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樓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發燙的臉頰。下午小紅髮現她紅腫的臉，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好似挨打的人是她。她這當事人都不哭了，不知小紅哭個什麼勁。
她臉上這點痛算什麼，往後還有更令人心痛的事在等著她呢。凌飛雲那麼快就回來，而且一回來綠珠就在他身旁，想必這趟回來是決定納綠珠為妾吧！
唉！她心中好煩、好亂，為何他要那麼快就回來？她還以為他會過些時日才回龍虎堡，那她就可以趁這段時間來醫她的眼，和她的心。
可是現在她竟不想醫好好雙眼了。她發覺其實做瞎子也有好處，至少她看不到他和綠珠甜蜜的樣子，看不到他的背叛。
凌飛雲靜靜站在窗口，看著小樓的一舉一動。
他驀然發覺，明月居變了好多，變得孤單、寂靜，因為他的恨，小樓的怨。
今早他回來的時候，他的確是存心帶著綠珠來羞辱她的，可是一見到她憔悴的面容，他就不由得心軟了。偏偏小樓又故意提起耶律緒，他才會失控打了她，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然而他更沒料到小樓的轉變，她變得讓他幾乎認不出來。
他想了好久，得到一個結論——或許他真的傷她太深。但那是她應得的報應。可是……為何他又不自覺的走到明月居呢？
他深吸一口氣，站在這兒許久，小樓都沒發現他的存在，是他隱藏得太好嗎？
正當他準備離去，卻突然發現一件令人震驚的事。
凌飛雲輕手吧腳地推開房門，準備印證自己的猜測。
小樓聽到房門吧推的聲音，抬起頭問道：「是思兒嗎？」來人遲疑好久仍不見動靜。「那是小紅啦？」
她伸著手，輕移蓮步往門口方向走。是今日風太大，讓她誤以為有人？
「你的眼睛怎麼了？」凌飛雲顫著聲音問，她美麗的雙眼毫無生氣，為何會變成這樣，他怎麼一點也不知曉？
小樓慌亂的退後幾步，她沒料到來人竟然是凌飛雲，她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踏進明月居一步了。
「小心！」
凌飛雲飛快的抱住小樓正要跌下的身子。
「放開我！」她討厭他的碰觸，誰知道他這雙手碰過多少女人。
「不放。」他緊摟著她。為何你會變成這樣？飛揚沒要高飛看看你的眼睛嗎？「
他著急的聲音令她想發笑。這是可憐她嗎？「凌大堡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現在應該是在綠珠姑娘懷裡，怎麼有空來到明月居？」
凌飛雲深吸口氣，無言以對，只能低低喚道：「小樓！」
她板著臉，想掙脫他的懷抱，無奈她愈是掙扎，凌飛雲抱得愈緊。
「你別這樣，當心傷了自己。」
小樓停止掙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凌飛雲會關心她？好假的關心。
她不帶任何錶情地道：「早在好久以前，你就把我傷得體無完膚，現在縱使你再怎麼傷我，我也沒有感覺了。」
凌飛雲慢慢鬆開手。小樓的語氣充滿絕望和恨意，讓他的心瞬間揪緊。
「請你出去。」
他不理會她的逐客令，啞著嗓子問道：「怎麼看不見的？」
「這不正如你所願？」
「我不懂！」
「那我告訴你。你不是曾說過，我太早死會讓你不快，你要慢慢折磨我？如今我瞎了眼，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應該高興才時。」小樓不慍不火地說道，彷彿這一切是應該發生的。
凌飛雲怔住了，連移動腳步也感到無力。她的話深深刺傷了他的心，看她這樣，他會高興嗎？她現在這樣子只會讓他心痛！他最不想傷害的就是她，而偏偏傷害她最深的，也是他。
夠了，真的夠了。恨能毀掉一個人，他不但毀了自己，也毀了別人。
「小樓，原諒我，我傷你太重了。」他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請求她的原諒。
「告訴我，我聽錯了。」她拒絕相信他的抱歉。
