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到底是怎麼回事?」丹兒喃喃自語。

此刻她正倚坐在湖畔邊的綠樹下,呆望著眼前平靜無波的湖水。

最近她總是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夢。夢見唐子霰帶著她上山下海,四處賞景遊樂散心、只是在夢甲,她就是動彈不得、開不了口

真是奇怪。

不過,她卻覺得好快樂。

她更覺得唐子霰帶給她安全的感覺。

很久了,她對生命不抱希望的消極態度,讓她拚命消耗、浪費生命,而如今,因為唐子霰的出現,一種未曾有過的平靜,令她的心安定下來。

可是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

若說是夢境,為什麼又會那麼真實?

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唐子霰的氣息,她和他靠得好近、好近……

一想到那種情景,丹兒突然覺得心跳加快、雙頰一陣滾燙。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個低低的聲音忽然盪開。丹兒不假思索循聲望去。

「咦,你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張臉蛋紅通通的?」霰星不解的問道。

「你……」

天哪!好羞喔!

她慌慌張張的轉開頭,不敢再看著他。

「丹兒,你怎麼了?」

「我沒事。」簡潔地回了一句,她匆忙起身,準備走開。

「這不像你喔!」

霰星暗笑一聲。

哈!這女人固執、倔強,不是普通的難搞定。

「你……你在胡說什麼?」她略顯尷尬的說。她已被連夜奇怪的夢弄得很煩,他還要調侃她,真是討厭的傢伙。

霰星突然走到她身前,「還有,你曉不曉得,你害臊羞澀的神情很動人,」

「你……」丹兒害羞地別開臉,「胡扯!」

霰星邪邪地笑了笑,「真的不像之前的你耶!不過,我喜歡!」

「唐子霰!」她不悅地喊了聲。

「怎麼,又想砍我、殺我?」他擺出一副吊兒郞當的模樣,「好啊!給你機會。」

他倏地扔給她一把劍。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丹兒忙不迭接過劍,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活動活動筋骨,我陪你練練劍。」他瀟洒—笑,「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如何?」

話聲方落,他就主動出擊。

丹兒本來還愣愣的,直到霰星的利劍刺來,她才急忙舉劍迎擋。

「你不專心喔!這樣太容易露出破綻,不可以的。」他故意逗她。

「你真多事!」她忿忿地回了一句。

「錯了,我才不是多事,是熱心。」霰星一個回身,動作利落地擋掉她的劍招。「慢慢來,太性急是會造成反效果的。」

「要你管!」丹兒冷冷地道。

「好心提醒你卻不領情,看來我真是白找麻煩,」霰星輕笑道,迅若閃電的身影化解她的劍招,一把將她摟人懷裡。「不過,我喜歡你這個麻煩了」

「你放手。」她驚呼一聲,驚慌的感覺急切湧起。

太相似了,他們靠得太近,那份氣息及感覺就像在夢裡。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放開就是了。」說完,他果真放開了她。

兩人手中的劍,再次比畫起來。

他們的交戰雖激烈,卻沒有絲毫殺氣,兩人躍過碧波湖面,飛掠於樹林,排開清風、劃開天地交界。

「真好!這招就叫月圓花好吧!」霰星稱讚道。

片刻后,他抿了抿唇,又道:「這招是魚水和諧!」

轉換劍法,他繼續說:「鸞風和鳴!」

「鶼鰈情深!」

「一雙兩好!」

「如鼓琴瑟!」

「你……」有沒有搞錯?他取的名字怎麼全都是形容夫妻之間?

「哈!可別漏了交頸鴛鴦!」霰星笑咪咪地環住她的要,「還有,憐我憐卿!」他大咧咧地朝她的小嘴親下去。

丹兒眨著濃密眼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人怎麼這樣?

驀地,她自恍惚中回過神,連忙推開他,一臉不自然地指控道:「你……欺負人!」

「你臉紅了!」霰星壞壞地說。

「過分!」她轉身想走開。

「你還在懷疑什麼?你能愛人,也能被愛。」

他的話讓她心裡一震,心慌意亂地跑開。

見她這種舉動,霰星忍不住捧腹大笑。

丹兒奔回屋內,一顆心怦怦亂跳,似欲跳出胸口般她深吸幾口氣平息紊亂的情緒。

「丹兒,你從來都是堅毅,不懼怕任何事,為什麼這一次會將自己弄得這麼慘?」她喃喃自語,「無論多大的風雨波折,你都能咬緊牙關撐過去,都能反抗到底,為什麼現在……現在……」

她說不下去了,只因為她抗拒不了的是情感——毫無預警闖人她緊鎖心扉的情愛。

丹兒伸手觸摸熱燙的臉頰。老實說,她的心已深深沉浸在濃濃的柔和、溫暖、信心和力量之中。

這股力量好強烈,像要將她的心全然敞開,激出新的生命力!

