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官倩兒托著腮,望著鏡子里模糊而美麗的容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小姐,你怎麼又在嘆氣了?」貼身丫鬟琴兒擔心地看著她。
上官倩兒想起丁繼禹,又想起沈文揚;心中的確有一些事讓她心煩不已。
「琴兒,我問你……如果說,你心裡本來很仰慕一個人的,可是有一天,你跟這個人見了面卻發覺這個人並不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樣,他的一切都讓你大失所望,你……你會怎麼做?」上官倩兒吞吞吐吐的說著。
「文揚少爺讓你失望了?」琴兒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嘴巴。「像文揚少爺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讓你失望呢?他家世顯赫、人品出眾,而且又長得很……很好看,只要是姑娘家恐怕沒有不想嫁給他的……」琴兒臉上泛紅的低下了頭。
「我……」上官倩兒本想說她指的人不是沈文揚,而是另一個男人,可是這句話教她一個姑娘家怎麼說得出口?「哎呀,你……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她說著又是一聲嘆息。
琴兒仍是一臉茫然,她實在不明白像文揚少爺這麼出眾的未婚夫,小姐還有什麼好挑剔的?
沈家的丫鬟菊兒卻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她手上捧著一個墨黑色的瘦長瓶子,瓶子里插著一朵紅色海棠花。
「倩兒小姐,這是我們家少爺要我送過來的。」菊兒笑眯眯的說著。
上官倩兒伸手將瓶子接了過來,認出這插著海棠花的瓶子正是自己在太原市街上看的那一個,當時她曾說這瓶子又黑又長又小能做什麼!想不到沈文揚竟去買下了這個瓶子,在細小狹長的瓶中插上一朵嬌艷欲滴的秋海棠。
她望著瓶子,窩心的輕笑了起來。
「這文揚少爺也真奇怪,人家插花都是在大花瓶里插上一大把,哪有送這種只插得下一朵花的花瓶?」琴兒看著這罕見的長瓶,有些不解。
上官倩兒卻視之如寶的把花瓶擺在鏡台前,睨了琴兒一眼,沒好氣地說:「哎呀!你……你不懂啦!」
琴兒眨了眨眼,心想小姐的心思真是愈來愈難懂了!一會兒說文揚少爺讓她失望,一會兒又將他送的怪瓶子當寶一樣,她會懂才怪呢!
上官倩兒再度來到沈文揚的書房外。
她照例先探頭看看沈子清和沈夫人有沒有在書房裡,因為他們一看到她和沈文揚在一起就笑得很開心,那種神情是既曖昧又別具深意,所以倩兒和沈文揚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是避開他們的。
她探頭一看,只見書房裡空無一人,不要說沈夫人和沈子清了,就連書房主人沈文揚也不見蹤影。
倩兒走進屋子裡,只看到紅木書桌上攤著一張圖。
她好奇心一起,連忙舉步向前,想看看那張圖上畫的是什麼東西。
走近書桌,她看到那張圖上畫著高山、流水、城郭,就類似地圖一樣。這時,一隻手冷不防的從她背後攬住了她的纖腰,她整個人就這樣被那隻突如其來的手一攬,而靠在那人的寬闊胸膛里。
倩兒驚呼一聲,定睛一看,沈文揚那張俊秀的臉正貼近自己,她幾乎可以感覺得到他呼出的熱氣。
「你是特地過來找我的嗎?」沈文揚盯著倩兒的眼睛,眼裡綻放的火熱光芒幾乎要燃燒了她。
倩兒讓沈文揚低沉感性的聲音和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壞了,她回過神來,急著掙脫出他的懷裡,然後忙亂慌張的推開他,便匆匆忙忙的從書房裡逃了開。
沈文揚輕笑了一聲,倩兒的反應就如他所預料的一般,像極了受到驚嚇而逃開的小鹿。
他走到書桌前,動手捲起桌上的那一幅圖,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圖收進一大堆畫軸筒里。
一想起倩兒那嬌艷又受驚的美麗臉龐,沈文揚就不由得綻出一抹笑容。
隨後他想起了和丁繼禹的約定,他答應要幫繼禹到牛家走一趟的,或許待會兒得抽個空去找繼禹。
上官倩兒從沈文揚的書房中紅著臉跑出來后,便撫著狂跳不已的胸口跑回了自己的閨房。她關上了房門,靠在門邊,雙頰酡紅,一顆心就像要跳出胸口一般。
