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彤千璦一進教室，就感到一股異樣的氣氛。

「千璦，你終於來了。」采妍趕緊把她拉到教室外。

「怎麼了？」

「你看。」采妍拿著一張黃色宣傳單給她。

假清純、真不倫，彤千璦愛上表哥，無辜的表哥不堪其擾，決定與她斷交。

千璦看著傳單上寫的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也不知道是誰，一大早就把這些內容抄在黑板上，我已經把它擦掉了，可是這些傳單，每張桌子都有發，所以……」采妍擔心地說著。

「這……是誰亂造這種謠言？」千璦將它揉成一團。

「現在要怎麼辦？」采妍問。

又氣又慌的千璦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乾脆告訴他們，你和尹學長不是表兄妹。」

「告訴誰？太遲了，現在解釋什麼都沒有用了。」千璦忽然轉身離開。

采妍隨即跟上。「你要去哪？」

「找他。」

「我陪你去。」

千璦和采妍兩人快步地穿過走廊、操場，正當她們踏上樓梯——

「千璦。」尹仲威正要下樓。

千璦抬起頭。「我……」她發現他身旁有位很漂亮的女孩子。「我想和你談一談，你現在有空嗎？」

「我正要到『崇德樓』上課，什麼事？很重要嗎？」仲威看了一下手錶。

「嗯！很重要。」千璦說道。

曾經喜歡過仲威，卻碰釘子的江翠萍開口說：「你就是仲威的表妹彤千瑗吧！

干璦看著江翠萍，不知道是該答「是」，還是「不是」。

「仲威，我們快點走吧！蔡教授不喜歡學生遲到喔！」江翠萍拉著他，正要往旁踏下一個台階。

「喂！他們有事要談，你憑什麼催尹學長？」一旁的紀采妍擋下尹仲威和江翠萍。

「翠萍，你先去，我一會兒就過去。」仲威道。

江翠萍看了尹仲威一眼，又看著千璦說：「原來你就是這麼纏人的？宣傳單上寫的真是太客氣了，沒見過這麼不知羞恥的人。」她又拉著仲威，「仲威，別理她，我們快點走，遲到了就得站著上課耶！」

「翠萍，你在說什麼？」仲威一陣納悶。「什麼宣傳單？」

「就是這個。」采妍從千璦手中拿過被揉成一團的傳單，正要將它打開。

千璦突然又從采妍的手中將紙團搶回。「沒什麼，沒事了，對不起。打擾了……表哥。」

「千璦？」采妍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彤千璦拉著采妍，二話不說地跑步離開。

「千璦！」一頭霧水的尹仲威移了數步想跟上她。

不過．千璦沒理會他，反而跑得更快。

「仲威，別追了。」江翠萍來到他身邊。「快點走了，好不好？」

到底是什麼事？競然會讓她親自跑來，剛剛他沒聽錯吧！她叫他「表哥」！？她又在玩什麼把戲？仲威在往崇德樓的路上邊走邊想。

「翠萍，你剛才說宣傳單，足什麼宣傳單？」仲威問道。

「這……我也不太清楚，我們得再走快一點，否則就遲到了。對了，今天要隨堂測驗，你準備好r嗎？」她邊走邊說。

仲威蹙眉看著她，覺得她好像故意在把話題岔開。

「仲威，我建議你，別和那個彤千璦走的太近。」

「為什麼？」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根本就是個花蝴蝶，到處跟別的男生放電，現在她可是許多男生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呢！」翠萍側著臉說。

「你別胡說。」仲威改以嚴肅的口氣。

「她根本不是你的表妹，對吧？」

仲威沒回答。

「她告訴別人說她是你的表妹，其實是為了讓自己可以理所當然的接近你而不會被說閑話。所以你得提防她一點，別讓她玩弄你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

「否則你怎麼解釋她謊稱是你表妹的事？而且聽說她收到的情書已經一大抽屜，其中還有法律系的高材生——韓政。真是不明白，她憑什麼可以這樣戲弄全校的男生。」

韓政？仲威心頭一怔。「什麼時候你也喜歡這種八卦消息了？」

「那是因為我看不過去，彤千璦明明就有那麼多追求者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你？」

尹仲威笑了出來。「她沒有不放過我，其實她也不是對我有意思，反而是……算了，反正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這樣。」

