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早晨,她安慰起自己,並非誰都能像她那樣去低級舞場玩樂,跳舞跳累了,再挑起一場鬥毆,然後及時逃離現場,九點鐘準時回到家。所以,昨天晚上不算失敗,前半部分可以說是相當成功的。更何況她跳得十分盡興,她還要再去。當然,不是去再次挑起鬥毆,而是要再次上演跳舞和吸引男人的那一段。
剛才在教堂做禮拜的時候,教友們都用好奇的眼光盯著她看;與其這樣,他們還不如多了解她一點。回到家,黛西很快吃完午飯,套上一條新買的牛仔褲,準備去拉西特街的新房子那裡,看看巴克.蘭森的油漆刷得怎麼樣了。現在她已經順利展開人生新旅程了,所以她非常迫切地想搬出去自己住。她拿著手提包和車鑰匙,走到了門廊前,卻發現一輛白色維多利亞皇冠警車停在了門前的路邊。
看到拉索警長碩大的身體從駕駛座里鑽出來,她的心開始往下沉了。她已經把昨晚經歷的前半部分繪聲繪色地向媽媽描述了一番,但對捏碎別人睾丸那一段隻字未提,她覺得還是不說為妙。可是,拉索警長一來,只要有機會,他就會泄露機密,把她後來如何引起鬥毆的一段津津有味地說給大家聽。因為昨晚在水牛夜總會,他並不是執行公務,而和她一樣在消遣娛樂。但至少她動機是十分單純的。
他還是穿著牛仔褲,上身的黑色緊身T恤展示出他寬闊平坦的肩膀。他比往常更像個舉重運動員,黛西有些不屑。一想到他昨晚單手就把她挾出了水牛夜總會,她便更加堅定了對他的歸類。
「出去啊?」他問。他站在挨著花圃的人行短道上,抬頭望著站在陰涼門廊里的她。
「是,」她坦率而簡短地回答。按照從小養成的禮貌,她本應對他說,噢,我正想去超市買點東西,但是不著急。為什麼不進來喝杯咖啡呢?諸如此類的客套話。但是她只回答了他一個字。他身上彷彿有某種東西令她不願提出邀請。
「你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他問,眼睛閃出的光芒表明他的興緻反而上來了,他壓根不想這麼快就走。
「不。」
他把頭扭向他的車。「那就和我一起去兜兜風吧。我想你也不願就這樣站著說話,讓鄰居們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心猛地一跳。「喔,我的上帝,你是不是要帶我進城?」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了,她急忙衝下台階。「昨晚的那個男人……沒有死吧?那是個意外!如果他真的死了,是不是要判我殺人罪?」
他用手搓了一下臉。黛西猜疑地瞪著他。他好像在偷笑。拜託,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
「據我所知,你的男友問題不大,他活得好好的,就是還會痛幾天,走起路來有點滑稽。」
她吁了口長氣。「那我就放心了。那你為什麼還要帶我進城去?」
他又在用手捂住臉了。很明顯,這一次他在笑話她。好,你笑吧。
他伸手拽住她的手臂,抓得又熱又緊,大概他習慣以這種方式對付不願跟他走的犯人。「不要老是對我板著臉嘛,黛西小姐,」他極力不笑出聲來。「只是……『進城』在希爾斯伯勒的意思和在紐約的意思不一樣。」
那倒也是,其實他們已經算是在市中心了,離警察局和商業中心僅僅幾街區之隔。但他還可以說得明白一點嘛。
他為她打開前排車門,推她上車,這時黛西家的前門打開了,依芙林走了出來。「拉索警長!您這是要帶黛西去哪裡呀?」
「只是去兜兜風,夫人。一個小時左右就回來,我保證。」
依芙林猶豫了片刻,笑著對他們說:「玩得開心一點啊。」
「我們會的,夫人。」警長鄭重其事地回答。
「這下好了,」他坐進駕駛座,黛西嘀咕著。「現在她以為我們在約會了。」
「我們回來可以跟她解釋清楚嘛,告訴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邊說邊把車從路邊開出來,根本不等黛西的回答。真氣人,她一點兒不想去兜什麼風,他也知道她不想去。只不過在媽媽面前,他表現出一副很紳士的樣子。
「你有權去夜總會,我也有。」她把手臂交叉放在胸前,鼻子翹上了天。
「沒錯。」
她低下頭,吃驚地看著他。「那你為什麼審問我?我沒有做錯什麼。那場架不是我的錯,我真的不想把那傢伙的睾丸捏碎。」
「我知道。」他又笑了起來,真該死,到底有什麼可笑的?