在房裡整理東西的琴兒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姐,你怎麼啦?你的臉怎麼紅得像熟透的柿子般一樣。」她驚異的問著。
上官倩兒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然後轉過身去,偷偷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向外望了一眼,確定沈文揚沒有追來后,她才稍微定了定神。
琴兒也走了過來,將臉湊近門縫往外看了看,好奇地問:「有人追你嗎?沒看見人啊!」
上官倩兒將房門關好,故作鎮定的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我有說過有人追我了嗎?你別瞎猜。」她說著便拿起了梳子梳著原本已整齊有致的秀髮。
琴兒跟到梳妝台前。「小姐,你的臉真的很紅呢!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你去忙你的事吧!」說著,她又不自覺的梳起自己的頭髮來。
琴兒接過了倩兒手中的木梳幫她梳著頭。「你不是去見文揚少爺嗎?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她不死心的追問。
腦袋裡一片混亂的倩兒突然站了起身。「不行,我一定要去弄清楚才行!」她說完便不顧琴兒的好奇目光,打開門沖了出去。
上官倩兒騎著馬來到丁家莊院,尚未到大門口,她就見到一大群人手拿粗繩、棍棒走出丁家莊院。
「丁繼禹這臭小子真是太可惡了,他以為躲在屋子裡不出來、當縮頭烏龜就行了嗎?好,要不他就躲一輩子,要不他就永遠不要上街一步,否則我牛大一看到他,一定第一個饒不了他!」一個厚胸粗臂的男人大聲叫道。
其他幾個人也齊聲吶喊,吵吵鬧鬧的和上官倩兒錯身而過。
上官倩兒只是吃驚的望著那一群人漸漸的走遠,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她在丁家大門口下了馬,上前敲了敲門。
丁家的家丁來開了門。
「我……我找你們家少爺丁繼禹。」上官倩兒有點不知所措的說道。
「姑娘貴姓?我好通報我們三少爺一聲。」那名家丁客氣的問著。
「我……我複姓上官。」上官倩兒遲疑了一會兒才報上自己的姓氏。
那名家丁關上了門,立即轉身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丁家大門又打了開來,不過這一次門只開了一條小縫,門縫裡露出了半張臉直向門外探望著。
大概是看清楚大門外除了上官倩兒,再沒有別人時,那扇門才完全打開。
「真的是倩兒姑娘!下人來通報時,我還不敢相信呢!」丁繼禹一臉的驚訝。
上官倩兒的臉瞬間一紅,心想自己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跑來了,丁繼禹和丁家的下人們不知道會怎麼看自己。
「我……我可以進去嗎?」她囁嚅地問。
「當然,當然!」丁繼禹連忙讓過了身子,恭請倩兒入內。
丁繼禹把倩兒請進了自己所住的那座院落,到了起居廳,他率先的領門而入。
上官倩兒望著略嫌陰暗的屋內,在門口遲疑著。
丁繼禹瞧出了她的顧忌,他連忙退了出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請倩兒姑娘移步到小舍庭園中的涼亭。」
「請丁少爺帶路吧!」上官倩兒鬆了一口氣,立即應道。為免瓜田李下之嫌,她一個未婚閨女還是不要和一個只見過三次面的男子獨處一室比較好。
丁繼禹帶著倩兒走過了幾道迴廊,來到了丁家的庭園。
上官倩兒一看,四周除了一個小池塘略顯幽情詩意外,其他的就只是一大片的石子地。
丁繼禹引著倩兒進了石砌小亭中,兩人在石椅上坐了下來。
丁繼禹望著眼前這張細緻美麗的臉龐,心中有些狐疑,這倩兒姑娘該不會真的是被他的風采所吸引而來的吧?像這樣一個美麗的姑娘自己送上門來,他該不該為了顧全朋友義氣而對佳人的情意置之不理呢?想著想著,他趕緊搖了搖頭,想甩掉自己心中的歪念,他再怎麼風流可也不能對不起自己的好兄弟。
「丁少爺,有什麼不對嗎?」上官倩兒納悶的看著直搖頭的丁繼禹。
「沒什麼……天氣這麼熱,倩兒姑娘要不要喝茶?」丁繼禹連忙轉移話題。他抬起頭瞧見倩兒艷紅欲滴的香唇,心中不禁又想,文揚這小子真是好狗運,連從小訂親的未婚妻都這麼漂亮。雖人家說朋友妻不可戲,但是欣賞欣賞、聊聊天說說話,應該不算冒犯吧!
