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爹!我想起老爹了!」她高興地喊出一個熟悉的稱呼,晃動著歐陽傲情右臂。
「我真的想起來了。」
歐陽傲情整個人整顆心都沉陷到絕望的深淵裡頭,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老爹?他是……」可憐他僅能吐出幾個字來拼湊破碎不堪的話語。
蘇影正沉浸在找回失去記憶的喜悅里,忽略了他聲音透著的苦,猶兀自歡欣雀躍地說個不停。
「老爹和我相依為命。我們兩個這一年來彼此關心照顧,就像親人一樣。後來,我們在千賓樓表演賣藝,生活過得很滿足,還有——」她忽然一頓,嘴巴微張,眉兒蹙起:「千賓樓?干賓樓?這名字好熟,我怎麼突然說起干賓樓的?好像還有什麼事生在千賓樓的呀!我怎麼又想不起來了。」
歐陽傲情神情疲憊,任憑一顆心已然傷得重,他無力包紮任其淌血,幽然啟口:「你記得千賓樓,可記得金大龍?可記得無名湖?可記得蒙面人?」
「金大龍?無名湖?還有蒙面人?」蘇影跟著一一重複,一雙黛眉皺得愈來愈緊,嘴中喃喃不斷,使勁地想……想……跟著她猛一抬頭,盯著他。
「那個黑衣蒙面人為什要殺你?我……掉到湖裡去了,然後……我想不起來了。」她泄氣地說。
看來她的記憶只恢復了一部分,關鍵所在她卻還是想不起來。這讓歐陽傲情僥倖地存有一些幻想。
「你是被蒙面人傷到頭部。所以才喪失記憶的,別再刻意去想,順其自然、放鬆心情就好。至於那個蒙面人為什麼要殺找?當中其實是誤會,不用再提它。」
蘇影仍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你在擔心我會想起所有的事?為什麼?」
「怎麼會呢?」他臉色極不自然,想以笑容來安撫她的疑慮:「你別胡思亂想,對身體不好。」
他的笑容未免太僵硬、太苦澀了,蘇影終於發現在一貫的深情掩藏之下,他的心中仍有許多她不能了解的心情。
她是不是對他付出大少的愛了?她是不是只顧接受他的付出和愛,卻忽略了他的需要?
「傲情,對不起。」她竟然覺得好愧疚。
歐陽傲情一愣,反倒只能靜靜看著美麗的她。
「自從我失憶以來,你讓我擁有的愛和幸福遠遠勝過這世上其他人,我一直很理所當然地享受你的付出,卻忘了你的心也渴望被呵護、被疼惜,而那是我該給你的。傲情——」她湊上前,獻上自己的吻,帶著心疼和愛戀。
「對不起,苦了你。」
影影——」
他伸手將她擁抱入懷,埋首在黑緞般的長發里,傲情動情地啞聲道:「我不曉得愛一個人可以這麼快樂.也會這麼掙扎,過去約二十八年來我只知道對我的家人關懷,對歐陽世家盡忠、盡責,但那些在我生命中卻比不上你所帶給我的衝擊!當你出現,進入我的生命,我的心再也不是我自己能完全主管的了。影影,你能體會嗎?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早勝過任何一個人,甚至包括我自己!」
「我……」她想開口卻被他接住。
「聽我說,影影,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愛你!不管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不管我曾經說錯了什麼。那都是因為我愛你!影,請記得這件車,將來有一天,當你發現了某些可能你無法接受的事實,也請你別忘記,我愛你!」
當他說他愛你的時候,殺了他!
