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上午，晏梅趁左晟星外出，帶著海棠來到了浩煙樓。

如果不是有必要，她真的不想看到小雪。先前小雪給她的印象壞透了，像小雪這種陽奉陰違、居心叵測的人她還是頭一回遭到。

可是，小雪奸詐的一面好像只有她知道，總督府全部的人都被蒙在鼓裡，尤其是左晟星。小雪在他眼中，簡直就是完美無瑕的。老實說，晏梅直到現在還是忌妒著小雪，畢竟，她和左晟星有著長達七年的感情，這點是晏梅心中最大的隱憂。

不過現在這個隱憂已經消失了，而且她也不那麼忌妒小雪了，因為左晟星的心是放在她身上的。

晏梅現在是幸福的，是心滿意足的，能讓左晟星這樣愛她。只是，只有這樣是不夠的，小雪還是她和左晟星最大的問題。雖然左晟星並沒有要求她這麼做，不過為了大家好，她是非得找小雪談談不可了，她希望能改善現狀，和小雪和平相處。

「郡主？」小雪一看到晏梅主動來找她，頓時手足無措。

「郡主，請坐，請喝茶。啊，這茶冷了。郡主，真是抱歉。玲香，快去換一壺熱茶過來……」

「小雪，你不用忙著招呼我了！」晏梅微笑的說：「你就坐下來吧，我有話要告訴你。」

「是。」小雪戰戰兢兢地坐在晏梅對面的位置。

等海棠和玲香離開，浩煙樓的廳堂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了。

「小雪，我今天來……」

晏梅話才說到一半，小雪突然跪在她的眼前。

「小雪，你這是……」

「郡主，請聽小雪說。」小雪淚眼汪汪說著：「今天郡主肯來看小雪，小雪不知有多高興，以前我做了很多錯事，惹郡主不開心，還害郡主跟少爺嘔氣，我真是該死！」

「過去的事我都忘了，你快起來吧！」晏梅伸手去拉小雪。

「郡主，你不生我的氣了嗎？」小雪不敢相信的叫著。「你真的肯原諒小雪？」

晏梅仔仔細細打量著小雪。說真的，她不知道小雪是不是誠心誠意的道歉，有了那麼多的前車之鑒，照理說她不應該再相信小雪才是。

可是，小雪哀求的模樣是這麼的誠懇，她含淚的眼睛是這麼的坦白認真。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小雪已經知道錯了，她是不是應該給她機會改過呢？

晏梅點頭，說：「你快起來吧，我原諒你了！」

小雪喜極而泣了。「謝郡主的寬宏大量，謝郡主。」她一面拭淚，一面從地上站起。

「小雪，我今天來是……」

「郡主什麼都不用說，小雪知道。」小雪打斷晏梅說。

晏梅稀奇的看著小雪：「咦，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是的。」小雪低著頭。「小雪知道郡主今天來的目的。」

她看向晏梅，急切的說：「郡主你請放心，小雪絕對不會破壞郡主和少爺的感情的。」

「我不是……」

「小雪知道郡主的心意。」小雪真摯的對晏梅說：「郡主能和少爺和好，小雪比誰都要高興。小雪看得出少爺很快樂，少爺他真的是好喜歡郡主呢！」

晏梅猶疑的問：「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不是她不相信小雪，而是她無法想像怎麼會有小雪這種女人，不介意自己所愛的男人心中另有所愛。如果她是小雪，她一定做不到的。

小雪用力地搖頭。「郡主，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心真意想要一輩子伺候少爺跟郡主的。只要郡主不嫌棄小雪，不要趕小雪走，小雪願意做牛做馬一輩子伺候郡主。」

晏梅心中一陣感動。是她不好，她不該懷疑小雪的，以前也許真是她誤會了小雪。想到這兒，晏梅不禁對小雪心生憐惜和同情。

「小雪，你不要再說這種見外的話了！」晏梅溫柔的說：「我們都同樣愛著晟星，我們的地位應該是平等的啊！」

「不，郡主，小雪不敢當！」小雪惶恐的說。

晏梅笑了，這是她第一次發現到小雪的純真和可愛。現在的她對小雪是愈來愈釋懷了。

「小雪，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像朋友一樣相處了吧？」

「朋……朋友？」小雪以為自己聽錯了。

晏梅笑看著她，「我們是朋友啊！因為我們都愛晟星呢！」

小雪又是感動又是感激，哽聲說：「謝謝郡主這麼看得起我，郡主你對我真好。」

「你不是也對我很好嗎？」晏梅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了。能和小雪化敵為友，她此刻的心情是輕鬆又愉快的。