「我……我不渴,不用了。」
丁繼禹老實不客氣的盯著倩兒姣好的容貌,「你今天單獨到丁家莊院來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我……」她遲疑地說道:「我……我是來跟你道謝的。」
「道!?道謝?」丁繼禹瞪大眼睛直瞧著她,「我做過什麼值得你道謝的事嗎?」他的語氣中有點不知所措。
上官倩兒以了解的眼神看著丁繼禹。
「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泄露你的身分。」
「我的身分!?我的身分有什麼不能泄露的?」丁繼禹的表情是愈來愈奇怪了。
「你別瞞我,你的事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上官倩兒又是一副瞭然的表情。
丁繼禹眉頭緊蹙,臉色是愈發難看了。他心中當然有鬼,他以為倩兒已經知道了自己以前的風流韻事,可是他左思右想,仍然猜不透倩兒為什麼要為了這些風流韻事而感謝他。
「是……是嗎?」丁繼禹神情狼狽,不知說什麼才好。
「嗯!」上官倩兒點了點頭,溫柔地說道:「那一天晚上的事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再過不久我就要嫁進沈家了,可是你的大恩大德我會一輩子記在心裡的,我即將嫁給文揚,如果不在成親前親自跟你道聲謝,我心裡會不安的。」她一口氣把話說完,一說到要嫁給沈文揚為妻時,臉上又是一片酡紅。
丁繼禹瞪大一雙本來就不算小的眼睛,瞠目不知所以的直盯著倩兒。
「倩……倩兒姑娘,我……我到底做過什麼事?竟會讓你……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的大恩大德?」丁繼禹好不容易才從乾澀的喉嚨里擠出這些話。
一聽丁繼禹還是一副裝胡塗、不肯坦白的模樣,她不禁露出了一臉失望的神情。
「你還是不肯承認嗎?我真的不會向任何人泄露你的身分!」
「我!?我到底該承認什麼?」丁繼禹語氣無奈的望著倩兒。
上官倩兒觀察著丁繼禹的表情,他如果真是欺騙她的話,那他的神情實在太逼真了。
她眨了眨眼睛,「難道……難道你認不出是我了?不會的,你還送我到沈家的大門外,你應該還記得的。」
丁繼禹仍是一臉不解的望著倩兒,他覺得她的言行舉止真的是愈來愈奇怪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倩兒就對自己的後腦勺受傷大感興趣,今天又莫名其妙的跑到他家來說了這一大串奇怪的話。丁繼禹眯著眼睛瞧著她,心想文揚這未過門的小媳婦兒該不會中邪了吧?
上官倩兒看丁繼禹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樣,她當然不會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凝視著他,一臉的殷切期盼。
「你……你想起來了嗎?雖然那一天晚上天色很暗,可是你應該不會忘記的。」
丁繼禹仍是半眯著雙眼瞧著她,依舊沒有回答半句話。
上官倩兒也睜著一雙美目看著丁繼禹,還是一臉殷切期盼的表情。
兩個人就這樣在石砌的小涼亭裡面對面的坐著,你看著我,我望著你,兩個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語。然而,這一副景象在旁人看來可就像極了一對深情對視的情人——
沈文揚一來到丁家莊院門口,一眼即見到丁家大門口綁著的一匹馬,那匹馬看起來有些眼熟,不過他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丁家家丁開了門后,沈文揚便逕自進了丁家。家丁按照往例並未入內通報,因為這沈家少爺每次來訪,都是自個兒前去找三少爺的。
沈文揚進到丁繼禹住的院落,卻沒瞧見他的人影。
丁家的僕人奉上了茶,沈文揚連忙開口詢問丁繼禹的行蹤。
「剛才有位姑娘上門來找三少爺,三少爺現在正和那位姑娘在庭園的涼亭里聊著呢!」僕人恭敬的回答。
「姑娘?」沈文揚搖了搖頭,看來這位老兄還是沒學到教訓,牛家姑娘的事還沒擺平,他又去招惹別的姑娘了。
「是哪家的姑娘來找你們三少爺?」沈文揚笑著隨口問道。
「老奴可記不得是哪家的姑娘了,不過看來是個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老奴還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呢!」那老僕人笑著回答。
沈文揚不禁跟著笑了起來。
「你們三少爺可真厲害,認識的姑娘才嚇跑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不會是牛家小姐吧?聽說牛家的人正到處找你們三少爺!」他取笑道。
「不是,這位姑娘不是姓牛,好像是姓什麼關的……」那老僕人低著頭回想著。
沈文揚又笑著搖頭,一時卻記不起太原城裡有哪一個大戶人家是姓關的。
那老僕猛一抬頭,像想起什麼似的衝口而出:「對啦!老奴可記起來了,是一位姓上官的姑娘!」
沈文揚一聽,差一點讓嘴裡的那一口茶給嗆著。