毫無預警地,這句話就這麼跳進她腦中命令著、操控著她,蘇影突然臉一冷,全身警戒地脫離他溫柔的環抱,然後在傲情納悶和迷惑的眼神之下,狠狠地給了他一掌——「呃……影!你……」
事情發生得大過突然、太教歐陽傲情意外,他措手不及地重重挨了一掌,打得他退後三大步,一張口,腥紅的血就這麼湧上嘴邊。
蘇影兩眼兇狠地盯著他,下了床,向他逼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
「影影,你做什麼?影影……你怎麼了!影影?」
歐陽傲情朝右邊一側。避過蘇影,一邊退,一邊呼喚,滿臉的震驚和憂慮。
「快住手,影影。你會傷了自己,影影……影……」看見她竟然一把抓下掛在牆上的長劍,迅速欺身而近,歐陽傲情捂胸急閃,急得額上見汗,只得朝外奔去。
「影影,你快醒醒啊!影影……我是傲情,是我呀!影影……你醒醒……」
這般心痛的叫喚並無法阻止瘋狂追殺的蘇影,她兩眼露凶芒,彷彿恨不得殺掉他似的,看得他痛苦莫名。
怎麼會這樣?究竟是哪裡出了錯?歐陽傲情左避右閃,又怕她不小心失手傷了自己,他顯得狼狽不堪,轉眼兩人來到中庭。
「嫂嫂,陪我去——哇,你幹什麼?」歐陽寧莽撞地沖了進來,見到人就喊,待看清現場的情況時已來不及了,她嚇白了臉大叫:「救命啊!」
「寧兒——」歐陽傲情大驚,急風般閃身切進劍影中搶救小妹。
血光飛濺中,寧兒的哭喊聲向起:「大哥——」
「影……影……」傲情低頭看著利入腹中的劍,緩緩掉頭,望向眼前逐漸褪下凶芒的美眸,他深遽多情的黑眸滿溢痛楚和不解,嘶啞的聲音仿似秋風嘆息:「影……為什麼?我……愛……你啊!……」
茫然地看著滑向地面的偉岸身軀,蘇影呆傻地怔怔看向手中沾滿鮮血的利劍,心口瞬間湧上一陣痛楚。她張著口,卻喊不出螢。頹然地跪倒在地,任手中的劍滑落,眼光所及都是鮮紅的血……她的頭,感到如遭電擊般劇痛。
「啊——」
悲愴驚恐的喊叫聲自她口中發出,她軟軟地倒在歐陽傲情身旁。
「大哥……嫂嫂……快來人啊!」寧兒哭叫著,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全身顫抖。
歐陽奉儔和歐陽惜風兩人聞聲奔進時所看到的一幕,讓他們同時嚇得心膽俱裂。倒卧血泊中的是他們歐陽世家的當家主人啊!
天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啊!」二夫人氣急傷心的問話,沒有人能回答她,就連寧兒也只能哭紅了眼咽聲道:「我也不知道,我本來要去找嫂嫂陪我去買東西的,誰知道在中庭就碰到嫂嫂手裡拿著劍攻擊大哥,連我都差點被她砍傷。」
二夫人含淚痛喊。「那又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准媳婦昏迷不醒,禍如己出的大兒子更是命在旦夕,這教她這做娘的心么不氣不急?
「大哥看我危險,不顧一切衝進來救我,嫂嫂又好像發了瘋一樣,拿著劍往大哥身上就刺,我也嚇壞了呀!嫂嫂怎麼會變成那樣?她好像想殺掉大哥似的,」
「胡說!你嫂嫂怎麼會殺你大哥?!誰都知道他們兩人有多相愛。」二夫人斥責寧兒,在一旁的歐陽惜風和總管歐陽奉儔也點頭認同,寧兒可覺得委屈了。
「是真的!嫂嫂那時候的眼神好奇怪,奸像不認得我和大哥,好凶哦!」
「夫人,我也覺得事有蹊蹺。」歐陽奉儔老練的臉上有所懷疑,「大公子身上除了嚴重的劍傷外,還有掌傷,看來也是影姑娘下的手。」
「怎麼可能?!」
太教人意外了!二夫人兩眼直直盯著總管,不肯相信他所說的話,就連二公子惜風也驚訝不已。
「是啊!大哥有多愛蘇姑娘,出太惕怕她熱著了,下雨怕她著涼了,恨不能把她捧在手上隨身帶著,大哥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要讓嫂子氣得拿劍殺他?這大離譜了嘛!」
是啊!是很離譜,每個人都這麼想,可是事實就在眼前,誰又能說出問題在哪裡呢?二夫人突然轉身往另一頭走,邊道:「我去看看影兒。」
她獨自走到蘇影的房間,輕輕敲敲敲房門,沒回應,就逕自推門進去。
蘇影正做著惡夢,額上細汗點點,頻頻擺頭掙扎著,口中囈語不斷:「……殺……別殺他……怎麼辦……求你不要……傲情,傲情……我不要……要殺你……嗚……別逼我……嗚……嗚……傲情……」
吳玉梅走近床榻邊坐在床沿,伸手為蘇影撥開汁濕的頭髮,愛憐地拍拍她發燙的臉頰:「影兒……影兒……醒醒……」
「嗯……傲情……啊——」蘇影從夢中驚醒,坐起身,臉色蒼白,心跳急促。
半晌回不過神來。
「影兒,你還好嗎?」吳玉梅擔心地拍著她的肩,柔聲道:「是不是做了惡夢?孩子。」
這才注意到身前的二夫人,蘇影揮去額上的汗,整個人虛軟無力地開口,全忘了剛剛夢中的掙扎。
「娘,您怎麼來了?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您。」
「不要緊。我是看看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剛剛看你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說夢話。」嘴裡說著話,手上也忙著幫她拭汗,慈愛的臉龐儘是憂慮和困惑。
「娘.您……有心事?」細心的蘇影察覺到二夫人的神情有異,便輕聲問她。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
難道她不知道傲情發生了什麼事?
