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仲夏子夜,夜空每繁星燦爛,馬鳴坡悄然靜寂,偶爾只聽得山間呼嘯而上,似馬鳴般的詭異風嘯。
魯家寨門口,幾盞油火在夜風裡搖曳擺燙,瞭望台及賽門口不見一名夜哨,異法尋常的訪似一座疏於戒備的空城。
一道黑影從草葉中閃出,怪地投入寨內,繼之展洛跟了出來,寧立案門,打量這全然無戒備的怪異狀況。
魯嘯天這傢伙究竟在賣弄哈玄機?展洛顯然明白其中有詐,而且是沖著救花魁的人所設下的陷階。
「楚平想那三千兩想瘋了。」展洛自語,竊笑楚平居然不察這怪異現象,貿然入秦。
他悠哉地守在賽門外,心想等著楚平讓那魯嘯天給逮去后,再進去救人,楚平欠了他這份人情,自會乖乖退出這「英雄救美」的任務。
這回失算了,約莫一注香的光景,楚干訪入無人之境般抱著一名昏迷的女子出來。
是凌夢蝶,那絕色的容顏,教展洛看傻了眼。
「嘖!嘖!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絕色的女子。」展洛驚嘆不已。
「不好意思,我捷足先登,讓我先賺了那三千兩,想得到她,就得看你在奪花魁上的本事。」楚平好不得意,他可絲毫不懂得憐香措玉。
「天哪!就算是一萬兩,也換不得如些絕色美人,你怎忍心如此對她?」展洛好不心疼,他絕下不了手敲昏凌夢蝶,嘆惜又說:「你怎忍心將她送進青樓、妓院那黑暗的地獄,任人糟蹋啊!」
「是嗎?成,英雄就讓你來當吧!待我拿了嘗銀后,你再將她救出來吧!」
展洛怪異一笑,他會這麼做的,他豈忍心見這般令人傾心的佳人,淪落為男人的玩物。
「楚平,你想姓魯的能那麼輕易讓你大搖大擺將人帶走,這其中不會有詐嗎?」展洛提醒。
「到底是展洛。」魯嘯天從暗處現身,頓時幾十支火把擁簇他走了出來,照得整個寨子一片通明。
「久違了,魯兄,如果魯家寨能那麼容易讓人從寨里將人帶走,那只有一個原因,魯家寨當家的絕不會是名震長安城的賊頭魯嘯天。」展洛笑得厭然自若,楚平可是緊張戒備。
「哈——」魯嘯天豪放縱笑,說:「如果我這小手段能騙得了你,那你就絕不會是名赫中原的展捕頭了。」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如此大費周章,想必不是只找我敘舊吧!?」展洛問。
「展兄是位英雄,英雄惜美人,小弟不過是想送個美人兒給你罷了。」魯嘯天指的自然是凌夢蝶。
不過這美人落在楚平身上,那還提問他答不答應。
「無功不受祿,開個條件吧!」展洛爽快,這他才明白魯嘯天擄這花魁,全是沖著他而做。
「要你保趟縹。」魯嘯天直言。
「什麼貨物?」
「是人,我家妹子,要你護送她下杭州。」
哈!當護花使者,他再樂意不過了;如果還是個美人的話,免費都無所謂,只是瞧魯嘯天這虎背熊腰的德行,想來這魯家妹子也不過如此。
「認識魯兄可也有段不算短的日子,沒想到還藏了個妹子。」展洛有些意外。
「姑娘家甚少出門,所以未曾引存。」他又說:「你喜歡女人,視錢財郊糞土,所以——」
「錯,我喜歡的是能讓我心動的美人。」
「棲鳳樓今年的在魁沒讓你失望吧!?」見展洛得意地用那壞透的痴迷目光,直盯凌夢蝶,魯嘯天繼續說:「你是我唯一信得過的朋友,我家妹子這次下嫁杭州,不只是要你保她平安抵達杭州,更希望你代我瞧瞧夫家如何?如果不妥就請你將她送回寨子,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希望她受任何委屈。」
「你送這美人給我,敢情你是怕我途中誘拐了你家妹子?」展洛笑問。
魯嘯天笑而不答,好似彼此心知肚明的神態,他不得不對這獵格高手有所提防。
「喂!你們一搭一唱的,可曾問過我楚平答不答應?」
