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期一，醫生宣布段筠嬋的父親可以出院了。

幸好家裡的房子一個半月後才需要交屋，他們還有一點充裕的時間決定何去何從。將父親接回家安頓好之後，段筠嬋又開始重拾每天下午的街頭藝人生涯。

捷運站內，段筠嬋熟練地拉奏出悅耳的曲子，眼光不時瞥向往來的人群。

「筠嬋，妳不專心喔！」孫熙磊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險些將她手中的琴弓嚇掉。

段筠嬋停止演奏，回頭往後望去，只見孫熙磊一臉笑意地站在她的左後方。

「你怎麼會從這邊出現？」她方才一直在注意前方的電扶梯，卻沒想到他會從後面過來。

「其實我第一次看見妳拉琴，就是坐在那張板凳上。」孫熙磊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往當初所坐的板凳伸手一指。「就是因為從後面看妳拉琴的樣子很……可愛，所以才會趁著丟垃圾的時候繞到妳前面看看。」那時他覺得她像無尾熊，應該算可愛吧？

「然後，你就撞上了垃圾桶。」段筠嬋瞭然地點頭，鳳眸中漫起笑意。

「天啊！如果妳願意忘記那件事，我會非常感激。」孫熙磊故意誇張地做了個無奈求饒的表情。

她把頭一偏，眨眨長長的睫毛，神情露出罕見的嬌憨。「怎麼個感激法？」

自從父親生意失敗后，她就不再擁有撒嬌任性的權利，反而得時常安慰歇斯底里的母親。可是現在，面對她的新朋友，她卻很自然地流露出嬌瞋俏皮……感覺真是好極了！

「一頓下午茶，怎麼樣？」孫熙磊笑嘻嘻地指指不遠處的連鎖咖啡店「橘子屋」，剛好是他們家開的，保證東西好吃又方便得很。

「你不用回去上班啊？」段筠嬋上下打量著他標準的上班服……白襯衫加上素麵領帶，皺眉疑惑地問。

「晚半個小時回去，沒差啦！」孫熙磊無所謂地笑笑，現在他的生活重心已轉移到了段筠嬋身上，但是他可不會笨到這麼大膽直接的就向她表白。

「這樣啊……那好吧！你等我一下。」偶爾輕鬆一下又何妨？段筠嬋欣然答應，隨即動手將她的大提琴收起來。

「妳不用急著收東西，我可以再等等，妳繼續啊！」孫熙磊忙說道。他知道她有固定的收工時間，他一點也不想佔用她的工作時間，害她減少收入。

「你可以溜班，我當然也可以。」段筠嬋俏皮地抬頭對他眨眨眼后，才繼續收琴的動作，絲毫未察覺孫熙磊因她這可愛的表現又看傻了……

她的動作俐落迅速，三兩下便收拾完畢，將琴盒背起來。「我們走吧！」

他們兩人走進咖啡店，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以方便段巧嬋安置她的大提琴。

孫熙磊詢問段筠嬋想喝什麼之後，很有紳士風度地前往櫃檯替他們兩人點餐。他一點也不擔心會被服務生認出來，因為除了幾個高級主管以外，根本沒什麼人見過他。

段筠嬋坐在位子上，靜靜地看著孫熙磊挺拔的身影離去，下意識地打量起他來。

他應該算條件不錯吧！