「你……你說什麼!?姓上官的姑娘?你確定那姑娘真是複姓上官嗎?你有沒有記錯?」沈文揚一連串的問著那僕人。
老僕慢條斯理的低下頭想了想,隨即搖頭。「應該是不會錯的,是姓上官沒錯!」
沈文揚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便跑了出去。
他來到庭園,站在圓拱門處遠遠的望過去,一眼就瞧見那座涼亭中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當然就是自命風流、瀟洒不羈的丁繼禹。而女的……沈文揚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正慢慢的滴著血。
涼亭里那位有著纖纖細腰、一頭烏黑秀髮的美麗少女不正是他的倩兒嗎?她怎麼會在這裡呢?而且兩人正含情脈脈的對望……這教他情何以堪?他自小就喜歡著並且已認定的媳婦兒,難道竟喜歡上見不到幾次面的繼禹?
涼亭里對視多時的丁繼禹與上官倩兒,其實都各有心事地陷入了沉思中,以至於並未發現兩人正互望著對方,更未發現站在拱門處直盯著他們的沈文揚。
丁繼禹首先回過神輕咳了一聲,神情嚴肅的老實說道:「倩兒姑娘,我還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上官倩兒聞言,殷切期盼的表情突然轉成一臉黯然。
「你……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不過這也難怪,你是大英雄、大豪傑,你幫過、救過的人何其多,又怎麼會把我這樣一個平凡女子放在眼裡!」
大英雄?大豪傑?丁繼禹又是一臉茫然,他雖然自命風流、瀟洒不羈,武功也還算差強人意;但就算他臉皮再厚、再怎麼喜歡吹噓誇大,可是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絕對和什麼大英雄、大豪傑扯不上一點兒關係。
因此,他又咳了一聲,開誠布公地說道:「倩兒姑娘,我從頭到尾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可以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好讓我了解你的意思,我到現在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呢!」
上官倩兒看著丁繼禹十分茫然的表情,不禁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你另一個身分就是夜盜夜無蹤。」
她的第一句話就把丁繼禹嚇得差點兒從石椅上跌下來。
她接著又說道:「三天前的傍晚,在我們的馬車即將進入太原城時,我們在城外的樹林子里突然遇到攔路搶劫的盜匪,那群盜匪中有一個惡盜還將我擄了去,是你趕上來救了我的,你想起來了嗎?」
「夜盜……夜盜夜無蹤,我是夜盜夜無蹤!?」丁繼禹喃喃的念著。然後他一抬頭,用著難以置信的眼光看著倩兒。「我怎麼可能是夜無蹤呢?我大哥是專程從京里調派回太原來追捕夜無蹤的,我要是夜無蹤,豈不是老早被我大哥砍成好幾段了?倩兒姑娘,你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認定我就是夜無蹤呢?」
上官倩兒無法置信的回瞪著他。
「可是……可是你那天不是說你碰傷了後腦勺嗎?」
「我傷了後腦勺跟你認定我是夜無蹤有什麼關係?」丁繼禹又是一臉茫然。
上官倩兒急忙說道:「那一天晚上夜無蹤救了我后,不小心讓我給推落到大石堆底下,他……當時他碰傷了後腦勺。」
「所以你就一口咬定我是夜無蹤!?」丁繼禹恍然大悟地看著她。
「是啊!你自己也承認,說自己是從一堆高高的大石堆上跌下來的,而且……而且你的身形似乎也和那一天晚上救我的夜無蹤相似。」她期期艾艾的說著,但語氣里卻少了先前的那份肯定。
丁繼禹又是一臉怪表情。「天底下竟然會有那麼巧的事!?我竟然會不早不晚的正好和夜無蹤在同一天晚上撞傷了後腦勺。」說到這裡他又看向倩兒,一臉正經嚴肅地說道:「倩兒姑娘,我可以真心誠意的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會是你要找的夜無蹤,我丁繼禹就是丁繼禹,絕對和什麼夜盜扯不上半點兒關係!」說著他還舉起了手做著發誓的手勢。
倩兒看丁繼禹如此慎重的撇清他和夜無蹤的關係,一想到自己曾經對眼前的男人心懷救命恩人般的幻想,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來是我誤會了,真對不起。」想到自己的荒唐臆測,倩兒再也忍不住的輕笑了起來。
看到倩兒笑得那麼開心,丁繼禹也跟著大笑。
而一直站在圓拱門下的沈文揚終於再也沉不住氣,他臉色難看的朝丁繼禹和倩兒跨步而來。
「咦,是文揚,他也來了!」丁繼禹首先發現了沈文揚。
上官倩兒連忙也跟著丁繼禹的眼光望去,看見朝著小涼亭迎面而來的正是自己的未婚夫沈文揚。她臉上微微變色,沒想到竟會那麼湊巧的在丁家遇見他。她沒有告知他一聲,就單獨來會見他的朋友,想來他的心裡一定很不高興吧!