楚平因被漠視而不悅。
「楚兄,如果展洛願意接下這趟鏢的話,我願意以崔三娘開的同樣價碼,買下花魁。」
「我展洛對蠻橫搶來的女人不感興趣,逼從就範不過是殘酷躁確她的美麗。」展洛好一副大情聖般。
魯嘯天正要開口,身後魯冰匆忙跑了過來。
「哥,奏出事了?」魯冰慌張還搞不清楚狀況肘,赫然發現瀟洒的展洛,驚叫出來:「是你——」
「魯兄,她就是你家妹子?」展洛也大感意外,好個潑辣、刁蠻、俏麗可人的妹子。
「你們認識?」魯嘯天大為意外。
「一張臉還發燙著呢!」展洛怪異一笑。
「活該!」魯冰笑的得意、刁蠻,心坎卻是撲通直跳,這傢伙居然有膽找上魯家寨要玉佩。
魯嘯天看得是滿頭露水,不過有件事是可以肯定,展洛這自傲未曾栽在女人手上的傢伙,這回是吃了他那刁蠻、任性妹子的虧了。
「你們既已相識,你該不會拒絕保這趟鏢吧!」魯嘯天笑問。
保啥鏢、瞧那傢伙像個弱書生似的會是個鏢頭!?眼神不經意溜轉間,她驚悸發現展洛那使壞的眼神正大膽地打量著她,害她險些失魂無措。這無賴就是用這沒正經的勾魂目光,騙女孩子的感情嗎?「展洛,該不會我這刁蠻、任性的妹子,嚇著你了吧!?」魯嘯天使了激將法。
展洛!?他就是素有「護花鏢頭」渾名,專以偷香竊玉為趣,讓不少女子為之神魂顛倒的風流傢伙?天哪!她早該想到,這個與楚平秤不離砣的夥伴。
「只是意外你這大老粗,也有如此討人喜歡的俏麗妹子。」展洛笑說。
討人喜歡!?那個巴掌還沒讓他嘗到苦頭嗎?居然膽敢當大哥的面,如此輕薄挑逗她。
「那也就是說,你答應接下這趟買賣?」魯嘯天探問,顯然他也明白,縱使將女子玩弄放股掌間的展洛,想在妹妹魯冰身上佔便宜也非易事。
「你們的買賣不關我的事,別把我這三千兩銀子也算進去。」楚平沒空陸著他們瞎磨菇,帶著凌夢蝶一溜煙縱身而去。
「這趟買賣我接了,不過,先讓我救了美人再說吧!」
展洛流灑地緊迫而去。
眼睜睜地望著展洛消失在黑夜裡,魯冰有著幾許悵然與負氣,他居然沒跟她說上幾句話就走了,連向她要五佩的事兒都給忘了,彷彿只是為了凌夢蝶而來似,早知道就該不管凌夢蝶的死活把她給放了。
「大哥,你怎麼會有這種無賴的朋友?」魯冰沒好氣咕咕,好奇又說「方才你們談的是什麼買賣?」
「要他替咱魯家寨保趟鏢。」魯嘯天神秘笑說。
「咱們各家寨有寶貝,挨得過明天嗎?有啥要那無賴保的?」魯冰自嘲笑說。
「這寶貝可是咱鎮寨之寶,而且還保存了十八年,至今沒人敢動這寶貝。」
「啥寶貝?」魯冰可好奇了。
「你不就是咱魯家寨的鎮寨之福嗎?」
「我!?」魯冰驚詫的眼珠子,瞪得骨碌碌轉,顯然她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不敢相信地問:「你是打算讓展洛那無賴淫賊送我去杭州!?」
「我相信他能順利將你平安送抵杭州。」魯嘯天信任地說。
「哥!靠道你就不怕那無賴在途中動你妹妹的歪腦筋嗎?」魯冰提出嚴重抗議。
「我魯嘯天的妹子,可是個潑辣、刁蠻旦聰明絕頂的鬼靈精,展洛那些專騙不懂世事笨姑娘的招術,不過是些雕蟲小技,對不?」魯嘯天戲弄的指了魯冰小鼻樑,及挪輸說:「坦白說,我還真怕咱家妹子,雖左一聲無賴,右一聲淫蟲盡罵,自個兒卻直往人家身上推里!」
「哥——」見魯嘯天發笑退自朝寨裡頭走去,魯冰負氣叫嚷:「那無賴想都別想。」
天哪!這要真讓哥掏出心事,那就嗅了。展洛那家隊本來就是個無賴的採花蟲嘛!可,怎麼只見兩次面,她整顆心竟是那般不踏實飄浮了起來,彷彿整顆心也跟著展洛那洒脫身影飛去。
不想,不想了,再想下去不把自己逼瘋了才怪!索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哎喲!真的不能再想了,腦袋瓜怎麼了,居然不聽使喚了!