「那還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問題也沒有。我不是在『審問』你。我是問你去不去兜兜風,這和把你關進審訊室,問你幾個小時,有天壤之別吧。」
她終於舒了口氣,靠在車椅上放鬆下來。突然,她又直起腰板。「你哪裡是在問我,徵求我的意見?你只是告訴我,我還能怎麼想?『我們去兜兜風吧』,電視上員警就愛這麼說,意思就是要帶你到城裡的警局等待指控。」
「那麼,編劇們得學學新的對話了。」
突然,另外一個可怕的念頭上來了。老天,警長不會在追她吧?他們碰到一起時總是針鋒相對,但昨晚的經歷表明她的新造型讓男人開始改變對她的態度了。她感到心裡一陣緊扯。她沒有任何拒絕男人的經驗,她不知道怎麼說自己對他沒有興趣。不過,他也不可能對自己感興趣吧?她的新形象也許並沒有她自己感覺的那麼好。
她迅速翻下遮陽板,偷偷朝上面的鏡子里看,然後又迅速翻了回去。噢,媽呀。
「你在幹嘛?」他好奇地問。「你不像是那種愛檢查自己唇膏的女人。」
她根本沒想到去檢查唇膏。然而短暫的一瞥已經讓她安心了許多:她並沒有低估自己的變化。
「我只是想知道警車的遮陽板上是不是也有鏡子,」她趕緊解釋。「好像有點……娘娘腔。」
「娘娘腔?」他的樣子好像是咬住了自己的下巴。
「我不是說您缺少男子漢的氣概,」她又急著補充道。她不希望他理解成要他拿出男子氣概來證明給她看。她從前在書里讀到過,男人常常會把這種話理解歪了,他們的自我意識從來都是和什麼男子氣概啦,陽剛之氣啦聯繫在一起的。
他嘆了口氣。「沒事,黛西小姐,但是你的思路簡直就和活蹦亂跳的野兔差不多,讓我跟也跟不上。」
黛西這回沒有生氣,他沒有把她的話往男子氣概上想,她已經十分感激了。她反而心平氣和地對他說:「我只希望您不要再叫我黛西小姐。聽起來像在叫一個——」她原本想說老處女,但覺得這個說法過於直露了。「——一個老古董。」
他又在咬下巴了。「要是戴上髮網就合適了……」
「我根本就不戴髮網!」她咆哮起來,接著陷進座位里,自己都感到吃驚。她從來沒有咆哮過。她的脾氣一直很好。在他面前,她並不算十分有禮貌,但至少她從沒有向他大喊大叫過。她有點慌了,法律裡面有沒有一條是禁止向別人大喊大叫的?朝他喊叫應該和朝給她開超速罰單員警(如果她超速了的話)喊叫不一樣,但是,不管怎麼樣,他是警察局長,情況可能更加嚴重也說不定……
「又不知道你想到哪裡去了?」他也向她吼起來。
「我正在琢磨有沒有一條法令是不準朝警長大喊大叫的,」她老實承認。
「你以為你大喊大叫就會被送進監獄?」
「我對您無禮了。我道歉。我不想喊的,但我討厭被人說成是戴髮網的女人。」
「我知道我激怒了你。」
「如果你再咬下巴,」她說。「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
「好,我盡量不咬了。但我想告訴你,我叫你黛西小姐是出於對你的尊重。」
「尊重?」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一方面,她當然希望他尊重她,另一方面,她不想從一個至少大她好幾歲的男人那裡獲得這種尊重。難道昨天晚上在夜總會裡的經歷只是一個巧合,現在的她已經魅力不再了?難道夜總會裡,每個女人都會被請去跳舞?
