引來不少心懷不軌男子注意。

「小姑娘,你跟你弟弟是第一次到開封府吧?」

正當母子倆忙著收拾攤位休息時,一名面露笑容,身形肥碩的男子走近他們身邊,挽起衣袖主動要幫忙收拾。

「謝謝您,大叔!」下山來將近一個多月,完全沒讓她遇到什麼棘手的事,使她對陌生人完全失去提防之意。

「我和我兒子是今天早上才到開封府的。」

「你兒子?!」男子臉上閃過一絲失望神色,但很快的又堆起滿臉笑意。「那你們肯定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吧?」

「是沒有!」郭楚楚禮貌的以甜美微笑應答,反倒是一旁的郭小傑滿臉戒備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這樣子吧!」男子爽快的說:「我見你們母子倆應該不是什麼壞心眼的人。我府上正巧有多餘的房間;如果你們不嫌棄,就到我那住一晚吧!」

「這怎麼好意思呢!咱們與您非親非故的,不好去叼擾您。」

「我想姑娘會對我心存提防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我看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還有這許多家當,要四處找個落腳地方一定十分辛苦,我只是好意而已。再說,我那兒房間空著也是空著,你又何必多花錢呢?」男子收起笑容嚴肅又誠懇的表示。「我想你賺錢不容易,這錢該有其它更好的用途;我是看著不忍心,你就當成全我這番做善事的心愿吧!」

「大叔,還是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們實在不好這樣麻煩您。」

「怎麼會麻煩呢?」男子轉念提出個方法。「那你不妨替我煮飯打掃以為報償,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

「別再考慮了!你功夫這麼了得,還怕我這個莊稼漢嗎?」男子見她有些心動,繼續敲邊鼓。「你看,你兒子也累了。這麼幼小年紀的孩子,你不心疼他嗎?我家就在前頭轉角,快先到我家休息休息,也好弄些吃的啊!」