吳玉梅老眼並未昏花,她看蘇影美麗純凈的星眸中完全沒有愧意和不安,只是一臉關心地望著自己。這真教她納悶,於是她一邊小心開口問,一邊仔細地觀察她的表情。
「影兒,你和傲情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問題?娘。您怎麼會這麼問?我和傲情很好啊!娘,是不是……傲情他……他對我……」她不安的神情透露出一個訊息,那就是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誤會了,傲情對你可是真心真意,把你當寶一樣,你別想偏了。」
二夫人的話讓她的臉微微發紅,含羞地輕問:「那……是什麼問題呢?」
「影兒,你……你真的不知道嗎?」吳玉梅眼神黯淡了下去,滿是疑惑和擔心,教蘇影也隨著心慌了。
「知道什麼?娘。您告訴我,是什麼車?」
「傲情他……唉,」二夫人的嘆息讓蘇影心頭忽地蒙上一曾陰影,脫口而出:「傲情他怎麼了?」
二夫人的沉默令她感到恐懼,一顆心無法剋制地慌亂起來,她急問:「娘,傲情出了什麼車?您快告訴我呀!」
二夫人心有不忍,眼中有淚,看著又慌又急的她:「影兒,你不記得你做過些什麼事嗎?」
「我?娘,我做了什麼?傲情他——」
巨大的恐懼開始侵蝕她全身每一根神經,她不自覺地發冷,兩眼驚惶地望著二夫人那悲傷失望的臉:她急急下床,「我去找他,」
「他在房裡。」二夫人叮嚀了一句。
搖頭目送那嬌小慌張的身影,她沉重低語:「孩子,堅強點!別教娘失望。」
要誰堅強點?是歐陽傲情?還是蘇影?
為什麼他們都侍在這裡?蘇影看著歐陽奉儔、歐陽惜風、歐陽寧,還有才剛回來的少青,每個人都盯著她看,好像……好像不能理解、又像責怪的眼光,看得她愈加恐慌,愈加無助。
「你們……你們都在這裡,傲情呢?我……我想找他。」
寧兒紅腫的雙眼又開始泛著水光:「嫂嫂,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
「我……做了什麼?寧兒,」為什麼每個人都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做什麼了令他們痛心的錯事,可是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寧兒?惜風?」
「大嫂,你……大哥有什麼不好?你要這麼對他,「惜風轉過頭去,一臉的沉痛,更教蘇影難受。
「你們為什麼都這麼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傲情怎麼了?我……我對他做了什麼事?大叔,您——」
「影姑娘,下午的事你難道不記得了?」歐陽奉儔訝異地問,問得蘇影頻頻搖頭,慌亂得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記得啊!你們……你們告訴我,下午曾經發生什麼事?
