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獨行愛著白銀靈，白憂靈愛著莫獨行；白銀靈死了，白憂靈還是沒得到莫獨行，所以由愛生恨，像她那種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事實上內心毒辣陰狠，簡直是個毒蠍女，怎麼可能回下這口氣呢？難怪她要置莫獨行於死地了！
啊！她那麼聰明幹什麼？自尋苦惱，害她都睡不著覺了……
夢小雨睜著大眼睛瞪著天花板，一顆心莫名其妙的苦苦酸酸的，看來那隻冷絕的獨眼豺是真的很愛、很愛白銀靈了。
真是的，都已經二八歲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死守著一個死人。難不成他打算當和尚呀？
夢小雨愈想心愈亂，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困擾什麼？氣得她被一掀，一躍而起，乾脆不睡了啦！
到外面透透氣也好，免得莫獨行那張臉老是像鬼影子一樣出現在她腦中，揮都揮不走，煩死人了。
夜深人靜的熾雷寨，始終籠罩著一股嚴謹的氣氛。看來這個莫獨行真是夠絕了，寨內的弟兄們被他訓練得謹守自律，有行有素，在他面前連氣都不敢喘太大聲。
將來她要是當上寨主，絕對讓弟兄們吃香喝辣，偶爾還多辦些娛興節目慰勞他們的辛苦不可！
看來她對寨主這個寶座還是念念不忘。
對了，她應該到廚房偷些包子送去給石室那些面壁思過的倒霉鬼們。
她悄悄地溜到廚房，遠遠的就發現靠近竹心園一道身影，呆坐在石頭上仰望夜空彎月。
三更半夜的，也有人和她一樣失眠呢？她轉身走向對方，定睛一看——那？那不是她的笨徒弟柳若桐嗎？
她站在他身後，跟著他抬頭望天，又垂首盯著他的後腦袋看，她這個徒弟自從來到熾雷寨就顯得不大對勁，也不曉得是哪裡出了毛病？
雖然一招半武都還沒教他，念在他即老實又忠心的跟在她的身後，師父長、師父短的叫，為師的也該表示一下關心吧！嗯！她真是愈來愈覺得自己有俠義風範了。
「我說徒兒啊！你不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好覺、做美夢，獨自坐在這裡賞月，真是好興緻啊！」難得她這麼文雅的說話，柳若桐竟然動也沒動，好像根本沒聽見有人說話似的。
夢小雨狐疑的盯著他，還沒移步到他面前，這傻小子竟望月吟起詩來了。
「昭月淡沉，何時見它圓滿：
孤心落寞，何日能見伊人笑顏！
遙盼佳人，無奈空虛滿盈。
心繫情竹，不忍愁染芳顏……」
這小子……夢小雨秀眉皺得緊，這詩句充滿苦澀，就算他想念死去的父母好了，也不會吟這種詩吧！簡直像失戀一樣。
別以為夢小雨會耍嘴皮子，雖然沒念閉塞幾本書，吟詩是吧？她也會！
「誰說暗月淡沉？每月十五就圓滿：
何嘆孤心落寞？處處有美人展笑顏！
佳人是誰？小雨也算風華絕貌。
愁染芳顏？哈哈……
夢美人一笑傾城，不知愁滋味！」
好詩！好詩啊！夢小雨
真是佩服自己的文武雙全，原來吟詩一點也不困難嘛！
柳若桐還是一點意識都沒有，收回了遙望明月的眼神，閉起他憂鬱的雙眼，搖頭嘆道：「無奈啊！」
夢小雨終於白眼一翻，跳到他面前，大聲回他一句：「無聊啊！」
「啊！」柳若桐驚慌大叫，嚇得從石頭上跌坐到地上，睜著驚嚇過度的眼睛，倉皇失措的看著突然蹦出在他眼前的夢小雨。
「師……師……師父？」