「我們以後就好好相處吧，小雪。」

「是的，郡主。」

兩女相視而笑，彷彿過去的不愉快從這一刻起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全新的友誼。

這道難解的三角習題似乎有了圓滿的結局，但是，真是這樣嗎？

一片烏雲悄悄的覆蓋在浩煙樓上空，心情大好的晏梅並沒有注意到這即將下雨的前兆。遠在天邊的烏雲她看不見，然而近在眼前的小雪那藏在甜美笑容后真正的目的，她更是一無所知了。

「哈，什麼是人生之樂事？撈月池賞月，摘星亭望星，還有和好朋友一起賞梅，皆是人生大樂事是也。」舉起酒杯，賀允沖笑著對他結交五年的好友左晟星說道。

「哼，在我面前巴結奉承這一套你就免了吧！你這個大忙人肯到小弟家做客，我就該燒三炷香好好膜拜一番了！」左晟星對賀允沖沒能來參加自己的婚禮，心中一直覺得遺憾，也不能釋懷，誰教賀允沖是他最重視的朋友呢！

賀允沖大他三歲。他們之所以會認識，真的是應驗了「不打不相識」這句話。五年前左晟星才十五歲，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他因為路見不平而和一群惡霸起了衝突，在當時他的武功還未見純熟，就在他居於下風時，有人挺身而出幫了他，那個人就是賀允沖。

賀允沖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賀允沖無親無故，自小就獨自一人在江湖上闖蕩，浪跡天涯，學得了一身的好功夫。論學識，賀允沖遠遠落後於他，但是在江湖經驗和為人處事方面，左晟星認為他是個值得學習的對象。賀允衝心胸寬大、不拘小節，富正義感，可能是臭味相投吧，他欣賞賀允沖，賀允沖也欣賞他，所以兩人就結為莫逆了。

這五年來，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這要歸究於賀允沖行蹤飄忽不定，以四海為家的他很難在同一個地方住上十天半個月的，所以左晟星根本找不到他來參加自己的婚禮。

「哎唷，你還在氣這件事啊！」賀允沖笑笑地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嘛！老哥向你保證，下一次你結婚，我要是不到的話，我就是小狗。」

「你這是什麼爛保證啊？」左晟星哭笑不得的說。「什麼「下一次」，你要我娶幾個老婆你老兄才滿意啊？」

賀允沖一面搖著食指，一面笑道：「不夠，不夠，兩個老婆哪夠啊！起碼再娶兩個，你這個做兒子的豈能輸給自己的爹呢？」

左晟星忍不住一拳揮出，「你這個混球，說的是什麼話……」

兩個大男人就像小孩一樣打打鬧鬧的樂不可支，就在這個時候，晏梅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現了。

「我打擾到兩位了嗎？」晏梅巧笑倩兮的問道。

「不會，不會……」賀允沖頓時眼睛一亮。這是他首次一睹晏梅的全貌，果真和左晟星形容得一模一樣，是個艷冠群芳的美人兒。

晏梅輕笑道：「因為晟星常常提到賀大哥的名字，很想認識你，所以我就不請自來了！」

美人兒笑起來真的是人比花嬌呢！賀允沖笑咪咪的問：「那你見到了我的廬山真面目，是不是有些失望呢？」他有自知之明，和晏梅那個超英俊的老公比起來，自己連「帥」的邊都沾不上。

「怎麼會呢？賀大哥就和我想像中的一樣瀟洒呢！」賀允沖雖然沒有左晟星長得好看，但濃眉大眼下另有一種粗獷的魅力，看起來很有個性呢！

「瀟洒，對，對……」賀允沖笑得很樂。他拍著左晟星的肩膀，大笑道：「老弟啊，你怎麼運氣這麼好？老婆不但長得漂亮，又這麼能言善道的，真是讓老哥我羨慕又忌妒啊！」

「你是該羨慕我的。」左晟星笑看著晏梅，「晏梅，坐下來陪我們喝幾杯吧！」

「你知道我不會喝酒的。」晏梅知道這兩人一年多不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她不想打擾他們。