「這……大叔,那不妨讓我付些銀兩給您吧!」

銀子?呵呵!只怕過了今晚,她手裡的錢就全是自己的了。

他隱藏內心得意的表情,假裝有些不快的說:「如果你真要付些銀兩才覺得好過些,那就付一錢銀兩吧!」

「大叔,我沒那意思。真是太謝謝您了!您真是我碰過最好的人了。」郭楚楚覺得再拒絕下去會傷了和氣,只得恭敬不如從命。

見目的達成,男人開心笑著,露出那一嘴黃牙。

「你別叫我大叔,我叫庄六。你叫我庄大哥好了!」

郭小傑心裡總覺得這男人似乎另有所圖;但見母親拿出一錢銀兩與對方完成交易,他也不好反對什麼,只有默默跟在母親身後前往男人家中。

********************

進了屋裡,小傑聞到一股污濁氣味,他拉著母親就想往門外走。

「小傑,你別不懂禮貌,辜負了人家一番好意。」雖然她也感覺不太舒服,但她還是低聲斥責兒子的不懂事。「咱們就在這待一晚,明兒個咱們再上路吧!」

簡單收拾會,她就開始張羅起晚餐。

見男子笑得合不攏嘴一副滿足臉孔,還拿出了上好梅子酒招待他們母子倆,讓她不覺對自己先前懷疑人的念頭,感到些許羞慚。

「小兄弟,你不喝些梅子酒潤潤喉嗎?」

庄六總覺得這男孩的眼神飽含敵意,他刻意想灌醉小傑,只是他怎麼好說歹說,這頑固的孩子連理都不理他。

「小傑,沒聽見大叔在同你說話嗎?」郭楚楚知道兒子的拗脾氣,他八成介意自己同外人有說有笑的。

她尷尬的舉起酒杯說:「這酒我喝就行了,這孩子向來不喜歡酒味。」

吃過飯後,郭楚楚覺得自己似乎比往常來得疲憊,或許是喝了點酒的關係。

她點頭和庄六道聲晚安后,就帶著兒子來到後頭小房間準備就寢。

見母親才一沾枕就昏睡過去,讓郭小傑更加不安。他全神貫注豎耳聆聽四周動靜,保護母親是他的責任。

一刻鐘過去,只見房門悄然打開,庄六那肥胖的身子也跟著出現。

「大叔,你有事找我娘嗎?她睡了。」郭小傑機警的大喊,希望能喚醒熟睡的母親。怎知身邊的母親竟如昏死一般,連動都不動。

他不由得驚慌起來,用手用力搖晃她。「娘,你醒醒!」

「你這個免崽子!三更半夜的不睡覺,想破壞我好事嗎?」庄六大聲斥喝。「別再搖了!你母親不到明天正午是不會起來的!」

「你對我娘怎麼了?」郭小傑橫在母親身前,想阻擋男子伸過來的魔掌。

「你快走開!老子也許心情好會饒了你這條小命。」

庄六一掌劈向他臉蛋,原以為自己的力道會把孩子打落到床底,沒想到手腕反被對方往下一轉,當場痛得發出如豬嚎般聲音。

「唉喲!你……這雜種!快放開我,沒想到你竟然有功夫底子!」

「快說你把我母親怎樣了?!」他緊扳住對方的手不放,但年幼的他仍害怕得要掉出眼淚。

「我沒把她怎麼樣,你快放開我!」庄六一改先前兇狠語氣,換個方式哀聲道:「我正要來這替她瞧瞧。你這樣子抓著我,我怎麼替你娘治病?」

「你走開!別想靠近我娘!聽見了沒?!」他可不像母親那麼好騙。

他猛力扭轉庄六的手,踢了他一腳,趕緊又跳回床上護著他母親。

這時候房門又突然打開,走進來兩名壯漢,見著了房內景象皆感到不可思議。

「阿六,怎麼你連個孩子也擺不平?」

庄六一邊喊疼一邊對同伴提出警告。「老大、老三!這小鬼邪門得很。他懂得功夫,你們要小心點!要上那騷娘兒,得先把那小兔崽子拿下!」

郭小傑看著兇惡瞪視自己的壯漢,心裡更加恐懼。

他拿出嗅鹽放母親鼻子邊並猛力搖晃她,希望她能快些醒來。

郭楚楚只覺得四肢無力,頭腦一片昏沉。她朦朧的睜開眼,一睜眼就被眼前的情況嚇壞了。她氣如遊絲的說:「你……你們是誰?想……想做什麼?」

「娘,咱們中了人家的道了!你可有力氣逃跑?」見母親醒轉過來,郭小傑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掉下來。

「你……你竟然算計我!」郭楚楚含恨的瞪著跌坐在地的庄六,對自己的愚蠢感到悔恨。她安慰兒子說:「小傑,別怕!娘沒事,娘馬上將他們一個個打得滿地找牙。」

她忿怒的想站起身,卻發現她雙腿無力,只得跌坐床邊。見狀,庄大、庄三不由狂笑的步步向前逼近,一人抓著她手臂,一人正打算撕裂她衣裳。

「放開我娘!」郭小傑馬上跳起來,騰空一腳直搗對方下顎。

對方立時痛得在地上直打滾;另一名男子僅僅抹去了嘴邊血跡,便立時兇惡的站起身,一副想把他捏個粉碎的模樣。「你這小子,找死!」

「小傑,小心點!」

郭小傑心中想的全是師祖傳授他的櫻火掌招式。他想眼前若再不出狠招,他和母親恐怕都要遭殃。

對於郭小傑使出的拳腳架勢,壯漢投以鄙夷一笑,心想,一個娃兒能有多少能耐?

就在中掌的一剎那,庄大嘴巴狂吐出鮮血,眼神猶不可置信的驚恐說:「你竟然會使櫻火掌?!」

「娘,咱們快走!」母子倆根本無心對付其他人,只想快速離開這是非之地。

跳上馬狂奔數里之後,兩人才在一處林間空地停下。她緊抱著兒子跨下馬背,內心有說不出的驕傲和激動;不久,她卻發現他異常不停的喘息。

「小傑,你怎麼了?」

「娘……我……我不知道。」

「不要說話,閉著眼休息一會!」她知道,兒子肯定是使上師父教導的櫻火掌。

她絕望的看著兒子的小臉益加慘白無色,內心自責更深。以師父的功力,尚無法完全修得這上乘功夫,更何況是年幼的稚子?

她著實沒辦法想像失去小傑的情形,小傑是她最親愛的人啊!為了小傑,她該想想辦法!

突然,崔子沆的身影浮現眼前。她不能再因為自己的軟弱害怕,讓兒子遭受生命危險。

為了怕兒子太過勞累,這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兩天時間,他們才抵達長安。這一路上,郭小傑的狀況時好時壞,著實教郭楚楚擔憂不已。

一進城,郭楚楚就先找了間乾淨客棧投宿,將兒子安頓好之後,她就悄聲關上房門,打算到街上打探崔子沆的消息。

只是她才走出長廊,就聽到堂里喝茶的客人談論著廣陵王府的喜事。

喜事?他要結婚了?郭楚楚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讓人用棒子重重敲了一記。

「那崔王爺也當真奇怪!聽說,皇上要把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娟公主許配給他,他這現成的駙馬爺不當,竟跑去娶個藝妓!」

「哎,這哪有什麼好奇怪的。要錢,他又不缺;要權,他前幾年還主動交出了兵權。要我是他,我也會選個夠勁的娘兒,要選那隻能供著哄著的公主,豈不是自口找麻煩!」

「哈哈哈!你說的是!那馮小樓也算是熬出頭了,跟著王爺那麼久,這下總算當上王妃了!」

站在走廊上的郭楚楚,神色黯然的退回房間。

她該在他辦喜事的當頭去打擾他嗎?他一定是很愛那女人才會想娶她為妻吧?

她左右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看著睡夢中氣息不穩的稚子,她馬上下定了決心」。

她曾救過他兩次不是嗎?要他幫幫她這一回總不為過吧!何況小傑是他親生孩子。只是,為了不破壞他的幸福,她不會讓他知道小傑的真實身分。

其實,他並沒有虧欠自己,因為他給了她最美好的東西,那就是她那勇敢又聰明的寶貝兒子——小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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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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