「不……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丹兒,你忘了嗎?你是天地間的孤兒!被遺棄的孤兒!不應該任意動情的……」

她又憶起那些傷人的往事,恍惚中,她彷彿又瞧見自己的悲憤、無奈,更望見自己步步走人大海的身影,整個人為絕望所籠罩,

「天地間被遺棄的孤兒……」她激動的緊握拳頭,渾身顫抖。

連日來的平靜、安詳、快樂,俱在瞬間被冰封住取而代之的是狂烈的鬱氣,

「不一一」

—切是那麼荒謬,那麼可笑!

她感到天旋地轉,陡地嘔出——口鮮血。她渾身發著抖,自嘲道:「活該!」

情愛,她沒有資格碰,她怎麼會那麼執迷不悟?

這時,屋外傳來急促的叫喊聲。

丹兒撐起身子,勉強收起激動的心緒,打開門走出去。

海大叔著急地奔來找丹兒,告訴她有一群人正強行破壞莫憂谷外的迷陣。

丹兒震駭之餘,立刻要回莫憂谷。

只是她才想走,霰星就堵住她的去路。

兩人眸光一交集,便明白對方心裡的想法

「別攔我!」她淡淡的說。

霰星定定地望著她,「你又想玩命。」

「不關你的事!」她的語氣倏地一冷。

又來了,不知好歹的倔強女人!

他迅速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麼?放手!」丹兒慌張的掙扎。

「信不信我會將你鎖在我身邊,永遠!」他沉聲道。

「你說什麼?』』她愣了愣,他的話讓她聯想到什麼。

夢境?!是了!

「原來是你!」她瞪大了眼睛,「你使壞,點我穴道……」她完全明白了。

霰星抿了抿唇瓣,沒有答腔。

「放手!你這個混帳東西!」她慣恐的吼道,激動的掙扎著。

「只要你高興,隨便你罵。但是我不許你再傷害自己。」

「你……」丹兒動氣的結果是逼得自己又嘔出血來。

霰星嚇了一跳,「丹兒!」

「不要阻止我……」

霰星鐵青著一張臉,將她抱上床榻。

女人個性太倔強了,任何事不與別人商量,執意一個人去涉險,哪怕是送死!

「你是我的。」說完,他低聲念動咒語。

「你想做什麼?」她看到他的眉心射出一道光。

「不做什麼,只是設下結界不准你亂跑亂闖罷了。」霰星嚴肅地說。

「唐子霰,你……」

「我不會允許我的丹兒再去涉險,再獨自去承擔一切,懂嗎?」他霸道的說,霎時消失蹤影。

「唐子霰……你回來!快撤掉結界!唐子霰……」

法嚴寺

一名小沙彌驚慌的大聲嚷道:「師父!不好了,有個女施主殺氣騰騰衝進寺里惹事,見人就打,幾乎要將整個寺廟拆了!」他嚇得直發抖。

他才說完,便見一名掩面的紅衣姑娘闖了進來。

法嚴寺的僧者合掌,「阿彌——」

「住口!」丹兒兇巴巴地截口吼道,「少來這一套,佛祖不會答應你們這麼胡作非為,更不是你們為惡后的擋箭牌。」

「女施主何出此言?」開口的僧人一副慈眉善目和藹的模樣。

「我說什麼,你們心底清楚得很!」她冷眼瞪視著他們,「你們可惡透頂,簡直就是惡魔!」

話聲一落,丹兒揚手射出暗器。

「快來人!快來人!」

「拿下這個可怕的女魔頭!」

「陝!」

一下子,法嚴寺上里亂成一團。

「本姑娘就不信揪不出你們的真面目!」丹兒大喝一聲,手中暗器發得更急。

正當紛亂時,一道人影凌空躍人大殿里。

「阿彌陀佛!」僧人合掌,口裡宣了聲佛號。

「北院三師伯!」

北院四僧分別為:圓德、圓智、圓明、圓性。

「師弟,你來的真是時候、」一名僧人說道,

「混帳東西!」丹兒啐罵道,「滿口假仁假義,骨子裡卻陰狠毒辣,專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女施主!」圓明緩緩的開口,「你的暴戾之氣太重,此乃———」

