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日，你的可樂。」汪蓉青將買來的食物一一的分給大家。

「謝謝。」

「怎麼，有心事？說出來聽聽嘛！別老是放在心裹，會悶出病的。」汪蓉青打從見到洪如日那大起，就被他高大的體格、俊逸的面貌以及沉著穩重的個性給吸引，從此就立志要成為他頭號的女朋友，可惜的是，他似乎對女人沒任何興趣，永遠都只是她自己一頭熱，而男主角表現的就好像不關他的事一般，最後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自願當他的紅粉知己，守在左右。反正只要他一天沒交女朋友，她就多一天的機會，而且沒有任何女人比她汪蓉青更有資格做洪如日的女朋友。她一定會得到他。

「他呀!一定是在想他的心上人。」湯禮文故意道。

「誰?怎麼我不知道?」這下汪蓉青可緊張了，有人搶先一步奪走如日所有的思緒，而她竟然絲毫不知!

「蓉青，不要理他。你又不是不了解如日的個性，如果有，他一定會大方的

介紹給我們認識，別擔心。」同行的林秀萍在一旁安慰道。

「我真的不了解呀!如日總是冷淡的看待一切，讓人摸不透、猜不著……」汪蓉青苦悶的說著。

「老哥!怎麼？看你的樣子像活見鬼似的，是不是看到認識的人，叫他們過來一起坐嘛!」湯禮文順著洪如日的目光望去，想知道他瞧見什麼才會這般訝異。

「她怎麼會在這兒?」洪如日喃喃自語。

倏然，他起身，快步地走過去──

＊＊＊

「小妹妹，坐這裹好嗎？」

「好。謝謝姊姊。」

「要乖乖的等媽媽來，可別到處亂跑，知道嗎?姊姊要回去工作了。」

「嗯。姊姊再見。」

「再見。」

不待店員走開，章小敏已動手準備享用美食。

「哇！好久沒吃漢堡了，開動。」

「好吃嗎?」

「人間美味。」章小敏滿口食物的回答。

是誰問她?

章小敏仰頭一瞧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幹嘛坐我旁邊，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了，聽到了沒？你……不要吃我的薯條啦!厚臉皮，滾開!」

「你怎麼會來這裡?我媽呢？據我所知，今天應該是你上幼兒園的第一天才對，媽怎麼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她也太相信這裡的治安了吧！」洪如日道。

這幾天他時常想起她，並不是魂牽夢縈，只是在想……她只有五歲嗎？怎麼罵起人來，竟然還頭頭是道，一點也不含糊，雖然事後幾天他曾試著誘她說話，但都給她巧妙的躲過，難道是他多心了？

「你不要錯怪她，是我自己來的。」

「啊！自己來？」洪如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阿姨在送我到幼兒園后就回家了，不過，我想她現在應該也知道我人不在

幼兒園的事情了。」章小敏吸了口可樂。心想，今天心情不錯，告訴他也無妨，又道：「因為我和幼兒園老師吵架，所以我『逃課』了。」

「逃課？！」洪如日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和老師吵架？.逃課?

天啊！看來，不是自己多心亂想，而是她「與眾不同」。

「噓!你不要那麼激動，大家都在看我們，好丟臉。」章小敏拉拉他的衣袖道。

想必這男的定是從小到大都是乖寶寶，逃課有什麼了不起，這不是必經的成長道路嗎?

洪如日壓下心中的訝異，只想從她口中多套出一些「新時代五歲小孩」還會什麼新觀念？

「喔……逃課啊!為什麼?」洪如日不動聲色地道。

章小敏瞄了他一眼──告訴他好嗎?

算了，反正做都已經做了。

「阿姨回去了以後，幼兒園的老師就安排我站在一個小男生旁邊，然後就開始教一些兒歌，要我們一邊唱一邊跳。」章小敏做出厭惡的表情。

洪如日仔細聆聽。

「我都這麼大了，當然是不會做出那種無聊又可笑的事情，所以，我舉手告訴老師說我做不來，就自個兒跑到一旁去吃點心，沒想到在我吃得正高興的時候，剛才站在我身遠的那個小男生冷不防地掀開我的裙子，還在那裡大叫：『紅色小圓點，她穿紅色小圓點的褲褲。』我一氣之下就給了他一拳……」章小敏低著頭為自己的衝動感到羞愧，「我知道我不應該欺負弱小，他還這麼小，只是個小小孩而已，所以在我出手時我就後悔了，不過。還是來不及把拳頭給收回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有輕輕的……唉!我打小孩這件事情將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污點。事後我反覆跟他說對不起，可是他就是不聽，還在那邊一直哭、一直哭，愈哭愈大聲，最後就把老師給引來……」