「你們繼續吧，晏梅告退了！」她向賀允沖微笑道：「賀大哥，請手下留情，不要讓他喝過頭了！」

賀允沖爽快的回答：「好吧！今晚我就聽你的話，放這小子一馬吧！」

「謝謝賀大哥。」晏梅帶著微笑離去了。

「看起來，你真的很喜歡她！」賀允衝突然說道。

「咦？」

「你看她的眼神。」賀允沖一本正經的說：「你知道我書讀的不多，要形容你的眼神也很難讓你明白，不過我想那就是所謂愛的眼神吧！」

「愛的眼神？」難得聽賀允沖說話一板一眼，左晟星聚精會神的往下聽。

「就是很溫柔、很珍惜、很寶貝的感覺。」賀允沖搔著頭，他這個大草包能想到的字彙就只有這些了。

「這種眼神我還是第一次在你身上看到呢！」賀允沖說：「就算以前你凝視小雪的時候，我也不曾見過啊！」

「是嗎？」左晟星沉吟的說。

賀允沖忽然臉色一沉。「告訴我，現在小雪在你心中還有地位嗎？」

左晟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有一半的地位嗎？」

左晟星這次沒有猶豫了，很快地就搖了頭。

「怎麼，讓你失望了？」賀允沖臉上的沮喪讓左晟星感到好笑。

賀允沖長嘆一聲，「是啊，我是很失望。我以為你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男子，這輩子只會對小雪動情呢！」

別人三妻四妾，那都不干他的事；左晟星娶兩個老婆，他也管不著。可是左晟星居然多愛新歡甚於舊愛，這他就不能接受了。因為他認識的左晟星不是一個會移情別戀、見異思遷的人！

賀允衝心里想什麼，左晟星都知道，他知道賀允沖是替小雪抱不平。

「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解。」左晟星不疾不緩的說：「但我直到最近才發覺，也許我對小雪的感情並不是愛情。」

「怎麼會？你不是真心喜歡小雪的嗎？」

「是的，我喜歡小雪，可是這喜歡也有分好多種，「喜歡」一個人和「愛」一個人是不一樣的，就像我對小雪和晏梅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左晟星發自內心說道：「小雪，我關心她、愛護她、不願她受到任何傷害。對晏梅，我也是一樣。但是只有對晏梅，我才能激發我心中最大的熱情，我才知道，原來我可以這樣熱切的愛著一個人，這種心情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是嗎？」賀允沖半信半疑的看著好友，到現在還沒有愛人經驗的他，實在很難體會左晟星的心情。

「我聽你說了大半天，怎麼好像是有聽沒有懂。」

「我換個方式說吧！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小雪，我想我會很難過，很傷心。但是，如果我失去的是晏梅，那我……」

左晟星打了個冷顫，搖著頭說：「我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會變成怎樣……如果要我失去晏梅，我真的寧可死去！」

賀允沖震撼的看著左晟星，點了點頭，他想他是有點懂了。向來不輕言生死的左晟星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去死，這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啊？只有將對方看的比自己還重要，才能做到如此的地步吧！」

「既然你愛晏梅愛得這麼深的話，那小雪不是太可憐了嗎？」賀允沖一直很喜歡小雪，小雪的乖巧柔順給他極好的印象。他不是不喜歡晏梅，只是他認識小雪比較久，站在朋友的立場，他的心是偏向小雪那一邊的。

左晟星頹喪的點點頭，默認了賀允沖的話。

「我知道自己對不起小雪。不過我會盡其所能的照顧她，她畢竟是我的家人。」

人家小雪可不是只想當你的家人而已。賀允衝心里是這麼想，卻沒能說出口。算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這個外人也該適可而止才對。

「這樣吧，哪一天你不要小雪，我就幫你接收，如何？」賀允沖三分認真、七分玩笑的說。

「你呀，算了吧！」左晟星嘲笑的說：「你這個永遠靜不下來的浪子，誰跟了你誰倒楣，就算你肯，人家小雪也不肯呀！」

賀允沖聽了左晟星這一番嘲弄的話語，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拍手叫好。

「哈……說得好！不愧是我賀允沖的朋友，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呢！來，乾杯！」

「乾杯！」兩人碰了酒杯，又喝酒，又吃菜，又說又笑的度過這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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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梅和海棠踏著月色，提著燈籠來到摘星亭的二樓，小雪和玲香正等著她們。