「去你的暴戾之氣!」丹兒罵道。

圓明對她不遜的態度不以為忤。

「佛度有緣人,就讓貧僧度化你吧!」圓明說完,瞬間運起掌風逼近。

「看看是淮度化誰?」丹兒冷哼道,毫不畏懼的迎了

上去,

甫一交手,她便知道對方的功力不淺,不多時,她逐漸敗下陣來,一個不小心,她中了一掌。

「女施主,你服是不服?你惡意搗亂佛門聖地,我佛慈悲,本僧願度你向善。來人啊,將女施主帶入冰閣,」

他才說完,數名和尚趨向前抓住丹兒。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名蒙面的黑衣人騰空而來。

他的拳掌快又准,迅速撂倒那些抓住丹兒的和尚,伸臂欖住她的腰,

「你沒事吧?」

「我……」丹兒說不出活來、

那些人很可惡,圓明傷了她一掌,而方才那些和尚亡前抓住她時,居然伺機又傷她。

「忍著點!」

「阿彌陀佛!」圓明銳利的目光鎖住眼前的男女,「這位拖主何苦助紂為虐?」

「那是我的事、」蒙而人冷冷地說,「總之,我一定要帶她離開這兒,」

「這恐怕由不得施主!」圓明說道、

這同時有三道人影翻身而來,正是圓德、圓智與圓性。

「糟了!麻煩來了。」蒙面人低聲道,瞥了丹兒一眼,「當心了,千萬別放手,知道嗎?」

「嗯。」她聽話地應允。

蒙面人為了能儘快脫圍,掌風打得又快又急。

而北院四僧彷彿看穿他的意圖,聯手得天衣無縫,讓他無法稱心如意、

千鈞一髮之際,太陽忽然被一片厚重的雲層遮住.四周頓時顯得陰暗、

好機會。蒙面人機伶地扶住丹兒,找到出路。

但就在他們即將逃脫時,圓智發現他們,大刀朝他們背後砍來,眼看就要砍中丹兒……

蒙面人迅速和她對換位置,圓智砍傷他的手臂,而他只擊出一掌,但圓智輕易的躲過、不過,他們倒是得以成功脫逃。

其他人想繼續追,北院四僧卻帶著神秘的笑容制止。

蒙面人和丹兒步履不穩的奔跑。

「你的手流血了。」丹兒擔心地說。

他沒有回話,徑自拉住她拚命跑。

狂奔了一會兒,他突然感到頭暈,差點跌倒。

「你怎麼樣了?」她著急的問道。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你呢?你怎麼樣?」

「我只是受了點小傷,可是你——」

「小傷?」蒙面人陡地停住腳步。「你敢說是小傷?」他伸手掀去臉上的黑布,也揭去丹兒的面紗。

「我……」她垂下了頭。

「你明明受傷了,竟然還以元神靈氣去破解我設下的結界,然後不顧危險的衝上法嚴寺?」霰星布滿寒霜的表情很嚇人。「倘若我不是循著欲破壞迷陣者留下來的線索趕來法嚴寺,你這條小命早沒了。」

「我……」至此,她再也無法否認她是丹兒,是瑤池宮的牡丹仙子的事實。

霰星設結界困住她,她用自己的元神與牡丹玉鞏相蘊合,重啟牡丹靈氣,而化開結界。

坦白說,她貿然這麼做,簡直是拿性命開玩笑。

「永遠只是拿性命去搏,傷害你自己!」霰星火火地吼道,「難道你就不能多想一想,獨自去面對邪惡有多危險?我會多麼擔心、多麼心疼?」

「你可以不用理我的。」丹兒緩緩地說,「我只會添麻煩,你犯不著幫我。」

「你說什麼?」他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這些事與你無關,我不希望你牽扯進來。你還是儘速與你家少爺會合,離開秦凌鎮。」

「你——」霰星聞言,胸中怒焰燃得更熾。「你到現在還執意跟我劃清界線?」

大概是太生氣了,他覺得體內真氣有點亂。

這女人真的是死腦筋。

「我們本來就……毫無關係。」她怯怯地說。

「丹兒!」他說得已是夠清楚明白了,竟然還是說服不了她。

丹兒也不好過,懊惱地看著另——邊,她的心情很亂。

他為什麼要對她好?這是她怎麼也想不通的地方。

「你又在想什麼?」霰星覺得自己的心臟功能要好一點,丹兒太磨人了,一會兒氣死人,一會兒又神情抑鬱,

唉!她哪來那麼多固執、想不通?