標準修長的身材、娃娃臉、烏黑濃密的頭髮、立體的五官……如果他的表現能再內斂成熟一點、工作職位再高一點，大概就可以達到「白馬王子」的標準了。

可是現在的他還像個大孩子一般，行為處事帶著自信與隨意，看起來就是從小一帆風順到現在的樣子。

唉……如果這些年沒有遭遇那段刻骨銘心的情傷、父親的工廠沒有倒，她應該也是像他這樣無憂無慮，任何事都可以率性而為吧！

一直到孫熙磊將他們的餐點端回位子，段筠嬋才回神移開視線。

「來！這個給妳。」他把冰拿鐵放到段筠嬋面前，另外將一塊黑森林蛋糕放到冰拿鐵旁邊。「我不知道妳喜歡吃什麼蛋糕，不過我想女生應該都喜歡巧克力，所以就選了這個。」

「謝謝。」段筠嬋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塊蛋糕送入口中。

其實她並不是那麼喜歡巧克力，可是，她又怎能辜負他的一番好意？

「味道不錯。」吞下蛋糕之後，她笑道。

「那就好。」孫熙磊拿起自己的水果茶啜一口。「我對蛋糕甜點向來沒有什麼研究。」

「你不喜歡甜食？」段筠嬋挑眉看著他，故意想聽聽他對甜點的「高見」。

「不喜歡。我喜歡鹹的、炸的，就是那種可能會讓妳血管堵住、尿酸過高的東西，比方說炸雞排、臭豆腐等等，越不健康的我就越喜歡……」孫熙磊笑著說，一手還誇張地比畫著。

段筠嬋忍不住被他逗笑，揚起的鳳眸格外迷人。「你真的很厲害，每次遇見你，你都有本事讓我笑。」

「為什麼？妳很不容易笑嗎？」孫熙磊好奇地問道。

段筠嬋神情突然黯淡下來，轉而看著眼前的玻璃杯，一邊用吸管攪拌著冰拿鐵，一邊淡淡地說：「如果一夕之間，你突然變成家裡的經濟支柱，所有壓力都跑到你身上，你還容易笑嗎？」

「……說的也是。」孫熙磊凝視著她眼裡的早熟，不禁也為她感到心疼，真不明白她嬌小的身軀怎能撐得起那麼重的擔子？「對了，妳爸爸的情況如何？」

「已經出院回家了，醫生說以後要小心休養，不要讓他受到太大的刺激。但是我爸爸一直吵著要回鄉下住，還把我們在台北的房子給賣了，我以後連住宿的地方都成問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想到這一點，段筠嬋就煩惱。

「妳可以陪他們一起回鄉下住，然後在那邊找工作啊！」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煩惱的。

「找工作哪有那麼簡單，在鄉下我能找到什麼工作？如果我是個美女也就罷了，可是以我的姿色，恐怕連去援交都沒有人要！」她自嘲地開玩笑道。

「不要這樣說自己！」出乎地意料的，孫熙磊突然板起臉，嚴肅地說。「這種念頭連想都不該想，妳才華洋溢，還有很棒的夢想，不該這樣糟蹋自己。」

段筠嬋被他的態度嚇到，一時說不出話。她不過是開個玩笑嘛！何必那麼認真？

但是他突如其來的嚴肅雖然駭人，卻也讓她感動莫名。

這幾年來，身邊的朋友都紛紛離她遠去，因為她沒有時間跟他們鬼混，也沒有錢和他們一起享樂。朋友們的離去讓她認清，當遇到困難時，最後還是得靠自己，現在的友誼都是建立在吃喝玩樂之上，早已沒有什麼兩肋插刀的事。