我一點也沒有印象啊!」
歐陽奉儔和其他人都驚訝不已。互相對望著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可思議,他將這令人難解的疑問放在心上,對蘇影放柔了聲音:「你進去吧!他在裡面。」又對其他人道:「我們先出去。」
蘇影拖著逐漸僵硬的腳步,一步一步朝裡間走去,在伸手推門的那一剎那,她過於緊繃的神經讓她幾乎昏眩。
愈靠近,她的心跳愈急愈快。她緩緩地,輕輕地,移步到床邊,兩隻腳再也無力支撐地倚坐在床沿,看著他。
她看著他,緊緊地,痴痴地,深深地,〞戀戀地,直到淚像斷線的珍珠般一顆顆滑落。心痛像一把無形的刀子刮著她全身的筋骨,她開始無法即制地顫抖……怎麼會這樣?是我做的嗎?
是我將你傷的嗎?
是我嗎?
傲情。傲情,可是我將你傷成這樣的嗎?
咬著唇,她無聲她哭泣著,伸出在空中的手冰涼發抖,久久不敢落下在他慘白失的爽龍。
一顆顆捆捆發亮的汗水在他光潔的額際出現。蘇影的手終於如羽毛般經經落在他俊挺的臉上,又憐又疼地拭去那不停冒出的汗珠,他露出被外的赤裸胸膛起伏著,他的呼吸又急又淺,而蘇影的淚也落得又急又重。
「傲……情……」
連喚他的名都會讓她心痛啊!
「我怎麼會對你做出這些事?!」
「我愛你啊!」
「傲情……對不起……對不起……嗚……」她再無法壓抑傷痛的哭泣自口中溢出。
俯下身,貼著他放置在被外的手臂,淚珠全碎在他光裸的臂上。
「我怎麼會這樣?……傲情……我不知道……不知道……傷了你……傷得這麼重,對不起……對……不起……傲情……」
一隻發燙的大手悄然地,溫柔地撫上她頸背,她仰起臉,滿眶的淚水阻隔了歐陽傲情的雙眸深情,她卻彷佛仍清楚地看到,泣聲呼喚:「傲情——」
「影……別哭,別……哭……」
歇陽傲情氣息微弱的說話聲聰在蘇影耳中更是難過,自責像鞭子般抽著她,她淚眼蒙蒙睇著蒼白的他:「我瘋了!竟然對你做出這種事!我……花點殺了你呀!」
「噓……沒事了,影影,沒事了。」傲情吃力地摩挲她的頸項安撫她。
然而蘇影怎能輕易平復心情?難怪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那麼沉痛、那麼不諒解,她自己都恨不得殺死自己來減輕這份自責,她做了這麼可怕的事,可是——「我……甚至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天啊!我差點殺死你!可是我竟然一點都不記得!好可怕!……好可怕啊!我一定是瘋了……瘋了……」
「影影……影影……」傲情托起她淚眼汪汪的俏面,心疼不已,「影影,別怪自己,事情一定有原因的,我們……慢慢把它找出來,好嗎?」
「傲情,我……」
「怎麼了?」對她的欲言又止,傲情只有放柔神情更溫柔地問。「任何事你都可以對我說。」
蘇影鼻又酸,「你就是這麼好,好得讓我覺得我自己不配得到你這麼多愛。我好怕,怕又會傷了你,要是我又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傷了你、殺了你,怎麼辦?」
傲情淡淡地笑了,笑容泛開在他糾結的眉宇,在他深黑如井的眸間,在他沒有血色的唇瓣,在他傷痛僝弱的臉龐,在他修長微顫的手指——匯入了她的心窩。
「我說過,我甘心情願讓你傷。」他畫著她的唇形,深情款款,「何況,我知道你根本捨不得傷我:」
「我絕不做出傷害你的事,如果我可以有意識主宰我自己的話;寧願我死,也不願讓你傷。」蘇影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頰,迷濛的淚眼中與他的黑眸相交纏。
「我愛你,或許比不上你給我的愛來得多,但我真的愛你!傲情,倘若有一天,我又喪失了理性,在我犯下錯誤之前,殺了我吧!」
「影影,你在說什麼傻話?!我不會這麼做的,你也不會有事的,聽到沒有?」
傲情低斥,激動得急喘了起來,嚇得蘇影放下他的手,撫上他的胸口順著他的呼吸,急得自己都心跳下穩。
「傲情,我不說了,我不再說,你彆氣!」
這一激動,讓他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了微弱的紅暈,他閉眼深呼吸了幾口,平復下自己紊亂的心跳,久久才開口,聲音低啞:「若你愛我,就不要有這種傷害自己來成全我的念頭,因為我對你也是相同的心情,你明白嗎?」
蘇影含淚點頭,「我答應,我再也不說這樣的話讓你難過了。」
歐陽傲情撫上她美麗的臉龐,柔聲堅定地道:「我歐陽傲情不是容易倒下的人,你是我這輩子認定的最愛,是我唯一的妻子,誰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誰也別想從我身邊奪走你!」
虛弱、欲堅持地,他拉下她的頭,在四片火燙的唇瓣相接之際,許下這無法撼動的誓言:你是我的!我愛你!