「見鬼啦！我都在這裡跟你吟詩做對兩個時辰了，你都沒發現，我看你是中邪了。」夢小雨誇張的說，把柳若桐唬得一愣愣的。
「真……真的？」
拜託你清醒點好不好？「夢小雨不耐地往石頭上一坐。
柳若桐呆坐在地上看著她，一臉無辜的蠢樣，欲言又止，彷彿在做一番痛苦的掙扎。隨即又向她下跪磕頭：「師父，徒兒對不起你，對不起在天之靈的爹娘。」
夢小雨嚇了一跳，把他拉坐在地，瞪了他一眼，「拜託你別動不動就下跪好不好？有什麼事就明說，我又不會揍你。」
是嗎？柳若桐有點害怕。他坐直了身子，苦著一張俊容，艱澀地啟口：「徒兒……徒兒……徒兒……我……」
「你再吞吞吐吐的，我就真的要揍人了。」真是的，跟他說話真夠累人的，她本來就沒有耐心的性格都快被煩死了。
「徒兒……已失去了習武的決心了……」
他非得露出那麼痛苦的表情嗎？夢小雨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不想學武功？那就算啦！她根本沒打算教他，憑他的粉拳繡腿，哪能學會什麼招式？他還是拿筆念詩來適合！不過夢小雨還是睨著眼看他，「為什麼？你不想報仇了嗎？」
「想！想！」他使勁點頭，隨即又苦惱的垂下頭說：「我知道……憑我這樣的讀書人，是不可能殺得了黑道十二霸的……」
算你有自知之明！但是夢小雨還要問個明白：「那是什麼原因讓你萌退習武決心？」
「這……」
見他又結巴了，夢小雨立刻揚言：「你如果當我是你師父，就快說。」
「師父……」柳若桐一雙眼睛烔亮的看著她，讓夢小雨心頭有點發毛。這書獃子該不會有什麼驚人之舉吧？反正愈沒見過世面的人，一受到刺激就愈激烈！
果然，柳若桐突如其來的撲向前，抱住了她的腿，嚇得夢小雨尖聲一叫，差點跌下石頭去。
這一幕驚人的畫面，也納入了第三個失眠人莫獨行眼裡，他心頭一緊，劍眉一蹙，冷漠的薄唇一抿，似是強自壓抑下那股突涌而上的妒火。
他一語不發，立刻拂袖而去。
他本來就有那麼一絲懷疑，這對曖昧不明的師徒關係！當初遇見夢小雨時，她只有一個人，後來卻莫名其妙多了個徒弟，令人不解、令人懷疑、令人……嫉妒！
哼！他死也不承認他在嫉妒，但就是控制不住怒火上升——對，他只是生氣，氣這個野丫頭不識好歹，明明有情人隨侍在旁，還一直與他糾纏不清，他氣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
夢小雨一腳把柳若桐踢得滾了三圈半，跳了起來，指著趴在地上吃土的他，瞪起大眼怒道：「虧你還是讀書之人，這麼不守規矩，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是你師父哪！你竟敢亂吃我豆腐？！不要命啦？」
「師父，你誤會了！」柳若桐被摔得骨頭髮疼，忍不住握拳捶地，叫道：「若桐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我愧對師父、愧對父母、愧對師表、愧對……」
「夠了、夠了。」夢小雨蹲到他面前，不耐地阻止他的瘋言瘋語，剛才他衝動過頭抱住她腿的事，她就不計較了，而不先解開他的心事，這個書呆不發瘋才怪。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嘛！」
「師父！」柳若桐猛地抬頭，兩眼含淚，雙唇發顫。
夢小雨一嚇，不會又來一次吧！
「我愛上築心姑娘了。」他終於說出口了。