章小敏說到這裹時反而變得憤怒異常，忘了先前的羞愧──

「你知道那個老師多爛嗎?真沒想到世界上還有這種人，到底會不會教學生?她當老師只有誤人子弟的份，那個幼兒園有這種老師的存在早晚要關門大吉，還有……」

這時，洪如日的咳嗽聲打斷了她一連串的抱怨。

章小敏才意識到自己的廢話太多──

「對不起，我常常這樣喋喋不休，自己都覺得很煩。講到哪兒了……喔!那個可惡的老師聽完前因後果后，竟然兇巴巴的問我說：「被翻裙子又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打院長的兒子呢?」笑話！院長的兒子就可以隨便翻人的裙子，偷看別人的內褲！這算哪門子的教育方法？所以，我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於是就上前把那個可惡老師的裙子掀開，露出她的內褲給大家看，然後我就用剛才她說的話回敬她：『被翻裙子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讓大家看看你的內褲嘛！』結果，這回換她哭了。」

章小敏無奈的聳了聳肩。

「喔！」洪如日相信自己的臉已經扭曲的不成人形，眼前這個小姑娘竟然能把他嚇得只會「喔」。

接著，她又開口：「我也不覺得我做錯什麼，是她自己欺善怕惡，就只知道要巴結院長，卻不幸踢到我這塊鐵板，只能算她倒霉，沒把眼睛擦亮。後來，我就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大大方方的走出幼兒園，原本是想立刻回去告訴阿姨所有的事情，可是走到這裡就忍不住被吸引進來，因為我實在是大久沒吃這裡的東西了，還有，你嘴張開這麼久，不會酸啊!笨蛋！一臉白痴樣。」說著，章小敏便又拿起了先前的漢堡大口大口的咀嚼，不再理會對面那個張著大口的白痴。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近個小女娃兒從外表看來──短短胖胖的小手、小腿，圓圓的臉蛋，光滑嬌嫩的肌膚……是的，她是個貨真價實的五歲女娃兒。

不過──

她的舉手投足，講話語調……

她知道分辨是非善惡……

她明白事理，卻又伶牙俐齒……

她還懂得報復，甚至會利用成語……

洪如日深信自己的感覺，眼前這個小女娃兒雙眸中閃爍著不合於年齡的光芒。

他感到疑惑。但……自己的心卻又不由自主地對她湧出一份莫名的喜愛。

一時之間，心中的這份情感竟然強到讓他放棄了去尋找答案，故意忽略她的奇特，只想把她留在身邊。

「也許……我們會成為「忘年之友匕也說不定。」洪如日自我嘲笑著。

「什麼？」

「沒什麼，你趕快吃，吃完就走了。」洪如日疼惜地揉著她的頭。

「去哪兒?幼兒園嗎?也好，乾脆順便去把阿姨原先繳的訂金要回來，那間幼兒園裹的老師大多只有二十齣頭，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章小敏歪著頭將洪如日從上至下的打量一番。「憑你的姿色，再加上說幾句好聽、動人的話，別說是訂金，就算要她們自動獻身，搞不好她們還會開好房間等你也說不定。不過，你玩歸玩，到時候可要記得把訂金給要回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洪如日似乎想要盡所能的去習慣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本領，面不改色的聽她

說完。

「你覺得呢?」他問。

「覺得什麼?」章小敏不解道。

「我的姿色呀!能不能也把你給迷倒？」

「迷倒?關我什麼事，你又沒有訂金在我這裹，不用對我搔首弄姿吧!」這個男的在發什麼騷啊！

「我不是在說訂金的事。」他什麼時候搔首弄姿來了，他只不過是想要知道自己的魅力對這個「怪異的五歲女娃」是否也有同樣的吸引力而已，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令人吐血的回答。

「那你是在說什麼?喂！你可別要我跟她道歉，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門都沒有』，要道歉你自己去，本姑娘沒空。」章小敏頓了頓，「看來，你還不了解『讓人家看看內褲』這句話的意思，所以才會要我去碰壁。」

「難道這其中還有不同的含意?你不就是在班上小朋友面前翻老師的裙子……難不成是在幼兒園全體同仁面前?」

洪如日暗自祈禱著，希望不是太糟的情況。

「才不是呢!其實，那個時候外面有很多家長正等著接自己的孩子，我們的教室又是用透明玻璃隔的，換句話說，她的那雙象腿不僅僅只有教室裹的小孩看見，相信外面的人大概都有瞄到她春光外泄……這樣的話，你還要我回去幼兒園嗎?」