「沒什麼,只是……」她望了他一眼,「你真的用不著如此。」

」丹兒,別和我打啞謎。」他覺得整個腦袋昏沉沉,愈來愈重。

丹兒深吸口氣,強逼自己說出口,「我的意思是,你用不著愧疚,更無須為丁愧疚而對我這麼好!」

「你說什麼?!」霰星沉聲怒吼,「你認為我是因為愧疚才對你好?」

這一波排山倒海的怒氣太劇烈,他不僅昏沉難受,全身的真氣四竄,手臂上的傷口流出黑濁的血。

見他的氣息逐漸急促紊亂起來,丹。兒感到驚詫,「唐子霰,你不太對勁,傷口還流出黑色的血,你還好嗎?」

「你會在意嗎?」霰星露出一絲苦笑,「你竟然認為……我是為了誤傷你……才對你好?」

「拜託你,先不說這些,好不好?」她伸手想扶住他,「我們必須快點找個地方療傷。」

霰星不領情的推開她,

「唐子霰,你做什麼?」

都什麼時候了,還跟她使性子、鬧脾氣?

他直盯著她,一字一字清晰的說:「我說過,我喜歡你!」

「你……」丹兒別開臉。

「我還說……要好好愛你。」

「你別這樣。」面對他的執著,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信不信我仍然可以將你鎖在我身邊?」

「你又要點我穴道?」

霰星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會再點你穴道了。」

「唐子霰……」

他望了她一眼,「將你的人鎖在我身邊,可是你的心不在又有何用?」

聽他這麼說,令她很心痛。

「你到底要我怎麼說?」

」難道我在你眼中是那麼膚淺嗎?」霰星冷冷地問道,「你當我是用情不專的花心大少?那麼輕易的就能談情說愛?」

「你非得這麼傷我不可嗎?」丹兒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努力制止自己不能胡思亂想,不準有其他念頭,可是你……你很過分!真的很過分!」

她的淚水令他怔愣住,、該死,他將她弄哭了、

「丹兒……」霰星心疼的欲擁住她。

「別碰我!你是可惡的惡魔!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丹兒,不哭。」

「我就是要哭!」她賭氣地說,「你愛笑就笑,隨便你!」

霰星手足無措,他怎麼會遇上這麼麻煩的女人?

「你是個大無賴,弄得我心頭大亂。你無緣無故一再對我糾纏不休,你到底要我怎樣?我畢竟只是個凡人,是個平凡的女子,我……」她哭得更凶了,「我究竟應該怎麼而對你?」

「丹兒,我……」霰星知錯了,剛剛他不該那麼凶,那麼大聲的吼她

女人是「水」做的,他真不該忘記。

「是!我軟弱,不勇敢,就是制止不了情感的悸動。你知不知道,我騙不了自己,也逼不了自己……想對你不動真情有多難,你知道嗎?」她忿忿的嚷道。

「你說什麼?」他不敢相信所聽到的,「你的意思是

他有沒有聽錯?

「對!」丹兒噙著淚水,凶凶地吼他。「我喜歡你,對你動了真情、動了真心,你滿意了沒有?你欺負我欺負到底了!」

「丹兒,你——」霰星甫開口便被打斷。

「你可惡!」她不悅的罵道,「你還要我怎麼樣?可以嗎?我可以喜歡你嗎?」

「你在說什麼?」

「還問我?」丹兒猛地一吼:「我配不上你!」

話一出口,她傷心地跑了開來。

「丹兒!」霰星著急地追在她身後,「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不聽!」她跑得更急。

「丹兒!」他費力地跑著,冷不防腳底一滑,立刻滾落山崖。

「子霰——」

丹兒沒有絲毫遲疑,亦跟著跳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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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情系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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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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