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兒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呂玉萍和蕭振中一趕到急診室外，馬上焦急的詢問事情的經過。

「晨曦發生車禍，有些皮肉傷，醫生幫她包紮好了，已經沒事了。醫生說她有點腦震蕩的現象，要住院觀察幾天。」蕭尹面無表情的轉述醫生說的話了。

「那她現在呢？」呂玉萍問道。

「剛剛送去病房，應該清醒了，你們可以去看她。」

「那你呢？你怎麼不去病房陪她，在這裡做什麼？」呂玉萍不解的問，平常蕭尹最緊張晨曝了，怎麼今天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以後也不需要我陪她了，你們叫蕭正剛來吧！我先走了。」蕭尹不想解釋任何事，也不想見到她，徒增心痛罷了。

「兒子！兒子！你在說什麼啊？」呂玉萍不解的呼喊蕭尹的背影。

「算了，我們去看晨曦吧！」蕭振中嘆了口氣，扶著老伴去病房看晨曦。

看來真的是晨曦把底標告訴正剛，所以蕭尹才會失去這個案子，他也才會這麼生氣吧！看來他這次是真的狠下心來，才會連晨曦出車禍都一臉冷淡的模樣。

他們一走進病房，就聽到醫生在喊著：「奇迹！這真是醫學上的奇迹！我要幫你再做詳盡的檢查，確定你的復明不是暫時性的。」

蕭振中和呂玉萍對看一眼，他們心中有著同樣的疑問：「復明？」

「晨曦，你還好嗎？」呂玉萍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晨，馬上關心的詢問。

「乾媽……我沒事，而且，我看得到了，我看得到你了，乾媽……」晨曦看到親人，心頭一酸，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真的嗎？你趨勢的看得到了。」聽到這消息，呂玉萍驚喜的說。

「醫生，是真的嗎？」她轉過頭尋求醫生的肯定。

「是真的，我剛剛詢問葉小姐的病史，才知道當年她也是發生車禍才會失明。這次奇迹似的復明，應該也是受了車禍的刺激。我只能說恭喜葉小姐，沒有幾個人能像你這麼幸運的。」醫生欣喜的向他們解釋。

「謝謝你，醫生。」蕭振中和呂玉萍感激的對醫生說。

醫生微笑著點點頭離開，讓欣喜的一家好好聊聊。

「晨曦，太好了，你趨勢的看得到了。」一說話，呂玉萍感動地又哭了。

「乾媽、乾爹，我好開心能夠看到你們，真的好開心。」

蕭振中的身材健壯魁武，完全沒有老態龍鐘的模樣，他臉上只有幾條深深的紋路，和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眸。現在，他的眼中也閃著動人的淚光。

呂玉萍嬌小的菜和蕭振中形成強烈的對比，她的臉蛋光滑細緻，完全看不出歲月在她臉上刻書的痕迹，她正用面紙努力擦拭臉上的淚水。

看到他們對自己的關心，晨出哭得更傷心。在她做了那些事之後，她根本沒臉見他們。

「晨曦，別哭了，乖，眼睛好不容易看到了，別又傷到了。」呂玉萍不舍的呵護她。

「對了，我要趕快打電話通知蕭尹，他一定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要是知道的話，他一定會立刻沖回來。」呂玉萍激動的說。

「尹哥……他……」想到蕭尹剛剛殘酷、憤怒的模樣，晨曦不敢再問下去。

「晨唯，你是不是和他吵架？我們剛剛來時，他只說你在病房就走了。他的表情好像很不高興。還說叫我們打電話叫正剛來，這是怎麼回事？又跟正剛有什麼關係啊？」呂玉萍追問著。

聽到這，晨曦的淚水不停的流。「乾媽，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我真的對不起。」晨曦哽咽的哭泣，斷斷續續的道歉著。

「晨曦，怎麼了？有什麼事好好說，你不要哭，乖，乾媽在這裡，乖！」呂玉萍看到晨曦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著實不舍。

「晨曦，你真的幫正剛偷底標嗎？」蕭振中冷不防的質問她，雖然心疼她，卻也得出前因後果來。

蕭振中一開口，晨曦哭得更傷心。「是，乾爹，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為什麼？因為你愛他？」聽到她承認輸了底標，蕭振中痛心的問。

