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康先生，『惡夜追殺』是『皇家製片廠，年度大製作，耗費的人力、物力都是空前絕後，為什麼你會大膽起用一個毫無知名度、而且是沒有戲劇經驗的新人?麻煩你為我們說明一下。」星海日報的記者犀利的問。

今天是「惡夜追殺」開拍前的記者招待會。舉行招待會的用意，一來是為了宣傳，二來是要介紹導演及主要演員給大眾媒體。

「尚恭如小姐是我們製片廠挖掘出來的新秀，雖然沒有戲劇經驗，但我們相信她非常有潛力，絕對能在『惡夜追殺』里大放異彩。我們更相信，她能夠為『惡夜追殺』帶來滿意的票房。」康胤寺遊刃有餘的回答記者的問題。

「陳導演，你是否同意康先生的說法?曾經傳出你反對內定人選周藝樺小姐，是否因為這原因，你才會任用新人尚恭如小姐?」另一個八卦雜誌的記者緊追不捨的問。

「我不清楚這樣的謠言從何而來。不過，我可以跟在座的各位保證，『惡夜追殺』這部片的任何一個角色都沒有內定人選。所有的角色都是經過試鏡、審核，才選出來，尚小姐也是一樣。」陳也風度翩翩的說，完全沒透露他和周藝樺不愉快的衝突。

「康先生，你應該知道周藝樺小姐前天住進醫院。外傳她是因為得不到女主角的角色，所以服毒自殺。對此，麻煩你發表意見?」一位女性記者用她高分貝的聲音尖聲發問。

「這完全是子虛烏有的傳言，周小姐的經紀人也做了說明。周小姐是因為腸胃炎住進醫院，希望各位不要妄自揣測。」記者黑白不分的指控，讓康胤寺的臉孔變得嚴肅僵硬，口氣顯得有點冷淡。

「尚小姐，你第一次演出就擔綱這麼重要的角色，而且是『惡夜追殺』這種重量級的大製作，不少人對你獲得角色的方法有諸多揣測，你能不能自己澄清一下，讓大家知道你是怎麼得到這角色?」一個記者帶著惡意的攻擊發問，等著看郁棠的笑話。

「我不知道該澄清什麼?有實力自然能獲得認同。如果大家對我還是有疑問，歡迎你們買票進電影院觀賞我的演出。任何批評指教，我都虛心接受。」郁棠深邃美麗的雙眸閃爍著動人的魅力，充滿自信的回答。

康胤寺用讚賞的眼神看著她落落大方的表現。第一次出席記者會，她就懂得迴避問題的陷阱，四兩撥千斤的回答記者苛刻的問題。

他不禁搖頭訕笑，尚恭如真是個天生的巨星。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比任何一個巨星更像巨星。再加上艷麗非凡的絕美臉孔和火辣誘人的傲人身材，她絕對會以魅力征服每一個人，就像……征服他一樣。

「你真的沒有該澄清的嗎?尚小姐。」突然一個高亢的女聲從會場後傳過采，在場所有的記者都轉向來人，滿心期待另一場風暴。

康胤寺錯愕的站起來，看著蕭如媚緩緩從會場後方走到前面，四周的鎂光燈此起彼落，為這突如其來的插曲感到興奮不已。

「蕭小姐，今天是我們的記者招待會，請你在一旁稍坐，不要打斷。」康胤寺臉色鐵青的警告她。

「康先生，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打斷會議的進行。我不過是想提供一些寶貴的資料，好理清記者們的迷思，讓他們清清楚楚知道，尚恭如是怎麼把這個角色從我手中搶走。」蕭如媚露出氣憤不已的神情，口氣激動的伸出手直指尚恭如。

面對突如其來的指責，郁棠真是不明所以。但她決定以靜制動，看對方如何出招，再決定如何應對。

「蕭如媚，你如果是來鬧場，麻煩你離開，現在就出去。」康胤寺咬著牙，憤怒的瞪著她。

「說完之後我自己會離開，不勞您費心。」蕭如媚高傲的說，根本不把康胤寺的威脅放在眼裡。

「蕭小姐，不曉得你要提供什麼資料，來證明這個事實?」台下的記者拚命捕捉兩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

不過，他們最大的好奇心還是想知道，尚恭如到底怎麼得到這角色?是否真如蕭如媚所說——另有隱情。

「各位記者朋友不用緊張，聽我慢慢說明。相信大家都知道，我和康先生之前是很親密的男女朋友。就在一個多月前，康先生對我惡意遺棄，甚至逼迫我墮胎，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在座的尚恭如小姐。」蕭如媚眼中含淚，指證歷歷的怒視郁棠，好像郁棠真的對她做過惡毒的事情。

