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沙漠是一個可怕的地方,是人間地獄。太陽則是地獄之焰,無情地灼烤著酈兒引以為傲的白嫩肌膚,掠奪著屬於她的每一滴生命之泉——水份。
她被烤得全身乏力,眼冒金星,口渴難忍,嘴唇乾裂,她覺得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黃泉。如果再不到達目的地,她相信自己的另一隻腳馬上會踏進去的。
唉!造成這種後果應該怪誰?當然應該怪那隻該死的蠢龜。要不是它用金錢來誘惑她,她怎麼可能會跑到這種鳥不拉尿的不毛之地來受罪呢!
記得三天前的大清早,左易寒從宮中一回來便將她從好夢中揪了出來。然後沒有一個理由就粗暴地將她安置於馬背之上,也不問問她是否會騎馬便硬帶著她一陣風似的出了城,害得她全身神經緊崩地死抱著馬脖子不放。也難怪她三天後就累得癱了。本來她早就想回頭了,可是在小吉的誘惑下……唉!一念之差做出了遺憾終生的決定。她現在就快要死在這裡了,有錢又有什麼用?
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活著才有希望。她要活著,她要活著享受生活,活著看到姐姐。強烈的求生慾望讓她伸手勒馬。她要告訴左易寒,告訴小吉,她不願意再和他們前進了,她要回到滬。可是她從沒騎過馬不知道如何駕御馬匹,雖然在電視中看見過,不過畢竟差別是很大的。她一拉之下,也不知是弄痛了馬還是怎麼著,馬兒一陣長嘶,人立而起,向前狂奔出去。酈兒一下著慌了,想要抱緊馬脖子,可是渾身無力又抓不牢,整個人向黃沙栽去。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了,酈兒連尖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要慘死在馬蹄下了。
小吉也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就在這時,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攔腰抱住酈兒,將她抱離那匹瘋狂的馬,安置在自己馬上。同時,冷冷的帶些責備的聲音說道:「你在搞什麼?沒事吧?」
「沒……沒……沒事。」酈兒驚魂未定,身子抖個不停,她半傾身,雙臂牢牢地抱住了救命恩人——左易寒的腰,生怕自己又會掉下去,「你……你不要鬆開我。」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鬆手,你給我鬆開手。」左易寒可不習慣女人這樣親密地摟抱著他,十分羞惱地要掰開她的手,但酈兒死命地抱住他,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此時小吉在她耳邊責備道:「你不會騎馬由我控制著就不要亂動了,你就那麼想死嗎?」
酈兒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哭了出來。這哭聲雖小但卻讓一心想推開她的左易寒停住了手。他嘆了口氣,只好作罷。
他雖然和盧煜一樣討厭女人,但他們有很大的不同。
盧煜對女人絕不會心慈手軟,是個真正冷酷無情的男人。當然也有一次例外,不過也僅止於那一次了;左易寒外表看上去雖冷酷、不易親近,見到女人就板著一張臉兇巴巴的。但只要女人哭,他就算再怎麼討厭女人,心腸也就硬不起來了。所以一聽到酈兒的哭聲,他馬上手足無措起來,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那神情當真有趣。
夜暮降臨了,滿天星斗掛滿了天際,閃呀閃的,好不漂亮。
但士兵們無心欣賞這美麗的沙漠夜景,趕了一天的路他們都累了,三三兩兩圍著篝火睡著了。
四周一片寂靜,惟有彼此起伏的鼾聲伴隨著篝火的「噼啪」聲,還有各種昆蟲的嗚叫聲構成夜間獨有的「演奏會」。
也許是這個「演奏會」的緣故,左易寒怎麼也睡不著,但望著因白天過度驚嚇而睡得香甜的酈兒心潮起伏。
她的臉面對著篝火,被火光照得紅通通的,長長的睫毛向上翹起,嘴角旁還掛著一抹純真的笑容,不知她夢到了什麼。真是一張純真無邪的小臉啊!可是她卻與盧煜有著關係。
女人都是天生的說謊者,她們一貫善於使權弄計,無論她們的外表有多麼純潔,多麼天真,多麼善良,內心都充滿了邪惡、充滿了怨毒,否則也就不會有「最毒婦人心」這一句古話了,與盧煜搭上關係的女人更不會是什麼好人,那個劊子手,殺害他孩子、妻子的劊子手,他決不會放過他的。