「沒有，我沒有愛上正剛哥，不是這樣的。」晨曦激動的否認。

「正剛哥說當年尹哥為了賄賂政府官員，要我爸爸拿兩千萬出來。後來那筆錢沒了，尹哥更誣賴我爸爸虧空公款。我爸爸受不了刺激，一時沖沖帶著我們一塊兒自殺。他還說你們怕我知道真相，所以騙我說車禍是意外……」

「你相信他說的話？」蕭振中痛心的說，這幾年來掏心肺把當作家人一樣看待，卻落得這種下場。

「……我曾經懷疑過，所以跑去問秋華，她也說當年那起車禍是自殺，而不是意外，所以我才會……相信她。」晨曦心中充滿無限悔恨。

「現在你還相信嗎？」

晨曦搖搖頭，芙蓉般姣白的臉頰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當我聽到尹哥說的話，我就知道是我錯了，尹哥不會做這種事。是正剛哥要利用我找去偷尹哥的東西，才故意捏造出來要騙我的。是我太傻，才會上他的當。」

「晨曦，你怎麼這麼笨呢？這也難怪蕭尹會這麼生氣，他這麼疼你，你竟然做這種事。」呂玉萍聽完也加入教訓的行列里，她雖然沒有蕭尹或蕭振中那麼生氣，可是也忍不住教訓她。

「乾爹、乾媽，對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錯，我辜負了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來挽回我的錯誤。對不起……對不起。」晨曦掙扎著爬下床，纖纖弱弱的彎著膝蓋在地上，磕頭認錯。

「晨曦，起來，別這樣。什麼事慢慢說就好，不要這樣。」蕭振中和呂玉萍看到晨曦的舉動，都心疼不已。

「乾爹、乾媽，求求你們打我、罵我，我犯的錯根本不值得原諒，你們打死我好了，我該死。」晨曦虛弱的哭倒在地上，她真的希望他們狠狠打她，讓她身體的疼痛減緩她心裡的罪惡感。

「你是我的女兒，做錯事，我罵你是應該的。可是我會原諒你任何事，沒有哪個媽會跟自己的孩子記仇。」呂玉萍激動的抱著晨曦哭泣，她真的把晨曦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到她難過成這樣，不管她做了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了。

「是啊！晨曦，從你一進我們家開始，我就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什麼事說出來就好了，沒有從想的那麼嚴重，知道嗎？」蕭振中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她。

「乾爹、乾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傷了你們的心。」

「不怪你，當時你還小，我們也沒有把事情說清楚，難怪你會被正剛給騙了。這我們也該負責任。」蕭振中冷靜之後，就明白晨曦其實是被利用了。

「是啊！晨曦，你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身上，這明明是蕭正剛那個包藏禍心的敗類設計的。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乖幄！沒事了。」呂玉萍氣憤的語氣，恨不得拆了蕭正剛的骨頭。

晨曦不懂，他們怎能對自己這麼好？在她辜負他們之後，他們還是毫無保留的原諒她、接受她。只是，他們無私的愛，更讓她覺得無地自容，罪孽深重。

***

「晨感，好一點了嗎？」蕭振中隔天來探視展唯。

「好多了，乾媽沒有一塊來？」

「她教會有點事，會晚一點來。

「幄！乾爹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不用，我特地帶樣東西來給你看，你看了就知道。」說完，蕭振中從西裝的暗袋裡拿出一張泛黃的信紙交給她。

晨曦逐字逐句的閱讀信中的文字，一邊看，她的手一邊顫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想信裡面寫的很清楚，你父親承認自己虧空公款，還欠地下錢莊錢，所以才會走上自殺這條路。」

晨田看到「宏勁絕筆」后，捧著遺書哭泣。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碰觸到爸爸的東西，即使是遺書，都讓她感動萬分。

「乾爹，我爸爸為什麼會虧空公款？我相信他不是壞人。」

「他當然不是壞人，你爸爸跟了我十幾年，我很了解他，也很器重他。可惜，他一時糊塗，才會做錯事。」蕭振中感慨的述說往事。

「……他在外面投資失敗，欠了很多錢，找了地下錢莊周轉，沒想到利流利，根本無力償還。在地下錢莊的追討下，他才會挪用公司的錢。只是，地下錢莊是個無底洞，再多的錢砸下去也補不了那個坑，事情這麼爆發了。」