「丁少爺,請你別跟文揚說我到這裡是為了夜無蹤的事情。」上官倩兒急切的向丁繼禹低語。自己到丁家來錯認丁繼禹是夜無蹤已經夠尷尬了,若再讓文揚知悉此事,豈不是更丟臉?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說的!」丁繼禹一副佳人有難,自己仗義相助的語氣。
話才剛說完,沈文揚便大剌剌的走進涼亭里來。
他強抑怒火,瞪著臉色微白的倩兒。「你要到丁家怎麼不告訴我呢?我可以駕馬車送你過來。」
「我……我是騎馬出來逛逛,剛好逛到丁家莊院前,所以就順便來找丁少爺了。」倩兒撒謊道。
難怪那匹馬看起來如此眼熟,原來是自己家馬房裡的馬,沈文揚情急之下又衝口直言道:「你自己騎馬出門,曹嬤嬤允許了嗎?」
上官倩兒本來還對沈文揚存有一絲愧意的,一聽見他竟也和曹嬤嬤一樣處處限制著自己的行動,而且還把曹嬤嬤抬出來壓自己,心中一氣,便不經考慮地大聲脫口道:「我出門不需要誰的允許,腳長在我的身上,我愛上哪兒就上哪兒,誰也管不著!」
「你是我沈家未過門的媳婦,難道我也不能過問嗎?」沈文揚實在是氣急了,他現在是妒火中燒,怨氣勝過一切。他們剛剛明明還在涼亭里有說有笑的,一見到他走過來,便突然停止了交談,這分明是心裡有鬼!
「未過門的媳婦?我還沒有決定要嫁給你呢!」上官倩兒忿忿的說著,說完也不理沈文揚和丁繼禹的反應,一甩頭便自顧自的離開了涼亭。
「倩兒!」沈文揚叫了她一聲,可是倩兒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沒想到倩兒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竟然如此輕易的便將不要嫁給他的話說出口。
其實他不知道倩兒生性活潑好動,可是因為這幾年完全給曹嬤嬤管得動彈不得,極不自由;因為曹嬤嬤就像倩兒的母親一樣,她的話倩兒又不能不聽,但是倩兒本質的反叛性還是存在的,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要管死她、要干涉她的行動自由。
沈文揚就這麼手足無措的看著倩兒離去。
「文揚,女人是要人家哄的,你這樣凶神惡煞的對倩兒說話,難怪她要不理你了!」她身後的丁繼禹勸道。
可是這一番話此刻聽在妒火中燒的沈文揚耳中,不啻是取笑、嘲諷,格外地刺耳;他瞪大一雙眼,回頭憤怒的瞪著丁繼禹。
「你……」沈文揚氣憤至極的指責道:「你是這樣對待朋友的嗎?」
「我什麼也沒做啊!」丁繼禹一臉無辜。
沈文揚又氣憤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生氣的一拂袖,逕自往倩兒身後追了去。
他繞著迴廊,追到丁家大門,只見倩兒已經跨上了馬,準備離去。
沈文揚連忙趕了上去,伸手抓著倩兒的衣袖。「倩兒,你先下來。」
「我還用不著你來管我,沈家少爺!」說完她便拍一下馬兒,甩下沈文揚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