凌飛雲輕撫她的臉頰，對她冰冷的態度毫不在意。天知道他有多愛她！就是因為太愛她，才無法忍受她背叛他。
在她開啟他心靈最深處的那道門后，他無法壓抑的愛全圍在她身上。他曾經對自己說過，這一生會好好待她、疼她、愛她、保護她，且絕不納妾，沒想到他竟打破自己當初所立下的誓言。
凌飛雲的沉默並沒有引起小樓太多的興趣，反正她對他已徹底死了心。
那日他說就此斷了夫妻情分，在那一刻，她的心跳幾乎停止了。他說得太絕情、太狠，好似這段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只要一句話，說斷就斷，毫不考慮她心裡的感受。
而現在，他要求她的原諒，憑什麼？
「小樓。」他改握住她的手，柔聲喚道。
「放開。」
「小樓！」
她抽不回自己的手，為此，她感到氣憤、無奈；而他句句柔聲呼喚讓她發覺自己對他的恨正一點一滴消失……不，她絕不原諒他！
小樓冷著臉，諷刺地道：「凌堡主，曾幾何時，我這位讓你風風光光娶進門的正室，又引起你的注意來？」
凌飛雲聞言手一放，無法理解心中複雜的情緒。看見小樓這般模樣，他愧疚又心疼。
「小樓，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的雙眼會瞎和你毫無關係，況且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看不見對你有啥好處？」
小樓不服輸地揚起下巴，「好處可多著呢。至少我不會看到世間醜陋的事，更看不到你的變心、背叛。」
「你不也背叛了我？」話一出口，凌飛雲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小樓凄然一笑。「對，我背叛了你，你忘了嗎？你能忍受我曾和曹清海、耶律緒在一起嗎？」最好是能激得他老死不相往來。
自他背叛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想看到他。
「不。沒有。」他急忙否認。
「為何否認，你不是一直如此認為？」
「我……」他答不出來。就算是有，他內心深處也不肯承認。
「凌堡主也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刻？真是稀奇。」
她無情的喚他凌堡主，擺明了想切斷兩人關係。「小樓，別這樣。」
「凌堡主，你記性真差，難道你忘了那天在竹湖居說過，我們夫妻情分已盡了？
有那麼一刻，他真想一掌劈死自己。他何以把話說得如此絕？「小樓，忘了吧！」
「忘了？你變得可真快。那你那位剛入門的綠珠姑娘怎麼辦？」
「我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哼一聲，表示不相信。
「綠珠姑娘都叫我姊姊了，如果不是你授的意，她膽敢這般稱呼我嗎？何況你不也叫她送參茶來拜見，我能無此雅量接納她嗎？」
凌飛雲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無話可說了？你走，我不相再聽到你的聲音，也不需要你的可憐。凌飛雲，我坦白告訴你，無們之間再也不可能複合，早在你不信任我時，這段情就毀了。請你走得遠遠的，別再踏入明月居一步。只要你不要動不動就來傷害我，我一輩了感激你。」
凌飛雲被充滿恨意的話震退幾步，他當真傷她太深，傷口永遠無法復元？
小樓仔細聽無任何聲音，又道：「凌飛雲，我都承認了一切，你還想如何？要不你給我一封休書，不然你就離我遠遠的，不要再來傷害我。我一雙眼賠給你也應該夠了，我一輩子看不見，你也，該如願，你走吧。」
「對不起！」
如今，他只能這麼說了。
愛得深，恨也更深。他沒料到事情會走到這地步，當他拿著刀狠狠刺傷她，卻同時也傷了自己。
現在不介意她曾和曹清海、耶律緒的事已經太遲了，再也挽救不了這場婚姻。他緊握拳頭，氣自己當時為可要殺了曹清海，為何要讓懷疑充滿心胸，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他再看一眼小樓冷漠的臉，走到這地步，他是不是該好好思考？
不過，他能確定一件事情，他不會娶綠珠的，本來他就無意娶她。
「你早點歇息。」