「……那時候，你爸爸如果早點跟我說，而不是去向錢莊借錢，那事情就還有轉園的餘地，也不會逼得你們一家人走上絕路。」他的語氣充滿了無奈和滄桑。

「你知道為什麼蕭尹特別疼你，對你特別好嗎？」

晨曦沉默的搖搖頭。

「當初那件事是由蕭尹負責的，他沒有對你父親提出告訴，甚至還替他被足了虧空的款項，還給你爸爸時間慢慢償還。」

晨成默然地哭泣，聽到這裡，她更覺得自己的狼心狗肺不可原諒，蕭尹對她爸爸如此寬容，而她卻……

「不過，他一直覺得對你有所虧欠。」

聽到這，晨成困惑的抬起臉來。「為什麼。」

「因為他覺得如果他更努力一些，你爸爸或許會告訴他地下錢莊的事情。這樣就有機會挽這憾事，你的雙眼也不會失明。」

聽到這，晨曦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為什麼現在才知道這些事？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蕭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

失去蕭尹，她真的不想活了，背負滿身罪的她沒有資格苟活在這世上。六年前她就該死了，多活了這些年，讓她體會人間的情愛，夠了，她無法再奢求更多。

「晨曦，還有一件事。剛剛我去找醫生，他說檢驗報告出來了，你懷孕了。」

「我……懷孕了？」晨曦不敢相信她剛剛聽到的消息。

沒想到蕭尹真的說中了，她真的懷了他們兩人愛的結晶。晨田感動的流下淚，她作夢都想不到失去了他，還有機會擁有他的孩子，這是上天賜給她的恩惠。

「是正剛的嗎？我希望你可以把孩子拿掉。」蕭振中真恨自己得處理這問題。

「不是他的，不是，我不能拿掉孩子……我不能。」晨曦的手緊緊抱住肚子，像是要保護孩子似的。

「不是他的？那是誰的？」蕭振中懷疑的問，他想不出誰是孩子的爸爸。

「我不能說。」她絕對不能說孩子是蕭尹的，因為乾爹和乾媽根本不曉得他們在一起的事。

「為什麼不能說，你不能騙我，我知道孩子是正剛的，你騙我也沒用。」蕭振中定那是蕭正剛的孩子，否則為什麼不能說？更何況他親眼看見他們兩人幽會，懷孕也不令人意外。

「晨，我知道這對你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我、你乾媽和蕭尹，我們都不可能會接受這孩子。所以，我堅持……你一定要把孩子拿掉。」蕭振中仍相信她和正剛有染，所以說什麼都要她拿掉孩子。

「乾爹，我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吧！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晨田擦掉淚水，不再抗爭，柔順的答應他的要求。

「晨曦，我晚一點和你乾媽過來，我們再和醫生排定手術的時間，好不好？」蕭振中用手摸摸她的頭，寵愛的模樣溢於言表。

一等蕭振中離開，晨曦馬上下床換衣服，準備逃走。

她一定要離開，否則乾爹和乾媽一定會逼她把孩子拿掉，這跟殺了她沒有兩樣，她一定要保護孩子……尹哥和她的孩子。

只是，從沒離開過家的她，實在不曉得要何去何處。不過，為了孩子，不管什麼困難她都要承擔下來。她不可以懦弱、退縮。今生，她已經失去蕭尹，她絕對不能失去他的孩子。

＊＊＊

蕭尹仰頭把杯中剩餘的威士忌一口喝光，今晚他已經喝了好幾杯，可是意識還是很清醒。他真想就這麼醉死，那就不會想起她美麗的臉孔，迷人的身體。他也不時時刻刻用幻想折磨自己。

每天、每分、每秒，他都會想到她白皙柔軟的軀體，躺在蕭正剛身下，他撫摸她身體每一寸肌膚，他用力的進人她體內……截刺、進出，她輕柔的嗓音在激情時性感的呻吟出聲。

天啊……他想死，可是，更令他害怕的是，他想狠狠的擁抱她，和她做愛，讓她完全忘了正剛的身影，想著他。一個人，愛著他一個人。

今天蕭振中告訴他晨田的眼睛恢復光明，她可以看到東西了。

聽到這消息，蕭尹只感到苦澀、歡喜參半。他用盡所有的方法，就是希望能讓她重見光明。沒想到，兩人決裂之後，竟然她看得見了，真是太諷刺了。

蕭振中接著說，醫院檢查出晨成懷有身孕，才兩至三周而已。剛好和正剛到家裡住的時間差不多吻合，而且他也看到晨曦從他房出來，所以猜測應該是蕭正剛的孩子。

蕭振中說他要求晨成把孩子拿掉，晨曦卻跑掉了。他們問過醫院的人的，都沒有人見過她。看來，她是怕他們要她拿掉孩子才會離開的吧！蕭振中著急的問蕭尹怎麼辦？晨成一個人無依無靠就這麼跑出去，他們真的很擔心。