展洛,等著瞧吧!這趟鏢絕不能讓他稱心如意,非讓他嘗嘗魯家寨小辣椒的傷害不可!魯冰調皮地露出不甘示弱的刁鑽笑意。
就算真愛上他,也得讓他明白這份愛絕非唾手可得。
展洛沒擋掉楚平的財路,讓崔棲鳳平白損失了三千銀兩,不過這三千銀兩,似乎也沒讓崔棲鳳花錢消災。
凌夢蝶醒來時,發現身陷青樓妨院,嚇得花容失色.…退嚎肉放聲痛哭,崔棲鳳較硬歉施,祭出各種法寶,凌夢蝶依然抵死不從,崔棲鳳可沒打算取消「奪花魁」這招牌重頭戲,索性找了位姑娘蒙上紅綢頭蓋瞞騙,至於能否消魂枕卧美人香,就瞧花魁主人的本事羅!
掌燈時分,萬盞光彩奪目的燈海,將長安城的元宵夜點綴的接給璀璨,棲鳳樓的熱鬧喧嘩,亦不遜色放各大小燈會,若大的花廳上已擠滿了一睹花魁風采的富賈、公子哥,當然更奢望幸運之神會眷顧,能入主花魁香闖,共度一宿消魂的春宵。
在公子哥們不耐的催嚷下,崔棲鳳一身艷紅妖燒打扮,似媒婆股,輕挽「花魁」,搔姿擺款從二樓一間香閨走出,起步輕移至廂廊,俯首對著樓下花廳的公子哥兒們頻拋媚眼。
「崔三娘,咱這夥人舍了燈會,可不是來瞧你賣弄風騷。」趙富寶拉開嗓門挪輸,惹來鬨堂笑聲。
「你這喜新厭舊殺千刀的,怎麼的,去年的花魁嬌蛾的香被子還新著呢!你就這般猴急想嘗新花魁的滋味。」
崔棲鳳打情罵悄地鎮罵。
「崔三娘,聽說今年的花魁是細皮嫩肉、美得令人消魂、酥軟的江南姑娘,對不?」趙維祥一雙進出來的眼珠子,恨不得瞧進花魁那蓋頭裡。
「可不,咱棲鳳樓的花魁全是上上之選,哪年教你們這些風流才子失望過了?我崔三娘大言保證,今年的花魁賽過仙子下凡,肯定迷得你們忘了祖宗十八代,只怕你們將棲鳳樓當家,想趕不走人。」
崔棲鳳這番自吹自擂的吹噓,搔得花廳下公子哥們心坎直癢,血液沸騰。
「崔三娘,關子賣久了就不鮮了,索性掀了花魁的頭蓋,讓我瞧個模樣,哄她拋球吧!」王仲已耐不住性子。
「王公子是去年花魁的主子,也學著他們沒心沒肝,不怕嬌蛾剁了你。」崔林民跨前一步,乾咳兩聲,慎重宣布:「頭蓋不掀,球不拋,豈不是掃了各位風流才子的興嗎?不過,今年咱奪花魁的規矩有個小改變,為了增加奪魁者刺激的神秘感,這頭蓋由奪魁者進香房后,親手揭去那塊頭蓋,其他人想一睹花魁的迷人容顏,明日請早。」
頓時抱怨聲此起彼落,但畢竟這規矩任由崔三娘所訂,也只有無奈嘆息,而此時扣住他們心弦的,是花魁手上那欲拋不拋的花球,左晃右晃的,晃的他們直瞪得眼睛暈眩,心兒跟著七上八下。
「拋,拋,她這兒……」
公子哥們沸騰的叫嚷中,花球由花魁手中拋出?各個屏息仰酸了脖子,直盯著花球在空中翻滾,待確定落點后,不管死活的左推右擠蜂擁過去,頓時場面一片混亂。
哪料,花球尚未落地,突見一名男子騰空躍起,截走了花球,並以高超的輕功縱上二樓,捧著花球,一手攬過了花魁,看得眾人瞠目結舌。
是展洛!