「你讓我想起我的貝西姑媽(1)。」他說。
黛西簡直要哀叫出來了。噢,老天,比她想的還要糟糕。他的姑媽!現在她明白昨晚在夜總會的經歷真的只是巧合了。深受打擊的她絕望地翻下遮陽板上的鏡子,看看自己的判斷是不是真有這麼大的誤差。
「我就不問你了。」他嘆息道。
「我長得像你姑媽?」姑媽兩個字,她幾乎是哭著說的。
他大聲笑了起來。他就是在嘲笑她。她惱羞成怒,把遮陽板翻上去,雙臂交叉在胸前,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其實是姑婆。但我不是說你長得像她,我是說你讓我想起她。她和你一樣,都不太世故。」
天真幼稚。他的意思就是天真幼稚了。很不幸,真給他言中了。一輩子把頭埋在書本里的人都是這樣的。從書上,你可以讀到無窮無盡的趣事;可一到現實生活里,你就馬上手足無措了。
(1)即前文提到貝西姑婆。這裡作者省略『I』great』。
他把車轉向開往佩恩堡的高速公路。「我們為什麼要到佩恩堡去?」黛西問。她看著周圍綠色的群山和水杉樹。一路風景優美,令人愜意,但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要去那裡。
「不是去那裡。我只是隨便開開。」
「你的意思是我們不是要去某一個地方?」
「我是說我們去兜兜風。只是開車而已。」
現在那個可怕的念頭又回到了她的腦子裡,他是不是在追她啊?就算是,他追的方式也太特別了,說她讓他想起姑婆,還嘲笑她。不過,他是個北佬,說不定北方人就是這麼追人的。「我寧願往回走,」她不安地說。「我想回家。」
「真麻煩呀,你。」
好,這句話一點兒也沒有禮貌,所以他不可能在追她。這下,黛西徹底放鬆下來,開始沖著他微笑了。
「怎麼啦?」他問,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哦,沒什麼。」
「你在向我微笑。夠可怕啦。」
「我的微笑很可怕嗎?」她的笑容暗淡下來。
「不是,是你向我微笑這個事實非常可怕。它告訴我你的腦袋瓜子又在胡思亂想了。」
「沒有胡思亂想。我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你不知道那就最好了。」該死,她怎麼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是個員警,員警最臭名昭著的一點就是愛管閑事。
「哦?」正如她擔心的那樣,他的好奇心被吊起來了。
「私人秘密,」她提醒他。如果他是個紳士,就不應該再追問下去了。
但她早應該知道他根本不是個紳士。「哪方面的私人秘密?」他開始問了。「跟性有關?」
「沒有!」她說,心頭一驚。讓他覺得她非常渴望那種事比讓他知道自己真正所想的要可怕得多。於是,她只好說:「我只是擔心你在追我,而你說出『真麻煩』的時候,我鬆了口氣,因為如果你真的在追我,就不會那樣說話的。你在追我,這就是我剛才想的事情。」
「追?」他的肩膀輕微地顫動起來。
「是的,反正我不管現在人們用什麼詞。『約會』聽起來太像高中生了。再說這也不能算是約會,倒更像一場綁架。」
「你沒有被綁架。我只是想告訴你有關昨晚的事情,私下說比較方便。」
「昨晚什麼事?我不是沒有觸犯法律嗎——」
「你能不能不要再對那件事情念念叨叨了?我得跟你說說去夜總會的事情。」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成年人了,我想去任何一家夜總會都沒有問題。還有,我自己想去,所以你——」
「你能不能給我閉幾分鐘嘴!」他吼了起來。「我不是不讓你去;我只是要告訴你去的時候該注意些什麼!」
她總算安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她開口了。「你讓我有點緊張。大概因為你是警察局長。」
「好了,別說了,聽我說。你把頭髮、衣服弄成這樣,男人們都想接近你。」
「沒錯,」她不無得意地說。「事實如此。」
他輕嘆道:「但你都認識他們嗎?」
「不,當然不認識。」
「那你就不能隨便相信他們。」
「我沒有啊,我沒打算帶他們誰回家。我自己有車,我不用別人開車送我回家——」
他打斷了她。「你聽說過約會強姦的迷藥嗎?」
這讓她閉了嘴。她大驚失色,直愣愣地盯著他。「你是說……他們——」
「我不清楚,你也不清楚,但我是這樣想的。你打扮成那個樣子出去玩,除了女招待,千萬不要讓陌生人給你買飲料。最好到吧台上自己拿。離開座位去跳舞,或者去洗手間的時候,也不要把飲料留在桌子上。如果留了,回來也不要再碰它了,重新要一杯。」
「喝——喝起來會有什麼味道啊?我是說如果有人在飲料里放了那東西。」