碰地一聲，夢小雨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地、狠狠地、十分、非常、相當不雅的當著他的面翻了個超級大白眼，「白痴、笨蛋、智障、豬頭、腦袋裝屎的大傻瓜！」夢小雨罵人的功夫堪稱天下一流。
每吼一句，她就逼近他一寸，柳若桐便嚇得退一步，現在他整個人貼在竹子上，竹葉紛紛，復滿他的獃腦袋。
「師……師父！」柳若桐實在不明白，師父為何口出「穢言」，如此嚴厲的責罵他？果然他和築心姑娘是無緣的，啊！他真想一頭撞竹自殺！
沒想到夢小雨纖指往他腦袋一堆，他頭上的竹葉飄飄而落。
「你真是個頭號大獃瓜，愛上築心姑娘是好事啊！你在這裡愧對天一個屁！築心知書達禮、端莊賢淑，又是個美人，你嘛！也算是一表人才、文才並茂，這麼沒自信！虧你跟我這麼久，女俠我的雄心壯志、自信瀟洒都沒學到，真氣死我了，體呆一個。」夢小雨數落完了，起身來搓著下巴，機伶伶的腦袋開始計算，不幫這個書呆忙，他永遠也討不到老婆。
嗯！築心和若桐，她怎麼沒想到，其實他們還挺配的。
柳若桐簡直不敢相信夢小雨會這麼說，他喜出望外的爬起來，衝到她面前，驚喜萬分的拉著她：「師父……你……你真的這麼想？你願意幫我？你不反對徒兒的背叛？」
「你敢背叛我？」夢小雨恐嚇似的斜睨他一眼。
柳若桐興奮過頭，連措詞都不會用了！他連忙賠罪，臉上還是掩不住的狂喜。
「師父，你聰明絕頂、智慧過人，築心姑娘就拜託你了。」
夢小雨大笑兩聲，義氣十足的拍了他的肩頭一兩下，驕做的說：「交給我，沒問題。」
海口誇下了，不過夢小雨倒是有個顧忌，她又沒談過戀愛，怎麼幫他追莫築心！
算了、算了，夢女俠言出必行，何況這個笨徒弟獃頭獃腦，莫築心也單純無邪，只要花點時間，讓他們擦出火花，應該不是難事吧！夢小雨又自信滿滿地笑了。
柳若桐若是和莫築心順利結成連理，她身為柳若桐的師尊，那隻獨眼豺也不敢對她太放肆了！想到此，她已忍不住的大笑出聲。
而柳若桐，也傻傻地笑了起來，早已沉醉在築心姑娘的倩影中了。
莫獨行真的不對勁了，一向嚴以律己的他，這會卻把滿腹無處可發的火氣四處狂噴，例行的訓練操的一幫弟子苦不堪言，整個熾雷寨哀叫連天。
傷勢恢復一大半的夢小雨又來攪和了，不過眾人看見她可是像見到救星一般高興。
她杠著鑼敲敲打打的跑到廣場叫著。「吃飯啦！中午休息時間，今天的中餐是山豬哦。」
地上趴了一堆汗流浹背、體力盡失的弟兄，雖然心裡高興得不得了，卻一個也動彈不得。
莫獨行綳著一張臉，瞬間移步到地面前，低吼了聲：「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
夢小雨瞄了一眼被操得慘兮兮的可憐鬼們一眼，一雙瑩亮大眼睛挑釁地瞅了他一眼。
莫獨行一雙強悍的手臂倏地撐在椅把上，一隻獨眼似要噴出火不定期了，夢小雨立刻閉上嘴，縮在椅子里，被他瞪得心驚膽戰，惹毛了這隻火爆黃豺，她可要倒大霉了。
「你再叫的話，我就真的非禮你！」他怒吼了聲。
夢小雨先是立刻捂住發麻的耳朵，然後是持有震驚的揪住了胸口的衣領，驚慌錯愕的睜大了眼。
「你……你……」
「閉嘴！不準再開口說一個字。」又是如雷貫耳的一吼。
夢小雨緊閉了一下眼，耳膜差點震破。恐怖的獨眼豺，發起火來真的會嚇死人。夢小雨雙手捂耳，雙眼緊閉，還是乖乖聽話，免得他真的抓狂，她下場不堪想像。英雄總得識時務才聰明。
如此近距離的目視她一雙滿是驚懼的大眼睛，莫獨行心頭熊熊怒火瞬間被澆熄，一張原本緊繃得快爆裂的俊臉也冷卻下來。
