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只是我的事情，他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趁著一個天氣爽朗的日子，韓泠熙和趙亞絮將裴翼帶到醫院的頂樓花園曬太陽，韓泠熙也藉此發泄這幾天來他一直壓抑在心中的痛苦。

「雖然醫生說車禍的後遺症是有可能發生這種狀況，但是心理因素還是佔了主要的部分。」結果還是因為他。韓泠熙明白，這一切都是他引起的。

「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康復？」

韓泠熙苦澀的一笑，「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最壞的情形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恢復。」「我記得你說過他沒有親人了。」

「是啊！他從小就沒有父親，母親也在四年前過世。」

「如果是這樣……」

趙亞絮若有所指的語氣，讓韓泠熙火大。

「我會照顧他的！」他堅決的看著母親，「就算他一輩子都無法復元也無所謂，我會讓他再愛上我一次。」

這樣做對裴翼好嗎？趙亞絮並不這麼認為，畢竟兒子給裴翼的傷害已經夠深了，他甚至為了他不惜自殺。

而且，就現實層面而言……

「你打算拿什麼照顧他？」趙亞絮藉機想為丈夫扳回一城，「如果獨立創業的話，一定會忙到沒有時間回家睡覺，你想讓裴翼孤單一個人在家裡等你回去嗎？真殘忍！」

韓泠熙倒是沒想到這些事情，他總是被自己的熱情燒得看不見其它的事物。

「那我該怎麼辦？」

趙亞絮笑了，果然裴翼是兒子最大的弱點。「你接他回家來住吧！我也可以幫你照顧他，你就趁這段時間好好幫爸爸的忙，看他會不會一高興就贊助你創業。」

創業的事就算幫一百年的忙也不可能會實現，但是他不在家的時候也有人可以陪著裴翼，這倒是個滿大的誘惑。

「我考慮考慮。」

給了母親一個笑容后，韓泠熙丟下她獨自走向裴翼。

追求自由的翅膀

韓泠熙記得裴翼曾說過他的母親為他取這個名字的意義，而此刻裴翼佇立於陽台邊，眺望著遠方天際的身影，彷佛真有一對摸不見的雙翅在背後。

他伸手將裴翼擁入懷裡。

「泠、泠熙？」裴翼怯生生的喊著韓泠熙教他的名字，「怎麼了？」韓泠熙將臉貼在裴翼的頰上，感受他的體溫。「我還以為你又要丟下我了。」裴翼搖搖頭，「怎麼會？這世界上就只剩下你知道我是誰了，不是嗎？」他將頭埋在韓泠熙的胸前，就算韓泠熙不說，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其它的倚靠了。「除了你以外，沒有其它人來看過我。」他抬起眼看著韓泠熙，「泠熙，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沒有人要的孩子？」「誰說的？我要你啊！你是我一個人的。」韓泠熙收緊懷抱，卻發覺裴翼的視線中帶著難以釋懷的哀傷。或許是母親的來訪，讓他對自己的家人感到懷疑吧！

「翼，你看！」

韓泠熙指著遙遠的天際，裴翼也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你以前曾經告訴過我，人就算是死了，也會在天際的另一端守護著自己的親人，所以你的母親現在一定正在看著你，你絕對不是孤單一個人。」

「天際？」裴翼的視線開始有點模糊，「那，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能到那邊跟媽媽見面？」「當然了！」韓泠熙輕吻裴翼的額頭，「只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不管到哪兒，我都會陪著你。」

裴翼住院的第五天，韓家的男主人—韓浩志終於出現在病房內。過於嚴肅的表情和嚴厲的視線，讓裴翼一看到他就急忙躲到韓泠熙的身後。「哎呀！你看看你！」趙亞絮忍著笑，伸手將丈夫的嘴角扯出笑容，「可別把小翼給嚇壞了。」「我又沒有要嚇他。」撫著被老婆扯痛的臉頰，韓浩志無辜的咕噥著。擋在裴翼面前的韓泠熙突然瞪了母親一眼，「慢著，那句『小翼』是什麼意思？」他可不許有人叫得比他還親密。