小樓別過臉，等了一會兒發現他已離去，這才卸下所有武裝，無力地趴在桌上。
她要的是一份真誠、坦白、專一的愛，凌飛雲一點也沒做到，只會讓她受傷。
如今她看不見了，他卻向她道歉，並希望不要再彼此傷害，像他這種反反覆復的男人，要她如何再相信、再去接受？
所以，她乾脆承認他的指控，最好是能激得他休了她，那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她的心也不會痛、不會滴血。
唉！為何追求一份真真實實的那麼難呢？
淚水又悄悄佔據了她的眼眶……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凌飛雲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竹湖居，從他掌管龍虎堡至今。他從未像現在這般空虛又煩累。為何他搞不定一個女人呢？
他在商場上可以毫不留情地打擊敵人，對於小樓，他卻遲遲下不了手。她了世俗不容的事，按照道理來說，他可以休了她，將她趕出龍虎堡，偏偏他做不到。
他認為自己有權傷她，但他絕不容許別人對小樓有鄙視的眼光。他深知她的個性，這樣子小樓會受不了。但他這般傷她，小樓又受得了嗎？他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
一陣叩門聲拉回他的思緒，他瞥一眼來人。「高飛？這麼晚有事？」
高飛點點頭笑道：「私事。」
凌飛雲心中已有了底，高飛想必是對他最後冷落小樓，且表現出要納妾的行為頗有微詞吧！
「我很累，有什麼事明講，我不想和你打啞迷。」
高飛劍眉一挑，堡主居然會說「累」這個字，看來和夫人有關。他找一個好位子坐下，同時想該如何開口詢問。
坐了一會兒，高飛低聲道：「是關於夫人的事。你們之間出問題嗎？」這夠含蓄了吧！
凌飛雲並不回答，腦海里想的儘是剛剛和小樓的對話，及小樓充滿恨意的臉龐。
等了一會兒沒下文，高飛有點不知如何啟齒，「夫人……夫人的眼睛……」
「我剛從明月居回來。」凌飛雲直接了當切斷高飛的話，也順道告訴他，所有的事他已然知。
「你知道？」高飛掩不住驚訝的表情，既然堡主知道了，為何他的態度並無太大的悲痛及心疼？
「為什麼沒人通知我？」凌飛雲不答反問。
「有呀！事情一發生，飛揚便馬不停蹄地趕到牧場，是你自己不要聽的。」
凌飛雲低聲咒罵，他應該想得到，若沒有什麼大事的話，飛揚是不會去找他的。沒想到……
「夫人知道飛揚來找過我嗎？」
高飛聳聳肩，「應該不知道，最近大夥都不敢在夫人面前提起你。」他看了凌飛雲一眼，「其實夫人是很愛你的。」
「她恨我嗎？」凌飛雲問出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高飛先是微愣，隨即回答：「恨！她恨死你了。」
換作是他，他也會恨。被人狠狠捅一刀以後，怎會不恨傷他的人？
「為什麼？」凌飛雲問，他總感覺事情不是如此簡單，說不定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高飛打量凌飛雲，殺了髮妻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你命綠珠送過去給夫人的那杯參茶是有毒的。」凌飛雲憤怒的表情讓他感到欣慰，「要不是思兒搶下參茶，想必你今天看到的是一塊冷冷的牌位。」
好狠毒的女人！最毒婦人心，此話說得一點也沒錯。綠珠心機是頗深，但他沒料到她敢對小樓不利。小樓一定認為是他希望她死吧！怪不得她會有今日這轉變。
「明日一早將綠珠帶過來。」
「想殺了她？」
凌飛雲不答，只是冷笑。
高飛轉而又問另一個問題，「堡主，你是不是認為夫人對人不忠？」
饒是好兄弟，凌飛雲冷然的眼光仍不留情地射向高飛。
高飛對他的眼光毫不在意，「別生氣，我剛剛不過一探罷了。小紅對我說，曹清海曾找過她，說是要對付夫人。那時小紅對夫人心存敵意，就和曹清海合作。當時曹清海只問小紅一個問題，那就是夫人身上有無任何胎記或者特徵，結果小紅就告訴曹清海，夫人後肩上有一顆紅痣，從那以後，曹清海就沒再找過她。她怕別人會知道這事，所以一直不敢提，最近你對夫人的態度，讓她害怕是不是自己說過的話造成了誤會，她才向我招認，要我告訴你。」高飛解釋事情經過。