仲威差點把彤千璦根本不想和他扯上關係的事說出來，因為這會令他很沒面子。

「那……是你喜歡她？」

喜歡千璦！？這令仲威皺了皺眉頭。

「你該不會是想把這些八卦刊在校刊上吧？」

身為校刊社社長的江翠萍神秘地笑了笑。「不一定喔！最近的校刊都被拿去墊便當，如果再不登些大家有興趣的，恐怕校刊社得關門大吉了。」

「你是不是想把校刊變成『×周刊』？」

「那倒無所謂，只要能讓校刊社繼續，登點八卦消息也不是不可以。」

仲威這才稍有了警覺。「你要刊登誰的八卦我管不著，不過別把我和千璦的事登出來。」

「可是現在學校里最熱門的話題……」

「江翠萍。」仲威盯著她。

「好嘛！」她努努嘴，「其實，關心你們倆的人還很多，你是阻止不完的。」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仲威覺得她還有所隱瞞。

翠萍眼神飄移著。「放心啦！你不會有事的。」

「什麼意思？是不是有人要對付千璦？」

「大概吧！我也不太清楚。」

「不清楚？學校里還會有你不清楚的事？」他攏起眉，神情有些不悅。

翠萍退了一步。「你幹嘛那麼保護她？」

仲威只是盯著她不說話。因為連他也還不明白，為什麼他一聽到有人要對付彤千瑗，他會這麼緊張。

狂雨PUB

撼動人心的熱門音樂、閃爍不停的舞檯燈、乾冰，無一不說明了這是個狂熱的黑夜。

「千璦姐，你又不跳舞也不喝酒，怎麼把不愉快忘掉呢？光是坐在這裡有什麼用，回到家你還是一樣難過啊！」張月伶扯著喉嚨在她耳邊喊著。

彤千璦已經呆坐了半小時。

「或者，你把心事說出來。」

「哎喲！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

千璦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彤千璦六點多回到尹家大門口，恰巧碰到剛放學回來的張月伶。

月伶看千璦一副掉了魂似的神情，叫也不應、問也不答，看得出她的心情已經是惡劣到了極點，所以就說要帶她出來散散心。

半小時后，彤千璦就隨著月伶來到狂雨PUB。

可是彤千璦在這樣吵鬧的環境下，仍然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坐在舞台前。

張月伶聳聳肩，替自己點上香煙，喝了一口「RedHotLip」（紅唇烈焰）。

「你喝什麼？」千璦終於開口了。

「紅唇烈焰。」

「好喝嗎？」千璦又問。

「很夠味兒。」

「幫我叫一杯。」

張月伶盯著她。「你現在的心情不適合喝這個，我替你點一杯適合你現在喝的。」

不久。服務生送來了一杯「L，ongIsland」」（長島冰茶）。

「這是什麼？」千璦問。

「長島冰茶。」

「我不要喝茶。」

月伶笑著說：「這不是茶，這可是伏特加、蘭姆酒、龍舌蘭、白橙皮酒、琴酒所調成的。」

千璦一聽有酒，二話不說地立刻拿起杯子。

「等等，千璦姐，在你還沒喝之前，我得先說喔！你千萬別說是我帶你來PUB的，否則我媽要是知道，我就完蛋了。」

「放心，我不會說的。」她話一說完，就一口乾了月伶替她點的調酒。

月伶這才放心地笑著。

長島冰茶的後勁很強，是比較適合酒量較好的人喝，而只喝過香檳、淡淡的雞尾酒的彤千璦一開始就被嗆到，後來她才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阿伶。好巧，你也來了。」一個穿著另類，染著白色、紫色發色的男孩子出現在月伶面前。

