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品忠救莎娜
後來事情的展出人意料。
頤和園的后牆塌了一個大缺口,學院里的孩子們去頤和園游泳都從缺口翻進去。門口買票要5分錢,翻牆進去連這5分錢都不用掏。
幾個孩子從知春亭下水,像群蝌蚪,頂風破浪前赴後繼,一直游到十七孔橋,再折回來。微風習習,湖水碧波蕩漾溫暖怡人,一路勝似閑庭信步,何其美哉樂哉!
這幫孩子從小都是在昆明湖泡大的。長大**以後,他們游泳,都是一個猛子紮下去,一口氣游幾千米上岸走人。這都是從小練就的童子功。
那天大軍和品忠去游泳,下水遊了一會兒,品忠上岸坐在樹蔭下休息,他現不遠處坐著齊莎娜和幾個同學。齊莎娜正在跳水。窈窕的身材,漂亮的入水姿勢,引來岸上不少羨慕的眼光。
就在品忠準備再次下水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快來人哪,不好啦,莎娜,莎娜她半天怎麼還沒上來呀!」頓時岸邊的人們炸了窩地奔跑起來,有幾個人還找來岸邊管理人員用的大網子。聽到喊叫聲,品忠毫不猶豫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昆明湖裡有不少水草,齊莎娜不小心被水草纏住了腳,她越掙扎纏得越緊,眼看她力氣快要耗盡再也憋不住氣了的時候,品忠游過來拼盡全力扯開水草救起了她。
被品忠抱上岸的莎娜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身體蜷曲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麻雀。周圍圍觀的人擠得里三層外三層,可一個個像廟裡的菩薩,面無表情。看著臉色慘白依然昏迷的莎娜,品忠不再猶豫彎下身嘴對嘴地給她進行人工呼吸,過了一會兒,莎娜一口水嗆出來,才算喘過氣來。李健、江小龍還有幾個同學圍在身後,「她沒事了。」品忠站起來,一邊說一邊撥開人群走出去,「謝謝你!」李健緊跟出來伸出手來說,好象他是齊莎娜的什麼親人,品忠笑笑,轉身走開了,他還不習慣握手。
品忠走出人群,一抬頭現大軍正在不遠處盯著他不懷好意地笑。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講話,快到家時,大哥突然問品忠:「嗨,和她那個是啥感覺?」「哪個?」「裝什麼裝,親嘴唄。」大哥笑著擠擠眼,「行了吧你,那時候只想著救人,誰想到那些呀。」「要換個人你救嗎?」「廢話!」「你別急,我跟你說,這下齊莎娜非得跟你好了。」「誰說的。」「那可不,你跟她都那個了,她還不得跟你好。我聽人說這女人的嘴叫人親了或是奶叫人摸了,她就不會再跟別人好了。」「別胡扯了,我那是在救人。」「咱們等著瞧。」
品忠救了莎娜的事情當天晚上齊家上下都知道了。
「這事是真的嗎?」馬容英一邊盛飯一邊問身邊的老三怡娜,「當然是真的了,我大姐是讓李健他們送回來的,一回來就躺在床上,不信你去問她。」馬容英想了想,推門進了女兒們的房間。莎娜躺在床上,齊新順坐在床邊。「不要緊吧,孩子?要不咱到醫院瞧瞧去?」馬容英問女兒,莎娜不說話,閉上了眼睛。齊新順回過頭說:「我看不要緊了,你讓她躺一會兒吧,給她下碗麵條。」「哎,我知道。」她看了看莎娜,「你怎麼不小心哪,早就跟你說過,那昆明湖的水深著呢,下面的水草、樹洞特別多,上次我們單位老洪的兒子,就是到那去游泳,一頭紮下去,頭扎進樹洞里了,沒拔出來,把肺都給嗆炸了,上面的人看到水面上冒血泡了才知道出事了,趕緊救人,哪還來得及呀,可真慘哪,老洪他……」莎娜把身子轉過去,齊新順沖她擺擺手,示意她再不要說了,「這多危險哪,得虧救的及時。」馬容英又補上一句,「出去做飯去吧,讓孩子睡會兒。」兩口子躡手躡腳走出房間。
「我聽說今天救咱莎娜的是杜家的老大品忠,你說多虧人家,要不還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事來呢,真有些后怕,明天我上班見他媽得好好謝謝人家。」馬容英和杜敬蘭的老婆林蘭都在區工業局上班,一個在計劃科,一個在人事科,按理說兩家住鄰居,丈夫又都在一個教研室工作,兩人應該走的近些,可是由於齊新順和杜敬蘭關係不好,多年來兩家基本上沒什麼走動,馬容英和杜敬蘭的老婆林蘭見面也就是點頭打個招呼,井水不犯河水。