「喲!怎麼展爺也湊起這熱鬧了?」崔棲鳳意外「崔三娘!沒想到你蒙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我懷裡的姑娘,不是今年的花魁,不想出亂子的話,咱們裡頭談。」展洛攬過手上的姑娘進了閨房。
崔棲鳳一驚,她清楚絕瞞不過展洛那雙為女子而生的眼睛,她打情罵悄地安撫了花廳上那群氣結扼腕的公子哥后,慌張地進了房間。
「傳聞中,展洛有一雙對女孩子特別犀利且勾魂的眼睛,果然名不虛傳,我這小把戲到底還是被你識破了。」崔棲鳳泰然地笑說。
「傳聞中,棲鳳樓美人如雲,想來也不假,就三查假花魁也令人神迷。」抱在他懷裡是去年的花魁橋蛾,他將她推給了崔棲鳳,直言:「不過,我要的是今年的花魁。」
「就這麼簡單?」崔棲鳳笑問。
「元宵夜會耗在你棲鳳樓的男人,不全是為了花魁嗎?」當然他也不例外,而且非得到手不可。
「誰能得到你手上的花球,花魁就屬於他,你展洛有這雅興,當然就是花魁的主子,只是不曉得你這主子,是否有能耐治服得了花魁?」
展洛不屑地一笑,天底下有他治服不了的姑娘嗎?他倒想瞧瞧楚平從魯家寨挾持而來的美人,是怎麼個靠纏的姑娘。
將展洛引領至凌夢蝶的香國后,崔棲鳳給了他「全憑你本事」的目光后,如趣退去。
床頭上,凌夢蝶的背影因飲泣抽搐而顫動,那悲傷的背影,教展洛憐香惜玉的心疼了起來。
是裝模作樣?還是被逼讓家人賣進青樓姑院?
「以淚迎客,靠道是走三娘傳授花魁騙取客人同情的招術嗎?」展袼沒正經地試圖接近一瞧凌夢蝶的迷人容顏,口吻輕蔑又說:「接著你是否要故作哀怨,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你有個令人鼻酸的身世,像是家性貧困靠以維生,或是什麼賣身葬父之類,所以萬般無奈賣身法青樓妓院?這套對別人來說或許管用,但對我……還是省省吧」
凌夢蝶出其意外,陡地仰起淚眼滿腮的怒容,憤恨瞪視眼前這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尋歡客,縱使是獵艷高手的展洛都錯愕一額。
瞧那淚水朦朧里,不知是因過度哀泣,還是憤怒所造成的紅腫眼睛,卻仍有股迷人的神秘神韻,那怨息無奈又毫不妥協的堅貞,迷煞了展洛悟動的心坎。
「噴!噴!如此這般令人讚歎的美人,怎會悲哀地淪落放花街柳巷?那群份不可耐的尋芳客,如何懂得恰惜、欣賞你那超凡的美麗?庸俗的銀兩,又如何能買得你的美麗?」展洛驚嘆、扼腕。
哼!這算是貓哭耗子的假慈悲施捨嗎?在凌夢蝶為自己最後尊嚴,憤恨瞪視的眼睛里,儘管展洛長得俊秀,且風流倜儻更有著令人神迷的翩然風采,但骨子裡也不過像一般尋芳客,無恥、齷齪、下流。
「算你走運,遇上像我這樣懂欣賞、疼傳你的美麗的人,我會用無盡的柔情與深愛,好好疼借你,融化你哀傷的淚水。」