老天!她翻得還其是時候……

望著她那明亮誠實的雙咋，洪如日知道自己的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她收買，只能心甘情願的為她收拾殘局。

他認栽了！

「算了！這件事我幫你處理，你以後可得乖一點，知道嗎？」

「你要怎麼處理呀?」章小敏可好奇了，她就不相信有哪個女人會在發生了這麼丟臉的事以後，還能和顏悅色的對待兇手。

「咦！你剛才不是說我頗有姿色嗎?」洪如日笑道。

章小敏聽出了他語氣中玩笑成份的意味道：「其實，你還滿好相處的嘛！嘻！啊……」

她念頭一轉，不行！還是要和他保持距離，要不然早晚會露出馬腳，讓他發現自己和紅綃的秘密。

但是……才剛發現他的一點好處，就要劃清界線，真可惜……

「請問可以並個桌嗎？」

又是誰?怎麼這年頭的人都喜歡找小孩子搭訕，來了一個討厭鬼就夠她煩的，現在又多了三個。

「這裹沒桌給你們並，滾開。」章小敏兇巴巴的說。

「哇！如日，你去哪找來這麼恰的小小妞兒？雖然說女朋友要找比自己小的，可是也未免大小了吧！她大概只有五、六歲而已。你怎麼下得了手？」湯禮文誇張的說道，手還不忘捶了洪如日一把。

洪如日暗示一旁的章小敏不要開口，伸手抱起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空出三個位子。「你別胡說，她是我剛出爐的小妹，我媽前不久領養的，叫小敏。」

「好可愛的小妹妹，臉紅通通的。」林秀萍道。

洪如日用才注意到懷中女性兒的不自然，便伸手觸探她的額頭，「怎麼了，臉紅的不象話，是不是不舒服?」

他怎麼可以這樣！

竟然不經過她的同意，貿然把她放坐在自己的腿上!雖說這張桌子只有四個座位，但……他不會去抱別人啊！

自她有記憶以來，從來就沒有和陌生男性有過這麼親密的接觸……真是糟糕，臉就這樣不爭氣地紅透了，身子又僵硬的不敢亂動，深怕一不小心屁股碰到什麼不該碰的……

例如──他的重要部位什麼的……

我的媽呀！光是用想的就……

「我不要坐在這裡。」章小敏不自在的回答。

「聽話，乖乖坐好。」洪如日不以為然地道。

「我要下去啦！」章小敏小心地移動者，深怕一不小心觸及「禁地」。

「老哥，你怎麼連一個小妹妹都撂不倒。」湯禮文一個起身抱起章小敏，「對付小孩我最有辦法，他們最喜歡新鮮、剌激，愈刺激愈好。」說著，就這麼身體力行起來……

而他手中的章小敏聽他這麼一說，雙頰倏地由紅刷白，冒起冷汗，心想：老

天！他是開玩笑的吧?

「例如：把她高高地舉起，然後轉圈、轉圈、轉轉……連轉她幾十圈；接下來將她橫抱，像空中飛人一般，盪過來、盪過去，也盪她個幾十回；最後這一招可厲害了，就是『海盜船』的遊戲，不過，這個遊戲需要一個幫手，一個抓住她的手，一個拉住她的腳，一百八十度左右搖蕩，好不刺激……喂！你們別像獃子一樣傻在那兒，快過來幫忙，我剛才做了轉圈和空中飛人，現作已經有點體力不支，吃不消啦！換你們和她玩，快過來啊！小妹妹玩得不亦樂乎！你們瞧她已經興奮到……」

「把她給我？」洪如日蹙著眉伸手搶救回已奄奄一息的章小敏。

「妹妹不是玩得挺高興的嗎?」湯禮文搔搔頭不解地問。

「高興個頭。她被你折磨的都快斷氣啦!我看只有你樂在其中。」林秀萍罵道。

「臉色這麼蒼白，怎麼辦?現在去買暈車藥給她吃行不?要不，買暈船藥，暈船藥藥性比較強，比較有效。」湯禮文著急地想點子。

「不用了，禮文。」洪如日輕拍著章小敏的背。

真是該死，他不該讓這事發生的。望著她蒼白無血色的面容、緊閉的雙眼、直咬著下唇，想必定是極為難受。

「乖，忍耐點，一會兒就不難受了。」

「如日，真的不用買嗎？她……我……」湯禮文緊張的問道。畢竟是自己桶出的樓子，總得出份力。

洪如日溫柔的注視懷中人兒的一舉一動笑道：「她現在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吐個浙瀝嘩啦，一時半刻是不會聽到她發出噪音，既然不能開口，怎麼能吃藥呢？」