「吃完飯咱倆上杜家去一趟。」馬容英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我說咱們一會兒到品忠家去一趟,當面謝謝人家,別讓人家以為咱們是那種不知道感恩的人。」「可不,真得好好謝謝那孩子。」馬容英說。「我聽人家說過,杜家老大那是個不錯的孩子,可這麼一來,咱們家不就等於虧著他們杜家了?」「那也要謝,別叫人家看咱們不懂禮。」
吃完晚飯,齊新順和馬容英先到小賣部買了兩斤雞蛋糕,一斤牛奶糖,然後去了杜敬蘭家。
齊家住51號樓,沈家和杜家住5o號樓,兩座樓並排。
五八年建院時同時蓋了五棟樓:47、48、49、5o、51號樓。學院里校級軍官都住在這幾棟樓里。47、48、49三棟樓住上校以上的軍官,那三棟樓每套是四間房間,有客廳,面積也比5o、51號樓的大。這兩棟樓只有三間房間,面積也小一些。
杜敬蘭、喬新順、沈靜如都是中校,換句話說,只要他們的肩章上再添一顆「星」,就可以搬進「高幹樓」了。
同學之間只要一問住幾號樓,就知道其父親的官銜。
院長和副院長是將官,住的是別墅小樓,在大院的西南角上。對那些神秘的小樓這些孩子沒有太多的關注,因為47、48、49號樓顯然比那些別墅小樓對他們來得要更現實一些,就像副處長只覬覦處長的位子,對廳長的位子是不會產生非分之想的。
當時有一部電影叫《哥倆好》,那裡面演到一個士兵看到軍長的肩章上那顆星比他的大,也好看,非要跟軍長換肩章。電影院里當時就有孩子朝著銀幕喊:「怎麼那麼笨哪,連少將的軍銜都不認識!」
部隊院校的小孩對軍銜、官階這些東西是分得很清,而且是非常非常關注和敏感的。
齊新順兩口子的造訪顯然叫杜家人感到意外。杜敬蘭一時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齊新順一見他就笑著高聲說:「啊呀,老杜啊,今天要不是你們家品忠,莎娜可就玄了。」杜敬蘭看著喬新順激動的臉,也多少受到了感染。他把品忠叫過來,品忠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馬容英對忙著給他們倒水的林蘭說:「真要謝謝你們品忠啊,你看這孩子,做了好事還不聲張,真是好孩子。「你們太客氣啦。」杜敬蘭說:「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應該的,應該的,你別說是認識的人,就是不認識的人,在那種情況下,也會相救的。」喬新順擺擺手說:「哪的話啊,老杜,這一個人哪,關鍵時候做什麼,可不是一時衝動,那可是一個人世界觀的集中反映,平時思想意識不好,到關鍵時候他怎麼也不會衝上去的,你說是不是。你看咱們平時宣傳的英雄思想,其實那都是平日思想的積累和集中體現。品忠是個好孩子,這孩子打小我看著長大,我早就知道錯不了,你看看讓我說中了不是,長大了准錯不了,肯定有出息。」「看你說的,我說了,救人那是應該的,不值當這麼謝,本來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這麼一來,倒見外了。」
兩家人又寒暄了一陣,喬新順兩口子就起身告辭了。臨走時馬容英拉著林蘭的手說:「你看咱們兩家住這麼近,老杜跟我們家老喬又在一起上班,我們倆又在一個機關工作,可是平時走動可真不怎麼多,以後沒事常到我們家來,我們家姑娘多,沒小子,你們家全是光頭,缺女孩子,這以後咱們兩家可以來個互補,互相多走動走動,多好。」「是啊,是啊,我就老是羨慕你們家,有姑娘多好啊,又一個比一個漂亮,水靈。姑娘是媽的貼身小棉襖,知心話都可以對姑娘說,可不像我這幾個臭小子,不到吃飯睡覺找都找不著,你要不找他們說話,人家可以一個禮拜不理你。」「可不,不怕我說句不好聽的,如今這城裡和農村可不一樣,農村是家裡有小子的吃香,城裡的養丫頭就等於養了兒子了,你看我那幾個丫頭啊個個跟我貼心,都纏著我。可話說回來了,你們家的這幾個兒子也不賴呀,個個都有出息,聰明。品忠、品英、品傑學習一個賽一個的好,在咱們大院那都是出名的!特別是品忠,不光學習好,長得也精神,又懂事,看著就叫人喜歡。」「看你說的,就老大還省點心,那兩個小子除了學習好以外,全淘得要死,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剛才你們敲門,我們還以為又是哪個傢伙惹禍人家找上門來了呢,說來說去,還是姑娘好啊。」「嗨,你不知道,姑娘操心的地方太多。」兩家人站在門口說了會兒話才分手告別。