「該死！」
凌飛雲冷靜的聽完高飛解釋，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咒罵一聲。他早該想到這一點，為什麼當時他就凈往壞處去想？
高飛倒杯茶咕嚕喝下去，講得真渴。「堡主，真相大白，你趕緊快對夫人解釋，她眼睛得儘快醫治，別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凌飛雲眉宇間布滿擔憂，要說服小樓就醫恐怕難。「這事有沒有人知曉？」
「除了你們之外，就是我和小紅了。別對小紅做得太絕。」小紅算是個好女孩，他也不忍讓她淪落在外。
凌飛雲抹了抹臉：「我知道。高飛，謝謝你，我想想看下一步該怎麼做。」
「好，我走了。」
真該死，當初他為何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呢？現今這種局勢，小樓絕不會原諒他的。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小樓俏臉布滿怒氣，由思兒扶著她走向竹湖居。本來她打算一輩子不理他、不見他的，沒想到一起來，找不到小紅蹤影，一問之下才知凌飛雲將小紅調往他處，沒他的命令不準回來。
「凌飛雲，小紅呢？」小樓一入竹湖居，開口就是質問。反正她眼瞎他也知曉，他也不再在乎她，她也不需再和他客套。
凌飛雲示意高飛和思兒退下后，笑吟吟地走到小樓面前，一手輕攬她的柳腰，一手捉住她的手，低聲問道：「怎麼了？」
他柔情的話語讓小樓不由得一顫，她有多久不曾聽過這種聲音？不，她不能心軟。
「思兒！」
「我要他們全下去了。」
「別碰我，走開！」
凌飛雲不理會她的怒氣，打橫將她一抱，不理她的捶打。
「放開我！」
他捉住她的粉拳。「別這樣。我派小紅去做別的事了。」
「你傷了她？」
「沒有。」他調整她掙扎的身子。「將眼睛治好，我已命高飛下去準備。」
小樓自嘲道：「凌大堡主真會開玩笑，你忘了我是殘花敗柳、讓眾人玩弄的女人？」
「不！」他的手覆上她的唇。「我已查明一切，是我誤會了。」
查明了？她暗自吐了口氣。但這又如何？
「查明又如何？傷痕永遠抹不掉。」
「不會的，我會用我的愛來治療。」他急忙保證。
她搖頭。「有些事情不是說算就算的。」
「小樓！」
「別再說了。」好打斷他的話。「我什麼都不想聽，你放過我。」她命令自己不準掉下淚來。在他狠心斷了情后，她的心已死、淚已干。但他這柔情的語氣為何又引來她的淚？難不成她還愛著他，愛著這個傷害她最深的人？
「別哭！」凌飛雲俯身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滿心悔恨。當初他為何如此衝動，狠心傷害愛他至深的女人？
他的吻讓她心頭一陣悸動，她堅決卻又無力的推開凌飛雲的胸膛。
他輕輕放開她，他現在不能太逼緊小樓，高飛說過不能讓她的情緒太激動，那對她的眼睛有影響。
「小樓，我調走小紅是為你她。小紅和曹清海勾結陷害你，她在你身邊，我會不放心。」
小樓聽到小紅背叛她，先是一震，隨即道：「放了她。她還小，不懂人心險惡。」
「可是……」
她不理會他，逕自道：「將小紅調回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彌補她的過錯。我喜歡她，她真的是個乖巧的女孩。」
聽到這裡，凌飛雲哮嘟起嘴，「我也一直試著彌補，你為何不肯原諒我？」
她板起小臉，他憑什麼要她原諒？「如果你真的愛我，曹清海的計謀絕不會成功。」
凌飛雲頓時羞愧不已，過了好半晌才道：「仙人打鼓有時也會錯，當初你不也是不信任我，才跑到大遼去？」他試著拿以前的事來比較。
誰知竟換來小樓嘲弄的笑。
「這話你也說得出？當時你曾說過一句愛我的話嗎？你讓我的心懸在半空中，讓我如何相信你？」
這下饒是凌飛雲這一方霸主也無話可說。他從沒想過，這輩子會栽在女人手裡，還是該死的心甘情願栽下去。
「我這麼低聲下氣，還不能挽回你嗎？」
「那當初我把自尊掏出讓你踩弄，又有挽回你的信任嗎？」
她咄咄逼人的反問。
凌飛雲現今終於明了高飛說過的話，女人真正發怒時，比對付精明的商人還累。