奇怪,爹這麼晚了想上哪兒去?慕容雲清跟隨著一身黑衣打扮的慕容豪來到郊外一處僻靜的民房,皺著眉看他父親自懷中取出一個面貝戴上,然後迅速一閃身不見,慕容雲清縱有滿腹的疑問也無從問起,只好小心僅慎地跟進民房,生怕被武藝高強的父親發現。
一進屋,他才知道在這屋裡另有天地,長長的走廊有好幾個轉彎,每個彎道當中都有不同的房間,而且,這些彎道和房間似乎是建築在山壁間裡面,有濃濃的潮濕味和泥土的味道。
到哪裡去了?爹究竟在哪一個房間?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慕容雲清真的不明白。
突然,他放輕聲息,在左手邊一個石門停住,裡面似乎隱隱約約有聲音傳出。
很輕、很細,他得集中精神才可以聽到一些。
「四號也沒有出現?!哼!我已經給過一次機會,別怪找。」
那是爹的聲音吧?慕容雲清下確定地想。那扭曲怪異的聲音透過石壁傳進他耳中,讓他覺得不舒服極了。
四號是什麼?爹和哪些人見面?這時刻的雲清發現自己和爹之間真的存在很大的距離,他一點地不了解他爹,隔著石壁,耳中又傳進幾句,他再次會神凝聽。
「我已經安排七號在目標身邊,等待下手的好時機,六號,你放手,」
七號又是誰?
目標?誰是目標?
爹究竟在做些什麼?他安排七號在那個人身邊準備下手,是暗殺嗎?雲清突然心一震,整個人不安了起來。
難道……裡面的人是一些暗殺這?那不就是……殺手?
爹是殺手?!還是主謀者?!
接下來的聲音他全都沒聽到,只聽見自己有如擂鼓般的心跳,他每一根神經都緊張起來,他緩緩移動雙腳,往外退去——出了孤立的民房,慕容雲清站在遠遠的一處樹蔭下,在黑暗中睜著雙眸倚樹沉吟:爹在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
有多少人是他想要除去的目標?
而他又該怎麼做?是阻止爹嗎?如何阻止?他有能力阻止嗎?雲清痛苦地閉上眼,頓時感到一陣無力感衝上心頭。
就在他沉浸在無力的心境中時,陸續有幾名黑衣人自民房中竄出,迅速隱沒在黑夜中,最後一個出現的,就是慕容豪,他的父親。
站在凄冷夜風中。慕容豪拿下面貝,雙目陰沈地在黑暗中閃爍冷芒:「歐陽,你的死期不遠了!哈哈哈……」
揚長而去的身影,風中飛逝的詛咒,一字一字地鑽入靜立不動的慕容雲清耳里,直刺進他的心中,他渾身一涼。
「歐陽?歐陽世家?歐陽……傲情?!」
爹的目標是歐陽世家的當權者:傲情公子?
天啊!爹想暗殺的對象竟然是他!
為甚麼?
到底是為什麼?是什麼原因讓爹變得這麼可怕?!難道他想稱霸武林?
這個念頭就這麼閃進他混亂的腦中,他雙手握拳,暫時全亂了方寸,任夜風吹散他一頭黑髮。在冷風中,他孤獨沉思了整夜。
直到天空乍白,晨星隱退,教露水濕寒的又豈只是他的衣、他的發?