回家的路上,馬容英想原來杜家的老大從來沒注意過,今天仔細看了看,小夥子還真是不錯,個子高,身板直,摸樣周正,品行又好,學習也好,在學院的孩子里絕對是出類拔萃的。可惜是他老杜家的兒子,要不和莎娜到是挺好的一對。剛一想到這,她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你看我想什麼呢,真是,救了我們莎娜一命,就要把女兒許配給他,這不和戲里演的那些落難小姐為答謝公子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一樣了嗎。她轉頭看看男人說:「你說品忠這孩子還真不錯啊。」喬新順只是恩了一聲,沒有說話。馬容英看他不吭聲,也不好多說什麼。
其實馬容英知道喬新順也挺喜歡品忠,但他絕對不會想到和杜家聯姻。女兒個個都是喬新順的命根子,尤其是大女兒莎娜,從小就格外疼愛,從沒大聲呵斥過。儘管他嘴上不說,但他絕對看不上杜敬蘭。不是因為品忠的救命之恩,他們可能永遠不會登杜家的門。對於莎娜,馬容英早有打算。現在軍區的謝副司令員是老喬原來部隊的老領導。其實從級別來講他們根本夠不著謝家。可是謝副司令員的老婆趙敏是他們原來那個部隊文工團的團長,他們倆的婚事就是趙敏一手捏合的,又都是山東老鄉,所以解放后他們兩家一直有來往。
謝副司令員家的老二謝北進比莎娜大四歲,從哈軍工畢業後分配到了國防科委工作,現在已經是正連級幹部。小夥子人長得精神不說,還特別懂禮貌,不像那些**,看見比自己家官階低的人就一臉的傲氣,愛搭不理的。上次馬容英帶著莎娜、鳴娜去謝副司令員家,正趕上謝北進在家,馬容英一眼就看上這孩子了。她看北進和莎娜聊得挺好,心裡挺高興的,心想莎娜如果能找上北進這孩子,那就太好了。找個女婿家是住將軍樓的,光是保姆、警衛員、司機就一大堆,那還不把學院里的人都羨慕死。上次去趙團長家,還看見她家的廚房有個大冰箱,是蘇聯進口的,西瓜放在冰箱里冰鎮后,那吃起來感覺就是不一樣,家裡有什麼吃的東西吃不了,就放在冰箱里,一點也不浪費,多好。那都是公家配的,街上根本就沒賣的。儘管北進的條件好,但是馬容英也沒覺得他們家就高不可攀,因為她對自己的女兒很有信心,她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光長得水靈,而且個個舉止優雅,尤其是莎娜,長得漂亮,身材又好,怎麼看怎麼順眼,她每次去謝家,總把莎娜和鳴娜帶上,因為她現,謝副司令員那兩口子也挺喜歡她這兩個丫頭的。她想來想去不知道趙敏他們家對莎娜到底是什麼態度,等到有機會一定要試探一下。其實莎娜也不小了,都十九了,這事一定要早定,莎娜那丫頭主意大又挺招人的,萬一要是自己找了婆家,那可就麻煩了。而且女孩子的歲數是長一年打一年的折扣,越年輕,勝算越大。等到莎娜的事情定下來,過兩年再給鳴娜找個好人家。鳴娜不光長得秀氣,學習還好。
想到這,馬容英心裡別提多舒坦了,她突然覺得老天爺對他們家真是太眷顧了,生出這麼五個漂亮的姑娘,隨便哪一個嫁個理想的人家,她這個當丈母娘的都有享不完的福。
一個星期後,莎娜的小妹妹雲娜找到杜品忠家。
「你找誰?」開門的是品英,他看到雲娜有些奇怪地問,「我找品忠哥哥。」「找我哥幹嗎?」品英用身子擋住門,雲娜不理他,只是往屋裡探頭。「你有事嗎?」身後傳來品忠的聲音。「我大姐叫我把這個交給你。」雲娜遞給品忠一個疊成小燕子的紙條。品忠打開紙條,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晚上7點我在長河邊等你。」
「哥,什麼意思?」品英鬼頭鬼腦地看看紙條,「沒什麼。」品忠趕快把紙條塞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