他翻身坐起,雙眼噴射出仇恨的火花,直視著酈兒的臉,咬牙切齒地輕聲說道:「不論你和你的主子搞什麼鬼。我都會奉陪到底的。」
他的話音未落,酈兒的眼睛睜開了,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
酈兒好夢正甜時,小吉在她耳旁猛喊把她給吵醒了。她睜開眼睛,腦子卻依然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因此她雖然看到左易寒張著嘴在說話,卻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她揉揉眼睛,用一隻胳膊支撐起上半身,問:「你……叫我?有什麼事嗎?」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左易寒臉色變了變,他以為她聽到了他所說的話,原來不是。
「你這個笨蛋,還睡,快醒醒了。」小吉這回可真的氣極敗壞地叫了起來,不但把酈兒和左易寒嚇了一跳,連四周圍的士兵們也全被嚇醒了。
小吉那尖細的超高分貝在這寂靜的夜裡如狼嚎鬼泣,讓人毛骨悚然。不被嚇醒那才叫怪。
士兵們機警地站起身,操起傢伙迅速地把主人圍在中間保護起來,一雙雙精光四射的眸子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圍的動靜。
其中率領這二十幾個精心挑選出來的土兵的將領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了?丞相?」
左易寒沒有回答,他只是狠狠地盯著酈兒,示意她該給他和他的士兵們一個滿意的解釋。
酈兒邊笑著賠不是邊抓下肩上的小吉惡狠狠地小聲問道:「你鬼叫什麼,想嚇死人啊!」然後又抬頭對左易寒賠著笑。
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是想告訴你們有危險……」
小吉話音很緊張、很急,然而話還沒說完,沙漠中突然竄出十幾個黑衣蒙面漢。手中個個握著刀劍,雙目如飢餓的野獸般瞪著他們。
刀劍在慘淡的目光下發出森冷的寒氣,像死神的微笑召喚著亡魂,也召喚著瀕臨死亡的靈魂。
酈兒在這些兇殘的惡徒出現的剎那間笑容就已僵住了。
左易寒邊估計著敵我雙方的實力邊冷冷地反譏:「你不覺得你報警遲了些嗎?」
「我哪知道?」酈兒小聲咕噥著,「要是知道有危險我早就走了。」
左易寒橫掃了她一眼,這眼神既冷又酷又帶著不信任。「你會不知道?」
酈兒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嚇得打心底直冒汗,趕忙後退了幾步以保安全,嘴上雖然不敢說什麼,但心裡暗忖:我是不知道嘛,好靈敏的耳朵,這麼低的聲音都能聽到,以後一定要小心了。
酈兒冷眼旁觀,這一場戰鬥是不可避免的了,但她並不怎麼怕,因為她心裡早有了打算,只要他們一動手,她就要小吉施展超能力將她帶離這個危險之地。
她正要開口向小吉懇求,那批蒙面人突然像離弦之箭般發起了猛攻。一時間,殺聲四起,黃沙滿天飛,刀光劍影,慘叫聲迭起,血雨四濺。場上一片混亂,哪分得清死的是哪一方的人。
「小吉,我們快離開這裡。」
酈兒害怕極了,懇求著小吉,可是小吉卻說:「再等等。」
「可是我會沒命的。」
小吉沒理會酈兒,它一直注視著場上的情況。
風沙小了些,可以看出倒下的大半是左易寒的手下,雖然他的人多過敵人一倍之多,個個在戰場上也都驍勇善戰。但說到武藝只適用於行軍打仗。敵人雖少卻精,個個武藝高強,兇猛異常,所以強弱之勢一下子便分出來了。
眼看著忠於自己、為保護自己奮勇殺敵的勇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了下去。左易寒的憤怒可想而知。他大喝一聲,展開雙臂,足尖一點,騰空而起直撲向敵群。
酈兒看呆了,連逃跑都忘了,「他不是個文官嗎?」
「他是個文官,可也是個身懷絕技的高手。否則,他在自己的府內早就被高勝的死士殺死了。」
只見他的劍與他的人一樣,辛辣犀利,有著王者的霸道。他揮舞起長劍,指東打西,高挑低撐,瞬間便解決了三四個敵人。
酈兒看他如此勇猛,害怕的心理也消失了大半,心中想道:看來用不著逃了。
左易寒撲入敵群,揮動長劍,殺開一條血路,直撲向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這名黑衣人一直指揮著其他幾位,應該是個頭頭,左易寒撲向他,其用意就是「擒賊先擒王」,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酈兒看出他的用意,大聲地為他喝彩加油。殊不知危險正逼近她。