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帶著一身疲憊的慕容雲清一擺衣衫,在破曉的晨曦中電掣而去。
在歐陽傲情的命令下,歐陽家中少數幾位知道他受傷內情的人,都不準為難蘇影,因為他相信件事一定和她的失億有關,期中必有隱情,他會查出的。原本就不相信蘇影會做這種事的那幾人,也就很快就放下對她的敵意,仍像過去一樣對她,包括二夫人在內:蘇影當然知道這一切是歐陽傲情的用心良苦,更感激眾人對她的寬待,只是她對自己卻仍無法完全釋懷,時常心事重重,在歐陽傲情的背後暗暗自責和不安。
歐陽寧走近失神倚坐在涼亭的蘇影,嬌喚:「嫂嫂,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蘇影一驚回頭,不好意思地拍著胸口道:「寧……寧兒,你嚇了我一跳,找我有事?」
歐陽寧俏皮地皺皺鼻,「這麼膽小,我還想找你出去後山玩呢!」
「後山?」她倒是沒去過,有什麼好玩的?
「後山才漂亮呢!好多奇花異草不說,還有一道好美的瀑布,大哥還在那兒築了間木屋,很舒服的。」
她說得讓蘇影開始心動了,只是納悶怎麼那沒聰歐陽傲情提起?
「我怎麼沒聽你大哥提起過後出?他也沒帶我去過。」
她只是很自然地提出心中的疑問,寧兒卻不太好意思地支吾著:「呃……因為大哥忙嘛!而且……后出那兒……嗯……有點遠,大哥沒空啊!
所以……所以就沒時間帶你去啰!當然也就不會對你提起了,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那我去問問他,看他要不要一起去,出去林間走走對身體也好,你等我一下。」蘇影起身住外走,寧兒猛地拉住她,叫道:「不行啦!嫂嫂。」
順勢回過頭來。她訝問:「為什麼?」
「這……因為……唉呀,大哥不能去啦!一寧兒避開她的視線,隨便搪塞一句。「大哥的傷還沒好,不適合走那麼遠。」
「這樣啊。那……我們改天再去好了,我也不放心他,萬一他找我,我不在他會擔心的。」蘇影美眸中泛著柔情光彩,拍拍她的肩:「我們改天再去好不好?寧兒,我現在先去看你大哥,他應該醒了。」
「嫂……嫂嫂——」寧兒手伸到一半.頹然放下,噘著嘴怨道:「真討厭,好不容易拗到一個人可以帶我出去,讓我不用被禁足,現在可好了,唉!」
對著空氣悻悻地一踢腳,她無趣地坐在椅上,呆望滿園的鮮花怒放,一張俏臉全沒了生氣,這時在腦中又閃進了一個人的臉孔,又俊又帥的男性臉孔。
「慕容雲清,你這個差勁的笨蛋,到底在忙些什麼?忙到不見人影。你不來找我,難道還要我去找你呀?!笨蛋!差勁!」
天空全亮了,好清澈好乾凈,有風徐徐地吹著,牽曳里著她俏美的身段的衣衫,她任性的心竟也溫柔了起來,雙手托著下巴枕在曲起的膝上想著。
為什麼我就不能去找他?我知道他住在哪裡呀!慕容世家嘛!問就知道路了呀!
可是……問題是,她要怎麼出門?一想到這就讓她泄氣,娘下了「聖旨「不准她外出,要她乖乖待在家中反省,時間是一個月。
一個月呢!她得關在家中一個月不見天日,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啊!而且,她真的好冤枉,這次大哥受傷的事其實並不是她的錯啊!她只是倒楣,出現的時間不對罷了,還要受這種連帶罪,真是可憐!
唉,總歸一句話,還是身分地位不如人嘛!出了事總得抓個人來頂一下.這種事娘最厲害了,不找她,難道找嫂嫂嗎?大哥那關就過不去。到頭來只能認了,誰教自己每次都碰上身分地位比自己高、比自己重要的人。真是冤啊!可憐啊!
「慕容雲清,你再不來找我,我就不理你了!」她不調理地對著園中的牡丹警告。
她幾時理過人家了?.
她又幾時給過人家好臉色了?
惹上這麼不講理的人,慕容雲清以後的日子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