「你不覺得裴翼、裴翼的叫，不但饒舌又不親切嗎？」趙亞絮的視線越過了韓泠熙，對著裴翼猛笑，「反正以後要住在一起，我就當作是多了一個孩子，叫他小翼還比較自在。」

「我還沒答應……」

韓泠熙看著身後的裴翼，其實他也沒有其它的選擇。對裴翼而言，能夠得到妥善的照顧是最好的。母親雖然嘴巴壞了點，對裴翼倒是真的不錯。但問題就是父親肯答應嗎？不管怎麼說，裴翼畢竟是個男的，而且他還曾因為裴翼和父親吵了一架，不知道他會對裴翼說出什麼難聽的話？「裴翼！」韓浩志突如其來的一喚，讓裴翼愣了一下，但他馬上回答了他：「……是！」韓浩志推開兒子，站到裴翼的面前。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他抓住裴翼的肩頭，神情顯然有點激動，「Excel呢？怎麼作報表還記不記得？要不，PowerPoint呢？還會不會用？」

「呃我不太清楚……」

「沒關係，你看到東西之後一定會想起來的，畢竟那也算是你的生活模式的一部分嘛！」

「慢著！」

韓泠熙重新擋在父親的前面，澆熄他一古腦兒的熱情。

「你到底想做什麼？」

韓浩志露出一貫的商人笑容，「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想在家裡幫裴翼辟一間辦公室，讓他在家裡上班啊！」

「開什麼玩笑！他受傷未愈，而且還喪失記憶耶！」這就是韓泠熙最不能忍受的一點。為了生意父親什麼都能利用嗎？

「泠熙說的沒錯。」趙亞絮也幫兒子拉著丈夫，「小翼才剛受傷，應該在家裡好好的休養才對，你怎麼可以要他馬上工作呢？」

平時面對再兇狠的競爭對手，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韓浩志，惟獨在面對老婆時完全抬不起頭。這該說是身為男人的溫柔吧！「不要緊的，小翼你就儘管住過來吧！」韓泠熙也附和著母親說：「對啊！翼，我們就一起搬回家裡住吧！」他牽起裴翼的手，緊握在掌心。這雙手，他再也不會放開了，他絕對不讓自己所犯下的過錯有再發生的機會。雖然裴翼現在並不了解，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深深愛戀著他，但是總有一天，他的心情一定能夠傳達給他。如果說是不求回報的愛情，那就太虛偽了。既然喜歡上一個人，當然也就希望那人能以同樣的心情想著自己。此時，他只希望裴翼能夠憶起幸福的那一部分，忘了過去的痛苦與悲傷。如同白紙般的裴翼，他要教會他愛與被愛的喜悅。這正是他過去無法讓裴翼體會到的。

送走了母親和父親后，韓泠熙帶著兩罐熱咖啡回到病房。

「泠熙……」原本坐在床上看書的裴翼，一看到韓泠熙的出現，便自然露出了笑臉。韓泠熙見了，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這是什麼雜誌？」韓泠熙將咖啡放在床邊的柜子后，在裴翼的身旁坐了下來。「是你爸爸留下來的。」老爸留下來的東西，想必一定和生意有所關聯。韓泠熙一手將雜誌搶了去，果然是關於財經的月刊。「這種東西你可以不用看！」隨手將雜誌一扔，韓泠熙伸手攬住裴翼，讓他服服帖帖的靠在他的懷裡。

「你只要學會向我任性就夠了，我會負責養你的。」

「可是這樣……」

真的可以嗎？裴翼不安地將臉倚靠在韓泠熙的胸膛上。這麼幸福真的可以嗎？為什麼他還是會感到不安？「翼！」充滿深情的呼喚，令裴翼抬起頭，正好和韓泠熙四目相接，他滿是柔情的眼神讓他幾乎要動搖了。