「下流!」凌夢蝶恨得咬牙切齒,她的貞節就這麼斷送在這油腔滑調的無賴身上嗎?如果他膽敢妄為輕薄,她會抵死頑抗。
「你總算開口說話了,沒想到你罵人也如此動聽。」
展洛有意戲弄她,露出使壞邪淫的眼神瞅她,一副放浪不羈,洒脫的說:「金錢買來的一夜溫存,確實下流,但如果懂得發自內心欣賞、疼憐一名女子的美麗,那該算是風流,而且是完全霸佔的風流,渴望你成為我永遠的花魁。」
他那使壞的眼神散發出一股靠以抗拒的神秘誘惑,吸引住她莫名忐忑的芳心,未曾有過男子,惹得她如此不安悸動。
天哪!他究竟是利用甜言蜜語摧殘她的魔鬼?還是拯救她離開這煉獄的神?
展洛顯然看出凌夢蝶局促不安的慌怯,作勢褪去外衣,捉弄他想瞧瞧這憨美人的緊張模樣。
「你想做什麼?」凌夢蝶果然緊張起來,本能防衛地抱胸,驚性瑟縮在牆角。
「你是棲鳳樓的花魁,而我是今年花魁的主子,你想我打算做什麼?」展洛一臉邪淫,心底是樂得想笑。
「無恥!」她終放明白,他是魔鬼。
「若見你這般美麗的女子而不動情,那就不算是正常男子,恐怕柳下惠的名譽都將毀在你的手上,所以,如果能與你共度一南春宵,而招來下流、無恥的惡名,值得!」
「下流!無恥!」凌夢蝶驚性、憤恨拿出預藏在床頭的小大刀,叫嚷:「你敢過來,我就殺了你。」
「以你這般柔弱女子,能殺得了我嗎?」展洛發笑,作勢逼近。
「殺不了你,就死給你看。」凌夢蝶刀尖抵喉,她已無處可逃。
「我是個保鏢,同時也是名殺手,經驗告訴我,如果沒有勇氣殺別人,那絕不可能傷害自己。」展洛不信她有勇氣自裁。
凌夢蝶目光里閃出毅然決心,手一提,就在刀落吻頸之際,展洛從容不迫縱身上前,奪刀同時將凌夢蝶攬進懷裡,還來不及嗅那發間溢散的迷人香味,一記巴掌已打得他眼冒金星。
赫!這是他生平女人賞給他的第二記耳光。怎麼的?長安城女子的手,是專門用來打男子耳光的嗎?「你這淫賊,貞節是女人的生命,就算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凌夢蝶無助痛哭。
展洛洒脫一笑,穿回上衣,令凌夢蝶疑惑——就這麼放過她?
「不妨告訴你,我對強迫就範的女子沒有興趣,這不過是殘酷玷污你的美麗罷了!」
「靠道,你現在的行徑還不夠下流、無恥嗎?」凌夢蝶不屑的鄙視,她盤算這傢伙是否想耍什麼環手段。
「你是花魁,而我是花魁主子,千辛萬苦奪了花球,還損失了銀兩,靠道我連逗弄你的趣兒都不行嗎?」展洛玩世不恭地說。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凌夢蝶惱了,陡地訝然對展洛的恐懼,竟不覺消失了。
展洛洒脫地雙手一攤,似在反問:「我這樣做過份了嗎?」
「你這無賴!」凌夢蝶恨得咬牙切齒,但展洛給她的莫名信任感,讓她相信至少目前她是安全的。
怎麼會對這油腔滑調的無賴,產生了信任感?