一名黑衣人正悄悄逼近她,揮刀向她砍來,可憐的她還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但坐在她肩頭的小吉卻看得清清楚楚,它立刻出聲警告:「小心!」
伴隨著它的警告聲刀也砍了下來。酈兒同時也把目光從左易寒身上收回,轉頭正好看到明晃晃的大刀砍向自己的脖子。嚇得只能用盡全力拚命尖叫。此時此刻此種環境下她也只能放聲尖叫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際,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向後一拖。利刃順著她的鼻尖砍空,接著一把劍貼著她的左腰側伸出。刺人了敵人的小腹內。
死者口吐鮮血,雙眸突出,像死魚眼般死盯著酈兒,眼中全是驚恐和不信。酈兒還是第一次這麼清楚地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被嚇壞了,嚇得連尖叫聲也叫不出來。
「你沒事吧?」救她的人便是那位將領頭目——於千。他關心地詢問。心底下很是佩服酈兒的膽量,竟未被嚇昏過去。
「沒事,謝謝!」酈兒早被嚇壞了,哪能回答他的問題,這是小吉代她說的;它不想別人將她看扁了。她現在可是神的使者。
小吉剛謝完就看到兩名黑衣人又悄悄逼近,它立刻出聲提醒。於千的反應也極快,轉身揮刀殺敵,一氣呵成。
兩顆頭顱頓時竄上了半天高,鮮血像噴泉直往上噴,直把兩顆掉下的頭顱又衝上了半空。最後兩具屍體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兩顆頭顱也掉到地上遠遠地滾到屍邊去了。
這回酈兒再也支撐不住了,這時,又有數名敵人圍了上來,他一手護著酈兒,一手與敵人拚鬥,顯得力不從心,左支右抽,險象環生。
小吉環顧了一下場上的形勢,敵人已明顯佔了上風,他們這一方能戰鬥的只剩下左易寒和於千了,看來它不出手相助是不行的了。
「於千,你護著酈兒姑娘衝出重圍。我斷後。」小吉裝左易寒的聲音下達命令。
它將酈兒捲入了這場是非中,它有責任保護好她。
雖然這聲音不像,但在這混亂的場面下於千也顧不及分析了,他應了聲「是」。抱起昏迷的酈兒飛身上了自己的坐騎,突出重圍而去。
小吉看著他倆安全逃離,然後幾個縱躍,跳上了仍與敵人酣斗的左易寒身上,使用「超距離轉移」的超能力將其帶出了危險之地。
一眨眼之間,本該刺在左易寒身上的刀劍均砍空了。左易寒神奇地消失了,黑衣人們面面相視愣了半晌,不知是誰大喊了聲「有鬼」。
這聲不叫還好,一叫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渾身一顫,彷彿被股陰風吹到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其實這也難怪他們。在這個迷信盛行的時代,當看到活生生的一個人眨眼間消失了,要他們不往那裡想也難。
就這麼一句話,愣了幾秒后,五六個罕見的武林高手嚇得沒命地逃,瞬間便跑得無影無蹤了。惟有那一具具殘屍,一灘灘、一點點的觸目驚心的鮮血,證實了這兒曾經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惡戰。
風卷著黃沙滿天飛揚,舉目四望,四周迷茫茫,混沌沌的一片,除了黃沙還是黃沙,不見半個人影。
左易寒站立於沙海中,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前一秒他還與五六個黑衣人激戰,后一秒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他一個人站在這空無一人的沙漠之中,彷彿剛剛所發生的那場殘酷的戰爭只是一場虛幻的海市蜃樓,只是他腦中虛構的畫面罷了。現在夢已醒,一切都不復存在了。但為什麼那感覺卻那麼的真實。他舉起劍,劍上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
看著劍尖滴滴紅血,他更迷惑了。這到底是真是假?
「你安全了,左丞相。」小吉的聲音適時在他耳邊響起。
乍聽到這聲音,左易寒嚇了一跳,他握緊劍做好了應戰的準備,「誰?什麼人?出來!」
「是我,小吉在和你說話。」小吉的聲音很疲憊,「我在你肩上。」
「你……」左易寒驚愕地愣住了,他一直以為小吉只是一隻普通的烏龜,上次只不過是那個叫酈兒的小姑娘使用腹語的詭計,她是盧煜的女人,所以他一直不信任她。之所以將她帶在身旁,只是想看看盧煜會耍什麼花招罷了。難道是他錯了?