「你喝不出來的。飲料里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味道。」
「我的老天。」她的手無奈地擺在膝蓋上,難以想像昨天晚上和她跳舞的某個彬彬有禮的紳士故意在她的飲料里做手腳,然後把她帶到某個地方,趁她沒有知覺的時候強暴她。太可怕了!「那麼——我怎樣才能知道呢?」
「一般情況下,你不知道。到你感覺不對頭的時候,你已經不清醒了。去夜總會最好和朋友一起,這樣你們可以互相照應。如果一個人覺得頭暈、想睡覺,另一個最好馬上把她送去急診室。千萬不要讓你剛剛認識的哪個男人送你回家。」
黛西已經開始垂頭喪氣了。她努力想找出個可以陪她去夜總會的朋友。可她一個也想不出來;這倒不是因為她沒有朋友,而是她們絕大多數都結婚了,背著丈夫到夜總會去找男人,這種事情她們絕對干不出來。她媽媽和喬拉姨媽都是單身,但是……不,根本不能指望她們。
「有好幾種迷奸葯,」他接著說。「你可能聽說過ROHYP—NOL,但現在讓我們最頭痛的是GHB。」
「是什麼東西?」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他對她冷笑了一下。「地板清洗劑加上陰溝去污劑。」
「噢,我的天呀!」她驚呆了,瞪著他。「會把人吃死的!」
「吃得多就會死。有時候可能不需要很多,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吃多少才會沒命。」
「但是——吃下去的時候會不會把喉嚨燒傷呢?」
他搖頭。「不會。服用過量了,你就睡了過去,醒不過來。而如果和酒精一起喝下去,效果會更強烈,後果就更加不堪設想。如果有人偷偷給你喝GHB,他是不會管你死活的,他只要能操——啊,只要你的身體還是溫熱的,能和你做愛就行了。」
黛西瞪大眼睛,眺望著窗外美麗的鄉間景色。她難以相信世界正發生著這樣可怕的事情。他讓她看到了夜總會美麗光環之外的另一面,以後她再也不會用那麼單純的眼光來看待夜總會了。但是,她不去夜總會擴大自己的交際圈,又哪裡有機會接觸單身男人呢?她緊咬著下嘴唇,反覆琢磨。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去夜總會跳舞是實現她最終目標的最佳途徑。所以,她還是會去,只不過要多加小心,嚴格按照他說的去做。
「我會小心的,」她興沖沖地說。「多謝您的提醒。」他特意來提醒她今後可能遇到的危險,的確令她感激,她沒指望他有這麼好。或許她以往對他的評價過分了一點,其實他只是對人不太有禮,說話太直率罷了。
在一座教堂前,他開始減速,在停車場調了頭,往希爾斯伯勒方向開去。「你什麼時候再去夜總會?」他有意無意地問。
感激之情到此為止。「幹嘛?」她問,語調里夾雜著猜疑。
「還能幹嘛?這樣我可以通知所有的男人都穿上護身衣啊。」他嘆氣。「我只是隨便問問,聊天嘛。」
「噢。但是,禮拜天和工作日我肯定不會去,我想要去也得下個周末了。我還要裝修房子,趕快搬進去。」
「你要搬家了?」
「我在拉西特街租了房子。」
他迅速朝她斜了一眼。「拉西特街?那地方的環境和治安都不好。」
「我知道,但我能選的地方也不多。我會養一條狗的。」
「養只大狗。德國牧羊犬不錯。它們聰明、忠誠,有了它,連『哥斯拉(1)』也拿你沒辦法。」
德國牧羊犬是K—9縱隊用的軍犬,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熟悉。這種狗一定非常忠厚老實,否則警察局是絕對不會用的。
她竭力在腦海里勾畫出那樣一幅畫面,自己坐在舒適的沙發椅里看書,腳邊一隻大狗在愜意地打著盹兒。可是畫面怎麼也出不來。她是那種更喜歡小狗的人,對她來說,小獵犬要比碩大的德國牧羊犬可愛得多。她在書上曾經讀到過,小狗也可以把壞人嚇退,雖然它們叫的聲音很輕,但能起到報警作用就夠了,她並不需要它真的衝上前去抵擋壞人的攻擊。小獵犬是很擅長發布警報的。要不她乾脆養一隻可愛的馬爾他狗,頭上系著小蝴蝶結的那種。
(1)哥斯拉:日本連續劇里的一隻怪獸。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心裡細數小狗的優點,試圖把大狗比下去。不知不覺,他已經把車開到了她家門前的人行道旁。她的車子後面停著一輛小型貨車,她仔細看了一陣,認了出來。
「你們家有客人。」拉索警長也注意到了。
「是我妹妹貝思一家。」黛西說。他們至少一個月來兩次,一般都是周日做完禮拜以後來。她本應料到他們會來的,但今天她完全忘記了這回事。
她剛要打開車門,喬拉姨媽從房子里走了出來。「你們倆快進來吧,」她叫道。「來得正是時候,霜淇淋剛剛做好。」