「蕭小姐，你不要血口噴人，你們分手時，我還不認識康胤寺，我要怎麼害你們分手?」郁棠激動的幫自己辯解，不敢置信的瞪著蕭如媚唱作俱佳的指控。

「在記者面前，你當然不會承認。可是你們暗渡陳倉，我可是當場捉到。我還有證據，可以讓大家看看，待會再看你怎麼解釋?」蕭如媚舉起手上一疊照片，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將手中的照片，隨意灑出去，在場的記者無不爭先恐後，就怕搶不到珍貴的照片，失去報導的先機。

照片的背景是康胤寺位於信義計劃區的住宅，一台紅色法拉利等著開進車庫。相機清楚捕捉到車內乘客的臉孔——正是康胤寺和尚恭如。

會場四周響起一片驚呼聲和喧嘩聲，大家都興奮的想，這麼精彩的新聞絕對會上頭版。

「康先生，尚小姐，對這張照片及蕭小姐的指控，你們有沒有話說?」

「尚小姐，你是不是蕭如媚小姐所說的第三者?」

「你是為了得到這個角色才和康先生在一起的嗎?」

「周藝樺自殺，和你有沒有關係?」

「你用不道德的手段搶到角色，會不會擔心社會大眾的批判?」

台下的記者七嘴八舌搶著發問，所有毒辣、犀利的問題紛紛出籠，現場秩序一片混亂。

康胤寺當機立斷，飛快的對陳也交代幾句話，隨即和工作人員護送臉色慘白的尚恭如離開可怕的現場。

「各位媒體記者朋友，今天的記者會到此結束。有任何未盡完善之處，我們會發表書面聲明。」陳也抓過麥克風，大聲的吼叫，企圖壓抑現場喧鬧的吵雜聲。

所有的記者好像沒聽到陳也的聲明，他們企圖衝破工作人員和保全的防護，努力讓鏡頭追逐火速離開的康胤寺和尚恭如。

他們兩人飛奔進入在外等待的轎車內，將車外不實的指控、惡意的批判全都拋在腦後，讓凈空、安全的小空間包圍他們。

只是，蕭如媚丟下的不實指控就像點點星火，在會場點燃。他們兩人都知道，它將狂燒蔓延，引爆更可怕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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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如，沒事了，別哭!」康胤寺不舍的看著她臉頰上掛著的淚珠。

郁棠茫然看著他，等他的話穿透迷霧，傳到她渾沌不清的腦袋。她才舉起手摸摸自己的臉頰。這才發現，她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哭了……

「好可怕!好可怕!」她一直喃喃自語，口中重複說著這句話。

她並不是個懦弱、膽小的女人，可是剛剛混亂的場面真的讓她嚇壞了。

她根本無法想像演藝圈竟是如此黑暗，而傳媒不問對錯，為了搶得熱門新聞，直接判她死刑。

如果說陰險狠毒的蕭如媚是主謀，那傳媒記者就是幫凶，他們合力圍堵她，把她逼到絕路。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獲得人人稱讚的角色，且和瀟洒多金的康胤寺交往而已。

她不懂，這是很嚴重的罪行嗎?竟得接受他們的扭曲、批判。

「恭如，演藝圈就是這樣，你一定要勇敢，不能讓他們擊敗。」康胤寺溫柔的安撫她恐慌、驚懼的情緒。

「那些指控都是莫須有的罪名，我一定要出面澄清，不能讓大家誤會我。」郁棠扯住他的手臂，激動的說。

「恭如，澄清也無濟於事，大家只會認為你欲蓋彌彰，還不如讓時間慢慢沖淡它。過一段時間，新的新聞出現，大家自然就會淡忘這件事。別擔心，大眾是很健忘。」康胤寺從小在這圈子長大，他太清楚他們的生態。處理這類事件，最好的辦法就是漠視它，等時間沖淡它的影響。

「就這樣?我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往肚裡吞。這太不公平了，我跟她無冤無仇，她卻害我身敗名裂，為什麼?」郁棠氣憤的大喊。

她也知道康胤寺是正確的，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經認定她是搶人家男朋友的狐狸精，還順理成章接收女主角這個角色。

她即使出面說破嘴，也不會有人相信她這個下賤、無恥的第三者。可是，叫她忍氣吞聲，她實在做不到。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害你卷進我和蕭如媚的恩怨里。她知道你是我新的對象，才會對你下手。」康胤寺愧疚的說，這樣的結果真是始料未及。