該死、氣死、煩死他了！
攸攸地轉身，重重往桌面一拍，夢小雨差點就被他的強力震跳了起來，她偷偷往旁一瞄，看著那張桌子是否完好無損。
莫獨行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快要被她逼瘋了。
天啊！他是武林四絕哪！最殘酷的黃豺莫獨行那！竟會被一個野丫頭搞得不知所措、心煩氣躁，再這樣下去，他不發瘋才怪！
被他警告不準開口的夢小雨真是憋得難受，要她不說話就像要她不吃飯一樣痛苦，可是奇怪，怎麼連他也不吭一聲啊！她忍不住悄悄地走到他背後，伸出微顫的小手，往他的肩膀輕拍了一下。
莫獨行猛地反身，嚇得她立刻回座，一手捂住嘴，一手直搖手，表示會乖乖聽話，沒有開口。
「我問你！」莫獨行冷聲啟口，卻問出一句令夢小雨大吃一驚的話。
「柳若桐到底是你什麼人？」
夢小雨呆了呆。她真是驚訝，他怎麼會問出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呀？她皺著眉想，這傢伙是氣過頭，更喪失記憶了嗎？她老早就跟他說過了嘛！
「說啊！」
他又生氣了，夢小雨真委屈不平，叫人家不準說話又逼著人家回答，霸道的大魔頭。
難得她這麼聽話？莫獨行望著她那副可愛萬分的表情，他發現，他就快不能……不能自欺欺人了。
「你可以說話了。」儘管如此，他還是努力的維持他冷漠的語氣。
夢小雨不甘的瞪他一眼，大聲回道：「徒弟！」
「我不相信。你受了重傷，他跪著求我救你，面對昏迷的你，心焦情急，平日又與你形影不離，對你百般謙讓，此等曖昧不清，叫人怎麼相信你們只是單純的師徒關係。」
他說的這是什麼話？夢小雨聽了怒氣衝天，跳到他面前，仰高了纖細的下巴，瞪著他大聲反駁：「你呢？你說你跟築心是兄妹？鬼才相信，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年紀整整差了十歲，冷血無情的你一見到築心就變得溫柔體貼、萬般疼愛，為她牽腸掛肚，誰相信你們真是新兄妹！」
「你不要轉移話題。」莫獨行怒道。
「是你胡言亂語！」夢小雨的怒氣不亞於他。
「是你們師徒關係不明！」
「是你們兄妹曖昧不清！」
「築心確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若桐真是我半路收的徒弟。」
「我親眼看見你們在夜下竹林擁抱。」莫獨行氣壞了，再也控制不住的怒吼而出。
「擁……」吼聲一止，夢小雨愣了一下。
一定是那晚柳若桐抱住她的腿被他看見了，她氣紅了臉，惱羞成怒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大叫：「你這個豬腦袋！他是在跟我訴苦，我怎麼可能愛上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哪像你這種薄情寡義的男人，愛上自己的親妹妹，不要臉！」
「啪」一聲震天撼地的巴掌清亮響起，夢小雨整個人撲卧在地，頰上立刻一片紅腫。莫獨行震駭不已，僵立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他打了她，他竟然甩了她一巴掌！
在夢小雨猛地抬頭，豆大的淚珠落地的剎那，像轟然巨烈的嘶吼在他胸口爆開，他的心瞬間被這錯愕的巴掌打醒，他的心亦被這崩潰的淚珠敲碎，他清晰地聽見心口一直被他壓抑的情感，強烈吶喊：