他把小吉捧在手中,雙眼直直地盯著它,這一回他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真的是你在說話嗎?」
小吉無力地點了點頭,雙眼無神地看著他,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彷彿生命就快要結束了。
「為了救你,我耗盡了力量,我快不行了,你聽好了,只要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向前進,只要一天就能到達白虎城了。到了后……記得要尋找我的主人。她……她沾到了血就失去了法力,雖說她身上有祖母綠鷹,但還……是會有危險,還有……還有請儘快將我……放入大海中……」小吉大約是神志迷糊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左易寒信了,將小吉放人懷中,迎著天邊第一道霞光走去……
***
於千護著酈兒衝出重圍,不辨方向地擇路而逃,原以為不會再有危險了,沒想到暗處有雙眼一直緊緊地盯著他們。
這雙眼睛的主人是個身著類似於古阿拉伯戰士服式的男子。身材矮小,那件碩長的白袍穿在他身上顯得十分怪異。眼睛小小的,像兩顆綠豆,但卻很精明。他叫張仁,是李冰(盧煜的生死之交,也是位將軍)派他來看結果的。
起先他看到於千護著一名少女逃去只是覺得奇怪,照理說恨女人的左易寒不可能帶女人同行的。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本來他是想跟去一探究竟的,但一想到李大人的吩咐,也就沒再追下去,靜看著左易寒死,然而左易寒像變魔術般消失在團團包圍住他的人群之中,他整個人都傻了,—骰寒氣直打腳底往上竄,好一會都無法接受這個親眼所見的事實。
當他接受這鐵一般的事實,於千護送著一名女子逃去的景象一下子跌到了腦海之中,腦中馬上反映出:那位姑娘很可疑。
於是張仁跳上馬背,催促著他的坐騎隨著於千的坐騎留下的馬蹄印追蹤下去。
他一人一騎不到半個時辰便追上了於千兩人。
於千聽到身後傳來的馬蹄聲,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回頭一看,果然是有人尾隨而來,他雙腿用力一夾馬腹要他那黑色愛馬加速,但馬兒實在力不從心,它太累了,背上的負擔也太重了,雖然還不至於口吐白沫,但也著實跑不快了。
眼看敵人快要趕上了,於千心想:這樣不行,一定要想法阻止。
於是他一咬牙,索性停止了,看來他是決定與來人決一死戰了。
他跳下馬背,將韁繩塞到已醒來的酈兒手中說:「我去攔住他,姑娘你先走!」
「可是,我……」酈兒話還沒說完。於千就在馬股上重重擊了一掌,馬兒吃痛,長嘶一聲,像離弦之箭「射」了出去。
酈兒只能緊緊抱住馬脖子,不讓自己掉下來,要是這次再掉下來可就沒人救她了。
酈兒自己也搞不清楚在沙漠中行走了多少天,也許是一天、兩天,或許更長一些。她惟一確定的是自己快不行了。如果再不快點找到綠洲、找到水,而不是那些海市蜃樓,她就會很快死在這片無情的沙漠之中,被這片黃沙吞沒了。
她無力地抬頭望向四周,四周茫茫一片,風吹著黃沙滿天飛,混混沌沌的。想來開天闢地之時也就是如此,一切都好像是虛幻的一樣。
「哼哼!」她自嘲地笑笑。可剛一裂嘴,乾裂的嘴唇就痛徹心肺,使她的笑容也走了樣,看上去簡直就是被人重重揍了一拳般痛苦。
她伸手撫摸著自己乾裂的嘴唇,心中悲哀地想道:「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嗎?難道這片黃沙就是我的墓地了嗎?