他撫著額角道：「小樓，惹得我們夫妻不相往來，這樣做你會好過嗎？」
她緊咬著唇不語。
凌飛雲雙繼續說道：「小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這般折磨自己，讓岳父、岳母看到了，你不怕傷了他們的心？」他試圖改用親情來說服她。
誰知小樓是鐵了心，「那我只好做個不孝女。」
她至今仍無法揮去在明月居所看到的那一幕，那時她真有一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衝動。不過她終究沒那麼做，因為她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她現今瞎了眼多好，至少她看不到令她恨意滋生的男人，看不到她不想看的畫面。
凌飛雲焦急地看著小樓堅決的臉龐，他這般低聲下氣，還是不能軟化她的心嗎？
他知道一切都是他不好，但是沒有愛，又哪來的恨？
兩人就這樣靜靜不語，任時光如流水般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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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如此任性、刁蠻，從小爹娘都說她懂事，因為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直到現在，她才發覺自己任性得過分。
她向凌飛雲討小紅，他硬是不肯將小紅調回她身邊已令她十分煩惱了。更令她生氣的是，凌飛雲竟派人將明月居團團圍住，彷彿她是天下第一逃犯似的。
所以，她生氣的把屋內東西全砸了，且不準任何人靠近她，任性的態度嚇壞了要來服侍她的一干婢女。
凌飛雲快步前來明月居，手裡還端著飯菜。本以為小樓只是一時氣憤他不肯將小紅調回來，發發脾氣就算了，誰知她鬧了一下午，連帶的沒人敢再去伺候她。沒法子，他只好親自出馬了。
「滾出去！」
唉，這一屋子滿目瘡痍，怪不得沒人敢進來。
「出去，聽到沒有？」
「有！」凌飛雲扶起一張小几，將飯菜放上去。「你的聲音如河東獅吼，誰會聽不到？」
一聽來者是凌飛雲，小樓抿著唇不語。
凌飛雲走到小樓面前，靜靜看了她半晌才道：「小樓，別以為你這樣子我就會調回小紅。」
小樓將頭甩，「我也不認為我這麼做你會調回小紅。這龍虎堡上上下下，我哪管得著。」
「小樓，人在氣憤下說的話是不可信的。」
「喔？」聲音拖得長長的，充分顯示出她的不信。
凌飛雲知道現今多解釋也無益，他道了歉也賠了罪，奈何小樓依然不肯原諒他。
「餓了吧？我喂你。」.凌飛雲舀了口湯喂小樓，而小樓只是冷冷一揮。她就算餓死，也不讓他喂。
凌飛雲皺著眉，她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子骨怎受得了？
「小樓！」
「我不吃！」
「不吃也得吃！」他的耐性快被她磨光了，他知道小樓個性倔強，但是很明理，沒想到他錯了，她簡直刁蠻得可以。
小樓握緊雙拳不答一語，急促的呼吸告訴他，她很生氣。
她站起來，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他現在對她的態度太好了，她無法接受如此快的轉變，無法接受這種反反覆復的感情。
「小心！」
凌飛雲一個箭步抱住小樓，地上全是碎片、雜物，一個不小心都能讓她跌得傷痕纍纍。
「放開！」她用力掙扎，排拒他的碰觸。
「不放。你為何總是如此任性？」凌飛雲怒氣沖沖的在她耳邊低罵，雖是苛責，口氣里卻充滿心痛。她難道不知道，她受的一丁點傷，都足以讓他難過好幾天？
小樓停止了動作，她並沒有和凌飛雲大聲爭吵，她聽得出他是在心疼她。但這又如何？
凌飛雲拂開她額前的髮絲，嗓音低柔的道：「真的不餓？」
「想睡嗎？」
她再度點頭，還是不答話。
小樓的沉默，讓他不由得嘆一口氣。他應該很高興有這般柔順的妻子，偏偏小樓緊咬著唇不答話，臉上的表情不悅又無奈，擺明是以沉默來回絕他。
「我抱你上床休息，你不要胡亂下來，我派人將這裡收拾一下。」