從沒看見他如此溫柔的對待過任何「異性」！

這小妹妹是何許人也?竟然能輕易奪取他的注意力……

也許……我汪蓉青能否登上洪如日首任女友的寶座就靠她啰！嘻！

「你們男生笨手笨腳的，讓我抱。」說完，她硬將章小敏從洪如日懷中強拉

向自己。

「放手！她會吐……」來不及了！

只見章小敏的上半身被拉傾向汪蓉青，而下半身仍留在原處，這突來的舉動，把她原本已壓下的噁心一古腦兒傾巢而出，她直覺的反射動作，找到一個可以吐的地方，伸手一扯，所吐的位置，不偏不倚正中汪蓉青半露酥胸的緊身上衣里。

哇！接個正著！一滴也沒外泄。

「她……我……救命呀！好噁心！怎麼辦!嗚……」從「噩夢」中驚醒過來的汪蓉青動也不敢動一下，深怕這一個震動，「穢物」會沿著身材的曲線順流而下，只能無助地望著那一群捏著鼻子閃到一旁的人，祈求他們的援助。

「我慢慢地把她移開，你不要動，鎮定點。」洪如日輕手輕腳的進行著。

汪蓉青胡亂的點點頭。

「惡。」

「嗚……她……她又吐了。」

＊＊＊

「肚子好餓哦！」章小敏半卧坐在沙發上，大眼睛直打量身邊的人。「喂，你聾了啊！要不然怎麼會沒聽到我肚子在說話。」

洪如日挑了挑眉，一臉有趣地用手敲一敲章小敏的肚子。「哦?敢問肚子，剛才是你在喊餓嗎？」

章小敏愣了一下，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便壓低了聲音，玩起遊戲來。

「是啊!因為你的交友不慎……」

「交友不慎？可否告訴我是哪一個朋友礙到你?」洪如日打了個岔。

「就是那個什麼一百八十度旋轉，什麼海盜船的那隻笨豬！他以為自己是『兒童樂園』呀!也不問問我的意願就隨便玩弄人家的身體，真過份!害我把吃下去的漢堡、薯條都吐出來，吐在……」章小敏吐了吐舌頭，不再往下說。

「肚子怎麼不說話了，吐在哪兒？」洪如日嘴角微微上揚。

「吐……吐在你女朋友身上。」

「女朋友?你是說汪蓉青?」洪如日問道。

「就是那個哭得很慘的那個啊!」章小敏不好意思說是那個被她吐了一身慘不忍睹的女人。

洪如日自然明白她這麼拐彎抹角說話的原因，只是解釋說：「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是?」她滿臉的不相信，「那她為什使總是貼在你身上，像藤蔓一樣攀

附著你……不對！不對！是像八爪章魚，一隻擦了過量香水的章魚。」

藤蔓？八爪章魚？八爪章魚不是普通的那種，還是擦有過量香水的？

這小妮子的想象力真是豐富，

「就是因為她擦了過濃的香水，才會讓我把持不住的『惡』。」章小敏說著還邊裝出要吐的動作。

雖然心知她是在示範當時的情況，洪如日卻仍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拍著她的背。

「我知道你吐了她一身都是薯條、漢堡的殘骸，我在場你不記得啦?不用再為了要告訴我當時的情況又委屈自己表演一次，我可承受不起。」

章小敏並沒有理會他說什麼，只是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吐都吐了，下次見到她再說對不起啰！記得提醒我。」

洪如日只是點點頭，

「喂，你拍背也用不著拍這麼大力，想要我連膽汁都吐出來呀!好像我跟你有仇似的。」章小敏蹙眉眉埋怨道。

「啊！」聽她這麼一說，洪如日馬上停止手邊的「工作」，身體下意識的往後傾。

章小敏嘲笑著他說；「你幹麼做那麼大的反應？騙你的啦！膽小鬼……哇！有吃的了。」她眼尖的瞄見陳竹芬捧著碗面從廚房出來，急忙跳下沙發，三步並

作兩步的跑了過去。

「慢慢吃，不要急。」陳竹芬寵溺地揉揉她的頭。

「阿姨，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章小敏吞了口面，含糊地說話。

「你如果不想去幼兒園上課就不要去了，阿姨不會勉強你的，以後可不能自己偷偷跑去外面玩，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