「小雪，這麼晚了你還約我在這裡見面，是不是有重要的事呢？」小雪突然叫人傳話要晏梅到摘星亭，而且還說不要讓左晟星知道，所以晏梅就沒有告知和賀允沖在書房的左晟星，急忙就趕來了。

小雪沒有回答晏梅。晏梅忽然發現月光下小雪的臉色十分慘白。

「小雪，你……」

小雪看著她，突然衝過來就動手撕扯晏梅身上的衣服。

「小雪，你幹什麼？」小雪瘋狂的舉動讓晏梅驚叫失聲。

小雪像是真的瘋了。她不但扯晏梅的衣服，還用力地打她、掐她。

「小雪──」無論晏梅如何的閃躲，小雪就是不肯放過她，她為了自保，逼於無奈只得還手了。

「啊──」在一陣混亂中，小雪被椅子絆倒。

「小雪──」晏梅好心的想要扶起小雪，卻教小雪一個拐子打痛了胸口。

「你太過分了──」晏梅忍無可忍的一掌揮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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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左晟星得到消息趕到撈月池時，正好目睹兩名家丁撈起全身濕透的小雪。

「晏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左晟星捉著投進他懷裡的晏梅問道。

晏梅全身簌簌顫抖著，看來是受到極大的驚嚇。

「她……她突然從二樓跳下去，我拉……拉不住她……」短短兩句話，晏梅說得七零八落的。

左晟星看她頭髮散亂、衣服也零亂不堪，真是心疼極了。

「允沖，小雪她怎麼樣了？」左晟星走向正在為小雪施救的賀允沖身旁，焦急的問著。

讓小雪吐出腹中的積水后，賀允沖現在為小雪輸入真氣。

「她應該是死不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你還是請個大夫來瞧瞧！」

「還不派人快去把大夫請來。」左晟星大吼大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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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很快地就趕到浩煙樓，為仍昏迷不醒的小雪把脈看診。誰知道看了一會兒，大夫就把全部的人趕出寢室，只留下幾個年紀較長的婢女。

「老天，小雪她到底是怎麼了？」看著那些婢女忙進忙出的，一會兒端著熱水進去，一會兒拿毛巾進去，拿出來的毛巾上面全是血，左晟星簡直要急瘋了。

「晟星，你不要緊張，現在你必須冷靜才行啊！」賀允沖直覺事情可能不妙，不過他還是儘力的安撫左晟星。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呢？」左晟星伏在牆上，痛苦的抱著頭。小雪正在生死邊緣掙扎啊，要是小雪真的有什麼差錯，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晟星……」看著這樣痛苦的左晟星，晏梅想過去抱著他，安慰他，可是奶娘卻拉住她，低喊：「郡主，現在不要。」

「奶娘……」奶娘緊張不安的神色讓晏梅生起不祥的預兆，莫非小雪她……

終於，在眾人的期盼下，大夫滿身疲憊的出來了。

左晟星立刻上前詢問大夫：「大夫，她怎麼樣了？」

大夫搖了搖滿是汗水的臉，「大人是保住了，不過，可惜啊……」

「可惜什麼？」左晟星一顆心提到了嘴邊。

「可惜小孩沒了，我已經儘力了，還是保不住孩子。」

大夫的話尤如一記響雷，轟得在場的人都呆住了。晏梅更是驚得手腳發抖。天哪，小雪居然懷孕了！然而懷有身孕的小雪不但逼晏梅和她對打，還跳入撈月池中，小雪她這樣摧殘自己為的是什麼？晏梅完全被她打敗了！」

「左公子，你就看開一點吧！反正你們都還年輕，還怕沒有小孩嗎？」大夫安慰完左晟星后又說：「那老夫就告退了！請左公子照這張藥單抓藥。令夫人失血太多，得好好的調養才行，老夫明天再過來看她，告辭了！」