「阿慶，好久沒看到你了，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月伶神情愉快地和他打招呼。

「噴！」阿慶轉看著千璦。「這位是……」

月伶看著微醺的千璦。「千璦，我替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阿慶。」

千璦抬起頭。「你好，我叫彤千璦。」她覺得這位阿慶怎麼也不站好，一直左右晃。

「對了，我那群朋友在那邊，我找他們一起過來，熱鬧一下。」難得認識這樣的美女，阿慶高興地說。

「好啊！這樣比較熱鬧。」月伶搭著千璦的肩。「千璦姐，我們去跳舞。」

彤千璦搖搖頭。「不……行了，我頭好重……」

尹仲威一早就來到彤千璦的房間。他坐在米白色的沙發上，看著熟睡中的千璦。

昨晚，月伶扶著醉醺醺的千璦進門時，他實在無法相信，她竟然醉的不省人事。

他將她抱回二樓房間，白亞琪則忙著替她更衣、泡醒酒茶。

仲威是又急又氣，跑下樓問張月伶。

月伶告訴他，她是在門口看到千璦，看她醉在門口，才扶她進來的。

所以尹仲威根本不知道，昨晚千璦是上哪兒喝成這樣。

在千璦平安地回來后，仲威才終於放心，這一次真的夠他受了。

記得以前每次他一有了新的交往對象。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很多的謠言，從輕度到重度，加上「關心者」冷嘲熱諷，使得他的戀情都不了了之。

他覺得，歷史又將重演了。

呆是他和千瑗又沒有在交往，只是在公開場合講過幾次話，她就無辜地成了箭靶。

仲威越想越不對勁，從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來看，他覺得這似乎是有人蓄意要破壞。

突地，他想到了江翠萍，從＿她昨天的神情中他覺得她似乎有些隱瞞，會不會是她曾向他表白，被他拒絕，所以才要破壞他的每一段戀情？

這樣的疑惑在他心裡逐漸擴大。

他想之夜，為了避免千璦再受到傷害，或許他真的得和她保持距離，他不希望她是第三位受害者。

彤千璦在灑醒后，已是早上十點，她敲敲疼痛的頭，慢慢下床，坐到書桌前。

她回想著昨晚，只記得月伶帶她去了一家PUB，後來點了調酒，又遇到月伶的朋友，然後呢？

千璦揉揉額頭，奇怪？接下來卻只記得好像有很多燈一閃一閃的，令她覺得很刺眼。

她是怎麼回來的？怎麼一點印象電沒有？

「酒醒了問題還足存在，真笨！竟然學人家借酒消愁。」千璦一陣苦笑。「根本沒用。」

她突然起身，站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彤千璦，不要在意別人怎麼說，別管她們怎麼批評，你不能認輸。」

她拿起梳子．將頭髮梳好。

紀采妍雙手支著下巴，坐在游泳池外的台階。

千瑗請了一天假，大家又在謠傳她是心虛，所以才不敢來上課；還說她是花蝴蝶、偽裝高手、纏功一流……

所以采妍氣不過地和那些嚼舌根的人大吵一架。

現在她則一個人在這裡生悶氣，她奠的很替千璦感到不平。

「紀采妍，不錯嘛！沒想到你吵起架來還真嚇人。」於翔在采妍旁邊坐下。

采妍愣了一下。「於學長……你看到了？」

「是啊！看到了。」他笑著回答。

天啊！她剛才那潑婦罵街的樣子……

「你看到哪一部分？是後面？前面？還是……」

「全部，從頭到尾。」

「啊？」采妍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沒想到你吵起架來，還真是架勢十足、理直氣壯，比你的泳技好。」

什麼嘛！「於學長，你怎麼這麼說？」

於翔哈哈哈大笑著。「以後我一定不可以招惹你，否則萬一你生氣，我可能會粉身碎骨。」

「不會、不會！於學長，我一定不會對你生氣，你放心。」采妍急著向他保證。

「為什麼？」

「啊？這個……因為你是好人嘛！應該可以明辨是非。」采妍看著他，心裡十分緊張，她好想趁這個機會向他表白，說她暗戀他很久了。「我……我、向欣賞明辨是非的人。」

「這樣啊！」

「對呀！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她到底該不該說出來？萬一被他拒絕呢？「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唉，她暗嘆口氣的低下頭。她終於還是說不出口。

「看你這麼護著彤千璦，你們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我們是國中、高中的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

「為了她和別人吵架，值得嗎？」

「就算是打架，我也願意。」

「喔？」

「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被冤枉、毀謗，你會袖手旁觀嗎？」

「當然不會。」

「而且我知道，今天換成是我被冤枉、被欺負，千璦也絕對會替我出口氣。」

於翔有點意外。「我以為，講義氣只在男人中才有。」

「其實我和千璦都是重情的人，即使我們將來嫁人了，我們也說好，無論如何都要保持聯絡，如果可以，我們還會讓我們的老公成為好朋友，畢竟，真心相待的好朋友不多，我們有幸遇到了，就該好好珍惜。」

「那倒是。」

采妍笑了笑。「剛剛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她們要這樣傷害千璦？這麼做對她們又有什麼好處？我想了這麼久還是不明。