他根本就已經愛上夢小雨！
她的臉不覺疼，她的心，卻痛不欲生！淚水奔流不止哭痛了雙眼，連心也粉碎的淌著血。
為什麼這麼痛？這麼痛？
她被這殘酷的一巴掌打醒，原來她愛上他了，愛上這個冷血無情的獨眼豺，原來這就是愛！卻這麼痛，這麼痛？
他呢？愛著死掉的白銀靈，愛著活著的莫築心。她不要戀愛，她是女俠！她不要愛，她不要愛上他！
莫獨行後悔莫及，心疼難耐，卻抓不住瞬間含淚狂奔而出的她。
夢小雨心碎極了，痛苦極了，一路狂奔跑出熾雷寨，她恨他，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莫獨行倏地止步回頭，濃眉緊鎖，看見牆上那幅美若天人的銀靈畫像，他的心一陣刺痛。銀靈那雙含笑的美眸，微笑的朱唇，彷若活生生地膩聲呢吶，深情無限。
「公子……銀靈為你而生，為你而死……這是銀靈一生最幸福的事。但公子不同，你為情而生，為義而存，若有另一名女子能與公子共闖江湖，為武林除惡，銀靈滿心祝福。銀靈的愛，不願成為公子的束縛，能得到公子的愛，銀靈此生無憾……」這是他們在水仙池前，銀靈一段深情的告白，銀靈雖然武藝不俗，卻無心塵染江湖，如她所言，她只為了愛莫獨行而存在！
兩年了，莫獨行已愛上另一個女人。銀靈……他在心中呼喚，我對不起你。他立刻奪門而出，他已經失去銀靈，再也不能再失去小雨了！
聞聲跑出竹心園的莫築心驚見夢小雨灑淚狂奔而出，不久，又看見莫獨行急急追趕，她心頭一沉，發生什麼事了？她接著不安而狂跳不已經心口，秀眉輕垂，難道他們之間……真的產生的愛意？
「柳公子……」她一回身，看見站在庭園裡的柳若桐。
他紅著臉，手中握著昨晚徹夜未眠，揉掉上百張紙才完成的嘔心瀝血情書，這是師父教他的泡妞第一招。
「莫……莫姑娘，這個……請你收下……」他恭恭敬敬地低著頭遞上書信，立刻慌亂而逃。
莫築心看著手上的信封，一顆原本愁郁的心起了一絲暖意。她並不是沒有發覺柳若桐的心意，只是……她的心全擺在哥哥身上，柳若桐的一片痴心，她實在無法激起一絲漣漪。
哥哥……她的眼望向方才莫獨行飛走的地方，心頭一酸，她該如何是好呢？
哥哥……
心焦如焚的莫獨行追進山林里，寨外的樹林濃密，瞬間已失去夢小雨的身影。莫獨行沿著她狂奔的斜草足跡追去，躍過一塊斜倒的枯樹，一心一意只掛慮著夢小雨的他失去平日警戒，竟在躍過樹叢后迎面撞倒一名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
女子驚呼一聲，被他撞倒在地，秀髮如瀑泄在嬌弱的肩頭，衣衫如雪飄逸，軟卧於地。
莫獨行實在沒有時間在耽擱，不快把小雨追回來，恐怕再也見不到她了。很快地扶起女子，莫獨行連看都沒看她就急往前而去，只勿勿拋下一句：「姑娘，失禮了。」
正當他欲施展輕功飛躍枝頭時，一聲熟悉的呼喚傳來，令他心頭大震，錯愕不堪，猛然停下腳步回過身來。
「公子……」
陽光透過樹梢，自林蔭間灑落下來，在她如羽的白衫上泛起柔柔金光，她白晳如雪的玉容，柔情流盼的美眸、紅潤豐盈的櫻唇，還有那股出塵脫俗的氣質，都令他驚駭錯愕、震驚不已。莫獨行的臉色泛白，冷汗泉涌而出，連身體也開始發顫。
如果她是白憂靈，但怎會有那樣純凈深情的眼神？！如果她是白銀靈，又怎麼可能死而復生？！她是人、是鬼？莫獨行理智全失，心紊如麻？腦中一片空白、一團混亂，過度的震驚令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此生只聞公子意，