可他們不過相識幾天，他卻坐在她的對面，義正辭嚴地告訴她不要糟蹋自己。

某種東西在她心底逐漸融化開來。

這幾年的一連串打擊讓她的人生風雲變色，先是大二時妹妹將她的男朋友從她身邊搶走，緊接著父親又生意失敗，那時她以為自己一定會和媽媽一樣崩潰。

但是，她沒有。

打從父親公司垮台的那一天起，她就被迫將自己的情傷拋諸腦後，不斷告訴自己：不要怕，要堅強。

她小心翼翼、步履維艱地跨出過往嬌嬌女的生活，學會隱藏脆弱，咬牙吞淚。內在堅毅的個性讓她努力撐到現在，從沒有開口向誰求助過。

但是不知不覺間，她已在她的心周圍築起一道高高的牆，不讓人了解她，也不再去了解人。

而這個孫熙磊，是第一個撼動那堵牆的人。

「我……我只是隨口說說啦！」段筠嬋低下頭無辜地聳聳肩，又送一口蛋糕到嘴裡。「唉！我是不是該去找一份全職的工作呢？」她像是在跟他講話，又像是自虧口自語。

「妳想找什麼樣的工作？」

「不曉得，我是學音樂的，大學時還曾修過一些會計課程，除此之外，別無所長。」段筠嬋用力呼出一口氣，秀眉不自覺地蹙起。「這樣能找什麼樣的工作呢？」

「的確是有點困難。」孫熙磊點頭附和。「像我，研究所畢業，但做個上班族現在一個月也只有三萬多元。」

「三萬多？」段筠嬋的鳳眸訝異地睜大了些。「你的收入還不及我這樣到處兼差的收入耶！」

「所以嘍！去找份全職工作並不是好主意。」孫熙磊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敲著杯緣，好一會兒后突然眼睛一亮，興緻勃勃地提議。「對了，妳對賣咖啡有沒有興趣？雖然我個人實在不明白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喝，但是不可諱言，這個生意確實有賺頭。」

他從小到大看著父母一步步將他們家的咖啡事業經營起來，十分明白只要按部就班、行銷得宜，一定會賺錢，只是在於賺多賺少而已。

而且也唯有賣咖啡，他才能幫得上她的忙，他是真的很想幫她……

「賣咖啡？怎麼賣？我什麼器具都沒有，也不會煮咖啡，而且租店面非常貴耶！」段筠嬋看他的眼神像是他在說笑話。「這個行不通啦！」

「幹麼要店面？妳沒有聽說過行動咖啡館嗎？」孫熙磊上半身往前靠向桌子，拉近兩人的距離。「就像快餐車一樣，開一輛小廂型車，裡面裝著做咖啡飲料的設備，然後停在一些名勝古迹、觀光景點，桌椅排一排，就可以做生意啦！」

去年開始他老爸就注意到這樣的銷售方式，甚至還從國外訂做一台行動咖啡車來研究，車子上個月才運至公司。他提出賣咖啡的建議，就是想到他可以跟老爸商量，讓他利用假日經營那輛咖啡車，也可以當成繼承家業的訓練之一。這樣一來，段筠嬋就是他理所當然的合伙人，而且這樣的合作方式也能讓她更有參與感，不會覺得自己妤像是他雇來打工的。

「即使如此，我要上哪去弄咖啡車？況且，我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不行啦！」段筠嬋搖搖頭，實在很佩服他的異想天開，只是很不實際就是了。

「我之所以會這樣提議，就是因為可以弄到那種車。其實我自己從去年就計劃開一家行動咖啡館，目前車子也已經跟別人借到，只不過我一直找不到合伙人。如何？妳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合伙人？」考慮之後，他還是決定避開自己的家世不談，因為他希望，她眼中所看見的人是孫熙磊，而非企業小開。

「你要跟我合夥做生意？你是認真的嗎？你還不太認識我，就敢跟我合夥做生意？你知不知道，我的經濟壓力很大，承受不起生意失敗的損失。」段筠嬋不可思議地問道。想想也夠好笑的，這人本來是要幫她想法子，沒想到後來竟想跟她一起創業。

「妳放心，我已經研究如何經營咖啡店好一陣子了，連所需的資金都已經籌備好，絕對不會讓妳虧本。」孫熙磊流露出的自信表情非常具有說服力。「而且我學的是廣告行銷，我可以把所學用在我們的合夥生意上，絕對讓我們的生意蒸蒸日上。」

「廣告行銷……聽起來很有意思。」不可否認地，他的提議讓她也開始心動。

段筠嬋下意識地把上半身往前靠，兩人臉龐只相距咫尺，這時突然注意到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不但深邃有神，而且長長翹翹的睫毛足以讓許多女人嫉妒不已。

莫名地，她的心跳稍稍亂了步調。

她很快地將視線從他的臉龐上移開，低頭攪開著自己杯中的吸管，仔細地隱藏方才的異狀。

現在不是談戀愛的好時機，而她也還沒有從過往的陰影走出來，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呢？真是的！