「仁叔，送大夫回去！」

「是，少爺。」

大夫走後，左晟星就迫不及待的往卧房沖。

「少爺──」小雪的丫鬟玲香比閃電還快的跪倒在左晟星面前，哭喊著：「你要為小雪做主啊，少爺。」

玲香用手指著晏梅，咬牙切齒的罵道：「是這個女人把小雪推下去的，是她──」

「你說什麼？」左晟星瞪大眼，怒問。

「少爺，你聽我說。這個女人突然把我們叫到摘星亭，她要小雪離開總督府，小雪不答應她，她就像瘋婆子一樣的打小雪，我跟海棠都阻止不了她，然而她就把小雪推下去了……」

「你說……」左晟星腦中一瞬間變空白了，他要扶著椅把才能穩進自己。

「不，我沒有……」晏梅受到的震驚更甚於左晟星，她正要開口解釋時，玲香又開始哭叫了。

「少爺，玲香敢對天立誓，就是她要害死小雪的。不只我看見，還有其他的人也都在場！」

「是啊，是啊！」朱大娘挺身而出。「少爺，玲香說的都是真的。當時我和美喜正好經過撈月池，就看到郡主在摘星亭的二樓追打小雪，小雪哭得好大聲呢，然後郡主就抓住小雪把她丟下來啦！」

「是啊，少爺，我也看到了！」美喜一臉嫌惡的瞪向晏梅：「什麼郡主嘛，我美喜還沒有見過比你更心狠手辣的人呢！」

不是的！不是的！晏梅快崩潰了！為什麼大家都要說假話來陷害她？為什麼大家都要冤枉她呢？

「晟星，我……」晏梅一肚子的話到嘴邊就咽回去了！因為左晟星投射過來的凌厲目光教她遍體生寒，心也跟著痛了。

「海棠，你說。」左晟星把剩下一點點對晏梅的信心，全寄托在和晏梅情如姊妹的海棠身上了。

「是，少爺。」海棠戰戰兢兢的看著左晟星，「海棠也看到了，事情就像玲香她們說的一樣，是……郡主把小雪推下樓的……」

「海棠──」晏梅發出了驚呼，身子不住搖晃的往後退，奶娘趕緊扶住她。

「郡主……」

「我不相信……」晏梅看著海棠，絕望的喊：「你居然背叛我……」

海棠伏地痛哭。「郡主，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想這麼做，可是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啊……」

不──晏梅正感到全身虛脫時，忽然兩個狠狠的耳光將她打倒在地。

「姑爺，不要啊，你冤枉郡主了呀！」奶娘緊抱著晏梅用身體保護她。

「你太讓我失望了！」左晟星此刻的心痛是從來沒有過的，這種錐心刺骨的激痛迅速地侵蝕著他對晏梅的感情。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恨遠遠超過他之前對她的愛。

「我怎麼會愛上你這種人呢？」他拉開奶娘，用力捏住晏梅的下鄂，心痛的看著她帶血的唇角說：「好美的一張臉，好醜陋的一顆心啊！你知道嗎？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

狂怒的他抓起晏梅，粗魯的將她往外一推。

「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我不想再見到你！」

奶娘爬過來抱住左晟星的腿，老淚縱橫的喊：「姑爺，你聽郡主解釋啊！求求你，奶娘求求你……」

「奶娘，算了！」晏梅站在門口對奶娘伸出手，「過來吧，奶娘。」

「郡主……」

「我們回家吧！」晏梅的臉色雖然蒼白，不過卻顯得很平靜，彷彿剛才發生的事和她無關似的。

「走吧！」晏梅攜著奶娘的手昂然步出浩煙樓。她走得那麼瀟洒、那麼乾脆，彷彿浩煙樓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

******

回到詠梅園的晏梅和奶娘很快地收拾行李。

「奶娘，不用帶太多東西，帶幾件替換的衣服和足夠的銀兩就好了！」

奶娘停手，憂心重重的對晏梅說：「郡主，現在都半夜三更了，我們不能明天再走嗎？」

晏梅也停了下來。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奶娘，說：「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若不馬上離開的話，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郡主啊……」奶娘心疼的抱住晏梅，又哭了。

晏梅感覺到熱淚已湧上了眼睛，她撫拍著奶娘的背，安慰：「奶娘，別哭了。」

在此時，房門突然被推了開來。

「是我。」出現在她們眼前的竟是賀允沖。

「就讓我送你們回燕京城吧！」他說。

晏梅淡淡的問：「是他要你這麼做的嗎？」

「不是，不過我想他一定不會反對我送你們回去的。」

「是嗎？」晏梅自嘲的一笑，她認為賀允沖是高估她了。她有自知之明，就算她現在死在總督府的大門前，左晟星也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那就麻煩賀大哥了！」晏梅接受了賀允沖的好意。雖然他是左晟星的朋友，不過她現在是真的需要他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