此情只願邁出古隨……」
莫獨行踉蹌一退，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熟悉一言一語、一顰一笑，此刻竟活生生地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曾經多少晝夜為這張容顏折磨，他怎麼能相信……銀靈竟然還活著……
錯愕中……白銀靈已來到他面前，抬起柔荑，顫抖地輕觸他那隻黑色的眼罩，晶瑩似鑽的淚珠湧出了她躬剪秋眸，滑下她玉似的粉頰，夢幻般的呢哺是兩年來流連在他耳畔的溫柔。
「公子……對不起……銀靈讓你吃苦了……」
她真的是銀靈……兩年前那場夢魘清晰的回到他混亂的腦中……
白憂靈一劍刺來，被莫獨行的黃槍一擋，一雙利眼逼近了她，沉聲道：「我不想殺你，我勸你回白羽堂，跟你娘還有銀靈道歉。」
「休想，娘只疼銀靈，你只愛銀靈，今天我非殺了你不可。」白憂靈恨道，送出一掌，莫獨行輕易而閃。
「沒有人對不起你，你不要逼我。」
「就是你！是你逼我殺你！」得不到他的愛，白憂靈雙目含淚，招招狠辣。
莫獨行只守不攻，白銀靈卻在此時奔來。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
「你來得正好，我就送你們這對狗男女下地獄去！」白憂靈飛身至白銀靈前，利劍一揮，鮮血濺灑。
白銀靈驚慌尖叫！淚狂湧出。
「公子！」
莫獨行在轉眼間擋在她身前，刺眼鮮紅的血液瞬間從他右眼狂涌而出。「他眼也沒眨一下，渾身傲氣煥發、銳氣逼人。
白憂靈一驚，胸口如椎心刺骨般疼痛。她咬著唇，倔強的不讓絕望的淚掉下來。
「你可是武林四絕，難道願為一個女人而死嗎？」
莫獨行冷做如霜，語氣堅毅：「你敢殺她，我就殺了你！」
強忍的淚終於瘋狂的落下，白憂靈失控的哭喊：「她不配！她不配！為什麼？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你選擇了她？我比她更愛你、更愛你。」
白銀靈渾身發顫地站在莫獨行身後痛哭失聲、心痛欲裂。一個是她的姐姐，一個是她的至愛，失去誰她都心碎，她開始恨起自己的存在。
「你能為我死嗎？」莫獨行的聲音冷酷無情，白憂靈聞言一震。
「你若敢自殺，我就相信你愛我。但是……」他帶血的臉龐染上一股令人發顫的陰冷，那是殘暴狠絕的莫獨行，武林人聞之喪膽的絕情酷容。
「即使你殺了銀靈，殺了我，我也不會愛你。」
就是最後那句嚴苛絕情的言語，催毀了白憂靈驕做的心緒！就是那句話，讓她恨意盈腔；就是那句話，讓她發狠揮劍，殘酷地刺入瞬間衝到莫獨行向前的白銀靈的胸口……
「銀靈。」莫獨行驚喊，憤怒一轉長槍，劃過白憂靈腹間，白憂靈震愕回神，含恨而逃。
「公子……」白銀靈軟倒在他胸前。
莫獨行心痛如絞，擁著她逐漸失去生息的身軀半跪於地，那把長劍刺穿了她的胸口，像刺入他的心頭那般痛楚。
「公子……求求你……別殺……姐姐，告訴娘……別怪她……一切……是銀靈自願……能為公子而死……銀靈無怨……」
「銀靈……」莫獨行痛不堪言。
「我和姐姐……是雙胞胎……所以才會……一樣愛你……很愛你……公子……」
白銀靈死在他懷中，沒有怨言，沒有情意，只有愛，愛……卻帶走了她的生命，帶走了他的愛……
「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