黛西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拉索警長他不必留下,他人已經從車子里出來了。他為黛西打開車門,可她坐著不動,睜大了眼睛怒視著他。「好了,出來吧,」他不耐煩地說。「霜淇淋都要化了。」
「這樣不太好。」她壓低了聲音說。
「為什麼?」他也對她耳語。但他的眼睛閃著狡黠的光。
「他們會以為你在……以為我們……」
「談戀愛?」他一邊幫她把話說完一邊把她拉出車子,推上人行道。
「別開玩笑了!你知道小城裡的風言風語有多麼厲害。況且,我也不想讓我家人誤解。」
那就對他們說實話嘛;就說我來是為了提醒你迷奸葯的危險。」
「然後讓我媽心臟病發作?」黛西憤怒地說。「你敢!」
「那就告訴他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他們會相信嗎?」
「為什麼這麼難相信?」
「就是這樣。」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他為她打開門,示意她進去。一進門,有個小小的門廳,左手邊就是寬敞的客廳。他們進去的時候,所有的人聲都停止了,只剩下盛霜淇淋的碗放到茶几上的卡嗒聲。雖然房間里只有媽媽、喬拉姨媽、貝思、南森和黛西的兩個小外甥威廉和懷亞特,但她覺得彷彿有幾百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看。她實在不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哪怕是一點點的注意,也不舒服。
「嗯……這位是拉索警長。」
「傑克。」他說。他順著黛西的介紹和她的家人一一握手。從黛西的媽媽開始,接著是喬拉姨媽。輪到南森的時候,他站了起來,伸出了手,但他眯起了眼睛,一副家人遇到危險,大男人有責任挺身而出的表情。他幹嘛覺得有責任保護她?黛西想不明白。然而,這種雄性激素之間的對峙,拉索警長大概早已見怪不怪了,他只是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根本沒當一回事。
「我給您拿點霜淇淋吧,」依芙林說。「只有香草味的,但如果您喜歡,我可以給您放上一些核桃仁和煉乳。」
「香草是我的最愛。」警長的語調里充滿了誠懇,就算不是真的,也叫人不忍懷疑。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喜歡香草霜淇淋的人,但黛西不想在這裡跟他爭執。他儘快吃完霜淇淋走人,就是她求之不得的了。
貝思舉有把注意力放在警長身上;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黛蘆,眼睛瞪得大大的,人都有點恍惚了。「你的頭髮變成金黃色了,」她無力地說著。「媽媽說你把頭髮染成淺色了,可……可你居然是金黃色的。」
「你漂亮了。」十歲的懷亞特說,語氣里充滿了責難。他正當討厭女性的年齡,看見他最愛的姨媽居然也變成了漂亮女人,失望不已。
「對不起,」她道歉。「我會好好努力的。」
「我喜歡,」十一歲的威廉說。他朝她羞澀地笑了,這笑容足足可以讓女人陶醉幾年。
「你穿牛仔褲了!」貝思簡直在嚎叫著。她自己穿得相當時髦,幹練的男式短褲,配休閑上裝。可是,她所認識的黛西是極少穿休閑褲的,根本連條牛仔褲都沒有買過。
「我去買過衣服了,」黛西尷尬地解釋著。其他人,包括警長都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我還穿了耳洞呢。」她指了指耳朵上的圓環,指望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上面來。
「我看你打扮得不錯。」南森對她微笑著說。她喜歡她的樣,但她希望他此刻多體諒一下貝思的感受,貝思看到姐姐聲大的轉變,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勁來。
但貝思畢竟不是個自私的女人。她的臉上還是擠出了微笑。她站起身,擁抱了黛西。「你真漂亮,」她說。這時,依芙林回到客廳,手裡端著兩碗盛得滿滿的白色霜淇淋,很誘人。
「沒錯,她真的很漂亮。」依芙林微笑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把霜淇淋分別遞給黛西和警長。
「那麼,」喬拉姨媽興緻勃勃地問道。「你們倆談戀愛談了多久了?」
「我們沒有——」黛西正要解釋,聲音卻被一個更加深沉的男聲蓋住了。「一個星期左右,」警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