「好吧!你暫可以當我是卑鄙、下流、無恥的無賴,但你總不會拒絕一個無賴救你離開棲鳳樓吧!?」
凌夢蝶錯愕!他是真的想救她離開這龍蛇雜處的是非地,還是另有所圖?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逼,或被騙而傻呼呼進了棲鳳樓,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來,早晚你會死在棲鳳樓,因為償不可能天天碰到像我這樣風流而不下流的客人。」
「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我不想你的美麗成為嫖客貪婪蹂躪的犧牲晶,因為……只有我懂得欣賞、疼憐你的美麗,而且我也想念你的美麗將會是屬於我的。」展洛自信地說。
赫!多狂傲的口氣啊!靠不成這傢伙全是用這招欺騙女人的感情嗎?「我不會因為感激而喜歡上你的。」
「因感激而喜歡那是一種施捨的愛,我展洛還不至於可憐到需要別人施捨愛,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我的。」他喜歡的女子,很少能逃過他的手掌心。
「你是展洛!?名震中原的展鏢頭!?」凌夢蝶訝然,當然她也明白,素有「護花鏢頭」渾名的展洛,偏好以美人為保物,且一趟鏢下來,「保物」總會不知不設陷入地消然撒下的情網而無法自撥!
這傢伙究竟有什麼令女子靠以抗拒的魅力,居然連她自己都……彷彿……好象……似乎……有點……「我知道你已經有點喜歡我,而且我也相信以後你一定會愛上我。」
展洛那一副自戀般的狂傲,讓凌夢蝶不由驚悸,瞧那雙沒正經的使壞眼睛,彷彿透視進她有些慌亂的心坎里。
「我凌家在杭州雖非首富,但也小有體面,如果你能送我回杭州,保銀絕少不了你。」言下。之意,是要他明白,她絕不會笨得去愛上他這個自以為是的無賴。
展洛不以為然一笑,他是那麼篤定,這美人絕對不會是他情網裡的漏網之魚。
展洛要明目張胆、大搖大擺將凌夢蝶帶出棲鳳樓並非靠事,但他並不想囂張的連崔棲鳳的面子都不給。
此時的展洛不再只是放浪不羈、桀罵不馴,他的風趣,他毫不矯情的溫柔、體貼,以及那學富五車,自然流露出的儒雅翩然風采,還有那張教人目光靠以移開的俊秀臉龐,幾次讓凌夢蝶不同怦然心動,險些神迷意亂地失了方寸。
天哪!這就是展洛靠以抗拒的魅力嗎?但,這趟鏢還沒上路,怎麼就……這張情網竟是那般靠逃過!
顯然崔棲鳳早算準展洛會給她這個……早已領了一標人馬「恭候」在房門口。
「崔三娘,你也未免太看得起展某了。」展洛泰然自若,一點也不感意外。
「展爺是獵艷高手,哪個姑娘家不服服貼貼款在你手上,可咱棲鳳樓未有將花魁帶走的例。」崔棲鳳一派老江湖的口吻說。
「例總得有人開,今兒展洛就替你棲鳳樓開這個例。」
「喲!您展爺這例一開,那這奪花魁的趣兒,不成了替爺兒們找妻尋妾的招親大會,索性咱棲鳳樓就改成婚姻介紹所算了。」
展洛冷哼,不想抬杠,直說:「崔三娘,我展洛會在這子夜帶走人,是想留給你個面子,你應該很清楚,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大搖大擺將人帶走,並非靠事。」
「合著我還得感激你羅!」崔棲鳳收起不善笑意,潑辣的叫罵起來:「你當我崔三娘是剛出蒸籠的年糕不成,別以為它軟趴趴好欺侮,粘稠了起來,會教你吃不完兜著走,怎麼的,你展洛說要人就得給人?我花了大把銀兩,還託人千挑萬選耗了一年的工夫,你展洛就撿個現成的便宜。」