「那……你有什麼計劃？」她把注意力拉回原本的話題。

孫熙磊凝視她半晌，才繼續開口：「我們得先熟悉如何使用咖啡車上的器具，然後我負責煮咖啡，妳呢……就負責把提琴練好，到時我們可以提供現場表演來吸引顧客。」

剛才的一剎那，他同樣很明確地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曖昧。

她很可愛，這是他一直就知道的。然而在剛才那短短的一刻，他卻突然覺得她……無比動人，差點害他又看傻了眼。

孫熙磊暗暗對自己搖頭。若非段筠嬋就坐在對面，他真要敲敲自己的腦袋。

她現在正煩惱著父親的病情和未來的家計，結果自己卻想些風花雪月的事，真是失心瘋了。

「還有，我們可以灌錄幾張妳的大提琴專輯，放在點餐的地方販賣，一張賣個五十元左右，薄利多銷嘛！」孫熙磊腦子動得快，又有了新主意。

「有人會買嗎？」她的大提琴是拉得不錯，但是默默無聞的，別人怎麼會對她的作品感興趣？「而且，我們要怎麼灌錄CD？」

「人們度假的時候特別大方。妳不覺得嗎？很多人平時很省，到度假時就覺得要好好慰勞自己，所以買起東西比較不會考慮半天。只要妳在現場表現很棒，加上我們賣的價錢跟外面的盜版差不多，自然會有人願意掏錢出來買。賣多少算多少，反正不無小補。」孫熙磊雙眸發亮地解釋著，對自己這個點子頗為得意。「至於灌錄的部分，交給我弟就行了。他從小就愛玩band，所以在我們家地下室弄了間錄音室，雖然比不上人家正式的錄音室，但錄CD是綽綽有餘了。」

「聽你這樣說來，好像很有道理。」段筠嬋點點頭，一會兒后又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覺得這個計劃真的能成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很多富翁都是靠著膽識和機運闖出一番事業。」孫熙磊充滿鬥志地說道。「而且這只是我們的假日兼差，如果真的做不起來，我就把車子還給人家，妳還是有原本的收入來源，我也再回去做陽春保險業務員就是了。」

說的也是，何況目前的生活猶如一灘死水，她也早就想有所改變了。

段筠嬋看著他躍躍欲試的神情，鳳眸中逐漸亮起鬥志與笑意，朝他伸出右手。

「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議，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合伙人！」

「好！一言為定。」孫熙磊伸手與她的手相握。

段筠嬋倏地從他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回，他的手太溫暖，她怕若不趕緊收回，自己會捨不得放開。

她不自覺地甩著右手，似乎想將上頭殘留的溫暖觸感甩掉。

孫熙磊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但沒多說什麼。「我現在得回去上班了，給我幾天的時間，我把先前的計劃做一份報告給妳看，然後再就後續作業作討論，好不好？」

段筠嬋這才想起孫熙磊是溜班出來的，連忙點頭說道：「好啊！沒問題。」

他們兩人的創業大計就在吵雜的咖啡店角落誕生，愛情的種子也在此時悄悄埋下。

他們即將共同創立的「行動咖啡館」，替他們帶來希望和憧憬，同時也將兩人的人生從此緊密地系在一起。

夜幕低垂，段筠嬋坐在卧房內的書桌前，外頭客廳的電視聲透過關起的房門，隱隱傳來。

她從書桌抽屜內拿出銀行存摺，往柔軟的床鋪上一躺，瀏覽著上頭密密麻麻的數字。

說真的，要地把這些錢都拿出來投注在她和孫熙磊的創業計劃上，還真有點捨不得。這些錢都是靠她自己努力掙來的，她和她妹妹從小的積蓄，早在爸爸工廠面臨困境時就全貢獻出去了。