「今天錯的是蕭如媚不是你，你不要對我說對不起。她簡直貪婪自私，卑鄙又無恥。背叛你在先，還向你要錢，要不到，還用這種手段設計你。真是太差勁了!還好你們已經分手，不然現在可憐的就是你。」剛剛的衝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被點燃的旺盛怒火，郁棠越想越氣憤。

「可惡的蕭如媚，如果她以為我是只小綿羊，那她就大錯特錯。敢惹我，我一定讓她吃不完兜著走。」剎那間，郁棠眼中閃過肅殺的光芒。

她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鐵則。今天是蕭如塌陷害她在先，就別怪她不仁在後。不過，她才不會像蕭如媚那麼卑鄙，使用小人的招數。她絕對要用正大光明的方法戰勝她，讓她輸的心服口服。

「你不會想找她報仇吧!」康胤寺怕她採取玉石俱焚的報復方式。

「你想像力太豐富了吧!」郁棠一副懶得理他的模樣。「我是說，她不想我演這角色，我就偏偏演給她看。她覺得我搶走你，我就偏偏順她的意，整天和你出雙入對。

我還要對媒體放話，感謝她幫我製造這麼完美的效果，讓大家都認識我這個『默默無聞』的新人。嘿嘿——這樣還不把她活給氣死……」想到得意處，郁棠露出滿意的笑容，將剛剛籠罩的陰霍一掃而空。

「你喔!真厲害。」聽完她說的話，康胤寺露出讚歎又佩服的表情。

「厲害?氣死蕭如媚嗎?」郁棠搞不懂這有什麼只得稱讚的地方。

「不是，是利用媒體的天分。你生來就該吃這行飯，沒有幾個人能像你這樣，被媒體攻擊后，反而能利用媒體一體兩面的功能進行反撲，幫自己做免費的宣傳。

你說的沒錯，現在你的形象雖然負面。可是，大家卻因為這事件而認識你，這比任何宣傳還有效。只要我們能善加利用，對『惡夜追殺』的票房一定有莫大的幫助。」康胤寺英俊的臉龐露出自信的笑容，注視她的雙眼，露出溫暖的光芒。

「你的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利用我身敗名裂的機會幫新片宣傳。算起來好處都被你撈走，我除了被全天下人唾棄之外，還有其他好處嗎?」郁棠酸溜溜的說，美麗的雙眸氣憤的瞪著他。

「你當然有好處，想想看，你得到全天下最英俊瀟洒、溫柔體貼的男朋友。他現在打算帶你回家上床，用他過人的體力，好好安撫你受創的身心，而且……不求任何回報。」他挑逗的親吻她柔嫩的頸項，暗示著火熱的激情。

「那你可得賣力達成你的承諾喔!因為，我今天受創非常、非常……嚴重，可能需要被安撫……非常多次喔!」郁棠挑釁的說，修長的手指向下碰觸他緊繃的下體，性感的勾引他。

「我的女神，你的奴隸——我，一定儘力達成你的願望，就算精盡人亡……也無怨無悔。」康胤寺裝出可憐無辜的表情回應她的挑逗。

「哈哈哈——」看到他有趣的表情，郁棠忍不住大笑出聲。

他們開懷的笑聲，覆蓋住卑鄙無恥的陰謀。讓愉悅欣喜的心情，取代晦暗沉重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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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棚

「陳導演，我們上次不是討論過，這場床戲要拿掉嗎?」康胤寺看到尚恭如輕解羅衫，只穿著一件無肩帶的小可愛和性感可愛的泳褲躺在床上，身上白皙粉嫩的肌膚閃爍著光滑細緻的光彩，毫無遮掩暴露在眾人面前。

他發現現場所有男人都被她性感撩人的姿態給迷住，看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再想到男主角可以撫摸她美麗柔嫩的嬌軀，躺在床上和她翻雲覆雨。他的脾氣像火山一樣威脅著要爆發，冰冷的眼神打算把陳也宰了。

「康董，你也知道，『李傑』的身材也是這部電影的一大賣點。她不可能沒有裸露的鏡頭啊!我已經盡量不讓她露那麼多……」陳也面有難色的解釋。

「這樣還不多啊!」康胤寺不敢置信的怒吼。再脫下去，每個觀眾看的畫面，跟他每天看的不就沒兩樣了。

「三點都沒露，怎麼算多?」陳也在一旁嘟囔道，心中著實不認同康胤寺的做法。對他而言，完美的藝術就是犧牲、就是奉獻。

更何況，他是讓尚恭如脫，又不是讓他脫，他意見也這麼多。

「這部片的重點是玩命的特效和精彩的爆破，不是看誰脫的多。又不是在拍三級片，霹那麼多幹嘛!把床戲刪掉，加一些槍戰進去好了。」康胤寺專制的脾氣再次出現，直拗的堅持刪掉床戲。