「若硬說崔三娘是剛出蒸籠的年糕,那這年糕可不一隻粘人,恐怕沒被燙死,也會給噎死。」展洛揶揄地恭維,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在煙花紅塵里打過滾的崔柄鳳,確實是個靠纏的歷害角色。
「既然這樣,你將花魁留下,今晚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免得撕破了臉,弄得大夥靠看。」崔棲鳳進一步又說:「憑你展洛,要什麼姑娘沒有,犯得著為了她而多個仇家嗎?」
「崔三娘說的還直有些道理,憑我展洛要什麼姑娘沒……」展洛故作慎重凝思。
「不要,不要丟下我……」凌夢蝶緊張、激動,憤然對展洛罵說:「展洛,你這無情無義的傢伙,你這算什麼英雄好漢,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人家隨便的三言兩語,就輕易將我交給他們,我看錯人了;我尋死的時候你怎麼不索性讓我死掉算了。」
「崔三娘,這可怎麼辦是好?這姑娘不想待在兒,個性又倔強得要以死明志,這要留下她,棲鳳樓肯定出人命,那這生意還做不做?」展洛面露靠色,卻是十足消遣口氣。
「不勞你費心,初進我棲鳳樓的姑娘,哪個不象她現在的死德行,我崔棲鳳自有調教的辦法。」
「崔三娘說的調教,可是後院的嚴刑拷打?」展洛一副不忍,嘆說:「嘖!嘖!瞧這姑娘細皮嫩內的,哪挨得住你的歷害,再瞧那張漂亮的臉蛋,薄得像貝殼似的,這萬一……」
「抓人!」崔棲鳳懶得陪他磨菇,下令抓人,那伙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於,三兩下便被打得一身狼狽。
「崔三娘,這可是你不給我面子羅!」展洛嘴角勾起冷冷笑意,又說:「咱姑娘說的,我展洛是個好色之徒,既是好色之徒,就應視『女色』如命。瞧這姑娘貌美如花,肌膚似雪,我怎忍心見好在此遭受痛苦踩踏,再悅行走江湖灘無仇人,也許多了崔三娘你這個歷害的仇人,我的生活會過得更加有色秋」壓根州他就沒將崔灑鳳放進眼裡。
「展洛,你——」崔棲鳳怒火中燒,卻一點輸也沒有。
「別說我展洛不上道,這一萬兩銀票,足夠買下你棲鳳樓一半的姑娘,棲鳳樓店門開著求的是什麼?不過就是,財嘛!這個數替這姑娘贖身,該給足了你崔三娘的面子了吧!?」
「我還愁她沒法替我賺個萬把兩銀子嗎?」話是這麼說,但談起白花花銀兩她的眼睛可亮了起來。
「那可靠說了,姑且本談你是如何『調教』姑娘,就拿個兒的事來說吧,我阻止得了這傻姑娘提前找閻王爺報到,但我不知道有幾個恩客能阻止得了她,除非索性就將她關起來,要不你還得隨時提著一顆心準備收屍,崔三娘你是個聰明人。這樁買賣划得來,你心底應該明白有數。」
崔棲鳳無言以對,收了銀票,咬牙切齒地眼睜睜看著展洛大搖大擺地帶著驚魂未定自勺凌夢蝶,走出犧風樓大門。
其實,崔棲鳳仔細盤算起來。這一萬兩的贖金,不只沒讓她吃虧,還佔了些便宜,這面子、裡子都有了,還有啥話好說。
只是,這展洛是英雄惜美人?還是達凱子哥,愛上了凌夢蝶達江南絕色美女?
凌夢蝶感激涕零,隨展洛回客棧,乍見將她劫至棲鳳樓的楚平時,駭然以為又陷入另一樁他們合謀的危險陷階,幸楚平及時道出事情原委!這才鬆了口氣。
以目前的處境,凌夢蝶不知道除了信任展洛外,她還能信任誰。
「哈!這回崔三娘人、才兩失,可虧大了。」楚平幸災樂禍地數著那貴銀三千兩。
唉!他哪曉得展洛可平白損失一萬兩,這筆帳就算在凌夢蝶身上,如果她願意用情債來還,就一筆勾銷。
一萬兩換得美人芳心——物超所值!