但是，她必須想辦法賺更多的錢維持家裡的生活，也想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

孫熙磊積極熱切的神情浮現腦海。

他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說客，真不懂他為何會說自己老拉不到保險。

光是看見他發亮的眼神，就讓她覺得他們的行動咖啡館彷佛已然成形；而事實上，她根本還沒有進入狀況。

翻個身，段筠嬋抱起擺在床頭的抱枕，將臉埋在抱枕里。

孫熙磊的社會經驗比起自己大概也好不了多少，奇怪的是，她竟然信任他？

在她看來，這一切實在太瘋狂了！一個保險業務員跟一個街頭藝人，竟然莫名其妙地要開起咖啡館，而且還是最近才興起的行動咖啡館……他們兩人好像在玩扮家家酒一樣。

可是看到他充滿衝勁與信心的眼神，她便也無法控制地一同作起夢來了，毅然決然地決定豁出去和他一起闖闖，看他們兩隻初生之犢能闖出什麼樣的成績。

蒙在臉上的抱枕漸漸讓她感到氣悶，段筠嬋移開抱枕，深深吸入一口新鮮空氣。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這個習慣，當她彷徨無助或傷心時，總是用這個方法證明自己還活著。當肺部再度充滿新鮮空氣的那一刻，她便能體會珍惜生命的美好，什麼困難、傷心都不再那麼嚴重。

她從床上翻身而起，坐在床緣，看著窗外高掛的明月，凝視月光的臉龐出現幾許無助。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她不想觸碰愛情，那太傷人，也太費神。

曾經，她也沈浸於愛情的甜蜜，而忽略愛情也可以如同一把利刃，讓人遍體鱗傷。

即使她努力地想要忘卻那段過去，可是每次看見妹妹時，腦中都會浮現當時無意間撞見前男友和妹妹在男方家中擁吻的模樣，以及隨之而來的憤怒與心痛。

直至現在，她仍然不明白他們兩人是從何時開始背著她交往，也想不透是在什麼機緣之下，讓他們兩人萌生愛苗。當時她妹妹不過是個高中生啊！每天忙著課業和補習，到底是怎麼會發展出那段地下情的呢？

然而無論是什麼理由，從小貼心可愛的妹妹就是搶走了她的男人，她們姊妹兩人也自此形同陌路。

和前男友分手之後，她從此對愛情有了排拒感。她無從控制別人永遠愛自己，但至少可以做到不讓自己受傷。

然而這回的情況似乎難以控制，每當看見他燦爛溫暖的笑容，她心中彷佛就有一塊寒冰被融化，她始終無法跟自己保證，在和孫熙磊一起打拚事業的同時，不會愛上他……

城市的另一個角落，孫熙磊也凝視著一樣的月亮。

他趴在卧室的窗台上，唇邊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在今天的心態，是他身為長子所不得不為的工作。

可是，當他下午跟段筠嬋提起開行動咖啡館的主意時，一股強烈的力量讓他想邀她一起進入他未來勢必繼承的事業，和他一起衝刺與收穫。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那麼積極確信地想去做一件事，這全是為了這個提琴女孩。

他已經越來越不明白自己對段筠嬋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最初，他以為自己是對她感到好奇，所以才會一直想去接近她。然而到現在，他無法否認自己對她一直存在著某些特殊的好感，和她相處時，那種怦然心動的頻率越來越高。

那算愛情嗎？孫熙磊笑笑。就算不到愛情的程度，至少也是很多很多的喜歡。

為什麼喜歡？他不知道。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應該是不需要理由的。人類就是這樣，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一個人，也會莫名其妙地討厭一個人。

他走到床邊，看著先前翻閱到一半的原文說明書。今天下班后，他直奔老爸的辦公室，跟老爸討論自己想借用行動咖啡車去試試市場反應的想法。

本以為需要費一番唇舌說服他老爸，沒想到老爸聽完他的提議便爽快地一口答應，而且還立即把一迭厚厚的使用說明書交給他，要他先研究一番。

他再度躺回床鋪上，拿起說明書翻閱，但卻心不在焉，只是一邊想著他的合伙人，一邊獃獃笑著。

雖然他不想跟段筠嬋只當單純的工作夥伴，但是在現階段，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來日方長，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