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福爾陳(1)

第三章 福爾陳(1)

康熙三十八年,剛出了正月,哥哥便要扈從皇帝、皇太后一行南巡。這是康熙皇帝第三次南巡,哥哥又是三兩個月不得見。

臨行前,阿瑪和哥哥商量著給我請了師傅,收拾了小書房,二月初五就要每日上書房理書了。我已經兩三年沒上過課了,阿瑪又規定辰時就要開講,把我的作息表全打亂了。

師傅是個南邊來的老夫子,京話都說不溜兒,還迂腐透頂。只是性子好,我背不上來書,他也不生氣。真不明白阿瑪哥哥怎麼想的,千挑萬選給請了這麼個師傅!剛念了三天書,我就受不住了,纏著阿瑪要換師傅。

「原以為你轉了性兒,誰知還是一樣的胡鬧!」阿瑪神色不愉,「這位先生剛從南邊來,不知道你赫舍里?宛如的名頭,才敢來教館,你讓阿瑪上哪兒再尋一個先生來?」

我暗自咋舌,先前小葉子說起宛如小時候作弄先生的事我還不信,沒想到宛如的名頭竟如此響亮,日後還有人敢上門來提親嗎?

「阿瑪別生氣。這位夫子自然是極有學問的,只是南邊兒口音太重,女兒聽不大懂他說的話。阿瑪慢慢替女兒尋著吧,只要『情理通達』,女兒和先生說得上話兒就成。」我小心翼翼的遣詞造句,挑選字眼兒,確保阿瑪聽得進去,把事兒放在心上。

過了幾日,果然請了新先生,名叫秦恪生,剛過而立。雖也是南邊兒人,但京話說的卻極好。據阿瑪說是勒什亨薦的館。我聽了心裡便不大舒服。這個勒什亨近日與哥哥走的頗近,年下也偶來走動。我雖直覺他不是好人,但想到哥哥聰明勝我十倍,世故練達更比我強出百倍,我也就不再杞人憂天了。

我和新師傅約法三章:第一,教材由我選;第二,不留功課不背書;第三,每日巳時開講,只一個時辰,逢五便休息一天。他雖驚異,卻都允了,只笑說「小姐的規矩頗似皇上的經筵日講」,也算是個知情識趣的妙人。

阿瑪聞說也不苛責,只隨了我去。於是上學也成了樂事,就像現場版的《百家講壇》。秦先生口才便給,講起史記來旁徵博引,倒也頗為動聽,我禁不住感嘆秦先生教我這樣的學生委實有些屈才。

三月里,阿瑪領了督察各省額兵虛冒錢糧的差事,竟幾乎住在部里。只吩咐管家經管我的事兒。大人都不在家,我安分了沒幾日便要生事。

那日只是偶然回想起以前看過的電影,覺得林青霞撫琴唱歌宛如神仙妃子,便也起了性兒要學琴,從此只把府里鬧得雞鳴犬吠,人仰馬翻。

本來學琴是極好的事,阿瑪聽聞也是極力贊成的,還送了額娘留下的琴給我。只是師傅找了來,才教了三天,我便畏難不想學了。又說想學唱歌,後來又說要學跳舞,管家被我支使的不辨東西,師傅們來來去去,各教個三五七日。倒是學畫畫時,師傅誇我於此道頗有天份,我竟耐著性子學了一月有餘,略得了些皮毛。

圍棋是秦先生教的。講完了書,有了興緻便和他對弈一局。只是教來教去我的棋力也沒什麼長進。秦先生讓我十子,我仍是輸多贏少。我早知圍棋是易學難精,只道是因我沒有什麼下棋的天份,誰知秦先生某日卻道「宛如小姐下棋毫無爭勝之心,不計得失,又怎麼能贏棋呢?」我方恍然:難怪以前和同學打撲克,打麻將總是輸的時候多。從來不用心想著怎麼贏,只靠碰運氣抓副好牌,怎麼能不輸?

「我是『勝固欣然敗亦喜』,自得其樂,有何不可?」秦先生聽了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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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新生(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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