展洛似乎沒打算楚平樂昏頭,明白告之欲保送凌夢蝶回杭州時,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怎麼盡會保這種拿不到半毛錢的鑲?應該是我上輩子欠你,這輩子還嗎?」保這「美人鏢」,展洛這傢伙還記得要錢才怪,楚平不悅又說。「你圖的是一親美人芳澤,我圖什麼?別算我一份。」
「你眼裡只有錢嗎?」凌夢蝶疑惑地問,憶起這傢伙居然為了錢,那夜狠心將她逮進青樓妓院。
「我認識他這麼多年才逐漸了解他,沒想才見兩次面,你便認識他這麼透澈。」展洛逮著機會消遣楚平一番。
「你放心,只要我能平安回杭州,絕不少你一毛錢。」
凌夢蝶允諾。
「這還差不多。」美人當前,楚平竟仍為「錢」理直氣壯。
「其實凌小姐不過是搭個順風車而已!我已經答應姓魯的送他妹子到杭州成親了。」展洛說。
「唉!反正這趟路是非走不行了,有本事你再去找幾個來湊數,你最好保佑她們在路途中別打起來,女人的戰爭我可沒有你的本事擺平。」楚平苦笑認栽了!懶得理會倒頭就睡。
「他就是那性子,表面上看似無情唯利是圖,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別在意。」送凌夢蝶回客房則展洛替楚平說話。
凌夢蝶不介意嫣然一笑,支吾半晌,赧然說:「展洛,在棲鳳樓時罵你好色之徒是我一時氣話,你別——」
「沒錯,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凌夢蝶訝然一笑,展洛可是理直氣壯繼續說:「不過,我絕非淫蕩下流的好色之徒,我喜好欣賞美色,尤其像你這般絕色美人;美是造物者的傑作,如果不懂得欣賞與珍惜,那豈不是枉費了人生這一遭,我是個風流好色之徒,但絕不是下流的好色之徒。」
儘管凌夢蝶聽來,煞似展洛的自圓其說,但仍不免有些許陶然,在展洛從棲鳳樓救她出來的過程里,他是個足以依靠的英雄而此時的展洛,翩然、洒脫地表現出令人醉迷的浪漫多情。
「她們都是這樣愛上你的!」凌夢蝶笑問。
「誰?」展洛裝傻。
「曾經受你保過鏢的姑娘。」
展洛露出令人費解的笑意,大膽反問:「你認為我們這趟鏢,可能譜出戀情嗎?」
「護花鏢頭,果然名不虛傳。」凌夢蝶微悸,笑得有些許不自然,岔開話題再問:「在所有曾經愛過你的姑娘里,曾經有過你真正付出感情的愛情嗎?」
「有,她和你同樣有著令人驚嘆的美麗,她的言行、舉止優雅、柔美,從她身一上所散發出來的一切氣質,饒美的教人那麼容易地去親近她,愛上她,但——」展洛露出少有的悵然,苦笑說:「你相信嗎?不是每位我保過鏢的姑娘,都會愛上我,她是我至今唯一付出感情的女子,但卻也是唯一沒愛上我的女子。」
這「唯一」教凌夢蝶心頭酸不溜丟,頗不是滋味,冷冷地說:「這不過是你們男人那種『得不到,越會處心積慮想得到』的可笑心態作崇罷了!」
「當我第一眼見到她時,我就清楚自己已經愛上她了,同時我也認為她一定會愛上我,那趟鏢我一路幻想著我們的未來,甚至還打算為她結束這漂泊的生活,但是當我坦白心底愛慕之情時,卻也是我夢碎驚醒之時,最後她送我一塊玉佩,留給我無盡相思的追憶。」而那塊玉佩目前落在魯冰那丫頭手上。
凌夢煤訝然,是怎樣的女子,竟會教這風流的展洛用情如此深且痛苦?又是怎樣的高傲女子,拒絕得了展洛那俊逸、瀟酒的翩然風采?
她取代得了他動中的唯一嗎?天哪!這趟鎮還沒啟程上路,但她卻……愛上他了!
展洛啊!展洛!她期盼著這風流展洛能「破例」愛上同時也愛他的女子——凌夢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