她還是點頭。
凌飛雲無奈的翻著白眼，輕輕抱起小樓步入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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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思兒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很不雅的尖聲大叫。
「別激動，對肚子里的小孩不好。」朱羽現在只要思兒一有動作，他就猶如驚弓之鳥，怕這怕那的。
思兒不耐煩的推開朱羽的大手。「堡主，你怎麼可以去請王爺、王妃來？你趕快派人將傳令的人追回。」
凌飛雲只是漠然的看著她，思兒這番舉動早已逾越了主僕界限。
朱羽看凌飛雲一眼，隨即輕扯思兒的袖子，低聲道：「思兒，你逾矩了。」
「我逾矩？到時候王妃來了，你們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高飛不在意地笑問：「難不成王妃是母夜叉，會大鬧龍虎堡？」
「你別胡說，王妃可是位大美人。不過……連當今聖上也要讓王妃三分哩。」
「真是怪哉，你們王府凈是些讓男人懼怕的女人。」高飛扯著諷刺的笑容道。
思兒無奈的走到朱羽身旁，懶得再解釋。
「思兒，命令已下，依照行程算來，應該再過三天，王爺、王妃就會到了。」凌飛雲輕描淡寫的說。
凌飛雲這番解說引來高飛的側目，堡主現在也懂得解釋了？看來在夫人的調教下，他終於有點人性了。
「堡主，王爺、王妃到。」一名家丁匆匆忙忙趕進來通報。
「這麼快！」凌飛雲驚訝站起，欲前往迎接岳父、岳母。當初他並未親往王爺府迎娶，是以未曾見過小樓的爹娘。
人還沒走出門口，只見一對恩愛的夫婦已走進來。那男的雖已步人中年，丰采卻不輸年輕俊男；那女的更絕了，膚若脂凝，國色天香，毫無步人四十的跡象。
凌飛雲恭敬地道：「想必是岳父、岳母。」
王爺點點頭，不疾不徐道：「想必你就是賢婿。」打一照面，他就喜歡凌飛雲——他挑的人岜有錯的道理？一定又是寶貝女兒使性子，才導致夫妻失和。
「岳父、岳母請上座。旅途勞累，我派人好生服侍。」
「不用了。」王妃謝絕凌飛雲的好意。「小樓現今如何？我要先看她才安心。」她快馬加鞭趕來龍虎堡，就是要知曉女兒的情形。
「思兒，請王妃過去明月居。」凌飛雲立刻吩咐。
「是。」思兒笑吟吟地走向王妃，微微一福。「王妃。」
王妃一臉驚喜，思兒的打扮分明已嫁做人婦，再看向她肚子，已微微隆起，應是有了身孕。
「小樓也真是的，你有了身孕怎可讓你再做下人的事？回去我跟她說去。思兒，你夫君呢？待你好不好？」王妃口氣充滿關愛。
朱羽搔著頭，上前一步。「王妃，在下朱羽，是思兒的丈夫。」
王妃打量著朱羽，思兒受得了這莽夫嗎？他要是欺負思兒，那思兒不就可憐了？「我們思兒細皮嫩肉的，你可別欺負她。」
朱羽只是傻笑，他從未見過如此平易近人的王妃。她嘴裡雖說別欺負思兒，口氣卻含著無比關懷、寵愛。
王妃拉著思兒的手，朝朱羽笑笑，隨即又朝王爺使個眼色，便偕思兒去看她的寶貝女兒。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小紅輕輕梳理小樓的青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夫人居然原諒了她，還要她再回來服侍她！她以為自己犯下這天大過錯，不是會被打死，要不就是趕走，如今卻點事也沒有，她心中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夫人，今日穿淡綠色的那套是不是？」
「隨你。」小樓淡淡回應。顏色對她來說重要嗎？打扮得如天仙又能如何？美麗會逝去，就算得到丈夫一時寵幸，卻不能得到一輩子的真心。
「夫人！」思兒一蹦一跳地跑進房內。「王妃來看你了。」
娘來了？！怎麼可能？她和爹吵架了嗎？
「寶貝，娘來看你了。」
「娘！」小樓又是詫異又是歡愉地喚。
王妃輕輕攏著小樓的肩，又氣又憐惜地道：「寶貝，你怎麼將自己搞成這樣？」
小樓低頭不語。