「我愛你，你絕對不是孤單一個人的，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兩個人的臉貼近到幾乎碰到時，裴翼自然的閉上雙眼，然後雙唇相觸……

兩人的嘴唇只是貼在一起輕輕觸碰，卻比任何一個吻都要來得讓人心跳加速，就彷佛是初吻一般，兩人都帶著近乎虔誠的心情親吻對方。

分開的一瞬間，兩人都害羞的笑了，尤其是韓泠熙更是害羞的直搔頭。

「真是的，明明做過更害羞的事情，怎麼會現在才臉紅？」

不管以前做過什麼事，對裴翼而言都像是第一次。韓泠熙發現自己簡直像是在教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初嘗禁果似的。

「有種正在犯罪的感覺。」

聽見韓泠熙的自我調侃，裴翼不解的看著他，「犯罪？」

韓泠熙笑著一把捏住裴翼的鼻子，「是啊！引誘像你這樣的小孩子，不是犯罪是什麼？」

「我才不是小孩子。你說過我已經二十六歲了！」

「我指的不是年齡。」韓泠熙用力一拉，讓裴翼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現在的你什麼都不懂，就像白紙一樣無瑕，所以我才說你是小孩子，讓我想好好的疼愛你。」

「我沒有你說的這麼純潔……」

裴翼把頭埋在韓泠熙的頸項，不讓他看自己此時的表情。

「翼，想不到你這麼愛撒嬌。」

韓泠熙將吻印在裴翼柔軟的髮絲上，雙手則溫柔的摟住他的腰。換作是平時，他早就強將裴翼壓在身下了，但此時不過是輕柔的擁抱，居然就讓他感到滿足。這種幸福的感覺，就是所謂的「愛」吧！韓泠熙為自己以前浪費掉的幸福感到可惜，但是也因為過去不懂得珍惜，現在才越覺得可貴。

「翼，我愛你……」

不管說幾次都不會膩的情話，如果可以的話，韓泠熙真想將以前忘了說的部分全都補回來；如此一來，是否就能和裴翼的心靠得更近？

「泠熙……」

響應著裴翼的呼喚，韓泠熙吻住他的唇。

他的唇依然是那麼的甜蜜，他忍不住抓著裴翼的下巴，闖進他濕潤的口中。「唔……」韓泠熙巧妙地轉動舌頭，舔吮著裴翼舌頭的每一寸，享受著他近乎笨拙的響應。當兩人的舌交纏在一起時，韓泠熙的下半身有如閃電貫穿般的快感升起。

「糟了！」

「什麼糟了？」

裴翼揚起視線看著韓泠熙，充滿單純的信賴與邪魅的神態。

對於韓泠熙而言，裴翼是最危險的誘惑，往往只是一個眼神，就足以勾起他最深處的慾火。他輕輕的放開裴翼，下了床，站在床邊。

「再繼續下去，我可無法保證能夠剋制住自己。」韓泠熙溫柔的吻著裴翼。

裴翼卻拉住他的袖子，「那就……不要停止啊！」

「翼？」

「泠熙，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裴翼泫然欲泣的表情，讓韓泠熙壓抑的慾望瞬間爆發。

「嗯……嗯……」

裴翼難耐的呻吟回蕩在整間病房內，因為還是白天，必須小心翼翼的壓抑聲音，以免被外面經過的人聽到。

「泠熙，如果有人來的話……」

「不會的，我已經把門鎖起來了。」

對於這種事情，韓泠熙總是表現得機伶到讓人反感。

而在聽到韓泠熙的話，裴翼感到稍微的放鬆了些。

「翼，你真是可愛。看！」「討厭！不要……」

裴翼的嘴上雖然拒絕，但是身體卻完全配合著韓泠熙動作……「翼，我愛你……」就著原本接合的姿勢，韓泠熙緊擁住裴翼瘦弱的身子；裴翼則是柔順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靜謐的微笑著。

「泠熙，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