蕭尹冷淡的丟下一句話就離開：「她的事和我沒有關係，以後她的任何事都不要告訴我。」

蕭尹不像他們那麼緊張，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晨曦不是無依無靠，她有孩子的爸爸，不是嗎？她的背叛不就是因為他嗎？所以一定會去找蕭正剛，投入他的懷抱里。

其實他不怪她偷了底標，失去案子，他只是失望而已；可是失去她，卻會要了他的命。他是那麼的愛她，她怎麼可能和正剛在一起？怎麼可以……」

孩子……這本該是他和晨曦的孩子，他還在計劃結婚、蜜月、孩子……真是痴人說夢。刺眼的淚水扎痛他的眼，他緊緊閉上眼，發瘋似的拿起酒瓶仰頭就灌，就醉死吧！這樣就不會一直問自己「她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

「嘿，正剛，這不是我們親愛的蕭大少爺嗎？怎麼這麼落魄的在這裡喝起悶酒啊？」劉湘君聽說蕭尹最近常到這傢俱樂部喝酒，所以特別跑過來，希望能夠碰到他，好好的羞辱他、糟蹋他。

「親愛的，是蕭尹沒錯，我從沒看過我堂哥這麼落魄，差點認不出來了。」蕭正剛摟著劉湘君的腰，親呢的在她耳邊說。

「尹……幹嘛喝的這麼醉呢？案子被搶是稀鬆平常的事啊，不用看的這麼嚴重吧？」湘君伸手搭著他的手臂。

蕭尹甩開她的手，繼續喝他的酒，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如果他們想要看到他失控的模樣，那他們肯定要失望了。

「是啊！堂哥，別這樣嘛！晨曦還好吧？你們把她怎麼樣吧？」蕭正剛得意的嘴臉，擺明了他的關心是言不由衷的。

聽到蕭正剛提到晨成的名宇，蕭尹的身體明顯的僵硬。

「她也真單純，我隨便編個故事，說你是害死她爸媽的兇手，她就真的我偷底標。還真是好騙，害我以為我得賣弄美色才辦得到。幸好，我的貞操還在，那個笨瞎子就上當了。」蕭正鍘得意的說，完全沒發現蕭尹的眼睛噴出火來。

蕭尹衝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你給我閉嘴，你敢說你沒碰過晨曦，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哪來的？」

「放手，你放手。」蕭正剛被他狂怒的模樣嚇了一跳。用力撥開他的手，一邊整理他的領子一邊說：「我當然沒碰過她，想到要碰個殘廢就讓我想吐，更別想要我上她了。大概也只有你會把瞎子當寶，誰會去跟你搶？至於，孩子的爹是誰，那就要問你了，可別想賴到我頭上，我從頭到尾，連她的手都沒碰過，誰知道她被誰上過了？」

聽到這，蕭尹完全清醒了，這是真的嗎？那晨曦肚子里的孩子是……

那一天晨曦趴在地上哭著，說是正剛欺騙她，指稱蕭尹是害死她爸媽的人，所以她才會幫他偷底標。憤怒的他根本不聽她解釋，他就任她哭倒在地上求他，殘忍的罵她、羞辱她。他只想到自己受的苦，完全不聽她的解釋。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她被正剛騙了，才會幫他愉底標，而不是因為愛他。是自己誤會了她，還狠狠辱罵她。他不但沒辦法保護她，還逼她逃離唯一的家。

劉湘君在一旁也不甘示弱：「蕭尹，我說過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拋棄我。你活該沒標到案子，這就是你的報應。」

「堂哥，還好你犯賤，不然我跟湘君就有緣無份了，看來還是我有欣賞女人的眼光，必得什麼才叫女人，不會去挑那個只有臉蛋的殘廢，看到她，我就想吐。」蕭正剛故意在湘君面前唾棄晨曦，以得到她的信賴。

劉湘君讚賞的在蕭尹面前和蕭正剛表演熱情的法式接吻，完全無視周遭異樣的眼光。

只可惜蕭尹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他心中急著想知道晨曦到哪裡去了？他心愛的晨曦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