王妃知道女兒不願在外人面前吐露心事，遂下令道：「你們全下去。」
小樓等小紅、思兒走後才問道：「娘，你怎麼來了，和爹吵架嗎？」
王妃坐到小圓凳上。「不是，你爹也來了，正和你丈夫聊著呢。你丈夫派人來王府，通知你眼睛失明的事，我們這就過來了。」
「娘，讓你擔憂了。」
「傻話！」王妃輕拍小樓的手背。「反正你爹也好久沒帶我出來了，就當是遊玩吧。」
小樓聽了這話真是哭笑不得，娘到底是來看她，還是出來玩的？
「娘，那你就盡情的玩，北方倒挺適合你的。」
王妃寵愛地捏一下小樓的臉頰，正經地問道：「女兒呀，夫妻吵架也不用鬧成這樣吧！惹得永不相見，對你來說好嗎？」女兒是她生養的，光看小樓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娘，他欺人太甚。」唯有在娘親面前，她才會說出自己的心事。
王妃柳眉一挑。「女兒，你說說看，那小子是怎麼欺負你來著？有娘在，我就不信誰敢動你一根寒毛。」
她橫看豎看，就是不相信凌飛雲會欺負寶貝女兒。他是冷酷了些，但她在他眼裡看到了對小樓的愛及悔恨。
照凌飛雲的行為看來，應當是深愛著小樓，莫非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誤會，才會鬧成這般？
小樓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了從她嫁來至今所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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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里，凌飛雲正熱誠的招呼岳父。
王爺滿心歡喜的打量凌飛去，愈看愈欣賞眼前這位稱霸一方的女婿。虧他替女兒找著這麼好的丈夫，怎知女兒就是不懂得珍惜。
「岳父，龍虎堡沒什麼好招待的，尚請岳父見諒。」凌飛雲客套有禮地招呼。
王爺豪邁地揮揮手，「出外從簡，老夫對這小事不計較。」他輕撫幾下鬍鬚又道：「老夫倒是對賢婿有點愧疚。」
此話一出，惹得在座的人訝異側目。別說王爺是皇親國戚，他一位長輩對晚輩說這話也不通啊。
凌飛雲微微一愣，答道：「岳父言重了，是我愧對岳父才是。對我沒好好照顧小樓。」
王爺搖搖頭。「都怪我教導無方，平時太縱容這丫頭。」
「岳父，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她。」
王爺聞言挑起眉看向凌飛雲，「看來你真的喜歡我家丫頭。」
凌飛雲莞爾一笑。
王爺嘆口氣，「女人真的是禍水，偏偏我們又愛沾。」
高飛見狀打趣道：「莫非王爺吃過王妃的苦頭？」
王爺瞅看高飛一眼，問道：「小子，你尚未成親吧？」
高飛點頭。
「怪不得！」王爺一臉不足為奇的模樣，「等你以後娶了親就曉得。」
這下換來凌飛揚抗議，「拜託，女人有啥好怕的，以後我說法娶個三妻四妾。」
「小子，話別說得太早。女人呀，不用動刀動劍，就可以置人於死地。如果你娶的是你不喜歡的人，你大可有三妻四妾，反之，你就不敢這麼做了。」
「為什麼？」凌飛揚對王爺這話感到不解。
「因為你會顧慮到她的感受。」
王爺這話猶得凌飛雲和朱羽的贊同，而高飛和凌飛揚可就不這麼想。他們兩個一向在女人堆混得開，自認了解女人，對王爺這話深感不贊同。
王爺輕描淡寫的掃視凌飛揚和高飛一眼，淡淡道：「以後你們自會知曉。」
凌飛雲淡笑道：「看來岳父倒吃了不少虧。」
王爺毫不掩飾的點頭，誰教英雄難過美人關呢！「賢婿，你放心，這事你不用對我解釋，我絕對站在你這邊。那丫頭是該受點教訓，回頭我叫岳母幫幫你，小樓最聽她娘的話。」
「多謝岳父。」
但願事情真的能順利解決。小樓的自我傷害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所有方法他都試過了，一點效用也沒有，他已別無他法，只好請岳父、岳母來。他終於明了，為什麼女人是禍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