「不,決不!我決不能死在這裡,無論如何也不能死在這裡!」酈兒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我要活下去;我要回家,我要姐姐。我一定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活下去……」
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她拍拍馬脖子,說:「小黑馬兒,你一定要帶我走出這片沙漠啊!」
經過這些時日的朝夕相處,這匹馬兒已經和酈兒成了朋友。它嘶叫了幾聲,好似在向她保證:我一定會帶你走出這片沙漠的。
聽到它的「保證」,酈兒會心地笑了,她再次撫摸著馬兒的鬢毛,對著它的耳朵道:「好吧,老夥計,讓我們一起努力走出這片無情的沙海吧!」
這回小黑馬更是歡騰地嘶叫了幾聲,給她增添了無比的信心和安慰。
她解下「祖母綠鷹」將它掛在馬脖子上,說:「這項鏈代表了鷹王爺。無人不認識它,希望這是真的,更希望有人看到它!」
陽光下,黃金、祖母綠鷹、紅寶石光彩耀目,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在空曠的沙漠中遠遠地傳開去…」
沙漠雖無情,但也有令人著迷的一面。
***
遠遠的沙天一線之間出現了一個黑點。一串串悅耳動聽的鈴當聲似有若無地從遠處傳來。漸漸地,漸漸地變清脆了,黑點也成了一直線。
隨著鈴聲越來越近,那條「線」也完全呈現出它原來的面貌。
那是個駝隊,駱駝全都是白色的,隊中的一行人也都穿著一色的長袍,頭上纏著各色頭巾。雖然看上去風塵僕僕的樣子,衣服也不光鮮了,但臉上個個掛著爽朗的笑容。
駱駝隊中還有一輛駝車,駝車裝飾得極其華麗,鮮艷地刺著「孔雀開屏」的刺繡,與這個素雅的駝隊一起構成了一道獨特的沙漠風景線。
駝隊伴隨著鈴聲有節奏地慢慢向前推進;突然前面的駱駝好像受到了驚嚇,嘶叫著停了下來,於是,整個駝隊都亂了套,全停了下來。
駝車內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她問道:「出了什麼事了?怎麼全都停了下來?」
「坊主。」一名十五六歲的小男孩聞聲趕來,「前面沙漠中躺著一名女子,駝兒受驚所以停了下來。」
坊主問:「駱駝沒事吧?」
「沒事,駱駝已經安靜下來了。」
「但……」
「那個姑娘不用去管了,」坊主不耐煩地說,「我這裡又不是收容所。」
「可是……」小男孩還想說些什麼。風吹起車簾,他瞥到了女坊主怒瞪的杏眼,那眼神好可怕,於是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坊主見他欲言又止,忍不住追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小男孩唯唯諾諾地開了口:「她、她有『祖母綠鷹』……」
「你……你說什麼?」聽了男孩的回報,坊主吃驚得連聲音也變了,「祖母綠鷹,真的是祖母綠鷹嗎?」她掀開帘子跳下了駝車來。
這是個罕見的尤物,姿容絕艷,體態撩人,讓男人見了就心跳難抑,但她此刻卻十分不雅地撩起長裙向前狂奔而去。
穿過人群,她看到了馬脖子上的項鏈,那果然是「祖母綠鷹」。她失神地伸出手來想去摸它,在手快觸摸到那項鏈時,那匹黑馬張嘴咬向她的手,幸虧她夠機警及時收回了手,才沒被咬到。
「坊主,小心!」一位大漢出言提醒,但晚了,「這畜生倔得很,不讓生人靠近它的主人。」
大漢的話這才讓坊主的注意力從那匹馬的身上轉移到那位躺在地上穿淺藍色衣裙的姑娘身上。
「大虎。」坊主對那位提醒她小心的大漢說道:「快拿水來。」
大虎驚奇地問道:「坊主,您要救她啊?」
坊主杏眼一瞪,嬌喝:「叫你拿水就去拿水,哪來那麼多廢話?」
大虎被這位嬌小的坊主一喝斥,如虎般的大漢一下子就成了只膽小的老鼠。二話不說解下腰間的水壺遞了過去。
坊主接過水壺走上前一步,那匹黑馬雖疲憊仍強打起精神站在女孩身前保護她,不讓它認為的危險靠近她。
看到此景,大虎又說:「坊主,我早說了這匹馬很難弄的。」
坊主沒理他,她打開小壺蓋,倒了些水出來,然後以商量的口吻試圖說服那匹黑馬,「我不會傷害她的,我只是要救她。」她指指水壺又指了指躲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大虎搔搔頭,小聲問身旁的獨耳大漢:「這能行嗎?」
不等那大漢回答,那匹黑馬便做出了回應,它好似聽懂了坊主的話,向後退開了幾步,坊主會心地笑了,走上前扶起那位姑娘,拂開她臉上的頭髮,把水喂入她口中。
「坊主,您真行,不過您真要救她?」大虎又問了一遍,「拿走那條項鏈不就行了嗎?」真想不到,坊主也有慈悲心腸的時候。
坊主的眼睛再一次看向那條項鏈,若有所思地問大虎:「你可知道那條項鏈代表了什麼嗎?」
大虎望著那條項鏈,驕傲地回答:「誰不知道,那是『祖母綠鷹』,是鷹王爺的飾物。」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位女孩有『祖母綠鷹』,那麼她同鷹王爺會是什麼關係?」
「她和鷹王爺?」大虎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一個勁地搖頭。
坊主斜睨著他問:「為什麼不可能?」
大虎搔搔頭,訕訕地笑道:「再怎麼看都是您漂亮嘛!」
「鷹王爺做事總是出人意料,這位姑娘還是先帶回去再說吧!」然後,她揮了揮手,「好了,大家都坐上駱駝吧!我們要趕在關城門前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