「康董，這……」陳也為難的看著他。心中掙扎著該不該妥協，一方面他想堅持作品的原創性，一方面又得顧及出錢的大爺，這真是困難的抉擇。

「陳導演，可以休息一下嗎?我想跟康董談一下。」一直待在床上的郁棠不耐煩的坐起身，套上外套，往康胤寺和陳也的方向走過來。

「喔!好好——通知大家，下午兩點繼續拍。」陳也像獲得特赦般，欣喜的交代助理。

郁棠一看到康胤寺，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因為今天拍的是一場激情戲，他出現一定是為了阻止他們拍攝。

上一次也是為了一場吻戲，康胤寺堅持不讓拍攝繼續，直到陳也答應用鏡頭取景，不讓男、女主角真正接吻，他才肯退讓。

這次，他又跑來干涉拍攝內容，還打算用「槍戰」取代「床戲」。再這樣下去，她真的什麼都不用演，待在旁邊當花瓶就好了。

「康胤寺，你再胡亂干涉拍攝，我真的會生氣喔!」她將康胤寺拉到她個人化妝間，一關上門，立刻雙眼噴火，憤怒盯著他看。

「我昨天還特別問你今天拍什麼戲?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拍的是床戲。」康胤寺眯起雙眼，口氣不善的質問她。

「我……我總不可能每場戲拍什麼都跟你報告吧!」郁棠嘴硬的辯駁。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你和男演員有親密的動作，或者拍攝一些裸露的畫面。你還故意不說，幸好我心血來潮過來探班，不然，你可能全脫光了。」康胤寺還是氣憤不已。

「寺，那不過是拍戲而已，你又何必當真呢?你這樣干涉陳導演，會讓大家認為，我真的是靠身體才得到這個角色。現在外面已經傳的那麼難聽，你不怕我成為現代的『阮玲玉』嗎?」她露出無奈的表情，語重心長的勸他。

別人怎麼認為是別人的事，你不需要理會。」他雖然知道眾人在背後議論紛紛，卻固執的不願去理會。

「可是，我不喜歡公私不分的感覺。對我來說，演戲是我的工作，儘力演好這個角色才是最重要的。我真的想盡全力演好，我更希望所有的觀眾認同我，不要覺得我只是個花瓶而已。寺，放手讓我自由發揮，好嗎?」郁棠懇切的注視他，她相信他能了解她的想法。

他緊緊盯著她美麗的臉孔，理性與感性在他心裡交戰。理智上，他知道該尊重她的工作；可是，站在男人的立場，他又自私的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的美。

過了許久，他挫敗的嘆口氣。「我能拒絕你嗎?」

康胤寺無奈的捧住那張令他痴戀瘋狂的臉蛋。「其實我也知道，這樣的佔有慾對你來說不公平。我答應你，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幹涉拍攝的內容。不過，你也要答應我，施展你的魅力，讓所有的人愛上你，就像……我愛上你一樣。」他俊俏的雙眼，深情溫柔的注視著她。

聽到他說的話，郁棠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康胤寺竟然說出心中的愛語。「你是說……你愛我。」她猶豫的問，希望再一次確定。

「好話不說第二遍。」康胤寺露出調侃的笑容逗她。

「討厭!」郁棠氣惱的打他，露出嬌嗔的模樣。

他雖然說過喜歡她，卻從來沒說愛她。突然聽到，她的雙眸流露驚喜的光采。

康胤寺一把將性感嫵媚的尚恭如摟進懷裡，打算把握時間與她耳鬢廝磨一番。

他們兩人雖然私下交往，但對於媒體的詢問，他們還是避而不談，不希望給大眾太多私議的空間。所以在大家面前，他們還是避免有太多接觸。

這樣隱晦不明的暖昧關係，常常讓郁棠感到彷徨無助。她無法確定康胤寺對她抱持著何種態度，即使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直到現在，他竟毫無預警的宜示他的愛，叫她如何不感動?

這樣英俊瀟洒、浪漫多情的他，讓她不自覺陷入他的情網裡，無法自拔，也讓她越來越煩惱，該怎麼向他解釋她真正的身份是邱郁棠，不是尚恭如。

她苦惱的甩甩頭，乾脆不去想，反正想也沒用。

她還是堅持一句話——「船到橋頭自然直」，問題發生時再說吧!

現在，她得把握時間，享受偷來的甜蜜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