「這就是人類，也可以說是人之常情。」

「於學長，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這可以用『從眾性』來解釋。」於翔道。

「從眾性？」

「簡單說就是別人做，跟著做；別人說，跟著說。尤其像這種八卦消息，管他是真是假，聽得高興、講得愉快，誰會在乎會不會傷害到當事者，所以對付這種謠言的最佳方法就得——聽不見、看不見，否則日子會很難過。」

「我真的很替千璦擔心。」

「別這麼悶悶不樂，走，請你吃冰。」

「吃冰？」他真的要請她吃冰？采妍喜出望外地看著於翔。

「退退火，免得等會兒你又跑去找她們打架。」於翔站起來戲謔道。

紀采妍已經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了，以往只要有機會和他說說話，就足以讓她高興一整天，現在他要請她吃冰耶！沒想到為了千璦和那群女人大罵出口，卻意外地換來於翔和她聊天、又請她吃冰。

采妍真是樂透了。她已經開始幻想著，她和於翔會不會就此開始交往？

「姨丈、阿姨，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彤千璦在晚上開飯前先向尹漢青和白亞琪道歉。

「我聽仲威說，你在學校和同學有些不愉快，嚴重嗎？」白亞琪擔心地問。

「其實也沒什麼事。」千璦掛著微笑。「我會漸漸適應的。」

「下次別又喝醉了，如果想喝酒，酒柜上的酒很多，在家裡喝比較安全。」尹漢青打趣地說道。

「別聽你姨丈胡說，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或者和仲威商量也行，喝酒並不能解決事情。」白亞琪道。「嗯！我知道。」

「吃飯吧！」

「仲威呢？」尹漢青問。

「他說會晚點回來。」白亞棋道。

彤千璦這才知道仲威不會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她想，這樣也好，否則她一定會很尷尬。

不對，他會不會是不想見到她，所以才故意晚點回來？

她想，他應該已經知道宣傳單的事了，今天她沒到學校，學校會不會又有什麼新謠言？

這頓飯，千璦是吃得少、想得多。很意外地。接下來的一星期，關於彤千璦的謠言少了。

現在傳的最熱門的是——尹仲威向江翠萍展開熱烈追求。

乍聽這消息她不敢相信，她一直告訴自己，那只是謠言，不是真的，可是從仲威近來很少在家吃飯的情況來看，她已經無法再說服自己了。

雖然她知道這個傳言已經假不了了。不過，她還是好希望它不是真的，而更令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在乎這件事的程度。

她覺得連自己的呼吸，都因這個傳言而越來越不順暢。

「彤千璦，有你的信。」班上的信差小雯喊著。

「千璦，又是那個『電腦打字』的唷！要不要我替你念？」采妍比她搶先一步的從小雯手中接過信。

這是第四封了。

「拿來。」千璦伸出手。

采妍將那個淡紫色的信封交給她。「還有這封是韓政寫的。」采妍看了字跡就知道是誰寫的。

「拿來。」千璦再次伸出手。

「給你。」采妍又將信交給她。「這位韓政約你了嗎？」

「有。」千璦將信收進背包。

「真的？什麼時候？去哪裡？」

「這個星期日。」

采妍瞪大了眼。「你去不去？」

千璦搖搖頭。

「怎麼不去呢？是不是因為……」采妍彎下身．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尹學長。」

因為「尹仲威」這三個字太敏感了，所以現在只要一提到尹仲威，她們都會超級地小心。

千璦看了采妍一眼，又看看四周有沒有長耳朵在聽她們說話。「拜託，別胡說。」

「是嗎？真搞不懂你，你明明就……」

「采妍。」

「這樣吧！我們用……『蘋果』……」采妍又彎下身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代替『尹仲威』三個字，這樣別人就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了。」

「蘋果？」

「0K，開始噦！你明明……等等，乾脆我們也把韓政、『電腦打字』的都用代號表示。」采妍想了想。又在她耳邊小聲地說：「韓政就用『西瓜』，那個電腦打字的就用『奇異果』代替。」

「采妍，別鬧了。」

「我重新問一次，你是比較喜歡蘋果、西瓜，還是奇異果？」

當采妍問完，千璦卻噗哧一聲地笑出來。

不過采妍看得出來．即使千璦笑著．她的心中仍是相當沉重。